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故意的
姜歡宜騎虎難下。
若是來救場,她自然再願意不過。可如今要她上去,誰知曉姜歡喜打的是什麼主意!
「聖上恕罪,姐姐的一番心意,臣女心領了。但從未有過祭壇上出現兩個女儀的先例,臣女實在是不敢上去。」姜歡宜面上無奈,嗔道:「姐姐也真是的,怎能在這種時候胡鬧!」
聖上卻並不覺得她識大體,反倒是眯了眯眼,「朕的外甥女,有朕在,便是將天捅下來,朕也會替她頂著,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了?文喜,帶姜歡宜上去!」
這些糊弄人的小把戲,他一眼便能看穿了。與宮中的后妃們相比,姜歡宜還嫩著!
文公公尖聲應是,姜歡宜見狀,只能硬著頭皮,慢慢地一步一步往上挪。
歡喜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見著她上來,她面上一喜,晃了晃手中的火把。
「好妹妹,你可算是來了!」她朝著姜歡宜笑,「你不是想當捧花女儀?來,火把給你,今日咱們姐妹二人,都是捧花女儀!」
壇下朝臣們的目光灼灼,姜歡宜咬著下唇,「姐姐……」
歡喜強硬地將火把塞到她的手中去,「好妹妹,皇舅舅在底下看著呢!」
她看著姜歡宜舉起火把,一臉感動地喟嘆:「今日過後,妹妹與我同為捧花女儀一事,定會成為美談。」
「姜四小姐,時辰已經到了。」文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姜歡宜雙手顫抖,緩緩地將火把舉到火盆上,卻遲遲沒有點火。
「妹妹,你在猶豫什麼?難不成是這火盆有問題?」歡喜掩唇,目光微閃。
「不,沒有!」姜歡宜一咬牙,狠了心將火把往火盆里放。
歡喜好整以暇,目光中滿是興味。
姜歡宜額上滲出冷汗來。
「聖上——」
便在姜歡宜的火把即將接觸到紙花時,壇下忽然傳來了郭侍郎的聲音。
他從人群中走出來,跪在聖上的跟前,「聖上,大祭典事關我朝興旺,中途換了女儀,只怕不夠妥當。」
他義正言辭,「聖上不要因姜三小姐,便罔顧我燕國的江山社稷啊!」
「聖上勤勉聖明,自然有上天庇佑,又豈會因著區區兩個小女子,便壞了燕國的江山社稷?」祭壇上的僧衣少年揚聲道:「倒是郭侍郎耽誤了時辰,只怕才是大不敬!」
莫予安的師傅是得道高僧,聖上自然更願意相信他。
何況郭侍郎看似一心為國,可卻目光閃爍,分明是有什麼私心!
「聖上!」郭侍郎不死心,「起碼應當再檢查一邊祭壇,若是出了什麼意外,那這大祭典可就毀了!」
莫尚書奇怪不已,「若本官記得不錯,大祭典一事,分明是由你們禮部來操持的,郭大人一再阻攔祭天大典,是說你們禮部有人從中作梗?」
禮部尚書平白背鍋,開口警告道:「郭侍郎!」
他是郭侍郎的上峰,若是再任由郭侍郎胡鬧,免不了要受到牽連!
郭侍郎咬了咬牙,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便不該自作聰明!
可此時後悔已是來不及了,他只能不甘心地回去。
至於姜歡宜,便自求多福吧!
「姜四小姐,時辰快過去了。」莫予安提醒道。
姜歡宜聽著他冷颼颼的聲音,還沒再走上前去,手就一抖,火把便掉在火盆里。火盆中的紙花頃刻被點燃,「轟」地一下,火苗躥得老高,甚至將她的髮絲給燎到了。
歡喜一把將她拽回來,對著她的腦袋就是一陣猛打,「妹妹的頭著火了!」
祭壇上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硝煙味,姜歡宜滿臉烏黑,髮髻散落。她狼狽又委屈,捂著臉嗚嗚咽咽地哭出聲來。
文公公嘲諷地低哼了一聲,「姜四小姐,可別哭了,大好的日子不興哭哭啼啼這一套!」
歡喜攥著姜歡宜的手,溫聲細語,「好妹妹,別哭了。幸虧方才你沒有太靠近那火盆,不然你這張臉只怕也要被火給燎傷了。」
她朝著欽天監點點頭,扶著姜歡宜下了祭壇。
姜歡宜半捂著臉,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她越是狼狽,就越發襯得身旁的歡喜大方穩重。
朝臣們大多面露嘲諷,郭侍郎低著頭,並不敢看她一眼。
而聖上則是輕飄飄地瞥了姜歡宜一眼,並不做聲。
接下來的儀式,已經不需要歡喜在場了。她扶著姜歡宜,慢吞吞地往別院走。
直到將皇陵眾人都遠遠地甩在身後,姜歡宜才是一把將她給推開。
她恨恨地盯著歡喜,咬牙切齒道:「你是故意的!」
明明早上還對她愛答不理的,偏偏到了祭壇上,就要人將她給請來,原來是找她去擋災的!
歡喜眸光清澈,「妹妹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姜歡宜拽著自己的頭髮,尖叫道:「是你故意讓聖上將我請過來的!你明知那火盆里放了硫磺,卻偏偏還要逼我去點火!我是你的親妹妹,你竟然還要害我!」
「妹妹說火盆里有硫磺?那我倒是不知了!」歡喜嘴角微微勾起,「我原本只是覺得,妹妹既然這麼想當捧花女儀,那我就讓妹妹和我一起好了。只是沒有想到有人在火盆里放了硫磺,好在妹妹機敏,不然這張好看的臉蛋,就要毀了呢!」
她的語調慢悠悠的,聽在姜歡宜的耳中,卻是無比地刺耳。
「姜歡喜!」姜歡宜指著她的鼻尖,「你毀了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敢保證,不出兩日,她在大祭典上失儀的事情,便會傳遍整個燕京。到時候她的名聲,只怕比姜韻還要不如!
都怪姜歡喜,都怪她!
姜歡宜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麼「姐妹情深」了,只想撲過去,和歡喜廝打在一起。
可身後的宮人們已經漸漸靠近,她若再生事,只怕日後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歡喜瞧著她,「我毀了你?我和妹妹是親生姐妹,我何必要毀了你?在火盆里放硫磺的人又不是我,妹妹找我算賬有什麼意思?」
「反正你就是故意的!阿娘不會放過你的!」姜歡宜面容扭曲。
歡喜卻歪了歪頭,握著姜歡宜的手臂,慢慢靠近她的耳邊,面上仍舊是溫柔,聲音卻異常冷酷,「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