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五個大洋

剛才，林蘭等人再一次開槍，正好驚到了還沒走幾步的彭二爺等人。

彭二爺當然不知道四合院門口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突然生出一種僥倖心理，或者說是一種貪婪心理，他想看看還有沒有機會。他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他可以來一個回馬槍。所以，他帶著人又回來了，正好看到林蘭等人帶著布萊克往回走。

林蘭等人似乎對車上的五個箱子一點興趣都沒有，這讓彭二爺先是一怔，轉而欣喜若狂。

他恍然明白，眼前的情況似乎是一個大烏龍。

他們兩幫人馬聚集在胡公公的四合院門口，看似有著同樣的目的，實則是互不相干。

彭二爺知道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先穩了穩情緒，繼續透過巷口觀察情況，打算等林蘭等人走了之後再出手。可林蘭身邊有一個人貪念突生，竟然折返回來要搶奪箱子，這一下激怒了彭二爺。彭二爺當機立斷，幾乎是吼著下達了命令：「給我射死他！」

無情的箭矢在幽深的夜幕下穿梭，在狹窄的巷子內穿梭，林蘭的那個人當場被射死。

林蘭和蔡洪緊張非常，沒想到彭二爺又折返了回來，這讓他們不得不擔心彭二爺是不是回來搶人的。他們雖然想要帶回被射死的那個同伴，可他們更清楚洋人的重要性。於是，林蘭和蔡洪都有了決斷，林蘭更是先開口道：「你們先撤，我帶人頂著！」

蔡洪很想代替林蘭留下來，可情況緊急，已經容不得他耽誤，他只好帶著人先走了。

最後，林蘭身邊只剩下兩個人，他們就守在拐角那裡。

這一刻，林蘭的目光從未有過的堅定，即便在黑夜之中也猶如明星閃亮。

她和身邊的兩個同伴說道：「我們既然加入了革命黨，就要有為革命犧牲的覺悟，雖然我們相處不過兩三天，但我以認識你們為榮。今夜，我願意同你們生死與共！」

「為了三民主義！」

「為了大同社會！」

林蘭三人已做好了覺悟，可是，他們要失望了，因為彭二爺的目的和他們不相衝。

彭二爺似乎知道他們還沒有走，捏著嗓子，高聲而道：「朋友，我們此來只為求財，如果你們另有目的，還請各走陽關道，我們沒必要進行無謂的交鋒和無謂的犧牲。」

聽到彭二爺這話，林蘭吃了一驚，但她很快明白了什麼。

她沒有什麼回應，而是帶著兩個人悄悄離開，緊追蔡洪等人的腳步。

彭二爺不知道林蘭等人走了沒有，但對面沒有回應，便證明十有八九是沒人了。

彭二爺讓一個人先出去試探了一下，等發現對面沒有攻擊襲來，他才帶著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巷口。

再然後，彭二爺等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五個箱子給搶了，他們一人抱著一個箱子按照原路返回。

在臨走的時候，彭二爺仍沒有忘記祝續銘，對著祝續銘拳打腳踢，完全是在泄私憤。

可憐的祝續銘，本以為被胡公公說中了，今晚的一切都是布萊克引來的，此時突然被人針對，他有點回不過味來。緊接著，他就在慘嚎聲中暈厥過去，他不遠處的胡公公也被整得一臉懵逼。

不說胡公公門口的慘狀，卻說彭二爺等人抱著五個箱子，按照原計劃趕往孟天化所在的接貨地點。他們剛剛走了沒幾步，遠處突然又傳來了槍聲，似乎又發生了激烈的交戰。

彭二爺微微停頓，轉而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催促自己人趕緊趕往接貨的地點。

北京的四合院都是大巷連小巷，小巷穿大巷，不熟悉的，很容易就會迷路。像祝續銘開的轎車，只有很少一部分四合院的衚衕尺寸能夠滿足其行駛。所以，彭二爺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撤離，除非碰到埋伏好的，或是運道不好，他們很難被人抓住。

在彭二爺他們快速撤離的時候，打扮成「夜香婦」的孟天化，此時正待在一個狹窄偏僻的巷口處守著夜香車。若是不仔細看，還真以為他是一個夜香婦幹活干累了在臨時歇腳。

不過，此時的他，看似淡定，卻早已心神不寧。

他聽到了槍聲，並且，他十分肯定那就是彭二爺他們在遭遇槍戰。

他不知道彭二爺等人會怎麼樣，他只是很害怕彭二爺等人會不會被幹掉。要是彭二爺等人都死了還好說，要是還有活著的，而且還被敵人抓了，敵人會不會找到他這裡？

孟天化滿心擔憂，焦急等待著，原本讓他難以忍受的夜香味，此時他也感覺不到。

他在猶豫著要不要先躲起來，以防不測。雖說二叔對他來說很重要，可他更知道一點，他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甚至，他已經在心裡安慰自己，要是二叔地下有知，也肯定會贊同他以保命為主。

