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鍾御卿的真心

秋天已經來了，綠蔭環繞的小鎮涼風習習。

小鎮最邊緣靠近大山的地方，在黃昏時分，炊煙裊裊，牛羊歸家，空氣清甜的能滴出水來，與喧囂的城市相比，這裡的一切都安寧祥和的如世外桃源，帶著一種安定的美。

如同某個小院桂花樹下坐在藤椅下的女人。

細小如金子的桂花隨著秋風從枝頭搖搖晃晃的墜落，飄落在小木桌上，也落在面容安靜秀美的女人身上。

「小愛，穿件外套去，待會就要下露水了，別凍著了。」唐媽媽提著小桶，在給小院的花澆水。

「好。」唐小愛站起身，走到媽媽身邊，伸手拿過水瓢，舀著水澆著那些開的燦爛無比的月季花。

如果從養生上來說，這裡的空氣和環境，再適合不過「清修」，而且吃的也是純天然綠色食物，對孕婦來說，更是最好的居住環境，沒有污染和輻射。

唐小愛的小腹已經隆起的很明顯了，她也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肚子里小生命的成長，那種當媽媽的感覺非常獨特，甚至有一種對生命的敬仰和感恩。

唐小愛的孕期綜合症也在這裡消除大半，她每天看著這些盛開的鮮花，就會覺得人生也應該像這樣花一樣迎著陽光綻放，無論有沒有人欣賞，也無論有沒有人採摘。

「明天是三號，海醫生他們要過來定期檢查吧？」唐媽媽用手灑著水，問道。

「好像是。」唐小愛的臉上浮動著夕陽的光輝，她在專註地看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眼裡有著溫柔的神色，和在綠嘉國際時的浮躁煩惱完全不同。

她現在充滿著母愛，又恢復了那種桃花流水歲月靜好的安然嫻雅。

「不知道御卿會不會過來。」唐媽媽放下小水桶，看向唐小愛，「小愛給他打個電話吧，你看這都幾個月了，就算他再忙，也要抽時間回來看看你吧？」

「有什麼好看的？」唐小愛伸手摸上一朵艷紅的花，長長的睫毛掩去了眼底那抹異色，淡淡說道。

「自家的老婆孩子，你說有什麼好看的？」唐爸爸從屋子裡走出來，有些無奈地看著自家女兒，瞧瞧這肚子都多大了，孩子他爸還沒好好摸過呢，哪有這種事啊？

「接完電話了？」唐媽媽看見老頭子走出來，立刻問道。

「嗯，那邊的老爺子想把小愛接過去住一段時間，說是爺爺奶奶又想得不行了，但是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想坐車過來折騰，所以想讓我們過去。」唐爸爸走到唐小愛身邊，看著女兒柔和的側臉，突然嘆了口氣，「我這邊還有老人院要照顧，哪有時間過去住兩個月啊？過兩天你們過去好了，我還得每天忙呢。」

「瞧你，自從村子里弄了個老人院之後，你就成大忙人了，比總統還忙。」唐媽媽又好笑又好氣地搖搖頭，「不過呀，御卿那孩子說的對，要是想拔掉雜草，最好的辦法就是種上其他植物，你能改掉賭博的習慣真不容易。」

「小愛，過來，爸有點話想對你說。」唐爸爸沒有理會老伴兒，轉身又往內屋走去。

唐家住的還是原先的小屋子，但是裡面已經煥然一新，經過世界一等設計師的親自設計，唐家現在住的小屋子完全是田園風格，色彩清雅，愜意舒適的布局讓人進來就不想離開。

這是鍾御卿和唐小愛領證后辦的第一件事，唐小愛當時根本不知道，當然，鍾御卿做過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比如，現在唐爸爸對她說的這件事。

「老人院的投資方，要看看嗎？」唐爸爸坐在窗戶邊的椅子上，手中轉著兩個核桃，手邊放著一疊資料，「這是我前段時間去資料室看到的一點東西，這個老人院是綠宇慈善基金會籌建的。」

「綠宇？」唐小愛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她當然知道綠宇慈善基金會，綠宇的後台老板聯繫了百家知名企業，募集資金，建立起來的慈善基金會，每年都會請眾多企業家和明星藝人前來捧場，當時她還在埃斯克羅，小昭給了她一份資料，要參加綠宇慈善的活動。

