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曾經輸得徹底
退朝之後,楚凌雲便一路回到了琅王府。大廳內,端木琉璃正陪著段修羅和藍醉等幾人說話,見他進來忙起身迎接:「凌雲,回來了?」
「嗯。」楚凌雲答應一聲,拉著她重新落座,「幾位,辛苦了。」
幾人齊齊地翻個白眼,只當沒有聽到,段修羅接著哼哼了兩聲:「狼王,我今兒個可是來者不善,是來給你送挑戰書的。雖然你已經擁有了火鳳丹,但我仍然想和你大戰一場,輸贏無所謂,要的就是那種痛快的感覺。」
「沒問題,我接受你的挑戰。」楚凌雲毫不猶豫地點頭,「說吧,哪一天?我來者不拒,一定奉陪。等我們打完了,你也該上路了。」
聽到這裡,段修羅的一口茶全都喝進了氣管,頓時嗆得連連咳嗽起來:「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打完了我也該上路了?只是想跟你比武較量而已,用不著這麼血腥吧?」
也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問題,楚凌雲偏偏滿臉無辜:「我的意思是說,為了給我幫忙,你已經在這裡耽誤了太多時間,也該回地獄門看看了。」
段修羅瞅他一眼:「放心吧,我有數。不過我也確實該回去看看了,所以跟你打完我就走。我看看哪天合適,再來找你。」
楚凌雲點頭,這事就這麼定下了。便在此時狼燕來報,說飯菜都已準備妥當。端木琉璃點頭,吩咐他們把飯菜都擺上了桌,並且招呼眾人落座。可是還不等眾人動筷,水冰玉便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噁心感涌了上來,不由本能地掩住口跳起身衝到門外,彎腰劇烈地嘔吐起來。
眾人不由吃了一驚,藍醉已經起身跟了出去,一邊柔聲安慰一邊輕拍著她的後背。端木琉璃隨後走了出來,看到他雖然擔心卻並不意外的樣子便即瞭然,不由微微一笑:「怎麼,有喜事啦?」
藍醉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嗯,這段時間冰玉一直不舒服,昨天剛剛請大夫看過,大夫說她不是有病,而是有喜,已經快兩個月了。」
端木琉璃聞言越發開心:「這麼大的喜事居然不告訴我們,太不夠意思了吧?」
藍醉更加不好意思,水冰玉更是羞得臉都紅了,頭也不敢抬。端木琉璃見狀不由失笑:「你們倆沒事吧?你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哎,冰玉懷了你的骨肉,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用得著害羞成這個樣子?」
也是。藍醉撓了撓後腦勺,有些憨憨地笑了笑:「也不是害羞,就是……有些慌,不知道怎麼做父親。」
端木琉璃微笑:「這個更正常,慢慢就習慣了。放心,到時候我會找幾個經驗豐富的穩婆過去伺候著,不會有問題的。」
二人點頭答應一聲,水冰玉的狀況也好了些,這才重新回到席間落座。掃了兩人一眼,段修羅突然笑得賊兮兮的:「凌雲,你跟琉璃成親也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沒個動靜?看人家藍醉比你成親還晚,都快要做父親了,你不眼饞啊?」
「愛做不做,我沒興趣。」楚凌雲頭也不抬,懶洋洋地說著,「我最討厭孩子,麻煩死個人。」
端木琉璃翻個白眼,懶得理會他。段修羅咂咂嘴,倒是興緻勃勃:「我不嫌麻煩,不然你生一個送給我,我當他爹。」
「滾!」楚凌雲毫不客氣地笑罵了一句,「你想當現成的爹可以,找你家冰玉去,她那兒起碼有個准信了,我這兒還八字沒一撇。」
雖然被罵了一句,段修羅卻毫不在乎,依然喜滋滋地笑著:「這還用你說?冰玉生了娃娃,我就是娃娃的乾爹,這個沒商量。」
眾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說笑笑,席間一直被歡樂輕鬆的氣氛籠罩著。但卻沒有人注意到,瀟行空雖然也笑得十分開心,眼底深處卻有一抹隱隱的憂慮在似有似無地閃動著。
吃過午飯,又交談片刻,眾人便各自離開,回去歇息。夫妻二人也回房午睡,躺在床上享受這難得的寧靜。在愛妃耳邊廝磨片刻,楚凌雲突然若有所思地開口:「琉璃,不然我們弄個小狼崽子出來吧。」
端木琉璃睜開眼,滿臉驚奇:「咦?我沒聽錯吧?你不是嫌孩子麻煩嗎?什麼時候轉了性了?」
「沒轉啊,小孩子就是很麻煩。」楚凌雲搖了搖頭,在她耳邊輕輕吻了吻,「所以等他一出生,我就把他扔給隱衛,讓他們隨便玩……」
「玩壞了不用賠?」想起當日隱衛說過這樣的話,端木琉璃又好氣又好笑,「既然這樣,幹嘛還要生?」
楚凌雲嘆口氣,滿臉苦惱:「可是你想要啊!那就讓你生一個,只要不讓他留在你身邊,他就休想黏著你,你就還是我一個人的。」
看著他彷彿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端木琉璃簡直哭笑不得:「你如果真的這樣想,而且打算這樣做的話,那就乾脆不要生了。」
「我沒意見。」狼王大人立刻眉開眼笑,「反正我意思到了,是你不想生。既然如此,就當我沒說過,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說著,他霸道地將端木琉璃樓入懷中,並且立刻閉上眼睛假裝午睡,免得愛妻看到他眼中那奸計得逞的笑意:琉璃,你是我一個人的,我才不要跟任何人分享你,誰都不行,哼!
