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孩子丟了
白倩在電話里緊張萬分地說道:「孩子丟了!」
「師姐,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歐陽雙傑著急地問道。歐陽雙傑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所隱藏著的秘密極有可能和自己手上的案子有關。
白倩簡單地把嚴寬離家出走的事情說了一下。
因為嚴振北在周末去出差了,所以白倩就一個人回了花溪,陪著孩子一起過周末。她帶著孩子去了公園,但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走到哪兒都喜歡背著他的小包。那小包是嚴振北上周給他買的,孩子拿到小包后就一直很喜歡,孩子的爺爺奶奶都說就算是在家裡也常常背著它,白倩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只覺得可能是孩子很喜歡這小包,捨不得放下罷了。
在公園,白倩帶著他騎了一會兒自行車,然後又在兒童樂園玩了一會兒,後來又吃了些冷飲。
吃過冷飲后,白倩忍不住要去廁所,去廁所之前她讓嚴寬在外面等著,交代他哪兒也不能亂跑,嚴寬答應得好好的,可是幾分鐘后,她出來再也找不到嚴寬的影子。這下她就急了,整個公園找遍了都沒有找到。
歐陽雙傑聽后安慰道:「師姐,你也甭太著急了。你馬上去當地的派出所報警,你放心,他們一定會幫著你找孩子的,我現在就趕過來,大約一個小時之內就能趕到!」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向肖遠山說了一下情況。當然,他只是說白倩的孩子丟了,讓他去看看,並沒有說這事兒或許和他們辦理的案子有什麼關係。肖遠山聽說這是白倩的孩子,他知道歐陽雙傑與白倩之間的關係,歐陽雙傑總得搭把手的。
肖遠山問歐陽雙傑需不需要給花溪的分局打個電話,歐陽雙傑說他已經和當地派出所打過電話了,他認識當地的派出所所長。然後他開著車就去了花溪,這事兒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叮囑肖遠山不要向任何人說。
歐陽雙傑在橋頭派出所見到了白倩,一直以來在他的眼裡白倩都是一個豪爽、堅強的女人,第一次看到她也有母性的一面。因為嚴寬的走失,她竟然哭得眼睛都紅了,一個勁兒地責怪自己。她還沒敢把這事兒告訴嚴振北的父母,這怎麼開口呢,兩個老人那麼喜歡這孩子,要是知道自己把孩子弄丟了,指不定會傷心成什麼樣子。
「這麼說你一直都沒回家看看?萬一要是孩子已經回家了呢?」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白倩說早就讓人去家裡問過了,孩子根本就沒回去。雖然她沒敢把丟孩子的事情告訴老人,不敢去照面,卻讓一個朋友假裝去家裡找自己,打探了一下情況,孩子並沒有回去。
警察已經撒出去了,可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孩子的消息。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幾個小時過去了。如果孩子在第一時間就離開了花溪,那麼還在這塊地兒找,肯定是一無所獲。
「孩子的身上有錢嗎?」歐陽雙傑問道。
白倩愣了一下:「有,平日里爺爺奶奶經常會給他一些買零食的錢。不過一般他也不怎麼用,就自己存著。但是不管他買不買,用不用,他們總會隔三岔五地給他一些。今天出來時,我也給了他五十塊錢。歐陽,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他自己拿著錢跑了吧?就他那點兒錢能去哪兒?」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看來你還沒有了解這個孩子,這孩子應該是有故事的,而且也挺聰明,有思想,也很自立。錢是不多,可是足夠他離開花溪了。師姐,你也別著急,這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我估計他一定是早就謀划好要去什麼地方了,只是在等一個機會,而今天正好是他需要的機會。」
白倩不太明白,歐陽雙傑繼續說道:「師姐,你想想,這段時間為什麼這孩子一直都把小包背在身上?並不是因為他多喜愛那包。而那包里裝的一定是他的一些必需品,包括他存的一些錢。」
白倩眯驚訝道:「照你這麼說,他早就已經預謀好這次離家出走了?可是為什麼他和兩個老人在家的時候不走,非得我來了以後才走呢?」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因為老人住的地方並不挨著城,又沒有車經過,他要走的話得至少徒步半小時才能到有車的地方。如果老人發現他不見了就容易把他追上,要知道老人在家除了守著他沒什麼事兒。」
白倩仍是一臉茫然,雖然她也贊同歐陽雙傑的說法,可是她卻想不明白,這孩子會去什麼地方。歐陽雙傑問她平時和孩子溝通的時候,孩子有沒有特別提過什麼人或是地兒。白倩的臉微微一紅,她這才發現平日里她和嚴振北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太少了,基本都是嚴振北的父母和孩子溝通。
「看來這事情還真瞞不了,我們必須和孩子的爺爺奶奶好好地聊聊,說不定他們能想到孩子可能去了哪兒!」歐陽雙傑說道。
白倩點了點頭,她的心裡十分忐忑。其實當初說要收養這孩子的時候,她是最後一個同意的。從她的內心來說,就算要收養一個孩子也應該是一個嬰兒,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有了他的記憶,有了他的過去,她也覺得這孩子和人並不親。可偏偏這孩子就跟嚴振北投了緣,也讓嚴家父母很喜愛,她沒辦法才答應了這事兒。
歐陽雙傑聽她這麼說,微微一笑:「好了,我們走吧,找孩子要緊,現在你可不能再想那麼多了。」白倩嘆了口氣。
她一邊開車一邊給嚴振北打電話,這件事情怎麼也該讓他知道的。嚴振北聽了這事兒也安慰白倩,讓她別著急,嚴振北說歐陽雙傑是警察,在找孩子這件事情上就專業得多了,讓她凡事多聽歐陽雙傑的。
掛了電話,白倩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她越想越覺得委屈,其實明明也不是她的問題,如果是孩子起了要離開的心思,就算沒有今天,也會有明天。她的心裡不禁有些怨恨這孩子,這個家對他不好嗎?一家人都把他當成了寶,他怎麼能這樣不辭而別,這不是傷了一家人的心嗎?