記得那麼清楚，還因為她有幸成為綠宇慈善基金會宣傳歌的演唱者。

雖然，後來因為鍾御卿，她沒能唱那首歌。

「我雖然孤陋寡聞，和現在的時代脫軌了，可自從進了老人院工作之後，也會每天關注各界新聞，至少知道綠宇是個什麼東西……」唐爸爸習慣性的盤起腿，看見唐小愛沒有拿資料，他自己拿起資料翻了翻，「雖說是純粹的民間企業家發起的慈善組織，但是沒人知道後台老板是誰，而且現在有政府背後撐腰，讓各種龍頭企業都趨之若鶩，很厲害啊。」

「爸，那些跟我們沒關係。」唐小愛有些無奈地開口，自從爸爸戒了賭，一心投入老人院的「事業」里之後，就變了性子，每天比誰都上進，像是要把浪費在賭桌上那麼多年的時間一口氣補上似的。

「怎麼沒關係？綠宇的老闆是我的女婿，你說有沒有關係？」唐爸爸雖然脾氣改了很多，但兩句換說不到點子上還是會著急上火。

唐小愛的表情有一絲僵硬，她終於伸出手，拿過爸爸手中的資料，隨便翻了翻。

「那又怎麼樣？綠宇每年做的慈善不計其數，這只是其中一個投資而已。」唐小愛掃了眼手中的資料，放到桌上，說道。

「這種小鎮，誰會來做調查來做投資？小愛，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在這裡，那個老人院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建立起來？」唐爸爸嘆了口氣，問道。

「爸，你也說了，這種事情需要時間去做，他們說不準是早就準備投資這裡，否則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哪能全部設備、系統都弄好？」唐小愛還試圖理智的為老爸分析。

「你不在家，你沒有看到整個施工隊開進來的速度，幾乎一夜間高樓就起來了……」

「那會不會是豆腐渣工程？」唐小愛打斷爸爸的話，她的思維點和老爸果然有代溝。

「咳，我說閨女，你能不能想點陽光的東西，這樣對胎教不好。」唐爸爸皺眉說道。

「那我回去看書了，晚上你們早點休息。」唐小愛站起身準備走。

「小愛，你看看這個房間，看看外面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哪一樣不是按照你的喜好來弄的？甚至包括月季花的顏色，還有那幾棵被運送過來的桂花樹，全是御卿為你做的，還有這些……」

「這些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只要他吩咐一聲，下面自然有人去做，不……連手都不用舉，只要動動嘴就行了。為了他兒子，做這點事不算什麼吧？」唐小愛只要一說到和鍾御卿有關的事，就會控制不住情緒。

「你也知道他是孩子爸啊？那你就不能給他主動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看看你？」唐爸爸皺起眉頭，語氣變重。

「他工作那麼忙，沒必要跑來跑去。」唐小愛原本還想在家人面前維持自己和鍾御卿表面上的關係，可是有些事是瞞不過老人的眼睛，父母都是過來人，而且鍾御卿送她回來，兩個多月都沒來看她，擺明了夫妻間的關係有問題。

「他忙不忙是他的事，可你這邊總要表示一下吧？我們倒是想讓御卿過來，可你知道人家每次都會問你的想法，怕你不願看見他。」

「爸，你不了解那個人，別被一些東西的表面蒙蔽了。」唐小愛知道鍾御卿最會做表面功夫，他外表有多天使，內心就有多魔鬼。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能這麼說自己丈夫？他到底怎麼你了？這對你還不夠好嗎？我看你是被寵壞了！」唐爸爸真想敲女兒兩棒子，反正作為男人，他從來沒對自家老婆那麼好過，不是經濟條件問題，而是他以前確實不是個好男人。

「我回屋了。」唐小愛不想和爸爸多說，因為現在老爸已經被鍾御卿拉過去了，準確地說，是他們一家人都被鍾御卿不動聲色的收買過去，現在只要出了問題，所有的矛頭都會對著她。

「對了爸，綠宇的後台老板三年來沒有人知道，就算再厲害的狗仔也挖不出一點料，如果那麼輕易就讓你查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個人想讓你知道。」唐小愛站在自己的房門口，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爸爸笑了笑，「你們不會比我更了解他。」

