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心死如灰
謝雲怨恨自己，卻並不後悔。只要他的兒子，能夠好好活著就好……
「那個孩子呢……」謝雲喃喃。
「他不過是個廢物，沒有名分的廢物。」玄琛眼眸冰冷，「這都要感謝你啊，我的好額娘。」
謝雲心一陣疼痛，她身子發抖，「琛兒……千錯萬錯都是額娘的錯，但你記住，額娘是愛你的，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可惜，你已經沒有機會了……」玄琛掃過謝雲的臉，「你現在是廢妃之身，不應與我扯上關係，今日我來，是滿足你思念孩子的願望，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謝雲悲痛欲絕，淚如雨下，單薄的身子彷彿風中飄葉，脆弱不堪。
她近乎筋疲力竭，話語哽咽在喉嚨。
啟唇欲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在冷宮中十多年，心中抱有一份執念，是這份執念支撐她活下去。
多少個夜晚，她痛不欲生，想要就此離開人世，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她就再次強迫自己活下去，哪怕瘋瘋癲癲，哪怕神志不清。
如今她終於見到了自己思之如狂的兒子，卻是這副樣子……
心中的念想，就此崩塌。
玄琛還欲說什麼，看見謝雲失魂落魄的樣子，便不再開口，他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殿。
「玄……」謝雲伸出手，想要留住玄琛，可想起玄琛的話，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她布滿紅血絲的雙眸，一直看著玄琛的背影漸行漸遠，就算已經望不見他的身影，謝雲卻仍舊看著那個方向。
她彷彿一座雕塑，在等待著什麼。
可空蕩的宮殿，再也不會有人來了。
心死如灰，她終於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的雙腿沒有了知覺，謝雲這才轉動雙眸，看著殿中的柱子。
「琛兒……」謝雲低聲痴痴道。
她緩緩挪動雙腳，沖著那柱子，撞了過去……
三天後
連綿不斷的陰雨下了三天，今日終於放晴。
慕玖伸了個懶腰，打算出門，卻看見鳶兒慌慌張張的跑過來。
「怎麼了？」慕玖走上前。
鳶兒氣喘吁吁，「小，小姐，不好了。」
「我很好，到底怎麼了？」慕玖手撫上鳶兒的背。
「有人上奏說小姐通敵叛國，皇上下旨讓小姐入宮了！」鳶兒急得滿臉通紅。
慕玖一怔，「通敵叛國？我如何通敵叛國了？」
「聽說是柳州州主親自入京，他說親眼目睹，並且有足夠的證據！」鳶兒眉頭緊鎖，握住慕玖的手，「小姐，怎麼辦啊！」
「別急。」慕玖雖是吃驚，但還是盡量保持冷靜，她拍了拍鳶兒的手，讓她不要著急。
柳州州主？
慕玖摸不著頭緒，想要害她的人，一定不是那個素未謀面的州主，而是他背後的人，玄琛。
除了他，還有誰這麼急於害她？
他說有足夠的證據？捏造的證據，定會有破綻，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慕玖不信，沒有做過的事，還能成真不成？
「鳶兒，更衣，我要堂堂正正的入宮。」
鳶兒一頓，然後忙點頭，「好，小姐清清白白，不怕他們冤枉！」
慕玖換好一身素凈又不失端莊的衣裳，然後坐著馬車來到了皇宮。
跟隨引路的丫鬟，慕玖來到了前朝的宮殿。
殿內皇上端坐在正前方，身著明黃色金地緙絲孔雀羽龍袍，周身綉滿龍的紋樣，他的臉色不好，身材比宴會那日更為消瘦。
慕玖想起沈清的話，心中不自覺有些心疼皇上。
大殿兩旁王公朝臣立侍兩旁，皆恭謹小心，面無波動。