車子停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去了嚴振北父母的家。
「爸,媽,我回來了!」白倩強打精神。
嚴大媽和嚴老爹都從屋裡跑了出來,見是白倩和歐陽雙傑兩個人時,嚴大媽臉上帶著笑容:「小寬呢?」嚴老爹也問道:「咋不見小寬啊!」
白倩一下子忍不住了:「爸,媽,對不起,小寬他走丟了!」
嚴大媽張大了嘴:「啥?丟了!」她一下子就急了,一把拉住了白倩:「倩兒啊,怎麼就丟了呢?」嚴老爹瞪了老伴一眼:「急啥?你急什麼呢?」他問白倩:「報警沒有啊?」白倩點了點頭:「已經報警了,警方正幫著找呢。」
嚴老爹看了歐陽雙傑一眼:「他是誰?」
嚴大媽這才看清了歐陽雙傑,她皺起了眉頭:「你不是那民政局的嗎?」
歐陽雙傑上前說道:「是的,嚴大媽,我不僅是民政局的,也是白倩的同學,正好路過,見白倩急著滿大街找孩子,我也想盡一點兒力呢。」
「那你們回來做什麼,還不趕緊找去!」嚴大媽說道。
白倩咬了咬嘴唇:「是這樣的,歐陽說小寬很可能是有預謀的,或許他早就做出了離家出走的準備,所以我們回來就是想問一下,小寬平時有沒有提過什麼地方或者什麼人,如果有,很可能他就去找那人或者去那個地方了。」
嚴大媽認真想了一下:「這孩子平時話也不多,不過……」她抬起頭,嚴老爹著急地問道:「不過什麼,你快說啊!」嚴大媽說道:「我聽他提過兩次,一次說他很喜歡吃營盤鎮的蝦餃,還有一次,他說這兒的玩伴太少了,沒在營盤鎮時好玩。」嚴老爹的臉色微微一變:「營盤鎮?這麼說這孩子曾經在營盤鎮待過?你怎麼不早說?」
嚴大媽急紅了臉:「我怎麼說?這萬一真是誰丟的孩子,到時候又領了回去,我們不就沒孫子了嗎?」
嚴老爹瞪大了眼睛:「你糊塗啊,你想過沒有?要真是這樣,丟了孩子的家裡得多著急?」
歐陽雙傑說道:「這些現在都不說了,我們趕緊走吧,去營盤鎮,看看他是不是一個人偷偷地回去了。」兩個人告別了嚴家二老,兩個老人也心急,催促他們快去,有什麼消息記得給他們來電話。
上了車,白倩長長地嘆了口氣,歐陽雙傑看了她一眼:「對了,你手機上有嚴寬的照片嗎?」白倩點了點頭,歐陽雙傑讓白倩把照片發給自己,要給營盤鎮派出所發過去,讓他們先找找看。歐陽雙傑也打了個電話給肖遠山。
「搞定了,照片已經傳過去了,營盤鎮那邊的派出所會先幫著找找,師姐,你別著急,這件事情是急不來的。」
營盤鎮是林城城郊的一個小鎮,鎮子不大,不過它地處於城鄉接合部,平時人也挺雜亂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鎮上的居民不到兩萬人,可流動人口遠遠超過這個數。
「歐陽,真不好意思,明明知道你最近案子忙,連休息天都沒有,我還要給你添麻煩。」白倩一臉內疚,歐陽雙傑笑了笑:「師姐,你可別再說這樣的話,其實這兩天我那邊也不是太忙。」
這兩天專案組不是特別忙,真正忙的是肖遠山,他們一邊辦著陸天峰的謀殺案,一邊在全市範圍內大張旗鼓地抓捕陳政偉!這是歐陽雙傑的意思,既然陸天峰的案子太多的矛頭都指向了陳政偉,刑警隊當然得有所行動。一來是想辦法把陳政偉給挖出來,二來也給梁詩然一些緊迫感,梁詩然自然不希望警方先抓到陳政偉,一旦陳政偉落入了警方的手中,說不定她也就跟著暴露了。所以專案組這些天的工作都是在對案情進一步的理順,看看能不能從已經掌握的情況中再找到什麼線索。
白倩輕聲說了聲謝謝,然後問道:「你說,小寬會不會在營盤鎮?」歐陽雙傑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說不好。不過,歐陽雙傑相信在營盤鎮一定能找到嚴寬曾經生活過的一些蛛絲馬跡,這樣對弄清嚴寬的真實身份有很大的意義。
「師姐,不管他是不是在營盤鎮,但有一點兒你放心,他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他是一個很精明的孩子,應該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歐陽雙傑安慰道。
車子終於到了營盤鎮,歐陽雙傑直接開到了派出所。
他找到肖遠山在電話里提到了顧所長,顧所長說他已經讓人拿著嚴寬的照片去找了,幾乎所有在家的警察都撒了出去。兩個人說了些感謝的話,就主動提出去街上走走、看看,特別是白倩,心裡存了僥倖,希望能在某處就看到了嚴寬。
歐陽雙傑找到了嚴寬說的那家餃子店,是個閩南人開的餃子店,店裡最有名的便是蝦餃了。不過店已經關了門,歐陽雙傑問隔壁小雜貨店的老闆這餃子店的主人住在哪兒,雜貨店老闆開始還有些警惕。當聽到歐陽雙傑說是警察的時候,他告訴歐陽雙傑,夫婦倆就在後面租的房子,不過具體哪一個單元,哪一樓就不知道了。他說他倒是有那老闆的電話。歐陽雙傑接過電話號碼,就打了過去。
他很簡單明了地直奔主題,他告訴對方自己是警察,想了解一些情況,就在他的店門口等著呢。不一會兒,一個四十上下的男人慌慌張張地跑來了,這男人個頭約一米七五左右,這在黔州已經不算矮了,看上去五大三粗,怎麼看都像是個打手,哪裡像個賣水餃的。
「請問,你就是歐陽警官吧?」男人怯生生地問道,不知道警察找自己到底是什麼事兒。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然後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了一遍。
歐陽雙傑這一打量,讓他的心裡更膽怯了,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又看了看歐陽雙傑身邊的白倩:「警官,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啊?」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你別怕,找你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情,這個小孩你認識嗎?」說著他讓白倩從手機上找出了嚴寬的照片,那男人看了看,搖了搖頭:「不認識,警官,我從來就沒見過這個孩子!」
歐陽雙傑望向白倩:「有沒有四年前的照片?」白倩說有,她這才想起來,他們收養這孩子都已經四年了,就算他見過那孩子也應該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小孩子的貌相變化是很大的,四歲與八歲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你仔細看看,四年前是不是有這麼一個孩子常常到你這兒來吃餃子?他最喜歡吃蝦餃!」歐陽雙傑又問道。