心裡這樣安慰著，孟天化不再猶豫，轉身就開始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也是在他動作的一刻，從巷口衝出來一個人，驚得他差點沒蹦跳起來。

等到他仔細觀察這個人，再看到後面還有幾個人抱著箱子的時候，他總算鬆了口氣。

「老三，趕緊把貨裝車藏起來！」彭二爺的聲音傳來，孟天化的臉色徹底輕鬆了下來。

孟天化趕緊動作，幫著幾個人把一箱箱從宮裡弄出來的寶貝分別扔進夜香桶里。

看著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就這樣被夜香污染，孟天化倒是一點都不心疼，還不忘和彭二爺聊起了天：「老二，啥情況？我怎麼聽到了槍聲，你們是咋活下來的？」

「老三，你就少說兩句話。這槍聲一響，巡邏隊的人肯定會蜂擁而至，我們得趕緊撤退。」彭二爺不想和孟天化多說，緊接著便指揮其他人按照計劃換衣服撤退。

孟天化還想問上兩句，卻也知道情況緊急，開始加快裝車速度。

等到五箱古董裝完，彭二爺的人也換好了衣服，他們當即做鳥獸散，消失在夜色之中。

最後，只剩下孟天化一人，認真扮演勤勞的「夜香婦」，賣力地拉著一車夜香往回趕。

在回去的路上，孟天化果然看到了巡邏隊。要不是他裝得足夠像，急忙停下來給巡邏隊讓道，並且低眉順眼，流露出害怕的姿態，他很可能被巡邏隊的人攔下來盤問。

一路平安無事地趕到玻璃廠附近的藏貨地點，將搶來的寶貝全部藏好之後，孟天化繼續裝作「夜香婦」把夜香車送往歸還的地點。

可是，孟天化始料未及的是，他剛剛走到玻璃廠的一個巷口，兩個黑衣人闖到了他的近前。其中一個黑衣人體形纖瘦，個頭高挑，發出了孟天化極為熟悉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大姐，這是五個大洋，請你幫幫忙，不要讓巡邏隊的人追上我們。」

女人說完話，扔下五個大洋，就帶著另一個受傷的黑衣人匆匆鑽進了琉璃廠的巷子。

孟天化愣愣地望著女人的背影，心中的茫然與驚奇無以言表。

他可從沒想過，今晚和彭二爺交鋒的人中會有林蘭。

他更沒想過，林蘭一個女人如此厲害，居然摻和到今晚的事情上來。要知道，今晚的人不是用連發弩的就是用槍的。

不等孟天化想出一個具體的內容來，巡邏隊的人真的出現了。

巡邏隊的人一出現，就捂著鼻子和孟天化質問道：「收夜香的，看到兩個黑衣人從這裡經過沒？」

孟天化本能般地把身子往後縮了縮，很是害怕的樣子，然後對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巡邏隊毫無懷疑地對著那個方向追去，卻看不到孟天化在他們離開后也快速消失了。

孟天化的動作很快，幾乎是用小跑的，但很快他又冷靜思考林蘭為什麼會在今晚出現。

按照他對林蘭的了解，林蘭應該是一個留學歸來的新時代女性。即便她和闊少蔡洪有關係，她也不應該摻和到今晚的事情上來。林蘭今晚出現，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林蘭不是普通人，至於林蘭到底是什麼人，孟天化還摸不清門道。

孟天化也沒有太過深思，他在歸還完夜香車，就回了古董店。

回到古董店，孟天化才徹底放下心來。

將身上的夜香味去除，孟天化本想安安穩穩地睡一覺，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打聽劫貨的事情。可這一夜他太興奮了，加上附近不時有槍聲傳來，孟天化根本就睡不著。

一夜不安生，天色總算來到了第二天。

孟天化早早開了店鋪門，耐著性子坐在店裡，沒有主動去找人打聽昨晚的事情。

從這一點來說，孟天化是個聰明人。

孟天化知道自己在琉璃廠的人緣不好，他若是主動去詢問，難免會引起一些人的懷疑。他越是看淡昨晚的事情，越是事不關己，就越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來。

孟天化的等待是有效果的，因為琉璃廠的人並非所有人都討厭他，總有那麼幾個跟他合得來的，總有那麼幾個想主動跟他聊天的。

其中一個跟他合得來的店主叫王二蠻，是從東北過來的。據王二蠻自己介紹，他的祖上是八旗子弟，還是上三旗之首正黃旗出身，給康熙皇帝做過親衛。至於他說的是真是假，誰也確定不了。

反正，他每天都拿著八旗子弟後裔的身份招搖撞騙，說自己的東西都是從前清某某官員手裡淘來的。可孟天化只要往他店裡瞧上一眼，就知道那裡擺的全都是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