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衝出迷霧
來到看守所,歐陽雙傑和宋子寬進了審訊室,不一會兒阿誠就被帶上來了。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靜靜地望著阿誠,沒有說話;宋子寬也在望著阿誠,手上的筆在轉動著,玩得很熟練。
「歐陽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阿誠先開了口。
歐陽雙傑的臉上露出了微笑:「是嗎?」
阿誠愣了一下,歐陽雙傑的態度讓他的心裡很沒底,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我說過會好好配合警方調查。」
歐陽雙傑說道:「劉老三告訴我們,你曾經和他說過你師父的『易名堂』里有一間密室,輕易不讓人進的,不過你進去過。有這麼回事嗎?」
阿誠的臉色微微一變:「有這麼回事,那密室不過是師父用來收藏一些貴重物品的。當時是我在劉老三那兒看到屋子裡的古董時,起了好勝心,順嘴說了出來。其實事後我就後悔了。」
歐陽雙傑聽了阿誠的解釋后說道:「那裡面供奉著陳大觀的牌位,你就不覺得好奇嗎?」
「起先有些好奇,不過後來想想師父曾經說過,我們這一支與陳大觀是有淵源的,供奉他的牌位說得過去。」
「阿誠,你師父知道你去過他的密室嗎?」
阿誠咬了下嘴唇:「知道的,不過他是後來才知道的。」
歐陽雙傑問:「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阿誠說是在他進入密室后沒幾天,王瞎子把他叫進了辦公室,關上了門,然後很嚴厲地問他是不是去了那間密室,阿誠沒有否認,王瞎子很生氣,把他大罵了一頓。
「他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宋子寬問。
阿誠苦笑:「他以為我是覬覦他的那些寶貝。可我阿誠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師父對我有恩,我也不是一個不講義氣的人,就算是再缺錢,也不敢打師父的主意。」
歐陽雙傑笑道:「說得很有道理,不過這兩天一直在想著一個問題。如果我是你阿誠,需要錢,那麼我不會把劉兵當作我的目標。雖然劉兵手裡有偽鈔的模版,可是要把模版變成錢是有一定難度的。假如是我,我會把目標對準劉老三,你和劉老三之間有過很多的接觸,想必劉老三的家裡你也去過,他家裡的那些東西,只要拿上一兩件就抵得上你殺劉兵得到的錢了。況且劉老三是個瞎子,又經常不在家裡,你甚至都不用殺人,只要做得乾淨利落一點,根本就不會被發現。從風險的係數來看,劉老三比劉兵更適合成為你的目標。」
「我承認在這一點上我選擇錯誤。當時劉老三找我,談到劉兵的事時我也沒有多想什麼,只是一心想弄點錢給家裡寄去。我這腦子不夠用,要是早能想到這些,我也不會殺人了!」阿誠低下了頭。
「阿誠,恐怕這不是你的選擇錯誤吧。我想這其中應該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殺阿兵真的只是為了那偽鈔模版嗎?」
歐陽雙傑的聲音突然就大了幾分。阿誠驚恐地抬起頭來:「當然,不然還能夠為了什麼?」
歐陽雙傑冷笑道:「這個問題只有你和劉老三才清楚。不過阿誠,我勸你還是老實坦白了吧。你和劉老三現在都在我們的手上。誰先說,就對誰更有利。你以為你這樣就能保守住秘密了嗎?或許劉老三並不是這麼想的。」
歐陽雙傑的這些話對阿誠來說還是有些威懾力的。阿誠明顯有些猶豫了。他一言不發,看來準備用沉默進行對抗。
大約過了十分鐘,阿誠還是保持著沉默。
歐陽雙傑站了起來對宋子寬說:「老宋,我們走!」宋子寬雖然不知道歐陽雙傑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可他還是跟著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阿誠也被獄警帶了回去。
「這就結束了?」宋子寬有些不明白。
歐陽雙傑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還想怎麼樣?」
「我原本以為你要等阿誠給你一個答案。」
歐陽雙傑說道:「你看他這個樣子像是想說什麼嗎?」
歐陽雙傑上了車才說道:「必須給他一點時間,從現在起晾他幾天,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一定會開口的。」
宋子寬點了下頭:「說老實話,剛才你那番話我還真沒想過呢。你說得沒錯,阿誠真要弄錢,根本不需要殺劉兵,劉老三屋裡的東西他只要隨便倒騰幾件就比從劉兵那兒得到的要多得多。」
「從劉兵的身上獲得利益那是冒著殺人的風險,殺人可是重罪。是殺劉兵的難度大還是偷一個瞎子的東西難度大?其實早在知道阿誠與劉老三合謀殺害劉兵牟利的時候,我的心裡就一直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地方說不通。劉老三與王瞎子不一樣,王瞎子把值錢的東西都藏到了密室里,可是劉老三的屋裡值錢的東西幾乎是隨處可見。」
