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弔兒郎當

其實吧，這句話聽上去本來挺有正能量的，不過從秦漾的嘴裡，就變成了類似「只要我堅持就一定會成功挖牆腳拐跑沈家的獨生女的嘿嘿嘿」，怎麼都帶了點貶義的感覺。

「你為什麼會喜歡她？」

但是，在那一瞬間，程潛在秦漾的眼睛里，找到了一種很難得一見的光亮。

水波盈盈，亮晶晶的，半點沒有戾氣，甜甜的像果凍。

果然啊，喜歡這種東西，捂住嘴巴，也會從眼睛里鑽出來的。

程潛剛好也無聊，手肘撐在大理石桌面上，悠哉悠哉和這個十五歲的弟弟「談人生」。

十五歲的弟弟頓了頓，「啊？為什麼會喜歡沈妙妙啊…」

這個問題，是個好問題。

能要秦漾陷入沉思的問題，都是好問題。

他想了想，竟很認真地回答，「其實我以前，很討厭女孩子的。」

程潛面不改色心不跳，「哦，喜歡男的？」

秦漾扯了扯嘴角，「．你說的這叫人話？」

「你繼續說吧，我現在還有時間可以聽一聽。」

「哼。」

差不多兩年前，唔，大概也就十三四的樣子。

秦漾是真的討厭女孩兒，當然，他對男孩兒無感覺。他這個人，典型的同性緣非常好，對女生就不怎麼樣。

男生嘛，簡簡單單的，大家都是好兄弟老鐵汁，每天在網上互噴開黑，完了以後再互相當互相的爸爸。

但女生不一樣啊，女孩兒的小心思那麼多，尤其是在學校，她們總是喜歡在秦漾經過的時候，對著他指指點點。

什麼「長得好好看噢。」「聽說X班的XXX喜歡他哎！」「真的假的，我看你也喜歡他！」「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呢。」

秦漾又不聾，他聽得到，而且，也聽得很煩，所以就裝作不知道。

他是真的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別人青春期談戀愛，他就一心一意玩遊戲，女孩子嘰嘰喳喳的，就喜歡追愛豆買化妝品，吵得不得了。

他對女生的印象就是這樣的，因為他媽就總嬌滴滴地和他爸說話，他爸招架不住三個回合就會繳槍投降，半點沒有一個執行總裁的威風。

他媽媽是小女人一個，生氣了需要哄，哭了需要哄，幹什麼都需要哄，他爸有時候特沒尊嚴。

就在他在十三歲那年，媽媽忽然對秦漾說，沈家有了一個小妹妹，是沈叔叔的女兒，初來乍到，他不許欺負她。

秦漾當即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沈叔叔不是一條單身老狗嗎？他和我爸相處的時間都比和女人相處的時間要長，怎麼就突然有了女兒了？

但父母不告訴他為什麼。

秦漾第一次見到沈妙妙，她正站在沈家後花園的葡萄架下，齊耳短髮，穿著白色小裙子，戴了一副眼鏡，手裡還拿了本書和一支筆，不知在寫什麼，認認真真的。

他不屑，果然，就是那種喜歡花花草草，天真浪漫，無事就喜歡春秋傷悲的女生啦！

媽媽還不准他欺負她，欺負個鬼啦，他都懶得和她說話。

沈妙妙在秦漾的世界里，除了是個女的，就是一個「新來的」，沈叔叔結了婚，還莫名其妙多了個女兒，他在此以前都沒有見過她。

雖然這個沈叔叔的女兒，長得還行，但他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有時候兩家在一起聚餐，兩個人也無共同語言，一個低頭打遊戲，另外一個依然拿著小本本記記記，寫寫寫。

秦太太甚至都覺得，秦漾太冷漠了，本還擔心他欺負她，現在，她更擔心他不理她。

沈妙妙和秦漾不一樣，秦家的感情和睦，而她的爸爸媽媽，則是在她出生很久以後，差不多十歲左右，才正式領證，原因很複雜，一言兩語說不清。

所以在此以前，沈妙妙一直和媽媽程女士生活在一起，秦漾也一直都不知道，沈叔叔其實早就當爸爸了，根本就不是一條單身老狗。

沈妙妙是直到父母終於結婚，才搬到沈宅的。

其實，要不是有了孩子，沈先生和程女士說不定還能糾纏更久，女兒的存在對沈先生來說，簡直就是關鍵時刻送上來的助攻。

他終於在軟磨硬泡和死纏爛打之下，因為孩子這個BUFF，終於追到了時尚界女魔頭Sherry程，這段持續了不知多少年的恩恩怨怨總算畫上句號。

但是，只要沈妙妙不高興了，在這裡待不習慣了，鬧著要回原來的老家了，那麼Sherry程很有可能為了孩子動搖的。

沈先生可擔心這一點了，天天都想著法子討好妻女，倒是秦夫人說，如果妙妙喜歡和漾漾玩，兩個孩子做個伴兒，興許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嗯，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秦漾調皮，秦夫人怕出意外，還特意提前打好預防針。結果，她發現是自己多慮了，秦漾從來都沒有和沈妙妙主動說過話，更別說和個懂事的哥哥一樣帶著她玩，幫助她適應新生活。