男人認真地看了半天:「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些印象!這孩子是跟著他的父親來的吧,應該是他父親。我怎麼就想不起他父親啥樣子了?你們都知道,營盤鎮總是人來人往,每天到我店裡吃餃子的人可不少。不過,我想起這孩子來了,他很聰明,嘴也很甜。對了,他父親個頭不高,戴個眼鏡,很斯文的樣子。」
白倩皺起了眉頭:「你怎麼能肯定是孩子的父親?」
男人笑道:「我親耳聽到孩子叫他爸爸啊,那還能有錯嗎?只是我感覺孩子和他爸爸之間的關係有些淡,似乎這孩子並不是和他在一起生活。我還猜想是不是這夫妻倆離婚了,孩子歸女方,男人只是時不時帶著他出來玩玩。因為他們每次一起出現的時候都是在周末。而且也奇怪,孩子的母親從未露過面。」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男人說的這些在他看來非常重要,他決定把這孩子的身世查清楚。
「謝謝!」歐陽雙傑握了握男人的手,道了謝。
男人忙說道:「沒事,不用客氣,我可以走了嗎?」在徵得歐陽雙傑的同意后,男人就離開了。
白倩看著那人的背影:「歐陽,他說的是真的嗎?這麼多年了,他就不會記錯嗎?」歐陽雙傑明白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她在擔心嚴寬真的有父母的話,那麼就算找到這個孩子,他們也不能收養了。
歐陽雙傑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麼多了,找到孩子是第一位的。」
歐陽雙傑讓白倩耐心地在所里等消息,自己到外面給肖遠山打了個電話,此刻他的心裡強烈地感覺到,白倩的這個養子與他們調查的案子一定有不同尋常的關係,他需要肖遠山的幫助,他想讓肖遠山帶著邢娜一起過來。
他告訴肖遠山,暫時別把這個事兒和專案組其他人說,就當是私人性質的幫忙。肖遠山掛了歐陽雙傑的電話,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白倩的孩子丟了,歐陽雙傑會這麼上心。不過肖遠山也想到了,歐陽雙傑這麼謹慎也是因為專案組裡有內鬼,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內鬼是誰。歐陽雙傑說過要刺激一下那個人,可是到現在歐陽雙傑還沒有拿出一個好的辦法來。肖遠山叫了邢娜就直奔營盤鎮。
「你見過白倩的孩子嗎?」肖遠山問邢娜。
邢娜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上次是謝欣和歐陽一起去的。」
肖遠山說:「上次不是已經做過DNA鑒定了嗎?那孩子並不是盧琴的,我就不明白,怎麼和這案子又扯上關係了?」
肖遠山與邢娜的到來讓白倩有些詫異,就連派出所的顧所長也很是不解,多大的案子啊,刑警隊長都來了。
歐陽雙傑讓邢娜陪著白倩,等著所里人的消息。他把肖遠山拉到了另一間辦公室。
「說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孩子怎麼會和我們的案子有關係呢?」肖遠山一路上都沒找到答案,此刻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感覺。」
「感覺?」肖遠山瞪大了眼睛。
歐陽雙傑說道:「是的,可以說是我的直覺吧,至於我的直覺對不對,就看這孩子的底細我們是不是能查出來。叫你來就是這事兒,我剛才了解了一下,這孩子應該是在這地方待過的,至少待過一段時間……」歐陽雙傑把與餃子店老闆的對話向肖遠山說了一遍。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你是懷疑這個孩子很可能就是盧琴的兒子?可是DNA的檢測……」肖遠山還沒有說完歐陽雙傑就說道:「我並不是懷疑這個孩子是盧琴的孩子,我也相信他不是,但是這個孩子應該與盧琴的兒子有關係,我這不是請你來了嗎?就是想查清楚是不是有關係。」
肖遠山苦笑著說道:「就因為你的感覺我們就要對這孩子的來歷進行調查?歐陽,找孩子的活本來就已經很大了,再查他的來歷,工程不就更大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我也知道,但是老肖,你相信我,不管怎麼說,這孩子的來歷不簡單。他的心思很靈活,換句話說,這孩子自己就有很強的生存能力,很自立,偏偏他又粘上了白倩。」
肖遠山終於聽明白了,歐陽雙傑的直覺根源是在這兒,白倩收養了這樣一個「不簡單」的男孩,才是問題的關鍵。
「你想想,白倩為什麼會一度成為我們的調查對象,不就是因為她完全符合我們之前對梁詩然所設定的那個要求嗎,心理學界,三十多歲到四十歲左右的女性,有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不是自己親生的。」
肖遠山皺起了眉頭:「嗯,這麼說倒是靠些譜了,可是他們應該知道,只要和盧琴的DNA一比對,真的假的就立刻分辨出來了,他們有必要這麼做嗎?再說,這可是四年前收養的,難道那時候梁詩然就已經算到今天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她當然有可能早就算到了今天,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定有她的理由。」
「這件事情我去查吧,我這就去找老顧,讓他派人跟著我,我一處一處地問。看看四年前是不是有一個男人或者女人帶著這個孩子在營盤鎮住過,雖說這兒外來人口眾多,租住戶也多,但只要他們在這兒住過,哪怕半個月,甚至一周,也一定會有人記得的。」肖遠山激動地說。
歐陽雙傑回到了白倩那個屋。邢娜還在安慰白倩,歐陽雙傑勸她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什麼消息警方一定會馬上通知她。可是她卻不願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哪裡有心思休息呢?