宋子寬想了想:「這樣看來他們合謀殺死劉兵的目的多半不是為了錢。如果不是為了錢,阿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不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嗎?又或者他根本就是這盤棋中的一枚棋子,明知道自己必死,還義無反顧又是為了什麼呢?」
「這幾個問題除了阿誠,至少還有兩個人可以給我們答案。」歐陽雙傑淡淡地說。
宋子寬笑了:「我知道,一個是劉老三,另一個是王瞎子。不過我們為什麼不順便把劉老三也揪來問問呢?」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劉老三要油滑得多,他並不是一個好的突破口。至於說王瞎子,那是一個滴水不漏的主兒,不過和他倒是可以聊聊。」
歐陽雙傑已經成了易名堂的常客。王瞎子對他隨時到訪也習慣了。
「歐陽警官,聽到車子的聲音我猜到是你來了。」
歐陽雙傑也微笑著說道:「路過。」
王瞎子又望向宋子寬:「宋警官好!」
宋子寬沖他點了下頭:「你好。」
王瞎子把二人請進了屋,在他的辦公室里坐來,然後給二人沏茶。
歐陽雙傑一下子就扯到正題上:「我們剛才去看守所了。」
王瞎子「哦」了一聲:「是不是又有什麼新發現?」
「嗯,劉老三反映了一些情況。」歐陽雙傑說了半截話,然後觀察著王瞎子的反應。
「劉老三說了啥?」
歐陽雙傑笑了笑:「他說的這事和你還有些關係呢!」
王瞎子苦笑:「怎麼又扯上我了?」
「他告訴我們,你有間密室,裡面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有這回事嗎?」
歐陽雙傑說完望著王瞎子。王瞎子的臉上倒沒見太多變化,他嘆了口氣:「其實根本就不算什麼密室,無非是我的一個貯藏室,裡面放著一些我個人覺得貴重的東西。估計這事是阿誠告訴他的,那貯藏室只有阿誠進去過。要不我領兩位警官去看看?」
歐陽雙傑點了下頭:「看看也好。」
王瞎子的密室在他的辦公室與卧室間的一個夾層,進入夾層便是一個向下的樓梯,是個地下室,地下室並不大,應該不到二十個平方。靠牆壁有三面陳列架,上面有一些古玩字畫,還有一些老線裝書,最難得的是一套脂硯齋版的《石頭記》,這套書估計市價得有幾十萬。
在沒有陳列架的那面牆上掛著道家三清圖,一個凸出來的檯子上赫然是陳大觀的牌位,靠著牆壁的那張供桌上有香爐燭台,還放了一些香燭,看得出經常有人來上香火。
歐陽雙傑的目光落在那塊牌位上。王瞎子輕聲說道:「這牌位我師父那會兒就已經在這兒了,師父說陳大觀是他的師祖輩了,加上長生不死的傳說,把他當成半仙來供奉也不足為怪。」
歐陽雙傑笑了,王瞎子的說辭其實他早就已經想到了。
宋子寬說道:「真沒想到,你這麼有錢。」
宋子寬是有感而發,王瞎子這一屋子的東西,算起來價值該上千萬了,一個江湖術士這麼富有,在宋子寬看來確實很震驚。
王瞎子搖了搖頭:「你以為這都是我的嗎?其實這裡面我新置的也就一兩件罷了。我也不喜歡倒騰這些玩意兒。你們也看到了,我喜歡吃喝,又喜歡抽好煙,沒事還耍下錢,就算掙到錢也是花光用光。這裡面的東西大多是師父搜羅的,師父也是無兒無女,就傳到了我的手上。」
三人離開了密室,重新在王瞎子的辦公室里坐下。
「歐陽警官,阿誠的案子什麼時候判啊?」王瞎子給他們續了茶,輕聲問道。
歐陽雙傑說那個案子是省廳在負責,具體的情況他也不太清楚,估計還在收集相關的證據吧。王瞎子面帶著悲傷:「阿誠是個好小伙兒,要錢儘管和我開口,為什麼要去殺人?」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只能看他自己的認罪態度,看他有沒有戴罪立功的表現。」
王瞎子說道:「歐陽警官,你多替我勸勸他吧,只有你才能經常見他,讓他好好認罪,爭取有立功表現……」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我今天已經把利害關係和他說了,希望他能夠想明白。」
王瞎子又向歐陽雙傑道了謝,話鋒一轉:「你在電話里說劉老三被敲詐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歐陽雙傑便把劉老三接到恐嚇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瞎子冷笑:「這就奇怪了。我們誰都沒有接到過這樣的電話,就他劉老三接到了?我看這是他賊喊捉賊。」
「你覺得他的目的何在?」歐陽雙傑把王瞎子問住了,這個問題他也答不上來。
電話響了,是張平打來的。
「張局,有什麼指示嗎?」歐陽雙傑笑著問。
張平說道:「我看了你訊問阿誠的錄像,你說得很有道理。阿誠和劉老三合謀殺害劉兵這個案子還存在很多的疑點。就拿劉老三來說,他根本不在乎那點錢。阿誠雖然缺錢,但也不至於要去殺人。劉老三的家裡那麼多值錢的東西,阿誠若真急需要錢,趁沒有人的時候順出一兩件也就解決問題了。殺人就不一樣了,性質就惡劣多了,換作是我,我也會仔細權衡利弊。」
歐陽雙傑有些不太明白張平說這些話的意思。
張平咳了兩聲:「我覺得這個案子很蹊蹺,偽鈔案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原本準備就阿誠的案子向檢察機關提起公訴的,現在我改變主意,把劉老三和阿誠交給你,另案處理吧。」
歐陽雙傑笑道:「行,那謝謝張局了。」
案子陷入了困境。就連歐陽雙傑也是一籌莫展。又過去了兩天了,專案組的工作還在原地踏步。
歐陽雙傑在辦公室里有些坐立不安,原本在他看來昨天阿誠就該主動要求見自己了,可是一直到今天阿誠都沒有一點動靜。