唐爸爸看著女兒走進卧室關上房門，一臉的莫名其妙。

「小愛懷孕期間情緒不太穩定，你就少說兩句，以後別提御卿了，等生完孩子再說。」唐媽媽在外面全聽見了，這會走進房間，對老頭子說道。

「可御卿不是她想的那種人，如果不是昨天電視上報道綠宇是綠嘉國際下面的慈善基金會我也不可能去翻那些資料啊，這孩子最近……真是看什麼都不順眼。還有文正的事情我還沒說呢，就回房了，你這個老太婆沒事該說說她了。」唐爸爸很不滿的沖唐媽媽發脾氣。

「別沖我發火，我每天都在說她，說久了她也會煩啊。」唐媽媽搖搖頭，往廚房走去，「懶得跟你說，我去讓丁媽看看明天弄點什麼吃的，海醫生他們幾個人過來……」

唐小愛靠在床上，抱著一隻大兔子，看著天花板發獃。

隨著肚子漸漸大起來，尤其是懷孕四個月後肚子飛快長大的感覺，讓唐小愛開始不自覺的渴望一種溫暖——孩子的父親在身邊的軟語溫存的溫暖。

但是一想到鍾御卿會帶著完美的面具和她溫存，唐小愛又會產生厭惡。

她的房間布置的非常溫馨，小時候的一些很小的玩具，都被保存在櫥櫃里，鍾御卿還給家裡配了兩個保姆，一個專門照看她的起居，一個專門照看她的飲食，據說這兩個老媽媽比那些高級月嫂和營養師還要厲害。

而她這兩個多月不管想要什麼，第二天都會出現在她面前，唐小愛知道這是鍾御卿做的。

她還知道，自己的家裡一定有監控。

否則，爸爸媽媽是不會那麼細心周知的揣摩她每一句有心或無心的話。

那種細緻的揣摩人心，只會是鍾御卿能做出來。

就像某天，她在看著電視，遙控器只是在一檔電視購物節目上遲疑了幾秒，第二天那個電視購物的產品就被送到了家中。

還有某天，她在和父母吃著飯，突然提到一個在小鎮根本買不到食物，那是她在巴黎吃過的一種糕點，國內沒有賣的，可第三天早上，她一睜開眼睛，看見床頭柜上放著精心包裹的禮盒，打開來，正是在巴黎吃過的糕點，連牌子都一模一樣。

鍾御卿絕對悄悄來過。

唐小愛深吸了口氣，將兔子放到一邊，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兔子晶晶亮模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唐小愛。

「喂，小昭姐？」唐小愛聽到那邊接通，立刻說道，「你最近還在忙嗎？」

「是啊，最近陪著公司藝人在紐約參加某個品牌的秋冬新品發布會，可能還要逗留兩三天的時間。」小昭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帶著一絲關心，「你和寶寶還好吧？每天要開心點，多走動走動，這樣才能吃的更多。」

「嗯，我還好，長肉了呢，就是挺想你的，可你一直那麼忙，自從上次來見我之後，到現在都沒時間過來聚聚。」唐小愛沒法趴著，只能側身躺著，一手拿著電話，一手翻著米蘭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這本書從初中時她就看過，可直到十年後的今天才看懂。

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性身體的重量，於是，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擔越重，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實的存在。

輕與重，靈與肉，愛的真諦到底是什麼？

「我這邊工作太忙了，老闆又不給假期，真希望能繼續做你的助理，小愛……生完寶寶再回來吧，每年接接廣告和代言，輕鬆又賺錢，多好啊。」小昭和其他藝人合作，總覺得沒有和唐小愛來得舒服，做這種工作，如果藝人性格合拍，那就沒那麼累了。

「還早呢，現在才五個多月，就算復出也是半年後的事了。」唐小愛經常會曬著太陽想著自己未來的模樣——如果鍾御卿這麼放手不管她的話，她一定會找個自己喜歡的路走下去。

不過就像這本書說的那樣，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要什麼，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他跟前時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現在就可以籌備了，出個媽媽日記之類的東西，只要策劃好也不錯啊，而且不需要你多累，如果你每天那麼無聊的話，可以試試去做一點好玩的東西。」小昭笑了起來，說道。

「也沒有無聊，我喜歡看書嘛，每天看看書聽聽音樂寫寫畫畫，也挺舒服的。」唐小愛合上那本書，拉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全是畫稿，她無聊的時候會坐在院子里對著花朵或者天空雲朵的線條描繪出各種形狀。

