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7 年少

「小心，你想什麼了，連路都不看了？」劉瑾一把拉住要往柱子上撞的人，一雙眼染著廊檐上高掛的燈籠照下來的亮光，熠熠生輝。

「咳，我想喝酒釀圓子了……」劉肆良摸了摸頭，掩飾性的低下頭去，他也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嫉妒劉瑾，因為他生來就得到了太多。

「等會讓清棉給你弄一碗來。」

「我要兩碗。」

劉肆良偷偷笑了笑，偏偏劉瑾自小就長得一副好相貌，天生的就讓人無法戒備。

御花園，龍澤亭里已經熱鬧起來。

劉瑾兩人剛繞著走過來，就看到一幫扒著假山堆處偷窺的少年郎們，還各自推推搡搡擠著好位置。

而他們的目標就是離龍澤亭近處的一群少女……能來這邊玩的少女都是離著嫁人不到一兩年的，大多都才十二三歲。

之所以引得這幫少年郎去看，也正是因為她們都到了議親嫁人的年紀，不同外男同席見面，這樣難得的機會，他們自然要看個新鮮。

一幫少年都是朝臣權貴之後，便就是這些世家子弟，拋卻講究禮儀，一個個貓著腰，跟小賊似的干起了偷窺的事，劉瑾有些想笑。

「我們也去，快啊。」劉肆良立馬拉著劉瑾要過去。

劉瑾不大願意挪動矜貴的步子，卻抵不住劉肆良的磨功，生拉硬拽，兩人一靠近，順勢看過去。

好一幫各色裙子的姑娘們，有的穿著華貴美麗的裙衫端坐著，有的妝容俏麗活潑嬌笑著嬉鬧……兩三成群，艷光四射。

劉瑾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怎麼樣，你能看清吧。」劉肆良把好位置讓給了劉瑾，自己去擠開旁邊一少年，那人一瞧見是他們兩，摸了摸鼻子乖乖讓開。

眾人立馬發現了劉瑾二人的到來，大抵是這個節日氣氛渲染的，又不是御前，他們這種年紀很快就放開了。

甚至有人主動挨過來指點，哪個長得好，又有人逗樂子把一個性情靦腆的少年推出去，要他去喊他妹妹過來……

男女之情於他們而言還是那般懵懂和單純，他們的歡喜和好奇毫不掩飾，在有人把劉肆良推出去，那傢伙當場面紅耳赤的蹦回來，險些栽了個跟頭，劉瑾看的也是樂的不行。

「哎，都別鬧，我有正經事呢……」劉肆良繞過幾個皮實又鬧騰的，躲到找劉瑾身後。

「你給我參謀參謀，覺得哪個長得最好看。」

參謀？難怪要拉著他來看，原來是有想法的。

大概是接收到劉瑾有些瞭然的眼神，劉肆良臉上一紅：「自己看中總要比人硬塞一個好吧。」

皇室子孫的身份給他們帶來了榮耀與尊貴，但是也同時帶來了太多枷鎖。

「……」劉瑾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才轉過頭去：「你覺著哪個好看？」

「我覺得都挺好看的。」

劉瑾心道：說這話得多厚臉皮？

「咳咳。」劉肆良湊近他點，低聲道：「我不喜歡那些太鬧騰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嘻嘻哈哈的，半點沒有女孩子樣子……」

他停了下，背著眾人，偷偷的往一個方向指了指，「你看那個，長得特別好看，性格就很安靜，她跟其他幾個端端正正坐的的女孩也不一樣。」

劉瑾眯了眯眼，「哪不一樣？」他其實看了半響，沒確定哪個是劉肆良指的人。

「就是不一樣啊……哎，你看哪去了，那邊靠亭邊一個人喝茶的，穿著杏黃色衣裳。」劉肆良也說不清哪裡不一樣，反正就是感覺特別，他又問道：「你看見了么？」

劉瑾當然看見了，他卻是眉頭一皺。

那安靜喝茶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他之前就看見的。

「她比要大了兩歲。」劉瑾面色不動，冷靜道。

「我才不管那些，你覺得她好看不？」劉肆良也不知是不是羞赧，耳朵都紅了。

劉瑾提醒說道：「她單獨坐著，看起來是個不好相處的性子……」

「才不是，她剛剛有跟人說話的，看著那麼溫柔可愛，脾氣肯定不會差，再說，你又不認識，別亂說——」劉肆良立馬反駁他。

才一面的就瞧上了連他都不能說？好小子，看不出來竟是個見色忘義的。劉瑾真不想說，他是真的認識她，性子極其傲嬌霸道，而且心腸一點不好。

「你不真的認得她吧？」劉肆良隨口說了一句，旁邊卻有人搶答道：「那是孫家的姑娘，孫岩的妹妹。」

劉肆良：「真的？」

清棉答的很肯定，「嗯。」

劉瑾扶額無言，這人什麼時候冒出來的。

「啊……他的妹妹呀。」劉肆良一聽孫岩的名頭，有點怯了，隨即又想起什麼，眼前一亮，側頭看向劉瑾。

護國公府孫家有多龐大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而如今的護國公是劉瑾的表舅祖父（表舅公）。