「紅紅美髮店」是鎮上幾個比較有名氣的美髮店之一,秦紅紅就是店主。她拿著派出所列印出來的嚴寬四歲時的那張黑白照片看了半天,皺起了眉頭,接著招呼自己的男人:「根柱,你來看看,這小子像不像當時住在付大媽家的那孩子?」
根柱接過去看了看:「還真是像呢,我記得當時帶他的那個女人深居簡出,十天半月也難見到一次。」
肖遠山的內心萬分激動,這已經是他走的第N條巷子了,他都有些絕望了,「你們再好好地看看,是他嗎?」肖遠山輕聲問道,他要再次確認一下。
秦紅紅點了點頭:「我覺得就是。」
根柱也「嗯」了一聲:「可惜是黑白的,要是彩色的,說不定我更能確定了。」
聽他們這麼說,肖遠山幾乎能夠判定這確實就是他們口中的那個小孩了,他問秦紅紅:「付大媽家在哪兒?」跟著肖遠山一起查找的中年警察笑著說:「我知道這個付大媽,我領你去吧。」兩個人離開了美髮店,向付大媽家走去。
付大媽是一個六十左右的老太婆,兒女都已經成了家,老伴十年前病逝,她一個人守著一棟舊房子。也沒有什麼事做,就靠領些養老金,加上租房子來維持生活。
這是一棟二層樓的舊房子,樓上樓下各有三四間屋子,她自己住樓上的一個屋,其餘的全都租出去了。怎麼說這也是在城邊上,租金也算可觀,她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
「大媽,你好啊,吃過飯了嗎?」跟著肖遠山一道的中年警察微笑著和付大媽打招呼,付大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小劉啊,上次真是謝謝你了!」劉警官讓她別客氣,如果有什麼事情就給所里打電話。
小劉向付大媽說明了來意,付大媽接過照片看了半天:「這不是小可嗎?」小劉和肖遠山對望了一眼,看來還真是找對了。
肖遠山微笑著說道:「大媽,您可要看仔細了。」
付大媽瞪了肖遠山一眼:「別看老太婆一把年紀了,可是眼還沒花呢。這就是小可,雖然他在我這兒只住了兩個月,可是我記著呢,這孩子很讓人喜歡,嘴甜,而且還很懂事的,別看他年紀不大,可知道疼人了!」
肖遠山聽了這番話,更堅信付大媽沒有說錯,因為歐陽雙傑口裡的嚴寬就是這樣的一個孩子。
「大媽,你還記得當時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嗎,是不是他媽媽?」
付大媽皺起了眉頭:「是不是那女子犯了什麼事兒?」肖遠山忙說不是,他只說了這孩子走失被領養的事兒,只是想幫著孩子尋著母親。
付大媽說道:「嗯,小可一直都叫她媽媽,那女人卻很奇怪,總喜歡窩在屋裡,她也不讓小可隨便出門。那兩個月他們幾乎天天都待在家裡,偶爾小可出來玩都是在這樓里,最多就是下面的院子。晚上這院子就是小孩子們的聚集地,小可喜歡和孩子們玩,不過,不管誰問他什麼,他都只是笑,家裡的事兒從不和人說半句的。」
肖遠山問付大媽記不記得那女人叫什麼,付大媽說道:「那女人租房子的時候倒是說過,她叫莫什麼?對,莫菊!」肖遠山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莫菊,莫菊不就是盧琴嗎?這孩子竟然真與盧琴扯上了關係。
明明做了DNA鑒定,孩子不是盧琴的,可是為什麼會是盧琴帶著他,為什麼孩子會叫她媽呢?肖遠山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他給歐陽雙傑打了電話。
歐陽雙傑接到肖遠山的電話時也抵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不過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此刻營盤鎮的警察已經把整個鎮子都找遍了,沒有找到嚴寬,白倩的心情很是沮喪。
歐陽雙傑讓邢娜先陪白倩回去休息,他告訴白倩,再給他點兒時間,他一定會把孩子給找到的。如果嚴寬就是小可,那麼他很可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那個男人。當然,也可能是去找盧琴,或許他並不知道盧琴已經死了!想到這兒,他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只是他現在沒有時間細細地去想那麼多,此刻他要去付大媽家,他還有些話想問付大媽。
邢娜送白倩回去了,歐陽雙傑很快就趕到了付大媽的家。
「大媽,我聽那個餃子館的老闆說,一到周末就會有個男人領著小可去他那兒吃餃子,那個男人你應該見過吧?」
付大媽點了點頭:「嗯,我見過兩次,不過他一般都不會直接到這兒來,都是在街口等著。我也覺得奇怪,小可叫那個人爸爸,可是那個人卻從沒有上來看過那女的。我就尋思,夫妻倆一定在鬧什麼彆扭,又或者是離婚了,這小可就跟了媽媽,爸爸一個星期來看他一次。」這話也和那餃子店老闆說的一樣。
歐陽雙傑問道:「那女人平時不出門,那麼他們的生活……」
付大媽笑道:「哦,都是我給做呢,她每個月給我八百塊錢,說是伙食費。她每次就是吃飯的時候到我這邊來,也不多話,吃完領著孩子就回去了。」
歐陽雙傑從手機里找出了盧琴的資料,調出了照片:「是這個女人嗎?」
付大媽看了看,忙點了點頭:「是她!就是她!」
歐陽雙傑又找出了趙柯的照片:「那男人是他嗎?」其實歐陽雙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因為根據餃子店老闆的描述,那人就不可能是趙柯,他只是想證實一下,付大媽看了看,搖了搖頭:「不是他!」
那個男人不是趙柯,這一點歐陽雙傑早就已經想到了,可是他卻想不出這個男人會是誰,和莫菊是什麼關係,或者和梁詩然又是什麼關係?