「小愛，秦總……前幾天去看你了吧？」小昭突然問道。

「有啊，他經常來看我。」唐小愛拿出自己的畫稿，翻了起來，其中有一張是一群人的素描，她最近越來越喜歡將身邊的人都記錄下來，彷彿這樣就永遠不會忘記。

「其實我只是個員工，不該多嘴，但是小愛，你把我當成朋友，我也把你當成了朋友，有些話還是想對你說。」小昭在電話那邊頓了頓，像是在考慮。

「出於同情接受一個人，並非真正的愛。」唐小愛知道小昭想說什麼，立刻說道。

「可是老闆很喜歡你，是真的喜歡，雖然他一向花心濫情，可這次真的動了心，如果……如果你覺得不快樂，試著去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這會改變你的生活。」小昭用過來人的口吻說道，「尤其是對於女人，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和選擇自己愛的人，會有截然不同的生活。」

「小昭姐，我是孕婦。」唐小愛突然笑了起來，提醒小昭。

「所以，我一直考慮要不要和你說這些話。」

「你忙吧，我看看書，一會也準備休息了。」唐小愛不想再繼續這樣的話題。

「可是小愛，我跟你相處那麼久，知道你變了多少。」小昭不肯掛斷，繼續說道，「沒有靠近你的人，是不會感受到那種變化——你不敢去愛別人，也不敢接受別人的愛。你剛剛到埃斯克羅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雖然你會帶著禮貌的距離，但是你的心裡是願意接受善意的親近，在你離開埃斯克羅的時候，你已經不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親近了。」

唐小愛沉默下來，看著自己描繪的動物、植物、花朵和天空。

「你也不願意結交新的朋友，只和最親的幾個人接觸，這樣下去，你會退化成蝸牛，縮在自己的殼子里，雖然安全，但是每天背著殼子行走有多累啊？」小昭又說道。

「我沒有背著殼子走，我現在是裝著孩子走，」唐小愛半開玩笑地說道，「你不知道這孩子多鬧騰，每天都折磨的我睡不好。我準備休息了，等你回國我們再見面吧。」

唐小愛說完，立刻掛斷電話，伸手撫著自己的眉心，有些圓潤起來的面龐染上一絲淡淡的苦惱。

鍾御卿站在大屏幕前，伸手輕輕撫上唐小愛的臉。

他是裝了監控，尤其是唐小愛的卧室，全方位無死角的監控，無論什麼角度，都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臉。

兩個多月，看著她一顰一笑，看著她肚子像吹氣球般的脹大，鍾御卿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他很想親手摸摸她的肚子，感受一下裡面自己骨肉在裡面沉睡的感覺。

屏幕上的觸感冰冰冷冷，和真實的肌膚感覺完全不同。

他好想那個溫溫軟軟柔柔弱弱的女人。

而且現在只想抱著她睡覺，只要能抱一會，他也是開心的。

鍾御卿將臉貼到冰涼的大屏幕上，屏幕上是唐小愛躺在床上發獃的臉。

對他來說，他是很喜歡控制對方的意願和一切，想讓對方首先繳械投降，甘心服從他。

可是現在，鍾御卿只想抱著她睡覺。

有人說，愛情並不是通過做愛的慾望而提現的，而是通過她與她共眠的欲求而體現出來的，鍾御卿知道自己早已愛上她，不可自拔的愛上。

秋高氣爽的天氣，瀰漫著桂花香味的小院子里很熱鬧。

桂樹下的陰影里，幾個人坐在小木桌前下著棋喝著茶聊著天，要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不要和小愛下棋，不然你會覺得人和人的差距太大了。」龍三端著茶杯站在一邊觀棋，看到最後搖搖頭說道，「同樣是女人，為什麼有的人就思維縝密，有的人就胸大無腦……」

