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非要離婚不可嗎

與方妍面對面而坐，譚又盛將這桌子上的菜色全部看了一遍，都是他曾經最愛吃的那些，但是這幾年，他請了專門的廚師來到家中，所以他竟然已經忘了這些家常菜的味道了。

「方妍……」譚又盛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

方妍卻搖了搖頭：「先別說，不管你要說什麼，都先別說……先陪我吃完這頓飯吧。」

譚又盛看著方妍臉上的那抹傷痛，她是在難過嗎？因為離婚的事情而難過嗎？但是離開他，不是她一直都想要的嗎？那麼現在，她這樣難過，又是什麼意思啊？

怪不得都說女人心海底針。

他還真是越發看不懂了。

譚又盛拿起桌子上已經擺好的筷子：「這算是離別飯？」

方妍的表情頓時僵了一下，她吸了下鼻子，牽強一笑：「結婚這麼多年，這是我第一次下廚為你做飯。」

「但也是最後一次。」譚又盛殘忍地提醒道。

「是啊，我們互相恨著對方，既然這樣痛苦，我們為什麼還要為難對方呢？」方妍苦笑了下，但是說真的，她一點都不想要離開的。

他沒讓她走的，她總是一次次地任性離開，但是最後他都會將她強制帶回，但是這一次，他為什麼不將她帶回來呢？為什麼就這樣看著她走呢？

這一次，她發自內心地希望，他不過是跟她開玩笑罷了，也許等她簽好了離婚協議書拿給他的時候，他就會當著她的面撕掉了，然後告訴她，不好意思，我反悔了，你還是不準從我身邊離開。

但是這不過是她的幻想罷了。

因為知道是幻想，所以她也知道，這一次是真的了。

她再也沒法留在他的身邊了。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愛得挺賤挺卑微的，為什麼他都給她帶來那樣覆滅性的傷害了，她還要死心塌地地非他不愛呢？

就好像是不將自己的心臟攪得徹底破碎，她就不會罷休一樣。

可能這就是她與譚又盛的不同吧？他可以毫不猶豫面不改色地提出離婚，但是她卻不能做到面不改色心平氣和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非要離婚不可嗎？」方妍還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次。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譚又盛的眉頭微皺，到了如今，她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如果我說，這並不是我想要的呢？」方妍抬起頭看著譚又盛，定定地痴痴地看著他，等他給自己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可能會讓她徹底死心。

譚又盛有點猶豫了，但是他並沒有讓自己的那張千年不變的臉上出現任何的情緒變化：「現在說這些，是不是有點晚了？」

「因為你已經愛上元蘊藍了，是嗎？」方妍苦笑。

「誰也沒法料到，在接下來的歲月里，究竟會出現怎樣的一個人，將你的生活完全打亂，這一點，我們誰都料不到。曾經，你對我來說，是那樣一個存在，但是現在對我來說，元蘊藍才是。」譚又盛的語氣十分冷靜並且認真。

方妍輕輕點了點頭，也算是認輸了：「看來，我真的輸了。」

「並不是你輸了，而是我輸給了她。」譚又盛苦笑了下然後說道：「但是她，並不喜歡我。」

「那也說不準啊，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准呢？總之，我祝福你。」方妍的心如刀絞，但是卻還逼著自己笑靨如花，她端起眼前的紅酒杯然後舉到半空中。

譚又盛還沒來得及端起自己面前的紅酒杯與她碰杯，她便已經將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嘴邊，然後仰起頭一飲而盡。

「這是紅酒，你這樣喝，很容易醉的。」譚又盛好心提醒道，他的眉頭微皺，她其實心裡是不好受的吧？但是在他的面前，只要她是清醒的，她便不可能表現出任何一點的脆弱來。

從某一點上看來，元蘊藍的倔強與方妍也是極其相似的。

可能他愛上元蘊藍，不過是因為愛上了方妍的一個影子罷了。

方妍放下酒杯之後又為自己滿上了，然後她再度端起了紅酒杯：「讓我想想，我們再為什麼祝福呢？祝福我能夠不再活在你的影子里……是……祝福我不再活在你的影子里……」

話畢，方妍再次仰頭飲盡了這杯中的紅酒，她的臉上頓時就飛上了兩片的紅暈。

方妍的酒量本來就不怎麼好，現在要是繼續這樣喝下去，她非得醉倒。

譚又盛頗為擔心地站起身來，然後走到方妍的身旁，他拉住方妍的手腕：「別喝了，要慶祝，我們喝白開水也行啊。」

「以前我們沒有現在富有，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多麼單純啊……我們的幸福……多麼……多麼讓人刻骨銘心啊？」方妍說著說著就哭了，她突然就落淚了，毫無預警地，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她告訴自己的，今晚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哭的。

但是這到底是怎麼了？她的眼淚怎麼就不聽話了呢？繼續這樣流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讓它停住啊。