「大媽,你還記得他們租房子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你就沒問他們的來歷嗎?」歐陽雙傑問道。
付大媽嘆了口氣:「我當然會問,只是她不太願意說,我問急了她就哭了。我想,一個女人一個人帶著孩子,一定是遇到什麼難事兒了,肯定會很傷心,我就不忍心再問了。」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付大媽其實也是個善良的人。他又問道:「你還記得他們走的時候是什麼情形嗎?」
付大媽想了一會兒:「要說他們走的時候,還真是有些奇怪。」
歐陽雙傑的眼睛一亮:「哦?怎麼一個奇怪法?」
付大媽說道:「記得那女人走的頭兩天,大概晚上十點多鐘吧,那男人就來了,在樓底下叫小可,小可就下了樓,跟著那男人走了,我想人家是父子嘛,來接孩子玩兩天也很正常。可是孩子剛走了沒多久,我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哭得還真是撕心裂肺的,我聽不下去了,就想去安慰她,誰知道我剛敲門,女人就停止了哭,打開門冷冷地問我有事兒嗎,我心想我能有什麼事兒,明明有事兒的是你啊。我就問她,是不是捨不得那孩子。她不說話,我又說,夫妻之間,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非得鬧騰離婚,這對孩子的影響多大啊。她聽了老半天,然後才說她沒事,謝了我兩句就攆我離開了。」付大媽苦笑,「我也理解,那個時候若換成是我,心裡也很不舒服。接著第二天,她甚至連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第二天晚上我叫了她半天,她才出來胡亂地吃了兩口,到了夜裡她又傷心地哭了,我就不再去勸了,我想或許等兩天孩子回來她就不會再哭了。可是卻沒想到,第三天一大早女人就走了,不辭而別,屋裡的東西一件都沒少,她只帶走了自己的行李,原本交了三個月的房租,剩下一個月的錢也沒找退。」
「你們是不知道了,她走了以後我這心裡毛咕了很久,一來是因為那孩子,我都已經習慣天天看著那孩子了,突然看不到了心裡空蕩蕩的;二來是因為那一個月的租金,既然要走就說一聲嘛,我也好把錢退給她,多拿她這一個月的租金我也富不了,倒是讓我覺得虧欠她呢!」
歐陽雙傑知道再也不能從這兒打聽到了什麼,大媽也說了,在這兒那女人和孩子也只和付大媽有些溝通,和其他人根本就是絕緣的。他和肖遠山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向付大媽告辭就離開了。
歐陽雙傑和肖遠山離開了營盤,肖遠山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歐陽啊,果然和你說的一模一樣,這孩子真與我們的案子有關係,真是你的直覺嗎?」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只是歐陽雙傑自己都沒有想到,這個孩子竟然成了盧琴的兒子,盧琴還帶著他在這地方待了整整兩個月,歐陽雙傑梳理了一下這個時間,又正好與祁思敏六十歲生日的那個時間相吻合!應該說嚴寬,又或者小可便是祁思敏口中的那個盧琴的兒子。
小可,小可,歐陽雙傑輕聲念叨著,或許付大媽聽得不真切,那孩子不叫小可,而是叫小柯!趙柯的「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或許盧琴真是把這孩子當成她和趙柯的兒子了,怎麼會這樣?新的謎團又出來了,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這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夜已經很靜了,歐陽雙傑站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手裡夾著一支煙,望著遠方。他的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總是在想著營盤鎮付大媽說的那些話。他想不明白,小柯不是盧琴的兒子,可是盧琴為什麼會帶著他以母子的身份在營盤鎮住了整整兩個月,後來小柯被那男人帶走。她竟然還哭了,哭得那麼傷心。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這真是個讓他悟不透的謎。莫非盧琴不知道小柯並不是她的孩子?怎麼可能,不管怎麼樣一個母親也不該這麼糊塗。除非是孩子從一生下來就被抱走了,而在這之後,雖然她偶爾能與孩子相見、相聚,可是並不知道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可是問題又來了,梁詩然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孩子生下來就被抱走了,但是她既然同意讓盧琴看孩子,為什麼又不讓她見到自己的親兒子呢?
歐陽雙傑覺得有一種可能是,盧琴的孩子剛生下來就因為某種原因死了,可是梁詩然又想用這孩子來控制住盧琴,所以她弄來了一個孩子,騙盧琴說這孩子就是盧琴的。這樣一來,盧琴也不會去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在她看來,能讓她和兒子團聚,她就已經很開心了。歐陽雙傑長長地嘆了口氣,梁詩然就太缺德了,這樣對待一個母親,虧她也做得出來。只是歐陽雙傑就納悶了,她又是去哪兒找的這孩子呢?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可是真正做起來卻並不容易。
這孩子不是想要就能得來的,要想找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孩子來矇混過關太難了。而且歐陽雙傑肯定,在孩子襁褓中的時候盧琴肯定也見過這孩子的,雖然在盧琴生完孩子以後,梁詩然就抱走了。這期間留給她的時間並不多,她到底從哪弄來的孩子呢?熟人、朋友又或是其他什麼人?歐陽雙傑又想到了那個被小男孩稱為爸爸的男人,母親是假的,但父親呢?也是假的嗎?已經肯定那男人不是趙柯了,但又是誰,小男孩為什麼會叫那男人爸爸?歐陽雙傑還是決心讓邢娜去查查,看看在七八年前在黔州以及周邊的一些孤兒院里是不是有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被領走。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很可能真是那個男人的親生兒子,只是他為什麼捨得讓自己的孩子過這樣的生活?