看著這個明明比自己還大卻如此孩子氣的男人,端木琉璃還能說什麼?狼王,你的獨佔欲還真不是一般的強,連自己的小狼崽子都容不下嗎?
第二天,段修羅的決鬥時間沒有等到,卻等到了宮裡派人傳來的消息。負責轉達的秦錚一邊哼哼一邊說道:「王爺,二皇子說想見你最後一面。」
又見我?之前大皇兄被押入死牢終生監禁之後,也是指名要見我最後一面,怎麼這次又是這樣?我有什麼好見的?
撓了撓眉心,他接著問道:「父皇決定怎麼處置二皇兄了嗎?」
「是。」提及這個,秦錚的神情稍稍凝重了些,「皇上說,允許二皇子選擇中意的方式自行了斷。」
楚凌雲聞言並不如何以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就知道父皇一定會留他個全屍。畢竟兄弟一場,我也不希望他帶著一副殘缺不全的軀體轉世投胎。」
秦錚沉默片刻:「他們還說,皇上也會讓楚天辰自行了斷。」
楚天辰畢竟是楚天奇的親哥哥,若非他做得實在太過分,楚天奇同樣不願看到兄弟相殘的一幕出現。
見楚凌雲半晌不開口,秦錚體貼地問道:「王爺,你是不是不想見二皇子?那我去跟他們說……」
「不用,我去。」楚凌雲站了起來,「二皇兄的情形跟大皇兄還不同,或許這真的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了。」
或許是為了讓楚凌霄臨死之前再有機會儘儘孝道,楚天奇居然將他與顏貴妃關押在了一起。只不過母子兩人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話要說,至少楚凌雲趕到的時候,他們各自佔據著牢房的一角,默不作聲。
聽到腳步聲響,正在閉目養神的楚凌霄睜開了眼睛,繼而淡淡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給我這個面子,三弟,多謝了。」
楚凌雲唇線一凝:「那隻不過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易位而處,你也會給我這個面子。」
楚凌霄轉頭看他一眼,接著站起了身,慢慢走了過來:「自從走上這條路,我也曾想過我會失敗,但卻依然想不到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三弟,你贏得太徹底。」
原本因為日月神功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他已經功力全失,所以步履蹣跚,身形佝僂,彷彿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看著他灰白枯槁的臉和蓬亂的頭髮,任誰都想不到他不過是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
正因為如此,楚凌雲眼中已浮現出一絲淡淡的憐憫:「我如今贏得徹底,是因為我曾經輸得徹底,當年我苦苦掙扎在死亡線上的時候,其實連我自己都想不到居然還能活下來。」
楚凌霄看著他,一直看了很久,久到令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他才突然淡然一笑:「當你查到望月關之役的真相之後,是不是恨死我了?」
楚凌雲老實地點頭:「我是恨過你,因為你讓三萬楚家軍一夕之間化作了冤魂……不要跟我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理由太蒼白。」
楚凌霄似乎的確有這樣辯解的意思,所以再度沉默下去,片刻后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銳利:「朝堂上,父皇將望月關之役的責任全都推到了我的頭上,但我想聰明如你,不可能查不到其中另有內情吧?」
所謂內情自然就是指此事還有楚天奇的參與。明白他的意思,楚凌雲的笑容越發清淡:「望月關之役,我知道全部的內情……全部。」
他刻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讀音,眼神中也傳達出了別樣的意思,正因為如此,楚凌霄知道他再說什麼都是多餘……幸虧他也並不曾打算借這件事挑撥離間,或者指望楚凌雲會因此與楚天奇反目成仇,否則他的希望也會以落空收場。
見他一直沉默,楚凌雲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你叫我來,應該不只是為了說這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