「要是不想我拿手術刀把你解剖了，就給我閉嘴。」海魚魚皺起眉，咬牙切齒地說道，「給我倒茶。」

「你拿手術刀是會出人命的。」龍三搖搖頭，他是跟過來度假的，順便看看唐小愛的孕期情況。

在這種風景宜人綠色環保的地方待上一天兩天，可以凈化一下心靈。

「真受不了你們，拜託別在孕婦面前吵鬧。」藍楓這次充當司機，送他們過來，一路上已經被吵得想撞車。

「那你就把他拉走，看見他就心煩意亂。」海魚魚重新擺著棋局說道。

「就到這吧，一會該吃飯了。」唐小愛溫溫柔柔地笑著，她最近喜歡看一些美好的東西，現在看到海魚魚和龍三，她就會聯想到許多很美好的感情。

「小愛，你還是要注意下睡眠，懷孕的時候睡眠很重要，我已經叮囑張媽和丁媽了，晚上給你弄點安神助睡的湯喝喝。」龍三站在一邊說道。

「肚子大了……晚上睡覺怎麼都不舒服，所以可能睡不熟。」唐小愛摸了摸肚子，笑著說道。

「你們這群男人只知道說風涼話，不知道女人懷孕有多麻煩，趕明兒等醫學發達了，男人也能代孕的時候，我肯定讓男人去生娃。」海魚魚瞥了眼龍三，說道。

「難怪你一把年紀還剩著，誰敢娶你，誰真是瞎了眼。」龍三也嘲諷地說道。

「喂！龍大夫，請你說話注意點，不要人身攻擊。我樂意剩著，看不起男人又怎麼樣？」海魚魚有些怒了，她最聽不得人家說她是剩女。

「海醫生不是心理診斷師嘛，怎麼才說幾句就著急了？要不讓我檢查檢查你的肝吧，秋燥是容易上火……」

「閉嘴啊你！小心我把你的錄音拿給老闆聽。」海魚魚怒氣沖沖地站起來，惱火地想把龍三給毒啞。

唐小愛坐在藤椅上歪頭托著腮，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陽光真好，風也剛剛好，桂花樹的香味像是從天堂傳下來的，瀰漫著溫暖和安定，唐媽媽在收集著另一株桂花樹下掉落的花朵，準備給唐爸爸泡桂花茶。

就是似乎少了什麼東西。

親人，朋友，陽光，花朵，還有肚子里的小生命，這些都有，還差一個愛人……

「小愛，你看這些花開的多好。」海魚魚站在月季花的一邊，圍著小院子的柵欄上爬滿了各色薔薇花和金銀花，交相輝映著，說不出的熱鬧。

「以前都是荒草，也沒人去打理，後來有一次我和弟弟看到路邊的野薔薇開的很美，就拔回來了，現在已經爬滿整個柵欄了，時間過得真快。」唐小愛忍不住感嘆。

「聽說那個故事嗎？有人想除掉園子里的一塊荒草地，但每次拔了草之後，很快又有野草長出來，後來有個牧師教他一個簡單的辦法，那塊荒草地就再也不存在了。」海魚魚說道。

「種滿鮮花嗎？」唐小愛微微一笑，問道。

「小愛，其實你心裡很清楚很明白，是那麼聰明的人，為什麼還有執念？」海魚魚的職業讓她總是想開導和說服唐小愛，緩解她和鍾御卿之間的關係。

「我沒有執念啊。」唐小愛一臉無辜的表情，她確實放下了很多，那些曾經的不愉快都隨著肚子里的寶寶一天天長大而變淡，她不想做個憂鬱症爆發的媽媽。

「那為什麼還不肯見老闆？」海魚魚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麼不相信愛情？」

「魚魚……我不是不相信愛情，可愛情就像一個帝國，它們建立在信念之上，信念一旦消失，帝國也隨之滅亡。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住自己的信念，我就是這樣，太累了……沒有這種信念了。」唐小愛笑容漸漸變淡，愛情對她這種人來說，太過複雜，她要不起。

或者，是鍾御卿給的太複雜，她沒法要。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院子門口。

車門推開，穿著職業裙的一條美腿伸出來。

「今天幸好我開車跟過來，不然遇不到美女了。」藍楓一看見走出來的人，立刻眉開眼笑，因為來的人是埃斯克羅的美女員工。

「小昭？你昨天晚上不是還在紐約嗎？」唐小愛一看見來的人，立刻驚喜地上去。

「誰讓你那麼想我，所以就包機趕回來了。」小昭輕輕抱了抱唐小愛，隨即摸向她的肚子，「一個月多不見，這小寶貝可真能長。」

「快六個月了，再不長就糟糕了。」唐小愛笑了起來，說道。

「嗨，美女，喝杯茶吧。」藍楓已經殷勤的倒了杯茶走過來。

「謝謝。」小昭接過茶放在桌子上，繼續和唐小愛親熱地聊著天，根本不看藍楓一眼，「小愛，這次我應該感謝你把我撈回來了，在紐約實在太累了，你剛給我打完電話，秦總就發話了，讓我先撤回來。」