於是她轉而開始擔心，這倆孩子怕不是有點矛盾吧？不應該啊？就算秦漾是個小王八，但是人妙妙是很乖的。

秦夫人為了解開心中疑惑，裝作關心的樣子，旁敲側擊地問妙妙，沈妙妙對秦漾的評價倒是挺好的，不過也稀鬆平常，「他還不錯。」

問完沈妙妙，秦夫人又裝作關心的樣子，旁敲側擊問秦漾。

這下好了，她兒子回答得非常含糊，不僅如此，竟還別彆扭扭的轉移話題，什麼「沒印象」、「哦，和我又沒有什麼關係」之類的話，和平時大咧咧無所謂的態度大不一樣！

這就奇了怪了！

秦夫人發現哪裡不大對勁，深入打探，「你不喜歡妙妙？」

「。。沒。」

秦漾頓了頓，然後搖頭否認了。

其實，不僅是秦夫人奇怪，秦漾自己也奇怪，他和沈妙妙沒有什麼直接的衝突，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不大對付，比如單獨在一起就特別不自然。

反正，說不上是討厭吧。

可能是因為，男女有別，倆人又不熟，也沒共同愛好。

可能是因為，十三四歲，正是一個孩童到青春的過渡期，確實會有這麼一個微妙的現象。

也可能是因為沈妙妙沒有議論過秦漾的長相，沒有感嘆過他長得好看？

嘖嘖，幾乎每個見到秦漾的女孩子，都會露出很震驚和羨艷的眼神，但她每次看見他，都非常地稀鬆平常，彷彿他在她眼裡，他都不如她手上那本小本子好看。

沈妙妙對他說過的話，也僅限於，「哦，你來了。」「麻煩讓一下，謝謝。」「要走了嗎？哦，再見。」

秦漾雖然總煩一些花痴女，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對他能夠完全視若無睹的女生。

他覺得，這種情況應該不算正常？至少，他的臉蛋絕對不平庸吶！她就完全沒有被驚艷到的感覺，這要他，多多少少，有點沒有想到誒。

每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是很要面子的啊喂！

表面雖然看著不屑一顧，但實際上被人眾星捧月被當做公認的校草當然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啊喂！

於是有一次，秦漾又去沈家做客，好奇心驅使，他趁沈妙妙不注意，偷偷打開了那本神神秘秘的小本本。

那小本本到底有啥好寫的，她每次都研究得特別投入認真。

翻開了，才看到第一頁，秦漾就傻了。

日，都是什麼玩意兒？

「用控制變數法探究植物的光合作用」、「小樹苗身高記錄，用於分析實驗數據」、「酸鹼鹽測試」、「植物的向光性」、「參照物和對照組」…

居里夫人？牛頓？愛因斯坦？哈利波特？呸，哈利波特不是。

總之，他透過這些密密麻麻的數據，彷彿在沈妙妙的腦袋上，看到碩大一頂博士帽。

合著第一次見她，她在花園的葡萄架下站著，不是在那兒少女懷春？而是在當居里夫人？

秦漾看得雲里霧裡，完全沒整明白這都是啥，他還以為，她的本子上，記得全都是矯情的小情詩，和女生羞澀的小秘密呢。

正當他覺得分外無聊，「嘩啦嘩啦」將書頁翻來翻去的時候，背後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語調軟軟的，氣勢卻並不。

「偷看別人的私人物品，這種行為，很不禮貌。」

秦漾轉身，發現沈妙妙正盯著她，戴著眼鏡，手臂彎里還是厚厚一沓書——《能量守恆理論分析》

秦漾：…。

他就像被教導主任抓到課間打遊戲那樣，莫名有一種心虛感。

沈妙妙矮矮小小的個子，竟能夠透露出一絲絲的居高臨下？她正義凌然，義正言辭，嚴肅正經，特別地…要他不舒服！

「對不起咯。」

秦漾合上書本，懶洋洋地道歉，試圖以這種不誠懇的態度掩蓋心中的七上八下。

不過，沈妙妙卻很認真地和他說，「你在道歉嗎？」

「啊不然嘞？」

他雙手插在口袋，繼續弔兒郎當。

沈妙妙懷裡的書又往胸口貼了貼，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一本正經地開口，「我媽媽告訴我，她從前研究過男女兩性之間的心理差異，其中有一句話是，男孩子普遍比女孩子幼稚很多，所以有時候會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秦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