譚又盛想要將方妍拉起來，但是方妍卻一把甩開了他的手，她這回是乾脆拿起了紅酒瓶往自己的嘴裡塞。

「方妍！你別喝了！」譚又盛束手無策地站著，他根本就攔不住方妍。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一決定會讓方妍如此崩潰，他更沒有想到，他一直以為的與自己已經漸行漸遠的方妍，其實一直都站在他們的回憶里等他。

只是他太傻太笨，竟然一直都沒意識到這一點，其實走遠了的，只是他一個人罷了。

而方妍，還痴痴傻傻地站在回憶里等他呢。

而他，現在恐怕沒有辦法回去接她了。

而她，一個人站在那兒，很孤單吧？

方妍喝得很著急，那紅艷的液體順著她的嘴角一點一點地溢出，然後順著她的嘴角緩緩流下，隨後慢慢順著她的脖頸流下。

等到實在喝不了了，她才放開了手中的瓶子，然後她張開嘴微微一笑：「你為什麼不肯陪我喝呢？」

「別喝了，不是說好了，是要一起吃飯的嗎？」譚又盛知道自己攔不了她，他伸出手想要搶過她手中的酒瓶的時候，他才察覺到，原來她的力氣那麼大，大到他如果不使出全力，竟然根本就搶不過來。

方妍將酒瓶擱到了一旁，然後伸出手拽住了譚又盛的兩隻手，看她的雙眼便知道，她有點醉了：「又盛……我們……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我們……和好？行嗎？」

一直驕傲得像只孔雀一般的方妍，現在居然在如此卑微地祈求他，而祈求他不是為了別的什麼，只是為了，要跟他和好？

這倒是讓譚又盛有點意外了。

他的眉頭微皺，用十分複雜的表情看著方妍，她一定是喝醉了。

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胡話呢？

這樣的胡話差點就讓他信以為真了。

「方妍，你醉了，而且醉得不輕。好了，我送你上去休息。」譚又盛說罷就要從方妍的雙手中掙出自己的雙臂來。

但是方妍卻好像使出了全力攥著他的手臂一樣，根本就不讓他動彈半分半毫，方妍搖了搖頭：「你……是不是不肯答應我？如果你還在生我的氣……那我就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只要你肯原諒我……真的……不管你讓我做什麼都好！真的！」

譚又盛的心如同被針扎了一般，一點一點地抽痛著，是深入肺腑的那種痛，他微微蹙眉，然後終於將方妍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走了，我送你上去休息，你別胡鬧。」

「我沒胡鬧……當我正經的時候你又希望我能夠瘋一點……但是當我發自肺腑地跟你說點真心話的時候，你卻又說我胡鬧……譚又盛啊……到底我要如何做，你才高興？」方妍苦笑了下，說著說著又開始掉眼淚。

方妍就一直這樣不停地說話，說到後來，她可能也累了，所以就直接趴在譚又盛的肩膀上睡去了。

可能是因為真的醉了。

譚又盛沒有說話，始終都聽她說著。

等她趴在他的肩膀上，累得睡去的時候，他的整顆心都軟掉了。

但是話已經說出，他已經不會再收回。

將方妍打橫抱起，譚又盛將她抱回到她的房間內。

結婚這麼久，他幾乎沒有進來過她的房間，因為他不敢，他怕一進來這個房間，就會陷入一種無窮無盡的悲傷之中，一想起他與方妍之間那可悲的關係，他便覺得滿心惆悵。

將她輕輕放在床上，他瞥見了放在床頭上的那張他們的結婚照。

兩個人都是面無表情，當時來家中為他們拍攝婚紗照的攝影師表現得十分頭疼，因為從沒看見一對夫妻要結婚了，居然是這樣的表情。

因為忌諱譚又盛身為賭神的身份，所以攝影師也只是竭盡全力給他們拍照，但是卻不敢表達什麼意見。

於是後來就有了這樣一張可笑的結婚照。

如果呆在我的身邊，讓你這樣不甘不願，那麼我願意，放你離開。

譚又盛的手指輕輕滑過手中拿著的這張結婚照，然後他將結婚照放回桌子上，為方妍拉好被子。

看著她滿臉的淚痕，他的心還是忍不住地抽痛了起來，曾經，他答應過的，不會讓她掉一滴的眼淚，但是現在，他看見她在他的面前哭，他卻束手無策，什麼都做不了。

方妍，也許我一開始就錯了，那樣無能的我，憑什麼給你許下那樣沉重的承諾呢？結果反倒將你鎖在我的身邊，讓你因我而日日受折磨。

對不起，是時候放你離開了。

祝，幸福。

深深地看了眼方妍，譚又盛終於還是從這個房間離開了。

從房間離開之後，他便打了一通電話：「是，按照我說的去做。幫方妍辦理出國手續，越快越好。」

掛斷電話之後，他回過身去看了眼那扇紅木門。

他決定送她走，越遠越好，從此不再叨擾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