如此算起來他看上的孫家姑娘是劉瑾的表妹，劉肆良雖然知道這隔了一代的表兄妹，關係大多不親不疏。

但是，他還是推了推劉瑾，「你去把人喊過來。」

劉瑾：「自己去。」

「那……那多不好意思。」劉肆良略有些窘迫。

「你就這點出息。」劉瑾鄙視他，略一想，不打算幫忙，「我也不好……」

「我去，我一點不怕，」清棉自告奮勇，滿臉高興，「我去叫，你們等著。」

「……」劉瑾氣笑了，愚蠢的少年，你到底是誰的隨侍！

清棉這句話聲音不小，一眾少年都聽著呢，這會兒都跟著起鬨低聲叫好，還有人直接吹起了哨。

清棉帶著笑臉走出去，一點沒覺得什麼不好意思，不就是一群花蝴蝶嘛，有啥可怕的，他徑直朝龍澤亭走，一路上，不少女孩都一邊避開他，一邊捉著手帕掩唇而笑。

包括劉肆良在內的一幫少年眼睛都瞪大了，這少年行啊。

劉瑾並不意外，這種場面對清棉來說還不算什麼，要知道當初他可是靠倒弄胭脂水粉賣錢來填肚子，混女人堆里的。

清棉離著亭沒幾步了站定，對著獨坐飲茶人開口：「見過孫家姑娘。」

孫淼驚了下，抬頭看見清棉一本正經的樣子，但臉上的笑著實有點怪異，她不動聲色道：「你認得我？」

孫淼長得明眸善睞，氣質溫柔，舉手投足是典型的世家女的大方莊重，只眉間略含其本性的驕矜。

她生的這樣的相貌，著實容易誤人，清棉行了禮，靠近兩步，「認得，我家殿下有事找你，遣我過來叫你。」

「找我？」孫淼挑了柳葉眉，「可有說何事找我？」

「只叫我傳話。」

可能是瞧出了孫淼的遲疑和不信，清棉說罷轉身要走，孫淼這才起身，說道：「我隨你過去。」

並非她真的信他，而是孫淼覺得坐了大半天太無聊，這有人找上來，不管什麼事兒，她全當打發時間。

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走多遠，剛拐過彎，就看見一幫少年郎們，原來這假山背後是這樣一番情景。

孫淼一眼就先看見了劉瑾，她著實愣了下，隨即默認真的是劉瑾讓清棉來喊她過來的。

「見過太子殿下。」她輕輕行禮，再一打眼望過去，便見劉瑾身邊一身打扮特別不同的劉肆良，皇子的衣裳形制與一般的世家少年有很大區別，所以粗略一看她便知這人是皇子，而他們兩人後面一幫人中也還有幾位皇嗣。

劉肆良看見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一時緊張不已，等她又掃過去看別人了，心更是提起來了。

劉瑾瞟見他這沒出息的樣子，真是想不笑都不行。

「太子找我，有何事？」孫淼不怕被一群人圍著看，但是這不代表她樂意像猴子似的被人圍觀。

劉瑾聞言眼皮一跳，清棉這小子不會是打著他的旗號叫人過來吧？

他轉頭去找，哪還有人影。

「其實是——」劉肆良這才剛開口。

「剛看到你了，想打個招呼。」劉瑾攔住話頭。

孫淼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話里自然透露些不高興，「太子這打招呼的方式委實太隆重了些，若是我哥哥看見，少不得訓我不夠莊重。」

劉瑾也有點尷尬了。

「哎，那個……你別生氣啊，我……」劉肆良急了，他走了兩步插進他們中間，今晚他穿的戎裝太束縛行動了，不知哪個伸了一腳出來，結結實實把他絆了一下，重心飛出去，直直的撲向了正對著他們而站的孫淼。

劉瑾是想伸手拉一把的，但是手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孫淼根本來不及想別的，下意識的往後退，但是倒退的步子太小，拉開的距離不夠，劉肆良直接臉朝下的撞到她腰腹處，生生把她撞的往後跌了一步。

「小姐！」

孫淼的丫頭是個拳腳活絡的，及時的扶住了她，才算免了一場『禍事』

要知道，大家閨秀若是在眾目之下摔倒在地，於清譽有礙是小，與男子有肌膚之接觸才是大事。

劉肆良就沒那麼幸運了，四肢著地。

「小五，你沒摔疼吧？」劉瑾扶起劉肆良時，心裡有點虛，他想這下劉肆良應該死心了，在女孩面前丟了臉，再多的好感也補不上。

他可是算準了孫淼那丫頭見死不救的心態，連躲也躲了個委婉倉促的效果來。

「五皇子真是好膽色，孫岩的妹妹都敢撲過去。」

不知是誰小聲的說了一句，偏正當氣氛僵硬，四下無聲，他那句話倒是落了個響，眾人聽得真切。

「誰在喊我呢？」

忽然一道略帶笑意的聲音插進來，幾人轉頭看去，但見一身著雅青色直裰長袍的英俊峻拔的青年，執扇而來。

孫家出的人才不少，其中最有名的要數慶元七年的狀元郎，孫彬。

而眼前這位就是孫彬的兒子，孫岩。

他繼承了孫彬的儒雅文氣，彬彬有禮，人人讚譽他是這京城眾青年才俊之首。

劉瑾聽見這聲就覺不妙。

孫淼無辜被人撞了一下，心裡頭是惱怒的，她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劉瑾，之前面上不顯，這會兒孫岩出現了，她霎時變了臉，皺著眉頭一臉委屈，小步跑過去撲進孫岩懷裡，一副要哭了的勢頭。

孫岩環住撲到懷裡來的妹妹，一聽她嚶嚶的聲音，就知道她是假哭給別人看。

劉肆良捂著作痛的額頭才回過神，抬頭就瞧見孫岩，立馬不疼了，他想也不想就拂開劉瑾的手，往後人群里躲。

孫淼嘀嘀咕咕的跟自己哥哥說了幾句耳邊話，劉瑾看的頭疼，絕對是告狀，這鍋——他背的冤。

孫岩一開始就帶著淺笑過來，他天生的笑眼，瞥過眾人，然後落在劉瑾身上。

「諸位把我妹妹從那邊喊過來就是為了過個眼癮么？」孫岩仍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