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蕭明辰之戀

蕭明辰經過幾天的努力，終於了解到唐嵐是校廣播站的播音員。魏曉天被逼著在課上跟江欣怡發信息要來了她的聯繫方式。

一下課，蕭明辰就沖了過來，那速度已然媲美閃電俠。

魏曉天早就準備好，塞給他一張紙條：「手機號。」

蕭明辰打開紙條，心臟砰砰亂跳，感到自己瞬間站在了天空的頂點，和太陽肩並肩。怕手機號丟失，掏出手機就要存下來，邊存邊說：「曉天，中午想吃什麼，我請客……」

話沒說完，「唰」的一下，他的手機消失了。

魏曉天看得真切，已經是目瞪口呆——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正看到蕭明辰拿著手機，一伸手就奪走了。

「你……」蕭明辰不明所以，怒氣上沖，扭頭正要喝罵，結果看到是班主任，立刻身子虛了一下，雙膝一軟，差點沒跪在地上，「老師我……我只是……查個單詞……」

說話間面色晦暗，看樣子老師奪走的不是手機，而是他的精氣神兒。

「我說過多少遍了，班裡不讓拿手機，想要手機自己叫家長過來。」班主任語速極快，說完就上了講台。

原來下節是班主任的數學課，只是這次來的出奇得早。

魏曉天感到命運的無情，看蕭明辰手裡舉著一張無用的紙條，欲哭無淚地望著班主任，安慰道：「過幾天老師就還給你了……」

「魏曉天，把你的作業拿回去。」

台上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魏曉天嚇了一跳，看到班主任正瞪著自己。頭皮一陣發麻，走上了講台，去拿作業。

班主任看著他，說：「你看看你現在的作業，有幾道對的？作業都做不對，考試能考高分？」

魏曉天聽著連連點頭，不敢抬頭去看班主任的眼睛。其實不看他也能想象得到，那眼睛堪比動漫《火影忍者》里的寫輪眼，只看得一眼，自己就要進入某種幻境，渾身麻木動彈不得。

如果自己再多錯幾題，那寫輪眼就要變成萬花筒寫輪眼，能夠展開更加強大的精神及幻術攻擊，尋常學生根本無法承受。往往會痛哭流涕，向老師磕頭認錯，表示自己沒有認真學習，白交了學費，浪費了父母掙的血汗錢，辜負了老師對自己的栽培和父母對自己的期望，拖了班級的後腿，還影響了同學們的學習熱情，白佔了班裡的一個座位耽誤了另一個愛學習的人進來。

假使逼得班主任使出輪迴眼，那學生只能剖腹自盡，以死謝罪。再往上，就是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把錯題全部重做一遍，每道題的解法都寫清楚，別懶省事。」班主任語速依舊很快，說完繼續喊下一名學生。

此時還沒上課，因為班主任的到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連廁所都不敢去，比得上戰爭時期將要被屠殺的平民百姓。等說完作業的事，同學們才拍著胸口喘著氣，沒被點名的學生則大呼慶幸。

到了中午放學，蕭明辰都沒胃口吃飯，魏曉天怕他以絕食自殺反抗老師，主動拉他去了食堂。

一路上蕭明辰都沒有抬頭，兩人一直走到了操場。

「我想倒立。」蕭明辰向前方看了一眼，忽然說。

「啊？」魏曉天愣了一下。

蕭明辰正站在牆邊，說完雙手按地，要翹起雙腿。

「快扶我一把。」蕭明辰催促起來。

魏曉天只好扶著他，讓他的雙腿緊貼牆邊。看蕭明辰倒立成功的模樣，魏曉天問：「這樣就可以不流淚？」

「不，我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什麼世界？」

「一個五顏六色、五光十色、五彩繽紛的美麗世界。」

魏曉天聽得摸不著頭腦，這時一群穿短裙的女生走了過去。

蕭明辰面色嚴肅，像是在練習倒立，嘴裡卻低聲自語：「紅色……白色……藍色……」

等女生全部走過去，他才用正常的聲音說：「最後一個是黑色！我喜歡。」

他站起身拍著魏曉天的肩膀：「我早看見她們過來了，這些女生是國際部的，這麼涼的天還穿短裙，她們就喜歡與眾不同。」

魏曉天大感無趣，見他已經沒有手機被沒收的陰影，說：「再不去食堂就沒飯了。」

過了兩天，蕭明辰認為自己在班裡表現優異，數學作業也認真完成，課上甚至舉手回答問題，已經有了索要手機的資格，於是在一節數學課課後去了辦公室。

他已經想好待會兒不論說什麼，自己一定要一臉的苦瓜相，悲慘之極，像是家裡死了不少人，好引起班主任的惻隱之心。

班主任一見他進來，說：「想要手機是吧？」

蕭明辰身子一僵，說「想」，那就好比承認自己不想學習，要玩手機。說「不想」，那這手機勢必要不回來。可見做老師的都是足智多謀，言語之間就能壓制對方。

他結結巴巴地表示手機要來后就立刻放回家裡，此生絕不讓它再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班主任掏出本數學習題冊，說：「那行，你把這道題的解答寫出來，可以了手機拿走，不然手機就一直留在這了，以後也不用來要了。」

