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和盤托出
車子行駛了一段時間以後，唐老夫人終於開口。
「說實話，在見到你以前，我聽說了一些你的事，但是沒想到見到你之後，感覺你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林梓美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唐老夫人繼續道：「我本以為當情婦當得登堂入室，逼得正房不得不與你共侍一夫的女人不說妖媚也得是艷麗的，沒想到你竟是這個模樣。」
林梓美沒想到唐老夫人竟然如此直白的說出自己的事，眸光瞬間灰暗，死氣沉沉。
很久以前她就想過，或許有一天自己的事瞞不住季君泰的家人，她能想象這件事帶來的山崩地裂般的後果。
季家不會允許季君泰娶林諾，季家也不會允許自己有這樣污跡滿滿的親家。
他們一直瞞著這些事，以為瞞的很好，其實不過是掩耳盜鈴。
發生過的事就會留下痕迹，是抹不去的。
現在，老夫人已經知道了。
林梓美目露絕望。
老夫人知道了，那代表女兒再也沒有機會跟季君泰成親了。
大約是徹底絕望后，林梓美反而不怕了。
那是她的過去，她無法否認，可現在已經學會面對。
而那一切，跟林諾無關。
想明白了，林梓美坦然的微笑：「老夫人，路上無聊，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然後，她也不看唐老夫人，自顧自的把自己經歷過的事講了一遍。
她是如何在孤兒院長大的，如何爭不過那些孩子，而她深愛的男人是怎樣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保護她……
她跟那個男人相愛，他們一起離開孤兒院去社會上打拚，他們住在那間比別墅的廁所還小的單間里，相依相偎……
他們要掙錢生活，要攢錢送給孤兒院，減輕院長的壓力，他們每天過得都很累，可每天都過得很幸福。
可是，有一天，幸福戛然而止，她為了心愛的男人，不得不委身那個豺狼一般的左宏朗。
她想過死，可是她又怕自己死了后左宏朗會報復自己心愛的人，然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她生下一個可愛的女人，不是左宏朗的，是她跟心愛的人的愛情結晶，她給她取名叫林諾，諾是誓言，是她對心愛之人的愛的誓言。
她卑微的活在左宏朗的家中，什麼都不想，只盼著女兒能好好長大，只盼著有一天左宏朗會放她回去讓她一家人團聚。
她盼啊，等啊，盼到女兒十六歲時，左宏朗那個禽獸兒子對女兒出手了。
她第一次被逼的發了瘋，她拿東西砸了左宏朗的兒子，救出女兒，並讓她連夜離開，從此不要再聯繫，不要再進左家的大門。
女兒叫她一起走，她不走，她不敢冒險。
她已經忍了十六年，她必須再忍下去，就算心愛的人這十六年來都毫無音訊，不知死活。
她相信他是活著的，他們說過一定會再次相見。
她不走，女兒恨她，她知道，可她忍著。
女兒二十歲了，她認識了季君泰，她惹出了麻煩，她把她喊出來帶她走。
於是，她跟心愛之人久別重逢，而他從相貌到身體都已經破敗不堪。
女兒懷孕了，男人說，一定會儘力陪著她們，所以他努力活了六年，陪了他們六年。
至死，他都沒有怪過她，嫌棄過她，他說是他對不起她，是他害了她，下輩子，他還會愛上她，然後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把這輩子缺了的全補回來。
……
車子里的聲音漸漸淡下去。
林梓美神情恍惚了片刻后，輕聲道：「我從來沒有後悔當年跟了左宏朗，我只後悔我為什麼沒有早點離開他去找諾諾的爸爸，如果我能早點鼓起勇氣離開，或許我和他還能多相守幾年，又或者，我和他會一起早早的死在左宏朗手裡，也不至於現在拖累了諾諾。」
她抬起眼帘，鼓起勇氣看著唐老夫人，認真的道：「老夫人，我承認我們做了很多錯事，很多天大的錯事，可是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罪，跟諾諾無關。」
「她和君泰從認識走到現在也不容易，中間經歷了很多風風雨雨，我希望他們可以幸福，我想老夫人也是這樣希望的對嗎？」
「如果老夫人覺得我穢濁不堪，我可以跟諾諾脫離母女關係，離開這裡，從此老死不相見。」
「她是個好孩子，君泰也是好孩子，他們應該得到幸福。」
林梓美說完，就安靜下來。
唐老夫人一直沒說話，她也看不透唐老夫人在想什麼，便也不看不想。
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該做怎樣的努力也會去做，只要孩子們好好的就行。
