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殘忍
一向與他不合的邱管事也難得的附和點頭。
夏主管隨即起身，往外走了兩步，「把人送去純春宮，回稟了周美人，說人查出來了……」
「可是，這……」柯管事一聽送去純春宮，下意識想要阻攔。
夏主管的卻回頭看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說了句，「你也太心軟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春柳醒來的時候腦子嗡嗡的直響，上下牙齒自動咯吱咯吱的打顫，身體也本能的蜷縮起來，想要緩解一下痛楚。
也就是這一動作，讓站著的人知道，她醒了。
「還真沒死呢！」伴隨著尖細的聲音，一腳毫不留情的踹了過來，她顫抖的更厲害了。
春柳努力的睜開眼去看，模模糊糊的是個宮女站在她身邊，而那個宮女身後明顯坐著一個人，狠狠的眨了眨眼，才看清楚。
一臉嫌棄鄙夷的目光看著她的宮女年紀不大，極是俏麗，但是等她觸及那個坐著的人的面目時，不由得覺得，那個俏麗的宮女實在是普通。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
斜軃紅綃飄彩艷，高簪珠翠顯光輝。
美人如斯，看的春柳愣了愣神，她認得那是純春宮的主人，周美人。
「哼……」一聲嗤笑傳來，那宮女倒是緩了緩臉色，「沒見識的低賤宮女！」
春柳勉強喘息著，她腦海空白之極，越是痛，越是空白，茫然不知身處何處，更不知將要面對什麼，活著，真是奢求！
「令芝……」聲若銀鈴，輕靈動人。
「是，娘娘……」令芝回身行禮，然後掏出一個傢伙什，春柳看不懂，像是一排竹夾子，中間用兩條線串起來……
只是看著，就隱隱覺得恐慌，果然，令芝慢慢俯下身來，笑的陰深深的，手裡拿的東西在她眼睛晃了晃，「敢讓純春宮蒙羞，今兒個就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邊說邊抓起春柳的兩隻手就往那東西上套，就是沒有力氣，春柳也下意識的握緊拳頭，不讓她得逞，拚命的搖頭，掙扎。
「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真的……」春柳挨板子時嗓子喊啞了，沙啞的聲音一直重複著幾個字，眼淚也是蹭蹭的直冒，那是本能的祈求之態，「求求你們……」
「哼，少跟我裝可憐，若不是你這賤人，娘娘能被皇后斥責奚落……今天非得弄死你解氣不可……」
令芝放棄一隻手，握著一隻，開始一個一個的掰開她的指頭，然後放進夾子里，如此，重複幾次，等不到春柳縮回去，她就一拉線頭，夾子死死的嵌進了肉里……
「啊！唔唔……」
尖銳的刺痛從指間開始蔓延，傳遍全身，那是種痛到骨子的顫慄。
春柳的痛苦之態，被那個坐在的周美人看在眼裡，嬌嫩如花的臉龐顯露出笑意來，當真美極了。
痛覺還沒有麻木，時間漫長的瞬間無限放大痛苦，暈過去的那一瞬，春柳只想求自己不要再醒。
可是，上天顯然沒有聽見她的祈求，暈過去還沒有一會，令芝就放開她，回身又去端了盆水，當頭就對著她的臉，沖刷下來，凌亂的髮絲黏在臉上，臉上還有些烏青黑痕，一身灰衫滿是暗紅血跡，被杖打的血肉模糊的背被水暈染開來一攤血水，整個場面，簡直不堪入目。
春柳刺激中醒過來還沒反應，就被下一波的疼痛擊暈了。
令芝再一次放開她，壓抑住噁心感，回身沖周美人說道：「娘娘，這天也不早了，你等會還要去用晚膳，要不這人讓奴婢處置了就好了。」
「嗯。處理好了再……」
「娘娘！不好了娘娘……」
還沒等周美人說完，偏殿側門就被人一把撞開，來人疾步跑進來，顧不得行禮驚慌失措的指著門外說：「皇、皇上來了……」
本來還想怒斥她無禮的周美人聞言身子一顫，不可置信問道：「真的？皇上他？他來了？」
「是啊，娘娘，快點梳洗打扮啊……人都快到殿門口了！」
像是驚喜難抑，周美人腰若拂柳般搖晃了幾下，才堪堪忍住，嘴角已經揚起，尖聲喊道：「快點，給本宮化妝換衣……他都半個月沒來了。」
「娘娘，這個怎麼辦？」令芝卻有些慌亂了，這裡還沒有處理乾淨呢。
周美人也是一驚，這可是她的偏殿，平日里也沒個人會來，所以沒有什麼顧忌，現在，要是被皇上看見……
「你馬上處理乾淨！」
