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黃圖的合夥
常樂抿了一口,口齒留香,回味無窮。這般暖和舒適的感覺,讓她不想離開了。不得不說,這兒比她那個破院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何?」看她喝的如此享受,柳成言順嘴就問了一句。
常樂捧著茶碗,真誠笑道:「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茶了。」
柳成言很是受用,滿意地彎起了眉眼。
常樂又被那雙眼睛勾了去,如入這奶茶杯中,軟軟的暖暖的。身子不自覺放鬆,一時竟有些想睡覺,為了多安逸會兒就嘮嗑起來。
「這店子里就齋主一個人?」
柳成言含笑道:「是。」
「齋主這裡的書可真多。」
柳成言輕輕用扇子打著掌心,笑道:「這裡的書畫,有祖上留下來的、外面收集來的,有在下自抄自畫的,也有是送來的,如同夫人一樣。」
「一樣」二字被他刻意咬重拖長,常樂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忽而笑道:「一樣的是送來的方式呢,還是畫冊內容?」
柳成言面色不改:「皆有。」
「那你覺得,我和他們的春宮圖有何不同?」常樂徹底地不要臉了,反正是談生意,得談清楚才行。
柳成言眸子閃過詫異,頓了頓方自如道:「夫人畫法奇特,這世上還未有見過。重實重細節重光影變幻,栩栩如生,見之如臨其境。其他人皆是男女之事,夫人的卻是龍陽之好。」
「齋主果然厲害,一下子抓到重點。」常樂一再告訴自己,他們純粹是在討論作品本身,跟別的沒半毛錢關係,「那畫主可都賣出去了?」
柳成言如實回答:「賣出去了。」
常樂伏案傾身:「賣的可好?」
「還可以。」
「一冊多少?」
柳成言輕描淡寫道:「一兩。」
他這兒所有的春宮圖基本上都是這個價。
「奸商!」常樂拍案起身,眉毛倒豎,「一兩銀子?你每次只給我兩百文!你這牟取暴利的也太過分了罷?」
常樂現在覺得自己一直被柳成言的外表欺騙了,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奸商!
披著羊皮的狼!
柳成言挑眉,面對她的無理取鬧,不緊不慢找了個幌子:「夫人這邊一直未提,柳某以為,夫人這是默認了只需兩百文。」
聽他巧舌如簧,常樂當即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之感。此刻真想捶胸頓足。扶額忍了好久才接受這個痛失巨財的事實,一撩額前碎發,重新坐下,腦袋無力地擱在桌案上。
「如果我問,你能不能把之前所得補我一些,你會怎麼回答?」
見她瞬間變臉成寵物狀,柳成言竟有種想摸她腦袋的衝動。好容易偏過頭,咳了聲,微微皺眉:「你不是來談事?」
常樂眨巴眨巴眼睛:「我就是來談這個的。本來是想說看看你這邊賣的情況如何,如果不好,我就換家畫坊。剛剛還覺得齋主人好,也已經知曉我身份,已經打算約定長期合夥的。沒想到,齋主居然坑我。」
柳成言對長期合夥這種事沒什麼興趣,況且她這個生意也不怎麼賺錢。但餘光瞥見她眸子里都泛起了水花,不由得心軟。轉了下扇子,故作思索。
「你已嫁做人婦,為何做這等事情?他日事發,你便名節不保。輕者逐出夫門,重則喪命。」
常樂眸光下移,盯著桌面,哀怨凄婉,淚眼婆娑。
「我夫已逝,如今寡居。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叔姑,還有一雙年幼的兒女。家中困頓,無以生計。若不是被逼絕境,怎會做出這等喪壞門風,自尋死路之事。」
柳成言聞聽回頭,心存狐疑。
外出要扮作丫鬟,可見其門規之嚴,想必非平常人家,能隔三差五送畫定是家住不遠。可十三郡城內加城外附近,有此慘狀的豪富門戶,他還從未聽說過。
即便再不相信,柳成言在看到她眼淚時,還是忍不住遞出了手帕。看著她那張額上帶疤,面容清秀偏虛白的臉,柔聲安慰:「柳某無心勾起夫人傷心事,還請夫人見諒,莫要傷懷。若夫人想長期合夥,我們可再商議。柳某也不願將此掙錢的機會讓給了他人。」
常樂抽泣著抬眼看他,緩緩坐直了身子,邊擦眼淚邊道:「讓齋主見笑了。」
柳成言隱隱覺得,似乎哪裡不對。但一想,又釋然。
罷了,已經因不忍入坑,也不怕她有什麼小伎倆。只當是結交個有趣的朋友。
「敢問夫人閨名?」
常樂頓了頓:「阿常。」
柳成言心裡默念,記了下來。
「敢問齋主大名?」常樂見模學樣。
「不敢,在下柳成言。」
常樂問清是哪兩個字,也默默記下。
「夫人想怎麼合夥?」
常樂又做委屈狀:「我供畫,你賣畫。所得之利,四六分,你四我六,如何?」
柳成言瞧著她,含笑不言。
常樂以為對方覺得過分,轉了轉眼珠子:「作為誠意,我再給齋主提供一條商機?」
「夫人說來聽聽。」柳成言興趣濃濃。
「就是我作畫用的畫筆。我用的畫筆乃是柳枝炭條,齋主可燒制柳枝炭筆,加以包裝讓人看不出材料。此筆定然也是個新奇的,起初因不會好賣,往後定然會引起一陣潮流。」常樂開啟信口胡說模式,一本正經。
柳成言聞言,心頭疑惑解開。
他一直在研究常樂之畫是用什麼作的,也曾試過木炭,可效果不如意,原來是柳枝炭條。不過,這所謂的炭筆,現在不會有人用,自然毫無商利可言。
常樂又想了想,找辦法說服:「齋主在賣筆畫之時,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常,阿常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畢竟,咱倆是合伙人嘛。」
「好。」
聽到柳成言乾脆答應,常樂一時發矇,瞬間喜道:「齋主這是同意,一起賣筆畫了?」
柳成言含笑點頭:「柳某覺得,可以一試。」
畢竟她都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口舌,再不答應豈非不通人情?再說,他還想知道,這位夫人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