阿誠與劉老三所謂的合謀殺人其目的並不是為了錢,只要弄清楚他們殺害劉兵的目的,那麼很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他在耐心地等待阿誠那邊的消息,不過這樣的等待讓他漸漸失去了耐性。
他很想再跑一趟看守所,可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比阿誠更能夠沉得住氣。
電話響了,是屋裡的座機,歐陽雙傑猛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衝到了辦公桌前接起了電話。在通話的過程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掛了電話,不等宋子寬詢問便說道:「阿誠要見我們,看來他是想明白了。」
宋子寬很是欣喜,歐陽雙傑說過,阿誠的身上有著很多的秘密,假如阿誠真願意把這些秘密說出來,說不定案子的偵破就會有突破性的進展。
兩人下了樓,開著車就往看守所去。
「給我一支煙。」這是阿誠的第一句話。阿誠的臉上已經長出了胡楂兒,憔悴了許多,眼睛也凹陷了。看來這幾天他並沒有休息好。
歐陽雙傑掏出煙來,走上前遞到他的嘴邊,然後摸出火機替他點上。一直等阿誠將那支煙抽完,歐陽雙傑才說道:「想明白了?」
阿誠點了點頭:「想明白了,我不想死。劉兵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
阿誠翻供了?這出乎歐陽雙傑的意料,阿誠會說出殺害劉兵的真正原因,可他沒想到阿誠會徹底地翻供,說自己並沒有殺劉兵。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阿誠的情緒有些激動:「我沒有殺劉兵,劉兵的死和我沒有一點關係。」
「那你為什麼要認罪?還和劉老三串通起來?」宋子寬也被弄蒙了,他開口問道。
「阿誠,殺人償命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既然人不是你殺的,你為什麼要承認,你就不怕被冤死嗎?」歐陽雙傑嘆了口氣。
「之前我說的都是實話,與劉老三合謀,殺死劉兵,奪他手裡的偽鈔模版,這些都是真的。至於我為什麼不把目標鎖定劉老三,偷他屋裡值錢的東西去變賣,我還真沒有想過這點。或許我這人笨,沒這麼多的想法吧。在我最急需要錢的時候,劉老三給我出了個主意,他告訴我劉兵的來歷不簡單,說劉兵的手上有一套偽鈔模版,那東西至少能夠賣上百萬。他這麼一說我就動心了,所有的一切都和我之前說的一樣,只是有一點,我真沒有殺人。當時我約了劉兵在懸崖相見。因為我路不熟,到那兒的時候遲到了十幾分鐘。等我到那兒才發現劉兵已經死了。當時我也嚇了一跳,我搜了下他的身上,找到了那塊偽鈔的模版。原本我想直接離開,可再想想很容易被人發現,於是我就把他的屍體扔下了懸崖。除了這一點,其他的和我之前交代的都一樣。我只是拋屍,我甚至連他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那你為什麼要承認是你殺的人?」宋子寬揪住這個問題不放。
阿誠說道:「這件事情敗露,我整個人都是蒙的。劉老三是知道我去殺人的,有他指證,我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我和你們另外那幾個警官也說過,我沒殺人,可是他們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一開口就叫我老實點。」
歐陽雙傑說道:「是不是有人讓你認罪?」
阿誠搖了搖頭:「這倒沒有,之前我覺得反正人不是我殺的,就算是被你們抓住也就是賣了一個偽鈔模版的事。我想劉兵的死,你們應該能夠查出些什麼的,只要你們查實與我沒有關係,我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的。可誰知道……」
「難怪你被抓進來以後一點都不擔心。」歐陽雙傑說道。
「可後來我才知道,我竟然真成了殺人犯了。這兩天我想了很多,我真不想這麼不明不白替人受過。我聽上次審我的那個警官說,這殺人罪,就算不是死刑,也至少得是個死緩或無期,真是這樣嗎?」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你以為呢?」
阿誠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抬頭望向歐陽雙傑:「歐陽警官,這次我說的都是實話,你一定要幫幫我,替我做主啊!」
歐陽雙傑道:「你再好好想想,還有沒有什麼遺漏的。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來,不然我真幫不了你。」
阿誠想了半天,說沒有了。
離開看守所,歐陽雙傑的臉色很難看,原本他以為阿誠開口將會是案情的一個新的轉折點,能夠把陷入困境的調查引向明路,誰知道阿誠的翻供讓整個案子更加撲朔迷離了。
「怎麼會這樣?」宋子寬也是一腦門子的霧水。
歐陽雙傑手握住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我也不知道。」