歐陽雙傑回到了屋裡,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一點多鐘了。第二天一大早,邢娜就跑來了,今天是星期天,專案組卻依舊要加班。
「你這一大早急匆匆地跑到我這兒來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不能一會兒到局裡再說?」歐陽雙傑問道。
邢娜嘟著小嘴:「我還不是惦記著白姐的事兒嗎?你是她的好朋友,就沒想著安慰她?」想到白倩,歐陽雙傑有些猶豫了,孩子的事情是不是應該和她說說?這孩子既然與他們的案子有關,也不是什麼簡單的失蹤,他覺得和白倩說一下也是好的,至少能讓她的心裡踏實一些。
「嗯,我給老肖打個電話,我們先去看看白倩,然後再回局裡。」歐陽雙傑邊說邊給肖遠山撥電話,肖遠山問歐陽雙傑是不是準備把這事兒告訴白倩,歐陽雙傑苦笑著說他覺得還是應該讓白倩知道,總不能讓白倩和嚴家二老一直揪著心吧。
歐陽雙傑和邢娜上了車,邢娜問歐陽雙傑剛才和肖遠山說的那些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聽歐陽雙傑說完她也大吃一驚:「怎麼會這樣?我的天哪,這個梁詩然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這事兒還真是怪了。對了小娜,這些天你想辦法查一下本省以及盧琴曾經出現過的那幾個省份的孤兒院,在八年前是不是有襁褓中的嬰兒被領養。」
邢娜瞪大了眼睛:「你不覺得這工作量太大了嗎?」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你只需要打個電話請當地警方幫著查一下,又不用你親自去跑的。」
邢娜還是嘟著嘴:「就算是三五個省,有多少孤兒院你知道嗎?省、市、縣甚至一些村鎮都有孤兒院,一個省估計就有好幾百個,歐陽,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清閑了!」
來到了白倩家,她正準備給歐陽雙傑打電話呢。孩子丟了她根本就睡不著,昨晚幾乎就沒合上眼。她就住在市裡,並沒有回嚴振北父母那兒。她害怕面對兩個老人,怕聽到兩個老人問起嚴寬。她還是存在僥倖的心理,認為警方或許很快就能找到孩子了,她記得昨天分開的時候歐陽雙傑說過的,一定能為她找到孩子的。
見歐陽雙傑他們來了,白倩的臉上露出激動的神色:「歐陽,是不是有孩子的消息了?」歐陽雙傑和邢娜對望了一眼,他們都能感受到白倩的這份關切。白倩的黑眼圈非常明顯,看來這個夜晚對她來說是一種煎熬,更讓歐陽雙傑覺得很有必要對白倩說清楚這件事。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師姐,今天我們來,就是想和你說說嚴寬的事兒。」
白倩愣住了,見歐陽雙傑這個樣子她的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是嚴寬出什麼事兒了吧?她一把抓住了歐陽雙傑的手:「歐陽,是不是他出事了?」
歐陽雙傑忙說道:「師姐,你別激動,他沒事,我想說的是關於他的其他事情,比如他的身世。」
白倩咬著嘴唇:「你們是不是找到孩子的親生父母了?是不是我們不能再繼續收養他了?」白倩很是敏感,這件事情一直是嚴家人的一塊心病。
歐陽雙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邢娜也扶住了白倩的肩膀。
「姐,你別激動,先聽歐陽說吧。」邢娜輕聲說道。雖然她沒有做過母親,但她覺得自己很能理解白倩的心情。一個收養了四年的孩子,雖然見的時間不多,一周就那麼一兩次,可是怎麼說也是有感情的。從情感上說,收養一個孩子一樣也能激起一個女人母性的一面。
歐陽雙傑這才說道:「師姐,還記得上次讓你帶孩子做DNA鑒定的事情嗎?」
白倩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不過後來你不是說了嗎,這孩子與盧琴並沒有血緣關係。」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是的,他們之間確實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昨天我們在營盤鎮找孩子的時候卻查到了一件怪事……」
歐陽雙傑把事情講完后,白倩驚呆了:「啊?居然有這樣的事情?」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是啊,就連我也是一頭霧水,這事兒還真是蹊蹺。不過有一點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了,就是嚴寬的出走一定是有預謀的,或者是他自己想要離開,又或者是有什麼人把他引走了,那個人或許就是被叫為爸爸,帶著他一起去吃蝦餃的男人。」
白倩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家收養的孩子會有這樣不尋常的來歷,如果照歐陽雙傑所說,這個孩子被收養很可能就是一個陰謀,而自己一家人根本就是被蒙在鼓裡的受害者。一家人對他這麼好,他卻把一家人都給騙了,還不知道兩個老人若知道這事兒會怎麼想。
白倩的心裡好受了一些,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是個心理專家,最後卻讓一個小孩耍得團團轉。歐陽雙傑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因為誰也不會對一個只有四歲的孩子設防,這孩子太詭詐了,心事竟然藏得那麼深。
「姐,這事兒你就別再放在心上了,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到時候真相就會水落石出了。不過這事兒最好別著急和老人說。先好好地勸勸他們,安慰他們,就說警方已經查到線索,畢竟這孩子還關係到我們的案子。」
白倩對歐陽雙傑說道:「你放心吧,就是振北我也不能說的,大不了就讓他們怨我一陣子吧,我想事後再和他們好好解釋一下就好了。」
歐陽雙傑和邢娜沒有坐多久就離開了,白倩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半天才長長地嘆了口氣。早知道是這樣,一開始自己就應該堅持不領養這個孩子,現在好了,這孩子給家裡惹了多少麻煩,還深深地傷害了一家人的感情。不過白倩也在替孩子擔心呢,孩子這麼小就捲入了這個案子,而且很可能就是一枚棋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對他怎麼樣。
對於專案組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發現。不過這個重要發現並沒有在專案組的內部進行通報。
歐陽雙傑和邢娜剛離開白倩家就接到了肖遠山的電話,說是讓他趕緊趕回局裡。馮開林著急見他。歐陽雙傑知道關於孩子的事情,一定是肖遠山向馮開林作了彙報,這是一件大事,一個重大的、突破性的進展。
馮開林在辦公室里坐立不安,背著手來回已經走了好幾趟了。
唐楚笑了:「老馮,你怎麼也不淡定了?」
馮開林看了他一眼:「淡定,你讓我怎麼淡定?市領導已經又打電話來催了,這個案子已經兩個多月了卻還沒有結案,姜市長已經發脾氣了,昨天還打電話罵了我一通呢。」