根本不容她多想，隱隱已經聽見了聖駕的唱喏聲。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整齊呼啦的跪地行禮聲，打破了這個沉默了半個月的純春宮冷清落寞。
周美人第一次穿著素凈還有些褶子的裙子出現在純春宮正殿迎接皇上，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難堪。
但是更多的是喜悅，皇上的到來，無不意味著她沒有失寵，她還有機會。
「都起來吧。」
在周美人面前站定，身上穿的自是華貴玄白色龍袍，襯得他玉面精緻，體態頎長。
周美人心兒發顫，臉色桃紅，笑如夏花：「皇上，怡然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你真的來了。」
聲音極是軟，還帶著絲委屈，眸子一轉，像是要滴出水來。
任一個男人看見了，必是骨子都酥軟了。
只是，眼前的男人卻沒有，反而眉宇一蹙，聲音泠然：「怎麼，這是在怪朕？」
「沒有，臣妾哪敢……」周美人立馬俯身過去，姿態婀娜，輕靈如蝶，偎進對方的懷裡，「皇上能來，是臣妾榮幸……」
劉浙沒有動，任她抱著，眼神一掃，周圍的人早已識相的埋頭退開，就連跟著他前來的隨侍陳全也不見蹤影，整個院子空蕩蕩的，正殿雖然華貴，卻也透著股冷清冰冷。
這樣的地方，他不喜歡，「你就打算讓朕在大門口站著。」
周美人一僵，訕訕的站直身子，今日的他似乎有些不同，只不過後宮妃子都知道，皇上性子冷漠，不苟言笑，她也不敢過多揣測。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正殿上位上一坐，候在內殿的宮女立馬端上了新沏的茶。
劉浙接過杯盞，剛揭開蓋子，那清茶的香味撲鼻而來，他深深的嗅了嗅，皺著的眉頭剛要舒展開，驟然又皺的更緊。
他凌厲的視線立馬對上那一直小心翼翼看他的人，後者那忐忑不安的樣子，他倒是第一次見，就如今天她這樣素雅平淡的出場一樣。
「聽說，你昨天挨了皇后訓斥了。」劉浙將未喝一口的茶放下，不咸不淡的問道。
周美人有些勉強的笑，端著茶的手微微收攏，想要汲取那茶盞上的溫暖，「是臣妾教人不嚴，讓皇后訓斥也是應該的。」
劉浙看她著實有些憔悴，便沒有再問，淡然的起身，眼睛卻看向了那偏殿入口，縱然門掩著，仍是阻擋不了那絲絲血腥味擴散開來，他一向嗅覺靈敏，此刻，更是越聞越覺得那味道實在是濃。
腳步不自覺的就往那裡走，周美人手一抖，差點摔了杯子，她踉蹌的起身，有些急切的喊道：「皇上……」
劉浙絕沒有想到，這樣清冷淡雅的宮殿一側之隔，會是這樣的場面……血腥，髒亂，以及倒在血泊中的死人。
短短兩日間，他兩次目睹這樣的場面。
追著他進了偏殿的周美人輕聲咳嗽起來，那埋頭在用布巾拭擦地面的令芝驚恐的抬頭，對上那冰冷的視線，她一下子就軟到在地。
「來人！」
說不出為什麼覺得噁心，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隨著他話音一落，瞬間有幾個帶刀侍衛進來俯身待命。
他轉開視線，對上周美人那睜大的美眸，盈盈欲泣的看著他。
「拖出去，污了朕的眼。」
當下，他自己先行往外走，兩個侍衛立馬抬起躺在地上的人就走，血順著她耷拉下來的腦袋滴在地上，后翻的死不瞑目的眼睛也有血跡暈染開來，在暗沉的地板上，甚是可怖。
劉浙出了偏殿就直接往宮殿門口去，周美人僵硬著想要挽留，還沒等她說出話來，對方毫不停留的離開了，去時如來時一樣迅速而讓人措手不及。
不問不言，甚至是不懲戒也不追究，這便是劉浙對她的殘忍……明明，之前也曾那般寵愛過她，讓她覺得世間最幸福的的女人就是做他的女人。
轉眼恩寵消，君郎似陌路。
她一下子如風中開敗了的花葉搖搖墜落在地。
出了純春宮就看見陳全跟前有個宮女正跪著磕頭，見了他，那人忙俯伏在地不敢起身。
隨之兩個抬人的侍衛也出來了，步履匆忙的想要去處理了這死人，可是，皇上在，他們又怎敢先行。
劉浙眯了眯眼，他最厭惡的氣味卻像是在他鼻子里扎了根一樣，無孔不入，攪得他心煩氣躁。
「陳全，」他只是看著陳全，驀然，想起這入夏了就開始懨懨的威風，想起那被他發送回去的小宮奴，「去威風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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