第六百零一章 依仗
定遠侯和西岐為敵多年,對於西岐上下的了解,自然遠超常人。
而定遠侯的許多消息,都是暗衛們收集來的,舒德音此番,真算是問對了人。
「那老王,對於多吉的母妃,其實甚是寵愛。她們……」
鐵十二踟躕了一下,瞧瞧眼前的二小姐,行吧,還有什麼事她不知道,是她聽了怕臟耳朵的?
「據侯爺手頭的消息,逃到了西岐的那一支,要說是朱家人的血脈,還真稱得上,只是……」
只是吧,哪個皇室都有些見不得人的陰私。尤其是涉及到皇位傳承,多少你死我活的爭鬥?
成王敗寇,在兄弟之間,反而沒這麼幸運了。死在血脈叔伯兄弟手上的皇室中人,從古至今不知凡幾。
「這一支,從前朝末帝往上還要數個四代才是一個高祖。即便前朝不……那無論如何也都輪不上這一支的人。」
所以,至多就是個閑散宗室出生。
即便晉朝知道有這人存在,人家既然已經依附了西岐,晉朝又是國力圖強的時候,實在沒必要大動干戈,冒著兩國交戰的危險去除掉這些跳樑小丑。
「況且,也確實沒什麼出息。縱然沒斷了蹦躂,可都是靠著生女兒,把好好的女子養成……玩物,再送到西岐權貴身邊兒去,能成什麼氣候?」
可專註在一項事業上,多少總能有些收穫。這不,還真有人得了西岐老王的歡心,生下了王位的繼承人。
「聽說多吉的母親很有些手段。西岐其實看不起混血之人,多吉的母親是朱家人和西岐女子所生,在西岐這裡,是要被罵一句『野種』的。」
是的,西岐人就是這麼的驕傲:哪怕是他們西岐的女奴呢,人家血脈純正,正經的西岐人。她在混血人跟前說不定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多吉的母親卻在西岐的王宮裡地位不低,連老王病重之時,都是她在身旁照料的。」
所以,如果西岐老王的心思有什麼不尋常之處,阿谷窮這樣的王子未必清楚,可多吉,卻很容易就能看明白。
「西岐老王好戰嗎?」
要是不好戰,朝廷只怕都沒有這般倚重定遠侯府了。
那就怪了,好戰的、野心勃勃的帝王,怎麼會不在一個能「闖進莫開關」的兒子身上,看到野心的傳承和希望呢?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這點疑問就像一個扣子,似乎解開了扣子,就能窺見全局。
許韌垂頭苦思了半響,點點桌子:「西岐老王臨終前,可還能執行自己的意志?」
除了鐵三和另一個憨憨阿司,餘下的人不約而同揚眉。
是了,如今思考的,都是西岐想法中不合常理之處,可若是,他病重在床榻上,其實說了不算呢?
其實,不管他說什麼,背後都有雙操縱傀儡的手呢?
「絕對不可能!」
阿布滿聽了這個懷疑,斬釘截鐵就否定了。
舒德音眯眼看他:「大將軍不會因為這是我先生的猜測,為了反對而反對吧?」
阿布滿真是滿腔的真心都餵了……咳咳,餵了這鐵石心腸的小白眼狼。
「我們西岐和晉朝不一樣,晉朝人尤其的忠心耿耿,什麼先帝的遺詔,比什麼都要緊的。可在西岐,說到底,還是誰拳頭硬。要真不是個好漢,先王把他抱到王座上,也遲早要生亂子。」
「那如今貴大王繼位,除了他本人才幹突出,遠超其餘兄弟,可還有其它的依仗呢?」
許韌問的正在點子上:朱家人女子送出去不少,可真要藉此收攏了西岐各部族的力量,只怕也是痴心妄想。
那麼,多吉嚴格說起來,並沒有得力的外家,他上位,底氣在哪裡呢?
阿布滿此刻不想說話,要是叫這兩人知道,自己就是多吉後面最大的依仗,誰知道他們又要說出點什麼扎心的話來?
「帶你們去看阿谷窮,就是個補償。本來要把那什麼亂七八糟的白老爺送你,我現在扣著還有別的用,就作罷了。阿谷窮也好,我們大王也好,都不是你們可以調查窺探的。」
可是,大將軍,你不覺得你說這話,已經晚了嗎?
舒德音拉拉許韌,示意咱們走吧:「確實不能再插手下去了,要是叫咱們知道,大將軍選擇錯了盟友,叫人糊弄了,多尷尬呀!」
老子還在這裡呢!老子都聽著呢!個倒霉孩子!
真的,阿布滿覺得要真娶了她回來,但凡她願意,自己能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想想,還真有點牙疼呢。
阿布滿一直沒有叫舒德音知道那夜裡多吉說的話,可到底還是叫徐掌珠給舒德音通了氣。
徐掌珠這回出王宮,就不慌不忙的,將車架停在了客棧前,下車的時候,是蹦下來的。
舒德音正迎出來,瞧見了,噗嗤一笑:徐掌珠,還是那個將門虎女。
姐妹倆挽了手,自往房間去說悄悄話。
「我也是一時衝動,說來便來了。連先生都覺著我胡鬧,差點生我的氣了。可到了這裡,見著你了,真覺得,都是值得的。從前只收了你的鴻雁傳書,便是想象,都再想不來你如今到底是什麼情形。」
徐掌珠刮刮她的鼻子,手指落到她臉上,似乎才恍然覺得,眼前的人早已長大了,是個及笄的大姑娘了。
「你便是胡鬧,得虧許先生也是個縱容你的。」
真的,閨蜜見面,別的先不急著說,舒德音同許先生走到一塊去,這事兒必須得好生議論議論。
「我記得,先生就拿著不同女學生議親的理由,傷了許多京中姐妹的心。如何到了你,便顧不得了?」
那舒德音如何知道呢?莫非是先生碰壞了腦殼,莫名就覺得她好了?
「我向來只覺得同他親近的,也從來沒有想到別處去。說起來,定遠侯府的二太太,倒在裡頭推波助瀾了一把。」
若不是二太太胡攪蠻纏,上門來捉舒德音的「奸」,許韌也不會當機立斷,找了人來說媒,把窗戶紙捅破了,再沒有退避的餘地。
「出了京城,我又想逃之夭夭來著。偏著我的心思,都叫他猜得准準的。竟是比我還早出發,就等在了歇腳的路上……」
徐掌珠聽著聽著,都聽住了。人生一世,小情小愛,其實多麼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