唐楚輕「哼」一聲:「這些當領導的就不想想,這案子要是那麼容易就破了,我們犯得著這樣折騰嗎?」
正說著,歐陽雙傑推門進來了。
「歐陽啊,來,坐!」馮開林熱情地招呼歐陽雙傑坐下,「歐陽啊,營盤鎮的事情我們已經聽老肖說了,這事兒你是怎麼看的?」馮開林直奔主題。
歐陽雙傑輕咳了一聲:「三位領導,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情很怪異,也很荒誕,梁詩然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盧琴已經生下了孩子,她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弄虛作假嗎?還有,這孩子怎麼就成了白倩的養子了,為什麼偏偏選的又是白倩!」
肖遠山思考道:「選白倩這一點倒好解釋,那就是她很可能早就已經做好要陷害白倩的準備,也就是說梁詩然很可能知道盧琴會把有孩子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嗯,這個問題我也是這麼想的,盧琴肯定會說出來她生了個孩子,至少她會告訴趙柯,還有就是她的養母。」
歐陽雙傑說到這兒,把煙頭往煙灰缸里一摁:「說到這點,我們可以肯定,在四年前,梁詩然就已經盯上了白倩,她認識白倩,甚至可以說她還了解一些白倩的底細,知道白倩和嚴振北一直沒有生育!」
肖遠山的眼睛也是一亮:「對啊,她那麼了解白倩,連這麼隱秘的事情都能知道,這是不是就可以說梁詩然和白倩也是相識的?」
歐陽雙傑想了想:「這個不好說,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對白倩花了不少心思,我記得白倩曾經和我提起過,嚴振北不能生育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他們幾乎就沒有向任何人提起,但他們曾經去過醫院,我想那人應該是有意或者無意中在醫院得到的資料。」
馮開林說道:「嗯,我們可以從醫院著手去查,一般這樣的病歷在醫院應該是保密的,並不是誰都能夠輕易拿到的。如果說真是醫院這邊出的紕漏,我們一定能查出個究竟!」歐陽雙傑點了點頭。
唐楚說道:「孤兒院也得查查。」
歐陽雙傑笑道:「我已經讓邢娜去辦了。」
馮開林說道:「歐陽啊,這條線索我們一定要把握住了,這個案子已經花費了我們很多的時間、人力以及財力,不能再這樣僵著了。」
歐陽雙傑說道:「說實話,我很佩服我的這個對手。她充滿了睿智,充滿了膽量,也充滿了勇氣。如果她把這個心思用在正道上,如果她也從警的話,我相信她一定是一個比我還要出色的刑警!」
馮開林、唐楚和肖遠山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歐陽雙傑竟然給對手這麼高的評價。
歐陽雙傑也知道這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是一個機會,只要調查的方向能夠確定,這一次應該能挖一些有用的東西出來。
回到辦公室梅雪芳就來找他了。「歐陽,我想請半天假。」梅雪芳微笑著說。
歐陽雙傑很隨意地問道:「是不是家裡有什麼事兒?需要幫忙嗎?」
梅雪芳搖了搖頭,「孩子的學校要開家長會,偏偏王劍又下鄉體驗生活,我只好自己去了。」
歐陽雙傑說道:「那就去唄,反正今天是周日,也沒多少事兒。」
梅雪芳說道:「你說這學校也是的,大周日的開什麼家長會啊?」
歐陽雙傑說道:「其實這也挺好,學校或許也是照顧那些平日工作忙,騰不出時間的家長。」說了兩句他便催促梅雪芳趕緊去,別遲到了。
梅雪芳剛走沒多久,許霖的電話就打進來了,這幾天許霖都在蹲守,他的任務就是盯住紀茹芸。雖然警方並沒有監聽紀茹芸的電話,可是卻派了人盯住了她。
「歐陽老師,紀茹芸出門了,她好像要出城,往東風鎮方向。」許霖打電話給歐陽雙傑。
「你們盯著吧,注意別暴露了,看看她到底是去做什麼。另外,如果發現陳政偉,就盯住陳政偉,不用再理紀茹芸。」歐陽雙傑交代道。
許霖打這電話的時候,他們已經跟著紀茹芸的車上了火炬大道,再往前走就是東風鎮了。可是就在距離東風鎮不到兩公里的地方,紀茹芸的車拐進了公路邊的一家農家樂。許霖愣了一下,最後他決定還是跟進去看看。
跟許霖一起的是兩個年輕的刑警,湯揚和蔣小燦,兩個人剛把車開進農家樂,就有人來招呼他們,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微微有些發胖:「二位,吃飯嗎?」
湯揚的眼睛看著正在上樓的紀茹芸,蔣小燦笑著對那女人說道:「嗯,吃飯,給安排一下吧。」
女人領著二人也跑著上了樓,湯揚看到紀茹芸進了三號包房,女人給他們安排的是四號包房,正好就在隔壁,只不過隔著牆他們當然也看不到、聽不到紀茹芸在隔壁見了誰,都說了什麼。蔣小燦隨便點了兩道菜,便把女人打發了。
女人離開后湯揚說道:「我們這樣盯著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啊,要不想辦法進去看看?」
蔣小燦搖了搖頭:「這不行,萬一讓他們生了疑心,就知道我們一直在盯著他們了。」
湯揚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不會真就窩在這兒吃飯吧?」
蔣小燦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她把門打開,然後坐了回來:「先盯著吧,他們要離開這兒必須從我們的門口經過,至少我們不能把人跟丟嘍。再說,他們出來我們不就知道她見的是誰了嗎?」
飯菜端上來,湯揚和蔣小燦一邊吃一邊緊緊地盯著門口,剛吃幾口,就見紀茹芸走了過去,湯揚連忙跟了出去,蔣小燦沒有動,她在等隔壁和紀茹芸見面的人出來。可是等了一會兒,沒有見隔壁再有人出來,蔣小燦在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然後跑過去推開了隔壁包房的門,裡面根本沒有人,緊接著她就追下了樓,紀茹芸的車不見了。
蔣小燦給湯揚打了電話,湯揚說他開車盯住了紀茹芸,他問蔣小燦隔壁的人出來了嗎,蔣小燦苦笑說隔壁根本就沒有什麼人,在結賬的時候她也向服務員證實了。
「看來我們被這女人耍了,你快和許霖聯繫一下,然後想辦法攔部車跟上來。」湯揚一邊說,一邊看著前面紀茹芸的車子,紀茹芸的車子加速了,他放下了電話,也踩了一腳油門。紀茹芸從後視鏡里望著湯揚的車子,她緊緊地皺著眉頭,看來警察把自己盯得很死。她是見過許霖的,雖然許霖他們開的是一輛地方牌照的車子,但她還是一眼把許霖認了出來,並不是許霖不小心,而是她太謹慎了。陳政偉告訴她,一定要確定沒有人跟蹤才能和他見面。陳政偉還教她如何應對跟蹤她的人,讓她多去幾個地方,慢慢地把跟蹤她的人甩掉。
紀茹芸把車停在了鎮中學的門口,就往學校里走去。
今天是星期天,學校沒上課,看門的老頭子攔住了紀茹芸,也不知道她和那老頭說了什麼,老頭放她進去了。她進了學校就飛快地跑了,湯揚準備追進去,那看門的老頭攔住了他:「幹什麼的?」
湯揚正準備說話,老頭就抄起了手邊的膠木警棍:「年紀輕輕地不學好,居然敢耍流氓!」說著拿起警棍就準備向湯揚打去。
他也不敢和老頭動手,忙退後了兩步:「大爺,誤會,誤會了,我是警察!」老頭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敢冒充警察!」又揚起了棍子,湯揚趕緊掏出了證件。
紀茹芸跟丟了!