藍楓站在一邊看小昭沒有理他，聳聳肩，無奈地看向龍三，低低說道：「女人果然是無情物。」

「那是因為你不是她要的型。」海魚魚冷聲介面，「如果是墨陽給她倒水，她可不會這麼冷淡。」

「不要打擊人好不好？」藍楓滿臉挫折的往屋子裡走去，「真懶得和你們這些女人說話。」

「尤其是學心理學的女人，最好更不要搭訕。」龍三也跟進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吶，這是給你帶的禮物，看看喜不喜歡。」小昭從包里拿出一個禮盒，笑著說道。

「喜歡。」唐小愛打開禮盒，裡面是一瓶香水，她懷孕后就沒有用過這些東西。

「全天然提純的，所以不必擔心對寶寶不好，晚上噴一點在枕頭邊，會讓你睡得更香。」小昭說著，又從自己的大包里掏出一個禮盒，「這是K'LY集團老總托我送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K'LY？他怎麼會送我東西？」唐小愛有些驚訝的打開禮盒，裡面靜靜躺著一枚精緻的手錶，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那些商人當然不會白送你東西的。」小昭微微一笑，「上次不是說準備給他們這款手錶代言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耽誤了，現在他們還想著請你出山呢。」

「哎，小昭來了呀？快進來坐著……那個小愛肚子這麼大，最近可不能飛來飛去的折騰。」唐媽媽走出房門，看見小昭來了，歡喜地笑著說道。

「伯母，您放心，現在可沒人敢讓小愛折騰，就算小愛自己願意，我們也得考慮她的身體啊。」小昭趕緊解釋，「只是別人的一點心意，托我帶過來。」

「還是退回去吧，我這無功不受祿，收了心裡過意不去。」唐小愛合上禮盒，推給小昭說道。

「他們送出來就肯定不想被退回去，而且那些奢侈品的老總們，也不在乎這點東西，只是維繫以後的感情而已，你就拿著吧，就當給他們一個面子。」小昭搖搖頭，唐小愛在娛樂圈這麼久，還是不習慣那些規則。

鍾御卿坐在沙發上支著下巴，看著一群人圍著餐桌有說有笑的吃飯，黑眸中流出一絲淡淡的孤寂。

「你這種人活該被拋棄，平時做事那麼不給別人留餘地，做事太絕，現在遭報應了吧？」和他並排坐在沙發上的是秦峻寧，正舉著高腳杯品著紅酒，淡淡說道。

「鍾御卿，你非要等她給你電話嗎？自己主動出現會死啊？！」秦峻寧見鍾御卿不說話，他忍不住開始罵人，「還有小昭本來在國外有正事，你倒好，專機把她接回來，你以為我的人是隨便用的嗎？太過分了！每次都是這樣，把埃斯克羅當成你的東西了！」

鍾御卿端起高腳杯，抿了口紅酒，眼神鎖在屏幕里唐小愛的臉上，始終沒說話。

「像你這種悶騷又古怪的男人，難怪老婆會跑，換成我，我也不想見到你。」秦峻寧受不了鍾御卿一直不說話，那種感覺特別壓抑。

鍾御卿去摸茶几上的煙和打火機，夾在指間，往唇邊送去。

「你能不能別抽了？」秦峻寧一把將他的煙奪走，揉碎扔在垃圾桶里，皺起眉，「我來是要對你說正事的，不是想抽你的二手煙。」

「說吧。」鍾御卿終於開口了。

「我沒法接手唐小愛，你自己回收吧。」秦峻寧說出這句話后，突然異常的煩躁，他拿過鍾御卿手中的打火機，有些神經質地打著火，然後又熄滅，如此反覆數次，才繼續說道，「但是我和她的合約還沒有解除，她雖然嫁給了你，可人還是我的，她的事業我不會輕易放棄。」

「為什麼沒法接手她？你還是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鍾御卿灌了一大口酒，聲音微冷，「我不是已經說了，孩子不會讓你撫養，等生下孩子之後，我會和她離婚。」

「我倒是希望我是因為介意她肚子的孩子才放棄的！」秦峻寧露出譏諷的笑容，「可惜她不給我這個機會，她完全不給我任何機會！她根本就不想和我有任何下一步的發展，我又不是你這種無恥的人，可以不擇手段的把她搶過去囚禁起來，所以我現在只能退貨！」

