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約見
在落日的餘暉中，宴席終於告一段落。慕玖和著醉人的微風，離開了舉辦宴席的宮殿。
在宮女的引路下，她來到出宮的宣德門，可門外並無慕家的馬車。
慕玖張望一周，仍然不見人影。
「慕小姐，剛剛慕家馬車的馬受驚，僕人回府牽另一匹馬了，還請小姐等待片刻。」大門的侍衛看見慕玖，便快步上前通傳。
「馬驚了？」慕玖喃喃，好好的馬匹停在門外怎麼會受驚？
慕玖微蹙額，一時間有些不安，但還是按捺住心緒暫時在門口等待。
就在這時，不遠處出現一個人影，似曾相識，慕玖向前兩步，認了出來。
「沈清……」慕玖對他的眼眸記憶深刻。
沈清換了身衣服，一身白衣，淡雅若仙，可眼眸的冰冷卻若寒冰三尺，讓人不敢靠近。
他神色匆匆，手中抱著一個藥箱，疾步走來。
莫不是馨兒出了什麼事！？
慕玖心一懸，微咬唇瓣，有些緊張。
沈清緩緩走近，慕玖上前一步正欲詢問，可沈清卻像沒看見她一樣，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慕玖一頓，回身看向他，只見他自然地給守門的侍衛看了看腰牌，然後快步踏出了宣德門。
慕玖停滯在原地，他是裝作沒看見她？
慕玖垂眸淺淺嘆了口氣，不經意間瞥見地上有一塊白色方巾。
慕玖識得這方巾，今日慕馨見她時，腰間曾帶著這塊方巾。
慕玖俯身拾起，才發覺上面有字跡。
「斷了念頭，再會。」墨香氣味仍在，這字才寫上不久。
這是剛剛沈清掉落的？
慕玖記得剛才這裡並沒有這方巾，是他來過後才有的……
慕玖又細細看著上面的字，這字跡微微潦草，不像是慕馨的所寫。
莫非……
慕玖又低聲讀了一遍，「斷了念頭，再會。」
原來如此。
慕玖忽勾唇一笑，像是想通了什麼一般，她舒展眉宇，將方巾收入懷中。
不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漸行漸近。
慕玖抬眸，望見慕府的奴僕駕著馬車趕來。
待馬車停穩，慕玖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阿夏，馬因何受驚？」慕玖掀開帘子，看著駕車的僕人。
僕人撓了撓頭，「回小姐，奴才也不知道啊，那馬忽然就像受了刺激一樣嘶叫，奴才怕驚嚇到小姐，就趕忙回去換了匹馬。」
慕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奴才耽擱了小姐的時間，奴才該死！」阿夏擁左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一副誠懇認錯的模樣。
「沒事，不必自責。」慕玖忙免責他，「對了，你可知心觀齋在哪？」
阿夏沉思片刻，然後輕輕拍了下腿，「奴才想起來了，心觀齋在長樂街上，是個有名的茶館。」
慕玖點點頭，心觀齋是京都一個有名的茶館，館中茶出了名的醇香，不過相傳，心觀齋的茶是用清晨露水沏泡，因此它有一個奇怪的規定，只在清晨時分開門。
說來也慚愧，她在京都生活多年，卻不曾去過這聞名的茶館。
不過這次，她終於能見識見識，傳說中的香醇之茶，到底好在哪裡。
次日
天還未亮，疏清的月還掛在天際，散發著朦朧柔和的光亮。
晨間的天氣有些涼，慕玖著輕紗煙雲白裙，外披芙蓉綉絨斗篷，腳踩一雙白絨蜀錦鞋。
她緊了緊衣服，手提紅燭燈籠，透著朦朧的月光和燈光，走在空無人煙的長樂街。
街道不長，街邊只有零零散散幾家店鋪，慕玖未行遠，就望見一個外形別緻的閣樓，白漆紅瓦，不突兀卻別有一番味道。
閣樓前掛著兩個燈籠，燈籠下方有個牌匾，上面用刀刻出三個大字，心觀齋。
