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章剜心之殤

古月正要開口說話，忽聞病房外傳來嘈雜的吵鬧聲。

「監控顯示，她的確跑到高級病房區域來了。」

「趕緊多找些人手，在那位未接到消息之前，將人找到。高級病房也就這塊區域，她能藏到哪裡去？」

「可是。陶主任，現在這陣仗，若是吵到其他病人，就不好了。」

護士的顧慮不是沒有緣由的，住在高級病房的人，都是有權有勢的人。醫院禁止喧嘩，是醫院明令禁止的規定。

被稱作陶主任的醫生，臉色陰沉的沉吟片刻，情緒十分躁動：「你們萬事小心一點，別驚擾了病房裡的病人，廁所找仔細些，窗檯外也別放過！」

眾人連連稱『是』，分頭行動。

隨著病房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門外終於恢復了平靜。

葉青青警惕地貼近門板，仔細地聆聽外邊長廊的動靜。

「大小姐放心吧，我在進來時，將您門外的監控弄壞了，他們只看見我跨進了高級病房區域，但並不清楚我藏到了哪裡。這裡是高級病房，即便他們想到了我可能藏到了病房裡，也是不敢輕易搜房的。住在這裡的人，他們得罪不起。」

古月捂著嘴角，低聲咳嗽兩聲，「大小姐可以走進一些嗎？我沒什麼精力，與您隔得太遠，我說話有些費勁，希望大小姐可以體諒。」

「你先休息一會兒，別忙著說話。這間病房掛的是厲琛的名頭，他們不敢隨意進來。」葉青青將窗帘拉緊，只開了一盞床頭燈。

昏黃的燈光打在古月的臉上，顯得慘白不堪。

「大小姐，你方才說什麼？」古月盯著葉青青，那道目光直勾勾的，有些瘮人，「你和厲琛，又在一起了？你們。」

葉青青皺眉，覺得古月聽到厲琛的名字，臉色非但不好，眼裡似乎露出了殺意，「我們沒在一起，三年前我墜海，被海水衝到了城，然後失憶了。昨天發生了一些意外，我撞了頭，才記起來的。他。還不知道我恢復記憶的事。」

古月盯了半晌，別開目光：「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大小姐時，我就知道您失憶了。那時我在想，我都湊您那麼近了，你怎麼會不認識我呢？」

「古月，三年前我出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古月身為古武世家傳人，身手矯健，受過專業的體能訓練，精神病院的柵欄牢籠，又怎能困住她呢？

並且，那個人似乎真的很害怕，古月逃脫。

順著昏暗的光線，葉青青看見古月紅了眼眶，她的心，猛地一沉。

「大小姐一定見過安初夏吧？」古月念著『安初夏』的名字，眼裡充滿了怨恨，「她是厲琛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她投了個好胎，但上天卻沒給她一副健康的軀體。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坐了二十多年的輪椅，身體虛弱到連碾死一隻螞蟻的力氣都沒有。但三年後，本該病入膏肓的人，卻活生生的，活起來了。」

古月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這世道真是不公平，憑什麼無辜的人，卻要受非人的折磨呢？」

葉青青抿唇不語，古月不會無緣無故，提安初夏，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大小姐還記得二小姐是怎麼死的嗎？」古月聲音透著無奈的悲涼，「那天夜裡，其實槍手想要殺的人，是大小姐，二小姐只是替你擋了一槍。」

言到此處，古月手腳並用地爬到葉青青的面前，修長尖銳的指甲狠狠地扎進葉青青白皙的手腕，雙眸死死地攫住葉青青的目光，情緒激動：「那一夜，二小姐沒死，直到送到醫院，她都沒咽氣，只要醫生稍加有點良心，她絕對能活下來的。」

「什麼？」葉青青震驚地看著古月，就連她的指甲刺破了她的肌膚，她都感覺不到疼痛。

「手術室里，負責搶救的醫生，是安家的人。安初夏在那家醫院，住了一年多，她在等合適的時機，做心臟移植手術。」古月喘了一口氣，「安初夏身體里的心臟，是二小姐的。」

古月聲線顫抖，連呼吸都喘不勻了，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來：「二小姐的心臟，是硬生生挖出來的，然後。然後。」

她用極端的手段，拿到了那一夜手術室里的監控，那個血腥殘酷的場景，午夜夢回，古月這輩子都忘不掉。

葉青青連呼吸都忘了，她只感到一陣冷意，猛烈的抨擊著她的心尖。

「厲琛什麼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古月說，「他啊，心比誰都狠，怕我說出去，就連夜派人湧上金蟾島。把我抓起來，關進精神病院里。大小姐知道他為什麼沒將我處之而後快嗎？」

葉青青臉色煞白。

「因為我替然少爺，擋了一刀，以一命換一命，換來了我三年的生不如死，苟且偷生。」古月靠著床頭，痛苦的閉上眼睛，「您出事之後，秦島主死了，金蟾島落入厲琛的手裡，二小姐旗下隱藏的勢力，都被厲琛一鍋端了個乾乾淨淨。」

「大小姐，陸家。如今僅剩您一人了。」

葉小姐捂著心口，雙膝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無力地跪在地上。她的思緒，纏成了一團亂麻。

「厲琛對陸家，是虧欠的，他對您的那些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從始至終，不過都是在彌補他對陸家二小姐和大少爺的補償。」

古月鬆開葉青青的手腕，「我知道這些真相，或許一時間無法令您信服。大小姐只要記住這一點，我古月對陸家的衷心，一日未變。刀山火海面前，亦然如舊。哪一日，大小姐能用上古月的地方，我定然鞠躬盡瘁，了卻二小姐的遺憾。」

葉青青仍舊一言不發地跪著，漆黑的陰影籠罩住她的全身。

病房裡的時鐘，滴滴答答的敲著。

古月踉蹌地站起來：「我該走了，現在可不是暴露的時候，大小姐，注意身體。」

古月從葉青青的身側走過，帶起一陣微風。

「古月。」葉青青沙啞出聲，語氣堅定冷厲，「再給我一些時間，會有人接應你。」

古月的嘴角，終於揚起一抹微笑。

「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