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天生一個窩囊廢
「博趣閣,送纏枝蓮紋青花盤一個。」
「雅玩軒,民國花鳥十二冊頁一套。」
……
昏沉的天如墨染一般,細雨漫天,眼前的街道都蒙上了一層簾幕,叫人看得不真切。
臨海,盛世開元古玩文化街中央的榮珍閣,恰逢掌柜榮正豐五十歲生日,來的都是臨海地面上平素難得一見的資深玩家,行家裡手,自然禮物都是各種珍品瓷器,字畫,手串、鼻煙壺這些玩意兒,堂內氣氛一片喜氣洋洋。
屋檐下。
范元旦抱著巨大的禮物孤零零的站在門口已經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可是偏偏根本沒有人接待他,只能尷尬的站在哪裡,渾身早已經被冰冷的雨水打濕。
轟隆。
一聲炸雷響徹天地,驟然劃過的閃電映亮他清秀的臉龐,略顯木訥的雙眸回過神,打了個激靈。
「大名鼎鼎的范先生難道連雷聲都怕?」
堂內坐著的人響起一陣哄堂大笑。
范元旦在這條古玩街上確實大大的有名!
並不是多優秀,恰恰相反,他在盛世開元文化街就是一個廢物與笑柄,著名的窩囊廢。
他是孤兒,爺爺帶大,從小跟爺爺擺攤做古董買賣。爺爺去世之後,由於太過實在,眼力見拙加上口才吃力,屢屢被騙而不自知,十次出手七次虧,越混越窮,被人戲稱開元第一窩囊廢。
他的傳說在行內簡直早已經變成了段子,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一年前,榮珍閣老太爺榮元德做出一個荒唐決定。
只要范元旦願意用范家祖傳的紫檀透雕花螭龍紋六方凳做聘禮,就把號稱臨海第一美女的孫女榮宛凝嫁給他,招為榮珍閣上門女婿。
消息一出,引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以為是玩笑話,可是沒想到是真的。
家人親人反對吵鬧都無效,榮元德好像就是鐵了心要這個孫女婿,孝順的榮宛凝萬般無奈與范元旦領證結婚。
給爺爺看過結婚證之後,榮宛凝出門當場撕掉結婚證,隨即憤怒離家出走,遠去帝都求學。
除了老太爺榮元德,根本沒有任何人看好這段婚姻,榮家其他人更是以此為恥辱,要求大家絕對不要談論,也不承認這個婚約,只要見到范元旦必然奚落一頓趕出去,根本不讓他登門。
從領證到現在,范元旦只見過榮宛凝一面,甚至手都沒有牽過一次。
「廢物一個,就算穿上金縷玉衣也爛不出一塊好骨頭的東西。」
「真不要臉。」
所有客人議論紛紛,爭相打趣。
范元旦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只能局促的低頭不語。
「行了,別杵在門口礙眼了,進來吧。」
岳父榮正豐帶著厭惡淡淡奚落:「帶了什麼禮物,拿出來讓大家品鑒一下吧。」
「不會是什麼贗品吧,上次聽說花了三千五百塊買了個樹脂的仿古花觚,還是咱開元產的?」
「哈哈哈哈……」
幾個行家簡直要笑出淚了,作為古玩街上混跡的人,這簡直就是荒謬至極了。
范元旦強忍著別人奚落的目光,鄭重的把包裹放到桌上認真道:「這是我傾盡所有買到的精品,絕對不可是假的。」
這麼一說,所有人的聲音頓時靜了下來,好奇的張望,究竟拿到了什麼東西,這麼有信心?
東西很大,塑料布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要倒大霉咯。」
人群中,博趣閣少東家張不凡目光陰冷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當包裹一層層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的時候,四周頓時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傻了,那是什麼?
只見桌上,一尊漂亮的銅胎掐絲琺琅西洋座鐘出現在眾人面前,雷的所有人瞠目結舌。
哈哈哈哈,頓時鋪天蓋地的笑聲差點掀翻頂棚……
「漂亮精美,銅塑是歐洲工藝不錯,琺琅彩畫工不凡。」
一名山羊鬍老者強忍著笑意揶揄道:「憑我幾十年的眼力,我可以負責的說,值千把塊沒問題,這是八十年代做的外貿工藝品,當時做了幾萬件……當然不是假的。」
「哈哈哈哈……」
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憋著笑點頭符合,很辛苦的樣子。
范元旦感覺有些不對,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看傻子一般,尤其是榮家的人,更是臉色氣的鐵青。
「你個廢物,給我滾出去。」
榮正豐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抓住范元旦的衣領咬牙切齒:「過壽送鍾,你是故意的吧?」
「有人說,這是……」
范元旦此時才想起過壽送鍾,簡直就是對榮珍閣的藐視與侮辱,慌亂的想要解釋什麼,可是緊張之下什麼也說不出口。
在不遠處二樓樓梯拐角處,一雙美眸看著范元旦的表現閃過深深的失望。
「滾,給我滾出去,丟人現眼,滾!」榮正豐臉色鐵青拿起鍾直接扔進垃圾桶中。
范元旦臉色漲紅尷尬異常,尷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哎,這傻小子,得罪了老岳父還不趕緊賠罪?」
不遠處一個胖子客人實在看不過去,咳嗽一聲提醒范元旦。
「岳父,您請喝茶!」
范元旦如夢初醒一般,慌不迭站起,捧起桌上茶杯遞過。
榮正豐伸手冷冷抓過茶杯順手將茶潑到地上,眼神冰冷厭惡:「當不起,會折壽的,你算什麼東西,在我們榮珍閣不需要你獻殷勤。」
范元旦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呆立當場,四周發出一陣輕聲鬨笑。
「滾出這裡吧,你太廢物,進不了我們這個圈子,強行留下也只能丟人現眼。」
「對啊,滾吧!」
其餘客人紛紛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氣氛一時之間凝固下來。
「我,我改天再來吧。」
范元旦放下茶壺,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容,轉身落寞的離去。
「來,大家喝茶,我們榮珍閣的普洱茶可不是誰都能喝呢。」
身後岳父冰冷嘲諷的聲音傳過,四周的聲音再次熱烈起來,好像絲毫沒有受到任何范元旦的影響一般。
對於他們來說,范元旦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丑罷了,連多調笑幾句都掉價。
迎著濛濛細雨走出,范元旦感覺腦子嗡嗡作響,渾渾噩噩的走著。
腦子不好使,又丟人了嗎?
自己好像總在丟人似的,為什麼總也做不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