蕭明辰知道這是一場賭注，而且是被老師逼迫著參與賭博，一道題換一台手機，這要是舉報到公安局一定重重有賞。

幸虧那題是他昨天抄過的，還有些印象，寫完后拿到了手機，信誓旦旦地向老師保證，今後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當做高考的前一天，將學習作為終身熱愛的事業。

人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學習成績差，卻還要每天做出一副用功讀書的樣子，就這樣時間浪費了，成績也沒提高。蕭明辰便是此中的佼佼者。

他回到寢室，迫不及待地輸入唐嵐的手機號，寫出第一條簡訊：「你好，我是高一2班的蕭明辰，前幾天在班門口跟你問過話的，想和你認識一下。」

「你發的什麼？」許哲走過去看了一眼，「不是吧，這樣發她會回復么？」

「那發什麼？」蕭明辰將指頭從發送鍵上移開。

「第一，你問話的事都過去那麼久了，她不一定記得你。第二，就算記得，女生一般也不會回復這種簡訊。我建議你還是先想辦法和她認識。」

「那我……我以後每天去她們班門口等她，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許哲搖搖頭，表現出充足的智慧：「時間長了她們班以為有變態跟蹤她，她知道了怕你還來不及，甚至可能告到老師那。你應該把她從班裡叫出來直接告知你的來意。追求女生，一定要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能直接認識就直接認識，能儘早表白就儘早表白，有些女生不懂事，一直把你當朋友，拖你一輩子都有可能。」

蕭明辰聽得連連點頭，就差沒有做聽課筆記。魏曉天感到這兩個戀愛大師來學校當學生真是教育的失敗。

這天是周五。大清早蕭明辰流著淚從床上醒來，說：「我做噩夢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噩夢。」

「什麼？」魏曉天還在床上躺著，被他的聲音吵醒。

「我夢見……我要上班。」蕭明辰說著，摸了摸臉上的淚痕，「真是太恐怖了。」

許哲也從床上坐了起來，淚流滿面地說：「我也做噩夢了，我想我們噩夢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

魏曉天詫異道：「你又怎麼了？」

「我夢見……我要上學。」許哲說著摸了摸臉上的淚痕，「太可怕了。」

魏曉天和蕭明辰同時看了下表，尖叫出聲：「今天就是要上學！差點以為是周末。」

等三人收拾好出了宿舍，離上課只剩五分鐘。魏曉天和蕭明辰一路狂奔，穿過教學樓，跑向自己班級。

路上蕭明辰喘著氣說：「這幾天我又去8班找了唐嵐，她那個叫關琳萱的閨蜜，好像對我有意思……」

學習之餘蕭明辰還有時間追求女生，魏曉天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高中的教學嚴謹程度像古時的裹小腳，越緊越好，一刻不得放鬆。而蕭明辰的做法儼然向眾學生表明，時間只要擠，還是可以擠出來的。

蕭明辰機緣巧合下認識了唐嵐的閨蜜關琳萱，為了接近唐嵐，他主動邀請關琳萱出來吃飯，並表示她可以帶一個朋友。關琳萱果然帶著唐嵐去了，後來邀請吃飯的次數多了，關琳萱以為蕭明辰在追求自己，不由得和他親近了起來。這一招曲線救國弄巧成拙，好比去往西天取經的唐僧，想在女兒國抄條近路，結果被留下來當了國君。

一次吃飯時關琳萱甚至主動給蕭明辰夾菜，期間還碰到過他的手，若不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恨不能當場將自己給凌遲了。

「其實關琳萱還不錯啊。」魏曉天說。他最近常看到蕭明辰和兩名女生走在一起。

「我承認她的胸很大，但是這不能成為我放棄唐嵐的理由……」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明辰等到下午放學又去了8班，打定主意要跟唐嵐表白。

在去8班的路上，他看到一名男生對同伴說：「每個班的班花我都要追一遍，就不信沒有一個談不成的。」

蕭明辰聽到后唯恐唐嵐被人追上，立刻加快了腳步。

剛到班門口，他就見一名男生拿著手機面對著唐嵐和關琳萱二人。蕭明辰心裡一跳，猜到是男生在跟唐嵐要聯繫方式，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關琳萱似乎說了什麼，拉著唐嵐走開了。

蕭明辰把表白的事忘在一邊，決定先擊敗面前的情敵，走過去問：「兄弟，莫不是你也喜歡唐嵐？」

那男生看著他，說：「我……我是跟那個戴眼鏡的女生要手機號。」

蕭明辰大感意外，果然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戴眼鏡的女生正是關琳萱，長得有些文氣，但論美貌和唐嵐相差甚遠。