「我們該審審劉老三的,或許他的身上能夠找到答案。」宋子寬說。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我不否認劉老三知道些什麼,不過我們很難撬開他的口。他與阿誠合謀在我看來原本就是個套,是早就設好的一個局,他與阿誠都是這個局中的棋子,遺憾的是阿誠是枚棄子,而他卻是活子。他認罪,可是他的罪根本就微不足道,最多也就是關他三年五年,加上他是殘疾人,說不定還是個監外執行。我們去問他,關於劉兵這一段他肯定是供認不諱,可是其他的他是不會多說的。他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只要堅持扛著,就一點事都不會有。」
「僅僅憑一個人的力量,能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而又做得滴水不漏是不可能的事情。」
歐陽雙傑看了他一眼:「你相信阿誠的話嗎?」
「他應該沒說謊吧,都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他再不老實就真沒得救了。」
歐陽雙傑說道:「我相信他沒說謊。種種跡象表明,他完全是被動入局的,他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是讓劉老三一步步引入局中的,他甚至都沒弄明白這一切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如此說來,這個劉老三才是真正的知情者?」
歐陽雙傑點頭說道:「他知道的確實不少,只是這是只狡猾的狐狸,想從他的嘴裡套出話來就太難了。記得我第一次和他接觸的時候,他還故意表現出一份正義感,把自己的心思隱藏得很深。」
宋子寬沒有再說什麼,他很頹然。歐陽雙傑感受到宋子寬沮喪的情緒,他笑了:「是不是覺得案子已經陷入了絕境?」
宋子寬反問:「難道不是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阿誠的翻供確實對我們有很大的打擊,但從他所說的那些來看,至少有一點證實了我們的猜測沒有錯。劉兵的死並不是因為他身上的偽鈔模版。阿誠受了劉老三蠱惑,確實準備對劉兵實施謀殺,只是他沒想到自己遲到了近十分鐘,而劉兵早已經被人殺死了。劉兵死了,可是阿誠還是順利地拿到了偽鈔模版。他當時是做賊心虛,下意識地想到了毀屍滅跡,於是他把劉兵的屍體推下了懸崖。劉兵是被其他人殺死的,故意把屍體留在懸崖邊兒上。首先我們能夠肯定,兇手殺劉兵肯定不是為了那偽鈔模版,因為那模版就在劉兵的身上,殺人的動機和目的就要另說了。其次,兇手殺了人,為什麼不把屍體給處理了?」
宋子寬想了想:「我明白了,屍體是留給阿誠的。兇手早已經算定了,阿誠是為了那偽鈔模版去的,他一定會在劉兵的身上搜出那模版,一旦阿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不會選擇報警的。他出於心虛把屍體給處理掉,這是兇手故意留下的後手,而阿誠因為把屍體推下了懸崖,所以後來在被警方抓住后,稀里糊塗地就認了殺人罪。不過在看守所他又想明白了殺人是重罪,是要被重判的,於是他才翻供,說出了實情。如此看來是劉老三夥同其他的人給阿誠下了這個套。」
歐陽雙傑微微一笑:「目前看來應該是這樣的。」
宋子寬說道:「就算是這樣,答案也在劉老三的身上。我們現在不找劉老三,也無法繼續下一步的調查啊。」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之前我讓許霖他們去調查劉老三的社會關係以及他經常接觸的人,我們從這上面著手。劉老三的行動不便,他要與人合謀給阿誠下套,就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回到了局裡,歐陽雙傑把許霖叫了來。
「之前對劉老三的背景調查的資料給我一份。」歐陽雙傑說道。
「劉老三這個人社會關係相當複雜,在最初對他進行調查的時候我以為他一個瞎子,社會關係相對應該要簡單,誰知道他竟然什麼樣的人都有接觸。」
歐陽雙傑笑了笑:「劉老三在這一行算是小有名氣,找他做事的人並不少,甚至還有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會光顧他。若不是這樣,他也不可能替阿誠把偽鈔模版給出手了。」
許霖說道:「我對劉老三近兩個月接觸的人進行過對比排查,幾乎沒有太多的可疑,去找他的人大多都是找他看卦算命的,不過我聽紅邊門一個水果販子說了一個情況。」
歐陽雙傑放下手中的資料:「什麼情況?」
「他說最近一段時間,總會有一個神秘男子去劉老三的卦攤兒,這個神秘男子一周會來兩三次。」許霖說道。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神秘男子?」
許霖點了點頭:「這人穿著一件黑色的短風衣,戴著墨鏡和口罩,還把風衣的帽子也罩上,根本看不清到底長什麼樣子。所以賣水果的攤販說是神秘男子。」
歐陽雙傑問了一句:「既然什麼都看不見,他又怎麼那麼肯定是個男子呢,或許也可能是個女人。」
許霖說那小販聽到過那男人的聲音,有一天那男子從劉老三那兒離開,和他擦肩而過時不留神兩人撞了一下,那男子說了聲「對不起」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所以他才肯定那人是個男人。