約摸著時間，慕玖將手中的燈籠放到一旁，然後上前輕輕推開房門。
入眼的是一個環形的樓梯，每一層樓梯都有零零散散幾個桌椅，旁邊還站著幾個丫鬟模樣的女子。
下面三層樓的桌椅都坐滿了人，他們正細細品嘗杯中的茶水，並沒有發現慕玖進來。
「可是慕玖小姐？」
身旁傳來溫柔的女聲。
慕玖側眸望去，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
她眼上覆蓋一層白紗，從耳後繞過，用髮髻上的銀釵固定。她身著淡粉色輕薄長裙，手中執一白羽扇，嘴角勾著淺笑，面向慕玖。
慕玖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否能看見自己，但還是禮貌的頷首點了點頭，「正是，敢問姑娘是？」
女子笑道，「喚我沈雪就好，他在五樓等你，姑娘快去吧。」
慕玖一頓，沈雪，沈清……
莫非他們是兄妹？
慕玖雖疑惑，卻只好微微福身子，禮貌告別了女子，然後走上樓梯，向五樓走去。
臨走前，慕玖側眸看了一眼沈雪，她只是默默站在門旁，並無任何舉動。
慕玖既好奇又疑惑，她搖了搖頭，緩步上了樓。
五樓的空間不大，一眼就能盡收眼中。
慕玖剛到樓上，就看見沈清靜靜站在窗前，窗外的月光灑落在他身上，鍍上一層銀光。
「來了？」沈清並未回身，只是聽腳步，就知道來者是何人。
慕玖上前一步，看著他的背影，笑道，「想不到沈神醫竟是個喜歡玩文字遊戲的人。」慕玖從懷中取出那塊方巾，「斷了念頭為心，再會即觀，心觀。」
沈清點點頭，「身份有別，不得不如此。」
慕玖收起方巾，「那麼沈神醫找我有何事？」
慕玖開門見山，她和沈清除了有關慕馨之外，無任何交集。
沈清轉過身，冷冽的眸直直盯著慕玖，「我知道你在盤算什麼。」
慕玖一驚，故作鎮定，笑道，「敢問神醫我在盤算什麼？」
沈清沒有回答慕玖，自顧自繼續道，「玄琛不是皇子。」
慕玖愣在原地，他怎麼會知道！？
「不必吃驚，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沈清神色沉著。
「我吃驚的是你如何得知？」
「我取過他的血液為葯，因而得知。」沈清上前一步，「今日找你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
慕玖奇道，「何事？」
慕玖好奇，沈清如此大費周章與她相見，到底為了何事？
沈清從懷中取出一個銀制盒子，不由分說的塞到慕玖手中，「此物可救人一命。」
慕玖不解，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顆白色的藥丸。
「你會用到的。」沈清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換了話題，「皇上的壽命已經不足一月。」
「什麼！？」慕玖睜大雙眸，不可置信。
不會的，前世皇上雖病重卻並沒有這麼快離世的。
沈清面無表情，語氣一如既往冰冷，「本不會這麼快的，喝了帶有合歡花汁的華瓊酒，加速了他的病情。」
合歡花？華瓊酒？
慕玖忽是想到了什麼……
「難怪……」慕玖喃喃，皇后壽宴上的酒，就是華瓊酒啊。
當時她還奇怪今日的酒有所不同，原來是有人故意為之！
慕玖忙問道，「既然這東西會加速皇上的病情，你為何不提前告知陛下！也應該嚴格把控皇上的膳食！」
她不信，堂堂神醫，竟然連看護病人都做不到。
可沈清接下來的話，卻讓慕玖大吃一驚。
他側眸看向窗外天際的月，淡淡道，「因為，酒是我換的，也是我讓皇上喝的……」
慕玖驚得後退一步，「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