他意識到自己遇到了救星，主動攬著男生的肩膀，說：「兄弟，你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6班……叫葉成軒。」

「哦，小軒啊……追女生不要急，一定要慢慢來，不要過早放棄。就剛才那個女生，我很熟的，她就喜歡你這樣的……」

葉成軒沒等他說完，滿面驚喜地問：「真、真的？」

「對，只要你是真的喜歡她，追上她一點問題都沒有，怕就怕你過幾天就放棄了。」

「不可能！我已經暗戀她好幾天了。」

蕭明辰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以為他暗戀了好幾年，聞言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說：「天將降大愛於斯人也，你如果想得到她，就要付出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你要每天給她發表白簡訊，每天來班門口等她，請她吃飯，而且不能讓她帶上別的女生，否則效果會大打折扣。」

蕭明辰的最後一句指的是唐嵐，葉成軒聽得連連點頭，說：「沒問題，沒問題！但是我沒她的聯繫方式……」

蕭明辰掏出手機，立刻將號碼給他，猛拍他的肩膀：「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說，幫人幫到底，我最喜歡看有情人成眷屬。」

葉成軒差點沒跪在地上和蕭明辰拜把子結義，說：「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不不不，俗話說幫人就是幫己。而且真論起年齡，或許我還得叫你一聲大哥。」

「不，論資歷，我該叫你大哥。」

「不，論學習成績，我該叫你大哥。」

「不，論追女生的自我修養，我該叫你大哥。」

「不，論追女生的執著，我該叫你大哥。」

兩人惺惺相惜，說到最後幾乎抱在一起，蕭明辰一手攬著葉成軒肩膀，一手指著樓道外的天空，斜陽的餘暉正落在兩人身上：「兄弟，你看那輝煌的落日，那就是你勝利的曙光，只要把關琳萱追到手，天下唾手可得。」

「大哥，只要能得到她，天下我都可以拱手相讓！」

「好魄力！賢弟，話不多言，你將這草圖拿去，裡面繪滿了關琳萱愛吃的零食點心、食堂里常吃的幾家窗口、學校外面的幾家飯館……以後每天下課，你買好吃的在門口等著她，讓她足不出戶就可吃到自己最愛的美食，這樣一來，她非你莫屬！」蕭明辰邊說邊拿紙筆畫著，畫完遞了過去。

葉成軒雙手接過，叫道：「大哥再受我一拜！」

蕭明辰伸手攔住他，說：「最後再問賢弟一句，為什麼會喜歡上關琳萱？」

這是他覺得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愚弟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好辦。」

蕭明辰再次拿出筆，在自己掌心寫上字，然後遞給葉成軒。

葉成軒心領神會，也在手掌中寫上字，接著兩人同時攤開手掌，只見上面都寫著：

胸大。

二人相視一笑。

蕭明辰拍著葉成軒的肩膀，說：「賢弟果然有眼光，向著你的夢想進發吧！」

「有了大哥的草圖，得到她還不是猶如探囊取物！這一切全拜大哥所賜，若能僥倖得逞，愚弟定帶厚禮跪謝。」

「賢弟太過自謙了，以後每天下午放學，我都會幫你拖住她身邊的另一名女生，好讓你們單獨相會，望賢弟把握好機會，早日將心愛的女生追到手。」

「大哥！」葉成軒聽得已是熱淚盈眶，緊緊地握住蕭明辰的雙手。

蕭明辰想到以後每天都能和唐嵐單獨在一起，也已是淚流滿面，叫道：「賢弟！」

「大哥在上，以後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葉成軒目中閃著晶瑩的淚花，大聲說。

「不，賢弟追求關琳萱的舉動，對我來說不啻恩同再造！」蕭明辰語聲哽咽。

「不，大哥簡直就是我親爹！」

「不，賢弟猶如生養我的親娘！」

「大哥！」

「賢弟！」

「大哥！……」

「去死啊，兩個死基佬。」

啪的一聲，有女生扔出衛生巾砸在兩人的臉上。

到了晚上，蕭明辰夢見自己進入了一個軍事戰場。

在這場戰爭中，葉成軒舉著一個炸藥包沖入敵軍，要和敵方將領同歸於盡。

隨著轟的一聲，蕭明辰帶領全隊人馬沖了過去，高喊：「為了勝利，為了各自的女神，沖啊！」

而另一邊，葉成軒也在床上做著夢。

同樣是場戰爭，蕭明辰為了保護身後的自己，面對敵軍火舌噴舞的槍口單槍匹馬衝鋒陷陣。

「噠噠噠噠噠……」子彈聲不間斷地響著。

「為了我們的心中所愛，為了我們各自的女神，沖啊！」

葉成軒邁過蕭明辰的屍體，沖了上去。

正所謂一曲肝腸斷，二人同為對方擋子彈，從此兩人成了生命中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