許霖說的這個情況確實很重要。對於劉老三社會關係的排查沒有什麼結果,劉老三的手機通話記錄也很乾凈,歐陽雙傑就曾懷疑過,劉老三與那個人的聯繫方式很可能是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而最安全的見面地點自然是劉老三的攤兒上。假如那個人直接在攤兒上與劉老三面對面的溝通交流,一般來說誰都不會去留意的。
這個神秘人之所以被那水果商販記住,只是因為他把自己偽裝得太神秘了。不過想要把他找到並不容易,因為誰也沒有見過那個人的真面目。
歐陽雙傑說道:「那人的大致體貌特徵他應該記得吧?」
「身高大約一米七十左右,微胖吧。至於其他的特徵那水果商販還真是記不住了。」
歐陽雙傑說道:「這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許霖回答道:「應該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了,那水果攤販差點都忘記了。」
許霖離開后,歐陽雙傑坐在沙發上發獃,這個神秘人是自己要找的與劉老三合謀的人吧?那麼他會是誰呢?歐陽雙傑讓許霖再去落實清楚,爭取讓那水果攤販回憶起最後幾次那個神秘人去劉老三攤兒上的具體時間。
只要有了具體的時間,再把自己覺得有嫌疑的人逐一拿來比對,就可能確定誰是劉老三的同夥。
劉兵為什麼會死?劉兵曾經是劉老三的徒弟,對劉老三也很是照顧。為什麼劉老三會與人合謀殺了他?應該是劉兵在某件事情上激怒了劉老三,兩人翻臉,然後劉老三伺機報復他,又或者是劉兵發現了什麼秘密,這個秘密威脅到劉老三,出於無奈劉老三也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劉兵和劉老三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倒是後者,劉兵作為劉老三的徒弟,甚至說是劉老三的眼睛也不為過,劉老三任何的動靜都逃不過劉兵的眼睛,掌握對方太多的秘密,劉兵自然就會處於危險之中,丟掉小命只是遲早的事。
歐陽雙傑很想把這個神秘人找出來,可要去哪兒找?劉老三是不會說的;他甚至會給自己提供一些虛假線索,直到把自己繞暈。劉老三一直都在想方設法地誤導警方的調查方向。
王小虎打來電話,他對韓筱筱的丈夫沈冬的尋找還是沒有任何的結果。
他懷疑歐陽雙傑是不是判斷錯了,也許侯曉松臨死那晚見到的人不是沈冬。對於這一點,歐陽雙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侯曉松打電話給侯甄,說看到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除了沈冬他還真想不出應該是誰。
「小虎,我總覺得沈冬應該沒死。」歐陽雙傑堅持說道。
王小虎嘆了口氣:「好吧,我再下點功夫深挖一下。」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又想到了韓筱筱,他走到白板面前,寫下韓筱筱和侯曉松的名字,然後在兩人的名字中間寫上「感情」兩個字,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很想弄明白,兩人之間到底是不是真有感情。雖然這層關係侯甄已經證實,可是侯甄和自己同樣是局外人。
他準備再去見一下韓筱筱,假如能夠弄明白韓筱筱與侯曉松之間的真實關係,那麼沈冬的問題就有了一個突破口。
韓筱筱顯然沒想到歐陽雙傑會單獨來找她,她先是一愣,然後嫵媚地笑了笑,把歐陽雙傑讓進了屋。
「我去了美容院,店員說你好幾天都沒過去了,於是就來這兒了。」歐陽雙傑解釋了一下。
「美容院的生意早就已經走上了正軌,我在與不在都一個樣,就不用整天都盯著了。這些天發生了許多的事情,我想好好靜靜,原本我是想離開林城一段時間,到外地去散散心的,可我想親眼看到警方抓住殺害曉松的兇手。我若走了就證明我心虛了。」
「侯曉松臨死前給他父親打過一個電話,說他見到了一個不可能在那個時候出現的人。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韓筱筱點了點頭:「你曾經和我提過這件事情,你還懷疑他見到的人是沈冬,你認為是曉松殺了沈冬。」
「原本我以為,侯曉松在遇到事情的時候會第一個和你通話,沒想到他會先打給侯甄。」歐陽雙傑這句話明顯帶著試探。
韓筱筱莞爾一笑:「那得看什麼事了。他之所以會打給他父親,或許是因為他見到的這個人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其實那晚我也在等他的電話,你們應該查過我們的通話記錄,我們幾乎每晚都會通一次電話,可那晚他沒有打來。」
「可是你也沒有打過去,對吧?」歐陽雙傑說道。
韓筱筱的神情有些黯然:「嗯,因為他的家人還不是很接受我,所以晚上我不給他打電話,怕引起他家人的反感。所以一般都是他閑下來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給我打電話。」
歐陽雙傑說道:「你覺得侯曉松對你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韓筱筱愣了一下,她想了想回答道:「我想他應該是認真的吧。他曾經說過會娶我,只不過得把沈冬的問題先解決了。」
「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那你對他的感情是不是也一樣?」