慕玖餘光瞥見了慕尚他站在大殿右側，為首，慕尚面露擔心之色，雖極力剋制，但仍能看出他的憂慮。
而左側為首的則是玄琛，他今日氣宇軒昂，著一攏黑衣,玄紋雲袖，他的眸掃過慕玖的臉，帶著微微輕蔑，更多的卻是勝券在握。
慕玖一步一步端莊走入大殿，殿內文武百官皆看向慕玖，慕玖從容自若，停下腳步，徐徐福身，高聲道，「臣女慕玖，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微動了動手指，聲音沉穩，「免禮。」
「謝皇上。」慕玖直起身子，目不斜視，看著皇上腳下的腳踏，一舉一動皆合乎禮儀。
「知道朕今日為何宣你入宮嗎？」皇上直直的盯著慕玖。
慕玖微頷首，「回皇上，聽聞有謠言傳臣女通敵叛國，臣女想，皇上宣臣女來定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以免冤枉好人。」
皇上轉動手中的玉扳指，「你是說，朕不該冤枉你。」
慕玖淺淺回道，「臣女只是闡述，皇上定會辨別真相，還原事實。」
「不錯。」皇上語氣有所緩和。
「柳州主，人已經來了，還不快告訴皇上，你知道了什麼？」玄琛側眸看著在殿旁侯著的一個人。
慕玖也望過去，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神色微有慌張的男子，他聽見玄琛的話，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到慕玖身邊，看了一眼慕玖，然後俯身向皇上行禮，「微臣柳州州主，柳燁參見皇上。」
「平身吧，告訴朕你知道些什麼。」皇上抬手示意他站起來。
柳燁緩緩起身，「稟告皇上，慕玖與凌南私通，背叛西緒。」
慕玖側眸冷冷看他，「你有何證據。」
「證據？」柳燁也側身看著慕玖，「我不光有物證還有人證！」
慕玖微挑眉，「是嗎？證據在哪？」
柳燁冷哼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然後看向皇上，「啟稟皇上，這是西緒在凌南安插的眼線，在凌南皇宮發現的。」
「呈上來。」皇上揮了揮手，一旁的德康忙走上前拿過紙張呈給皇上看。
皇上接過紙細細看了一會，然後微微皺眉，「慕玖，這個你如何解釋？」
「還請皇上准許臣女看看那紙到底寫了什麼。」慕玖雖疑惑那上面的內容，但還是保持鎮定。
皇上給德康使了個眼色，德康恭恭敬敬拿過紙遞給慕玖看，「慕小姐，請。」
慕玖抬眸，便看見那紙有自己的畫像，旁邊還簡單記錄了她在凌南皇宮安逸生活的日常。
畫像最下方還寫著，「擇良木而棲。」
慕玖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她在凌南那幾日，凌南皇帝派人監視她所記錄的，那句擇良木而棲，是他勸說慕玖歸順凌南所寫的。
看來有些棘手，慕玖有些心煩。
皇上又開口道，「在凌南你倒是活的自在，倒是讓這些人白白擔心了。」
「啟稟皇上，凌南皇帝因陛下才對臣女以禮相待，並無隱情。」慕玖頷首。
「因為朕？若是如此，當初他凌南為何攻入西緒！？」皇上聲音情緒波動較大，看得出他有些生氣。
慕玖一時間無法回答，沒有開口，她知道她現在說什麼，皇上都會繼續懷疑她。
見慕玖不說話，慕尚在一旁離得滿頭是汗，他擦了擦汗水，走上前，看著皇上恭敬道，「皇上，凌南一向對於俘虜並不殺戮無情，況且慕玖是個女子，身份又較為特殊，凌南對她禮遇也未嘗奇怪。」
皇上頓了頓，雖是點點頭，但看向慕玖的目光仍然帶著冷厲。
「父皇，慕尚護著女兒情有可原，可事實擺在眼前，還請皇上明查。」玄琛款款走上前，眼眸淡淡掃過慕玖的臉。
慕玖抬眸看他，玄琛卻禮貌回了一個笑。
「皇上，臣女清清白白，還望皇上明查。」
「這……」皇上也有些難以測度。
「皇上！」柳燁又上前一步，「臣還有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