「砰」，秦峻寧說到後面越來越激動，甚至將手中的紅酒杯砸了出去。

他到最後也沒有贏，無論看上去怎麼春風得意，感情永遠都是失敗的，空缺的那部分，沒有人來填補。

「我為什麼要一直犯賤的去品嘗失敗的滋味？每次和她見面之後，我都在想我到底在做什麼愚蠢的事情，一次次接近，一次次失敗，我不喜歡這樣沒有未來的感覺，我也討厭沒有結果的感情，所以我退出，我退出你們的世界，我再也不想對一個人妻動心！」秦峻寧砸完酒杯，拿起紅酒瓶往嘴裡灌了兩口，胸口起伏著，「鍾御卿，我討厭死你了，你搶走了我的人就算了，還要給我噁心的恩賜，讓我再去接近她，再去品嘗痛苦，你到底有多恨我，上輩子你被我甩過還是強姦過？至於這麼折騰我嗎？我發現你的心真是黑的，難怪唐小愛那麼怕你！恨不得一生一世躲開你，我現在也有這樣的感覺！」

秦峻寧說到最後，扯了扯衣領，免得自己被氣得虛脫了。

「我有那麼壞嗎？」鍾御卿在秦峻寧發泄完之後，輕飄飄的反問一句。

「你……你已經壞到無藥可救了，我現在多看你一眼，就覺得離地獄近一步，真夠討厭……看上去像是給我希望和機會，大大方方地把小愛還給我，可其實是想讓我再嘗嘗被拒絕的痛苦滋味吧？」秦峻寧好想一酒瓶砸到淡定從容的某人腦門上。

他和唐小愛都算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這輩子遇到這麼腹黑的傢伙，把他們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我是真心想還給你的。」鍾御卿突然露出一絲微笑，他不壞，真的不壞，至少對秦峻寧不壞，但是從秦峻寧嘴裡聽到被唐小愛拒絕這種話，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很開心。

看來他真的不是好人。

「給老子閉嘴，你要是再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即使小愛對我沒感覺，我也把她帶走！」秦峻寧怒氣沖沖地罵道，「別把所有人都當成商品，想買就買，想扔就扔！」

「我是喜歡將所有東西商品化，但是除了感情。」鍾御卿看著秦峻寧，低低說道。

「那就去找她！每次讓我去算什麼？我只是她的經紀人，不是她老公！」秦峻寧惱火得想把鍾御卿抽死。

「但是她寧可見到你，也不想見到我。」鍾御卿還能笑得出來，「峻寧，你說我是不是也很失敗？」

「你那是活該！自己種下的惡果自己吃，反正我是不會當回收站，你自己看著辦吧。」秋天到了，人的肝火果然容易上揚，秦峻寧現在看到鍾御卿就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充斥著炸藥，有一點火花就會爆炸。

「還有，小愛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好，每天宅著太浪費時間，我準備給她安排一點輕鬆的工作，你別給我在一邊指手畫腳。」秦峻寧說著起身，準備離開。

「誰說她宅著？她每天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不能壓榨孕婦的精力。」鍾御卿剛才從監控器里聽到小昭的話，就知道秦峻寧準備讓唐小愛接活。

「我是你這種無良奸商嗎？」秦峻寧皺起眉，看向鍾御卿，「我最多只是讓她做做代言，出席一點活動，接受接受採訪，沒事走動走動，又不會讓她去拍武戲！」

「你敢讓她再拍武戲試試。」鍾御卿挑起眉，聲線危險的沉了下來。

那次他親眼看到唐小愛差點摔死，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有一種抽疼的感覺。

也就是那時候，知道她不能死，不能從自己生命里消失……

知道她是自己心臟里的一粒沙，可以開出美麗的花，結出香甜的果的沙子。

「鍾御卿，別忘了她還是我的藝人，按照合約，我本來不該放她任何假，而且她意外懷孕已經違約了，你知道這幾個月我損失了多少嗎？」秦峻寧說著說著又怒火上升，恨不得把鍾御卿給碎屍萬段。

「損失多少，我賠。」鍾御卿示意他站一邊去，因為擋住了視頻里唐小愛的臉。

「你還說我喜歡拿錢砸人，你自己才是最喜歡拿錢鋪道的傢伙！不是什麼東西都能用錢擺平的，有本事先用錢把自己老婆的心買回來再說。」秦峻寧說完，轉身離開。

鍾御卿看著他用力關上房門，黑眸的笑意漸漸凝結。

拿起一支煙在鼻尖聞著，鍾御卿沉思地看著唐小愛的笑臉。

的確，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用錢擺平，比如過去、未來……還有一個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