韓筱筱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你覺得呢?」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我就是不知道才會問你。」
韓筱筱冷笑一聲:「是不是在你的眼裡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只會玩弄別人的感情啊?」
「我並沒有這麼說,我也沒有對你的情感進行任何的評判。」
「我對曉松的感情是認真的,最初他向我表白的時候我很猶豫,我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年齡上他差了我很多。他是大學生,而我也就讀到高中。他是出身於書香門第,我是一個農村來的傻丫頭。我是有幾分姿色,可紅顏終歸易老。如果當初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鄉下丫頭,就不會有人調戲我,也不會有沈冬為我出頭,我的生活或許會很平淡。」
「你和沈冬最初在一起的時候應該是有感情的吧?」
「算是吧,不過細想感激的成分多一些。那時候我人生地不熟,沈冬在一定程度上給我了安全感。其實我是一個很保守的女人,至少在認識曉松之前,即便是我和沈冬的關係再差,我都從來沒有過外心!」
歐陽雙傑說道:「沈冬失蹤以後你是不是感覺輕鬆了許多?」
韓筱筱苦笑:「恰恰相反,他的失蹤非但沒有使我覺得輕鬆,反而令我不安;我害怕某天他又突然出現,我害怕最後因為他我不但不能和曉松在一起,甚至可能對曉松和他的家人造成傷害。」
「你親口對我說過,沈冬去找侯曉松的麻煩,但是讓侯曉松找人給狠狠地修理了一頓,他不敢再對侯曉松怎麼樣,也正是這樣,沈冬才會去侯家求侯曉松離開你。」
韓筱筱點了下頭:「我是說過,可是我更了解沈冬。這個人骨子裡是倔強的,他確實讓侯曉松打怕了,但如果他真不願意放手的話,最後他還是會抗爭的。把沈冬逼急了,他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的。」
歐陽雙傑說道:「這麼看來,沈冬還是挺在乎你的。」
「在我看來那只是他的佔有慾。他的心理已經扭曲了,他說我只是他的附屬品,我就算掙再多的錢也還是他的女人,他想把我怎麼樣就怎麼樣。」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你們倆之間的關係?」歐陽雙傑問道。
韓筱筱尷尬地說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曉松說這事情就交給他來辦,讓我不必擔心。我問曉松他想怎麼辦,曉松說給他錢,可我心裡再清楚不過了,這根本就不是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否則我早就向沈冬提了。」
「後來侯曉松大概也意識到了,這根本就不是錢能夠辦到的事。」
韓筱筱沒有否認:「他應該是在沈冬那兒碰了壁的。在沈冬失蹤以後就連我都想過,沈冬的失蹤會不會真和曉松有關。曉松自然知道,要解決掉沈冬這個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消失。」
歐陽雙傑冷冷地說道:「你們原本可以走法律途徑的。」
「法律?」韓筱筱不屑地笑了,「我要是向法院起訴離婚,走程序的話也有可能把這婚離了。對於沈冬這樣的人,他很可能會對我和曉松的人身安全構成威脅,因為我起訴離婚,是不是警方就會二十四小時保障我的生命安全?我不能那麼做,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曉松考慮。」
「沈冬失蹤之後你就再沒有他的一點消息?」
韓筱筱搖頭說道:「沒有,他就像是空氣一樣人間蒸發了。川北老家那邊也問過我幾次,還說他的失蹤一定是我在搗鬼。他的大哥沈春讓我小心一點,別讓他發現我有什麼對不起沈冬的地方,否則一定會來林城收拾我。這也是為什麼我和曉松一直都偷偷摸摸的原因。我真不想給曉松惹麻煩,本來我們的麻煩就已經夠多的了。」
離開了韓筱筱的家,歐陽雙傑的心裡還在回想著韓筱筱說的那段話,侯曉松那晚沒有給韓筱筱打電話,而是打給了侯甄。韓筱筱的解釋很到位,也很打動歐陽雙傑。侯曉松說的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應該與韓筱筱沒有關係,侯甄也是知道的。可是這麼一來,侯甄就出現了問題。如果那個人真是侯甄認識的,侯甄為什麼不說明白,是侯曉松沒說明白,還是侯甄故意有所隱瞞?
歐陽雙傑坐在車裡,並沒有馬上發動車子,他閉起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想著這個問題。突然,歐陽雙傑睜開了眼睛:侯甄夫婦不是一直都不希望兒子和韓筱筱在一起嗎?如果不是侯曉松堅持,他們是絕對不會鬆口的。侯曉松死了,侯甄夫婦的心裡自然是悲傷的,但除了悲傷他們一定還帶著氣憤。假如他們一直對韓筱筱都有成見的話,他們一定會把侯曉松的死歸罪於韓筱筱頭上,這樣一來,侯甄就有可能利用這件事情對韓筱筱進行報復。
侯甄知道警方懷疑侯曉松殺死了沈冬,還懷疑韓筱筱是同夥,於是侯甄便說了那麼半截話,讓警方以為侯曉松想說的那個人是沈冬,從而讓韓筱筱坐實了同謀的罪名。侯甄是想假借警方的手,對付韓筱筱!
