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連環計
雷朋龍在規定的時間離開了管帶公館。
這讓夜歸的黃品正十分滿意,看著二姨太喚情得意的神色,他了解至少目前,一切都順利。
雷朋龍,我的好兄弟,有你沒我,別怪哥哥冷酷無情,要至你於死地。
只等明天下午到來,希望糟糕的天氣,可以來的恰到好處。
「夫人吩咐,把這幾桶柴油帶上,二當家路途遙遠,恐有暴風驟雨,必須多做準備。」
「好的,小的明白。」
丫鬟伸出了一隻手,遞過了許多銀兩,趁四下無人,都塞到了一個船工的手裡:「記得,雷總上船時告訴他,這柴油是二夫人的心意,他就明白了。」
「懂了,放心,夫人還真惦記我們二當家的,都是善人啊。」
船工平時沒少受雷朋龍的關心,這時看到過門的姨太太也這麼重視他們的老大,心裡也跟著沾沾自喜,要知道老爺最喜歡的就是二夫人,有了她們的關照,以後雷總的地位肯定無人匹及。
碼頭辦公室門口,黃管帶的馬車停在了路邊。
「小雷,你也很久沒出海了,一切小心。」辦公室中,坐在桌子後面椅子上的黃品正關切的問寒問暖,不知怎的,臨行前他還有些不忍心,外邊的天,已經開始微微起風了,海邊多年的風吹浪打,嗅得到風險的氣息。
「放心吧,大哥,這些年錢掙得多了,你我反而慵懶了,出海的換成了一些孩子。」雷朋龍的話語頗為動情,「記得那年,咱倆出去,在渤海灣遇上鬼船,九死一生,最後糊裡糊塗的繞了出來。」
「是啊,一晃快十年了吧。」黃品正雙手扶著深陷的眼窩,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決心變得搖擺不定,望著曾經的摯友,甘願為他的生意去冒險送死,對方不會不懷疑,卻還要去,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懷,可能未來若干年,都再也遇不到這樣的兄弟。
「小雷啊,其實……」黃品正看雷朋龍轉身,即將踏出門的一步,起身阻止,「其實你可以不必去,貨我不要了,常年出海,你知道危險,九死一生。」
雷朋龍猛地震住了身子,多年飽經磨練都挺過來的漢子,眼眶中竟擁有了濕潤的東西,他真想在回頭抱一抱自己的大哥,也許一笑泯恩仇,從此世間會銘記這一對情比金堅的兄弟,可轉念又一想岸上公館中,翹首期盼他好消息的柳雲煙,不得不拼搏狠下心來。起碼這次不會太久,不會再讓她等出一年!哎,你先不仁,就莫怪我不義,走出去的路,退不回來。
雷朋龍情到深處,聲音都變得顫抖了:「大哥,無需那麼生離死別,天氣誰都說不準,趁還未變天,我先走了,等我好消息,機會就這麼一次。」
黃品正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天海一線之間,伴著夕陽的沒有進一步阻攔,他也在聽天由命,一切交給神明來安排,如果雷弟真的可以順利歸來,他願意播出一部分財產,再幫他討個老婆,暗示去圖個自在,只要不在漩渦中心去爭奪權力,自己不在乎多捨棄一點錢財。
不遠處,屋檐下。
柳雲煙打著一把遮陽傘,她一直沒有走上前去送別,眼中並沒有多少的不舍,相反嘴角上揚,充滿了一種不削的微笑。
「二當家,這是二夫人送來的柴油,留下我們備用,聽她丫鬟的言語間,好像會有什麼意外。」
船工傳達著消息,雷朋龍皺了皺眉,短暫的思考後,他把心中的顧及問了出來:「我這船,之前誰在保養?」
「小李,老爺最貼心的警衛員呀,他上午還親自帶人換好了油,檢查了好幾遍呢。若不是您,估計老爺也不會親自派人這麼過問,估計後來二夫人也是指派過來的,知道我們這次挺冒險。」
雷朋龍當然知道前後到來的這幾個人都是什麼心思,他看了看周圍的弟兄,拍了拍近處兩人的肩,把眾人籠在一起,說出了自己的意思:「咱們先不出發,把原來的油倒掉,換上二夫人送的,老爺剛才有交代,怕小李給的不純,那小子總愛佔小便宜,用多餘的錢剋扣下來賭錢,才讓二姨太又送來一遍,大家動作要快。」
雷朋龍編了一個謊言,說的卻十分自如,他打心眼裡信不過黃品正,現在唯一還可靠的,關心自己安危的,也許只有慶雲樓的柳雲煙。
手下的人,動作麻利的重新換過了柴油,大船揚起了帆,它長數丈,有一個內艙可供休息,是採用混合動力近代比較先進的一艘船,一般的海浪,擊毀不翻;一般的大雨,都能挺得住。
乘風破浪。
很快,他們已經看不到岸邊,途徑過幾個小島,海面再無其他船隻,黑漆漆的烏雲,轉眼間壓了下來。
雷朋龍密切注意著周圍的天氣動態,眉頭緊縮,一波接一波的雲彩,是他從未經歷過的存在,他不停地瞭望,時不時給同船的兄弟們打氣,只言過去這一帶應該會轉晴,大家堅持下就應該挺過去了。
「二當家,我們的柴油需要換了。」
「好,去換。」
嘴上這麼說,心裡雷朋龍卻泛起了嘀咕:怎麼會這樣,按他的估算,單程到收貨港,一桶是足夠的,莫非油箱出了什麼問題?
轉念一想,也不太現實。首先,他們出門時詳細的檢查過外觀,沒有任何損壞,其次,油箱真的漏油,也早該漏完,不會挺到現在,一絲隱隱的不安,席捲全身,久經風浪的雷總,此時在狂風中打了一個冷顫。
「二當家,這桶油有些問題。」
「什麼?」雷朋龍腦袋嗡的一下炸了,自己格外小心謹慎,可預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邊往機艙走邊思考,滿腦子都是三個字——「柳雲煙」。
「你看,二當家的。」在狹小的空間內,圍攏了好幾個漢子,船工也在內,他們都在出海方面有一定的經驗,剛才來報信的人,正用一隻木棍捅到油罐子里,攪和了一下拿了出來,伸手比劃著:「你們看,這桶下午拿來放在裡面的油,純度不高,掛壁都很少見,估計摻了水之類的,莫非是二夫人托去的丫鬟不會買,上了奸商的當?」
雷朋龍的胸口隱隱作痛,嘆息了一聲,通過昨晚的談話,細心的柳雲煙絕對會格外小心,現在這種情況,分明是一船人上了人家小女子的當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