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醉月軒

「主子，柳小姐想給酒樓換個名字，您看？」何老闆畢恭畢敬地站在下方，抬眼飛快地掃了一眼前方的男子。一襲白衣，一身孤傲，手持著一卷書倚靠在榻上，神情寡淡，卻帶著無上威嚴。

寧遠侯低沉地「嗯」了一聲，並沒有反對。何老闆只好接著說：「柳小姐取了個名，叫『醉香居』，不知主子可有意見？」

寧遠侯這才放下手中的書卷，略一沉吟，拿起桌上的狼毫，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酒樓的名字就叫這個吧。」

何老闆上前接過，那龍飛鳳舞的「醉月軒」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帘，心裡不由贊了一聲：「好字！」

徘徊了一下，何老闆還是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要怎麼回答柳小姐？」萬一她不肯用這個名字，非要堅持自己的怎麼辦？這句話他沒說出來，不過他相信寧遠侯能聽得懂。

寧遠侯略斜著頭看向他。何老闆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總感覺他有一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醉香居，居何處？醉卧美人居？」寧遠侯緩緩開口，低沉的嗓音有種惑人的魅力。何老闆一聽，恍然大悟，連忙點頭稱是。

何老闆快要走出房間時，身後又傳來他的一句低喃：「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何老闆頓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在解釋自己那個「醉月軒」的含義。

柳晏卿喝著茶，等著何老闆，茶都喝了一大壺了，他還沒回。百無聊賴起身，逛到前面的大廳去。

這酒樓有兩層，一樓的大廳是散客，二樓則是一些包房。柳晏卿從樓梯上到二樓，站在長廊上，愣愣地看著一樓的中央。她正在幻想，將來把一樓空出一塊地，搭個檯子，然後請名家來彈唱，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吸引顧客？

柳晏卿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留意旁邊一間包房門打開，一個小二端著幾個盤子退了出來。小二也沒料到會有人站在門口，一不留神就撞上了，踉蹌了一下，手中端著的盤子就那麼晃了兩下掉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兩人都傻了眼，小二回過神來，指著她大聲說道：「你幹嘛來撞我？這下好了，盤子破了，你可得賠啊！」

柳晏卿眨了眨眼，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明明是你撞到我的，怎麼反賴我？」

「我沒事撞你幹嘛？肯定是你撞我的。總之，這幾個盤子你就得賠。」

柳晏卿冷笑著看著他，說道：「不就是幾個盤子嘛，至於這樣嗎？」

小二以為她打算認了這賬，誰知她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今天本小姐不高興，你這幾個盤子該誰賠誰賠！還有，我看你也不想幹了，不如現在就走人？」

「我為什麼要走？你以為你是誰啊？」小二鄙視地看著她，說道，「快點賠錢！」

柳晏卿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他卻不依不饒，伸手攔在她面前。僵持著，冬雪沖了過來，一把推開他，喝道：「你幹什麼？」

「打破東西就要賠，天經地義，你們想賴賬？」小二氣勢洶洶地說。

「誰打破東西了？明明是你自己打破的，非要賴別人？你怎麼這麼無賴呢？」秋月也氣喘吁吁趕來，指著他就罵。

小二對著幾個伶牙俐齒的女孩，漸漸處於下風。百口莫辯之際，包房裡走出一人，喝問道：「出什麼事了？」

柳晏卿回頭一看，一個藍衫束冠的公子哥兒站在門口。面容清秀，有一股書生氣，但說起話來卻帶了點官威。

「回楊大人，這女子撞了我，把盤子打破了，卻賴賬不肯賠。」

柳晏卿盯著那姓楊的男子，沒有反駁，可她眼中的坦然和不屑明顯在說，那小二誣賴她。

楊崢是錦城府衙的主簿，平時斷案也斷多了，一看就覺得小二言過其實。便問道：「你說她撞了你，是從前面撞到你的，還是從後面撞到的？」

小二剛想說從後面撞的，但一想這後面撞來，他也看不見，怎麼能說清楚是她撞了他？眼珠子一轉，馬上改了口：「從前面。」

「前面？」楊崢問了一遍，暗地裡直搖頭，這小二看來是不用在這裡混了。

「對啊，就是前面。」小二一口咬定，只有從前面，才能把責任推到她身上。

柳晏卿泰然自若地站在那裡，像在看一場別人的笑話。楊崢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這才緩慢開口：「你這端的是盛過菜的盤子，盤子周圍都是油膩，你覺得人撞上去之後還可以乾乾淨淨？」

小二臉色一變，轉頭看向柳晏卿，她一身清爽，哪有什麼菜漬油漬？「這，這……」

楊崢接著說：「這隻能說明，你在說謊。」一句話讓小二面如土灰，倉惶地跑了下去，連摔破的盤子也沒顧得上收拾。

柳晏卿對他笑了笑，拱手說道：「謝這位大人相助。」

「我不過把事實說出來而已。」楊崢拱手，風輕雲淡地說。

柳晏卿還待繼續客套一下，包房內傳來呼喚楊崢的聲音：「楊兄，你怎麼還不進來？」

楊崢只得和她告別。柳晏卿帶著兩丫鬟踱回後院，何老闆已經回來了。

「柳小姐，您說的那個名字，我想了一下，」何老闆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說道，「那個，名字雖好，但用在酒樓就有點……呃，有點不對。」

柳晏卿剛才被那小二攪得心情就不太好，現在聽他這麼一說，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大聲問道：「哪裡不對了？」

何老闆尷尬地呵呵笑了笑，解釋道：「醉香居，有點讓人浮想聯翩，會以為是『醉卧美人居』。所以，用在酒樓似乎，呵呵，不太好吧。」

柳晏卿完全沒想到還能這麼解釋，咬著唇不吭聲，心裡卻在懊惱，想了一個下午的名字，竟然就這麼被棄了，哎！這名字，被他一說，真有點像青樓，而不是酒樓，好煩啊！

何老闆見她沒說話，知道她受打擊了，心情不好，小心地提議道：「我這裡有個名字，不知道柳小姐覺得怎樣。」

「哦，什麼名字，說來聽聽。」柳晏卿並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自己的功夫白費了，但有人能給她提意見，她也是能欣然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