想到這兒,歐陽雙傑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發動車子往侯家開去。侯甄沒在家裡,他在外面的院子里溜達著。
「侯老師,又來打攪你了。」歐陽雙傑很有禮貌地說。
侯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歐陽警官有何貴幹?」
歐陽雙傑走在他的身旁:「也沒什麼,只是路過,順便來看看。」
「路過?」侯甄並沒有給歐陽雙傑好臉色,「兇手抓到了嗎?」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我想應該快了吧。」
「歐陽警官,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侯甄說道。
「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那晚侯曉松出事前打給你的電話到底是怎麼說的?」
侯甄攤開雙手,臉上寫滿了笑意:「我不是已經和你們警方說過了嗎?電話內容就那些。」
歐陽雙傑笑了:「是嗎?」
「你是什麼意思?」
歐陽雙傑說道:「我只是希望侯先生能夠和我說實話罷了。」
侯甄皺起了眉頭:「你是說我騙了你們?」
歐陽雙傑輕笑:「侯曉松最後打給你的那個電話里提到的不可能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侯甄的臉色微微一變。
「我想那個時候侯曉松不會突兀地和你說一句你根本都聽不明白的話吧?他給你打那個電話,提到的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可是你沒有告訴我們。你故意留下了這個懸念,就是希望我們聯想到一個人——沈冬。侯曉松死了,你也知道警方懷疑他殺了沈冬。你和你太太都不喜歡韓筱筱,你們甚至覺得是這個女人毀了你兒子的一生。」
「難道不是嗎?」侯甄怒了,「如果不是那個女人的出現,我兒子也不會攤上這麼些事情,更不會白白地送了性命。」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其實感情的事情是說不清楚誰對誰錯的,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韓筱筱。你們應該也了解,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她的遭遇確實也令人同情。」
侯甄冷哼一聲:「她值得同情?那她就該把我家曉松拉上嗎?」
「不管怎麼說,你也不應該誤導警方把注意力放到韓筱筱的身上。你是老師,這樣做的後果你就沒有考慮過嗎?如果警方真辦錯了案子,把韓筱筱給處理了,是不是你的心裡就舒服了?」
侯甄愣住了,他沒有說話,面部的肌肉輕輕抽搐著。
歐陽雙傑又說道:「我想那並不是你們真正希望看到的結果,況且真正殺害曉松的兇手還逍遙法外呢,你就真能夠心安嗎?」
歐陽雙傑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侯甄一支。侯甄木然地接過香煙。歐陽雙傑替他點上。
「侯老師,我懇請你告訴我,侯曉松在電話里提到的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到底是誰?」歐陽雙傑問道。
侯甄的嘴動了動,然後望向歐陽雙傑:「我說了你會相信嗎?」
「只要你說的是真的,我就信!」
侯甄深吸了口氣:「可是我自己都不信,不然那天我就說出來了。你當故事聽聽就行了,我也知道,這種事情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的,真要當真了,遲早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
歐陽雙傑笑道:「信不信我會有自己的判斷。只要你說的是真話,我一定會相信的。」
侯甄終於開口說道:「大概兩個月前的一天,曉松匆匆忙忙地回到家裡,他說幾天前他收到一封信,那是一封很奇怪的信。雖然收信人寫的是曉松,可是信上的內容卻很無聊,說的是一個荒誕的故事,說是在清中晚期吧,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侯甄所說的這個故事竟然是關於陳大觀長生不死的詭異傳說。
歐陽雙傑的心裡不由一緊,看來他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侯曉松的死和陳大觀扯上了關係。
「這信沒有落款署名,也不是通過郵局或是快遞公司送來的,是直接從門縫塞到他公司的。曉松在收到信的時候也並沒有把它當一回事,他以為是有人故意搞的惡作劇,只是把信隨手一扔便不再管它。」
可是過了兩天,侯曉松接到一個匿名電話,打電話給他的人自稱叫陳大觀,侯曉松聽著耳熟,不過一時間卻想不起這個陳大觀是誰。侯曉松在對侯甄敘述的時候說,陳大觀對侯曉松記不起他是誰好像很不悅,他問侯曉松,那封信侯曉松難道沒有看嗎?
侯曉松這才回想起來。侯曉松雖然從事這個行當,可是他總歸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所謂永生這樣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就是瞎扯。於是他在電話里對那個陳大觀一番指責,還讓他別再做這樣無聊的事情。誰知道陳大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他問侯曉松,是不是以為他是在說故事。侯曉松懶得搭理他,就掛斷了電話。
原本以為這事情就算完了,就在他接到陳大觀電話那天下午,他下班準備開車回家的時候,在地下停車場他感覺有人在跟著他,一直到了自己的車邊,他都沒有看到那個人出現。他長長地鬆了口氣,趕緊上了車,駛離了停車場。
「就在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侯甄說到這兒,嘆了口氣,「其實在我聽曉松告訴我這一切之後,我都懷疑曉松是不是真有過這樣的經歷,直到曉松出事,我才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天,侯曉鬆開著車行駛在公路上,突然他從後視鏡里看到後座上竟然坐著一個人。那是一個面色蒼白但雙眼有神的中年男子,他的裝束有些怪異,穿著一件像是道袍的粗布衣服,頭髮綰起,還插了一根發簪。侯曉松急踩了一腳剎車,把車子停靠在了公路邊上。
侯曉松問那中年男子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他的車上。中年男子笑了,他告訴侯曉松,他就是給侯曉松寫信和打電話的人,他叫陳大觀。侯曉松聽了之後反倒沒有那麼驚恐,他已經冷靜下來,他說不管中年男子是什麼人,希望他不要再打擾自己的生活。中年男子仍舊是一臉的微笑,他告訴侯曉松,人雖不可能真正長生不死,但是活上一二百歲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需要特殊的秘訣。