車子開進季家老宅的院子，艾美下車給唐老夫人開門，扶著唐老夫人下車。
林梓美訕訕的跟在後面，然後被季家老宅驚到。
這大概是她見過的最大最好的房子，比季君泰跟他們一起住的別墅還要好。
林梓美這一刻無比清楚的認識到兩家的不同。
唐老夫人不同意林諾跟季君泰的事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嗎？
她灰心喪氣的低著頭。
這時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林諾也停下車跑過來。
「媽媽，你沒事吧？」她感覺到林梓美不對勁，急忙問道。
林梓美搖頭：「我沒事。」
「唐老夫人跟你說什麼了？她有沒有欺負你？」林諾又急急的問道。
「別胡說！」林梓美急忙拉了她一下，「唐老夫人怎麼會欺負我？」
林諾咬著唇，擔心的看著自家老媽。
她可以忍受唐老夫人對自己的冷言冷語，可是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媽媽被人冷嘲熱諷，即使唐老夫人是長輩也不行！
「媽媽，我扶您進去。」她要守在媽媽身邊才行。
「你去扶唐老夫人，我不用。」林梓美推她，「快去扶著老夫人。」
「媽媽，老夫人那裡有陶夫人，有艾美，用不著我。」林諾小聲道。
林梓美瞪了她一眼：「你懂點事行嗎？不是讓你討好老夫人嗎？」
林諾抿唇不語，用沉默替代反抗。
林梓美拿她沒有辦法，又不能在季家教訓她，只能由著她去了。
這時，扶著唐老夫人走進客廳的艾美，心裡還激蕩起伏的。
林梓美的話她全都聽見了，對她來說，那些事她就算是看電視劇都想不到，簡直是聞所未聞。
而且，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同情這林家的母女倆，因為是她們奪走了自己的君泰哥，可是聽到時候她差點掉眼淚，她同情林梓美，甚至開始後悔不該帶唐老夫人過去。
要是唐老夫人對林梓美髮火，她應不應該替林梓美說話呢？
艾美暗暗糾結的時候，季語山旋風般的跑過來：「曾祖母，你們去哪兒了啊，怎麼都不在家……」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林梓美和林諾一起走進來。
季語山愣了下，快速跑過去：「外婆，媽咪？你們怎麼來了？」
再看林梓美的臉，他頭髮根都炸起來了。
「外婆，你的臉是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是誰打你了對嗎？是不是曾祖母打的？」
「閉嘴！」林梓美皺眉喝道，「不許胡說！」
可唐老夫人已經聽到了。
「山山，在你眼裡，曾祖母是動手打人的人？」唐老夫人有些震驚，有些傷心。
季語山轉過身來，閉嘴站著。
外婆是很小心很懦弱的人，她不會得罪人，也不會有人欺負她，看她不順眼的大概只有曾祖母吧？
唐老夫人冷笑：「看來被我說中了！」
季語山癟了癟嘴。
林諾氣結：「你……混賬，還不去跟老夫人道歉，外婆被人欺負，是老夫人救了她。」
季語山一聽，小臉頓時變成了苦瓜臉，跑到唐老夫人身邊拉著她、拽著她、蹭著她：「曾祖母，是我不懂事胡說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啊，我是個豬，我是個笨蛋……」
「呸！」唐老夫人被他磨得沒辦法，繃緊的臉重新展開，捏了他的鼻子一下，「你那點小心思，曾祖母能不知道？」
「我只有好好孝敬曾祖母的小心思。」季語山嘿嘿的傻笑。
韓佳吉看著也學會來，她向來不認生，也衝過來抱住唐老夫人，奶聲奶氣的道：「我也好好孝敬曾祖母。」
唐老夫人到底還是被他們逗笑了。
「行了，兩個小皮猴子，去找管家伯伯要好吃的去，我們大人要談事情。」
季語山從不覺得自己是小孩，他必須聽聽是怎麼回事。
可惜自家老媽也不站在自己這邊。
「山山，帶囡囡去找管家伯伯去。」林諾催促道。
這時候，陶婉嬈也回來了，笑容滿面：「你們好快啊，我晚了。」
「奶奶。」季語山乾脆跑到陶婉嬈面前詢問，「你是跟我外婆和媽咪一起回來的嗎？那我外婆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嗎？」
「知道啊，你外婆被人欺負了，我們剛剛給她出完氣回來，你爸爸還留在那邊善後呢。」陶婉嬈笑著道。
季語山點點頭說了聲「知道了」就一溜煙的跑了，而韓佳吉就跟在他後面屁顛屁顛的跑。
林梓美無奈的笑：「這孩子肯定是給他爸爸打電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