陳大觀說侯曉松是有悟性的人,所以如果侯曉松想要長生,他可以教他。
侯曉松很果斷地拒絕了他,並讓他別再糾纏自己,別再打擾自己的平靜生活。
陳大觀笑著對侯曉松說:「你現在還年輕,自然不會對死亡有什麼感受,可是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自己的父母著想嗎?現在有一個能讓父母長生的辦法,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
侯曉松雖然叛逆,可是骨子裡卻很孝順,平時除了和韓筱筱在一起,大多的時間都是陪著父母的,每年都會帶著父母外出旅遊兩次。
陳大觀點到為止,並沒有逼著他馬上表態,而是讓他好好想想,想通了會再找他,然後就下車離開了。
侯曉松匆匆忙忙回到家,把這件事情和侯甄說了。侯甄聽了以後自然不相信,直覺告訴他,侯曉松應該是遇到了騙子。侯甄告訴侯曉松,應該有自己的辨別能力了,就算這件事情是真的,也不能動心。以犧牲他人的性命為代價來滿足自己的私慾,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一定會受到懲罰的。
過了大概一個星期,侯曉松從韓筱筱那兒回來,半路上那個陳大觀又出現了,他攔下了侯曉松的車,問侯曉松考慮得怎麼樣。
侯曉松質問陳大觀,為什麼總是陰魂不散地糾纏自己。他說他不會答應陳大觀的。他不需要長生不死,他的家人也不需要,生老病死是天道使然,是自然規律,他和他的家人都不會為了自己的長生而傷害他人的性命。
陳大觀卻一直糾纏不清,上前拉扯侯曉松,就算侯曉松說自己要報警,陳大觀也不以為然。侯曉松掙脫了陳大觀,跳上車子,發動后便開走了,他清楚地記得陳大觀已經被自己拋在了後面。
可是當侯曉鬆快到家的時候,突然發現車前不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正是陳大觀。侯曉松一瞬間呆住了,竟然忘記踩剎車,徑直就撞了過去,只見那陳大觀被撞飛了起來,侯曉松看到有鮮血濺到了車窗上。
侯曉松連忙下車,但當他下車后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這孩子回到家以後一直在哆嗦,看來是嚇壞了。」侯甄嘆了口氣。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什麼都沒有是什麼意思?就是說他根本沒有撞到人,陳大觀也根本沒有出現過?」
侯甄點了點頭:「現在看來,這件事情確實透著詭異。我想或許是曉松那陣子太累了,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的狀態,然後出現了幻覺。」
「那封信呢?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也曾經問他要那封信,我想親眼看看那信上到底都寫了些什麼,可是他卻告訴我那封信不見了。我懷疑根本就沒有那封信,那個所謂的傳說也不知道是他杜撰的還是他從哪裡聽來的。歐陽警官,你說這種離奇的事情,要是告訴你們警方,你們能相信嗎?」
歐陽雙傑當然相信了,因為自己手裡的這個案子原本就與這個陳大觀有著密切的關係,一切都是源於陳大觀的這個傳說。他問侯甄,那後來呢?
那晚過後,侯曉松兩天沒有去上班,他病了。那兩天他的心神恍惚,總覺得陳大觀就在他的附近。不過好在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第三天侯曉松的病便好了,看上去也正常了。
「這之後他是不是又見到了陳大觀?」歐陽雙傑問道?
侯甄點了點頭:「是的,而且重複著上一次的噩夢。」
「你是說他又撞了陳大觀一次?」歐陽雙傑問道。
侯甄苦笑:「不是一次,是兩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真實,最後一次他下車后看到了陳大觀的屍體,他……」
「他把屍體處理掉了,是吧?」
侯甄嘆了口氣:「是的,這三次事情幾乎在同一周發生的,最後一次他把陳大觀的屍體處理了。回到家裡,他剛開始還準備瞞著我,可是他那樣子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在我一再追問下,他終於說出了實情,我聽了很吃驚,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鑒於前兩次的經歷,我就逼著他說了藏匿屍體的地方,讓他帶著我去看看。誰知道我們去了他藏匿屍體的地方,什麼都沒有。這時我開始懷疑曉松的精神狀況是不是出現了問題。」
歐陽雙傑心裡冷哼一聲,他可不相信陳大觀真有什麼不死之身,一定是有人借了陳大觀的名兒做了這些壞事。
侯甄說他讓侯曉松去看心理醫生。可是侯曉松堅持自己並沒有心理問題,說這一切都是真真正正發生的,他親自經歷的。侯甄是教師,也多少懂得一些心理學的常識。侯曉松的表現其實很正常,除了他堅持自己幾次撞見陳大觀的事情,對於其他的事情他的思路都很清晰。侯甄告誡侯曉松,最近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外出,就在家裡待著。
「侯曉松一直都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韓筱筱嗎?」歐陽雙傑問道。
侯甄搖了搖頭:「這孩子太喜歡韓筱筱了,簡直就像是著了魔,他說這件事情不能告訴韓筱筱,韓筱筱是女人,受不了這樣的驚嚇,這件事情也沒有告訴他母親,只有我和他知道。」
歐陽雙傑明白了,侯曉松最後一次通話中提到的那個不可能再出現的人竟然是陳大觀,而這事情韓筱筱確實不知情,難怪問韓筱筱的時候是一問三不知。
可是問題又來了,沈冬到底去了哪裡?是活著還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侯甄見歐陽雙傑半天不說話,他輕聲問道:「歐陽警官,這件事情是不是很荒誕?」
歐陽雙傑先是點了下頭,接著搖搖頭說:「不能說它荒誕,應該說是詭異!不過我相信你說的,我想侯曉松也沒有必要向你編一個這樣的謊言。依我看,這件事情很可能有人從中在搗鬼,而侯曉松所經歷的這一切說不定只是幻象。」
侯甄這回也贊同歐陽雙傑的話,他說只是對方的手段很高明,不知道能不能查出這個搗鬼的人。
歐陽雙傑和侯甄告別後就離開了,他回到隊里給王小虎打了個電話,說是想開個碰頭會,之後又打電話給肖遠山,請他和馮局也一塊聽聽。
案子到現在可以說是陷入了僵局,而且也越來越讓人感到詭異,但歐陽雙傑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案子很快就會出現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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