歐陽雙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哭笑不得。雖然是三個人年輕,卻並不是第一天從警的菜鳥了,竟然讓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不過這就證實了歐陽雙傑的猜測,紀茹芸和陳政偉是有聯繫的,此番她很可能就是去見了陳政偉。
回到局裡,許霖就進了歐陽雙傑的辦公室。
「喲,怎麼耷拉個腦袋啊?不會是一次挫折就把你打蔫巴了吧?」歐陽雙傑讓他在沙發上坐下,笑著給他倒了杯水。
許霖握著水杯輕聲說道:「老師,對不起,本來今天我們有希望逮住陳政偉的,卻讓我給弄砸了。」
歐陽雙傑淡淡地說道:「確實讓你們給弄砸了,不管怎麼說,你們干刑警也有些日子了,這種常規的手段就把你們給甩掉了?」
許霖說道:「我懷疑她早就已經發現了我們,特別是我曾經在局裡和她打過照面。」
歐陽雙傑點了點頭:「嗯,她很有可能認出了你,又有陳政偉在一旁教她如何反偵查,甩掉你們倒也不足為奇。有件事情你要多留心一下。」
許霖臉上露出了喜色,「老師,你說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這件事情必須暗中調查,一定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歐陽雙傑一臉嚴肅,許霖見歐陽雙傑這個樣子,他心裡明白,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歐陽雙傑關上了門:「是這樣的,我師姐白倩,你應該知道吧?」
許霖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而且他也見過白倩。「怎麼了?是不是白姐她遇到什麼麻煩了?」
歐陽雙傑輕咳了兩聲:「她和她老公嚴振北曾經去醫院檢查過不孕不育,但醫院沒能替他們保守秘密,把這事兒給泄露出去了,我想讓你去醫院查查,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是誰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又泄露給了誰?」
許霖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把這事兒查個水落石出。對了,在哪家醫院啊?」歐陽雙傑告訴他是在歐亞男科醫院,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情。
許霖說道:「嗯,我這就去辦。」
歐陽雙傑叫住了他:「記住,這件事情你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邢娜。有什麼發現直接和我說,清楚了嗎?」
許霖重重地點頭后離開。他有個朋友在那家醫院當醫生,他叫豐凱。當把情況簡單向他說明后。他說:「主治醫生是李玉和,那是我的實習老師。去見他,把話說清楚是完全可以的。」
許霖很快被帶到李玉和的辦公室。說明情況后,李玉和愣住了,他睜大眼睛:「警察?」
許霖微笑著說道:「我來就是想了解嚴振北的一些情況,這涉及到目前正在調查的案子,希望您能配合。」
李玉和淡淡地說道:「嚴振北是五年前到我們醫院來檢查的,當時我就是他的主治醫生,可惜還是沒能治好他的病。雖說是保密,但這事兒在醫院,至少主治醫生知道,護士長和負責他的兩個護士也知道,最後要提交診斷結果,病歷存檔,這一系列環節知道的人加起來至少也有六七個。不過我還是相信我們的醫護人員,這樣的事情據我所知還是第一次,但是我希望你的調查不要影響了我們的正常工作,也不要為醫院帶來什麼負面影響。」
許霖忙說道:「嗯,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到醫院並沒有走正規的程序,而是借了私人的關係,就是希望能將影響降低到最小。」
李玉和嘆了口氣:「當然,我也不能保證醫院裡沒有害群之馬。你放心吧,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一定不會不管的,你對醫院不熟悉,不了解,可能很難有頭緒,我會先和分管的院長溝通一下,我們先從內部著手,暗中調查。反正你在醫院,我們會隨時和你通氣的,有什麼進展也會及時通知你。」
許霖在電話里對歐陽雙傑說了整個經過。
歐陽雙傑聽后告誡許霖,在醫院一定要注意自己溝通的方式和方法,並不是每個人都如李玉和這般好說話,這是私立醫院,對名譽看得更重。現在警方根本就沒有證據證明是醫院泄露了患者的資料,李玉和能有這樣的態度已經是很不錯了。
許霖問歐陽雙傑,在必要的時候能不能把案子的事情向醫院提及,歐陽雙傑想了想說道:「這個你看著辦吧,不過你要留意醫院裡有沒有人對這件事情的反應特別大,又或者過度的關心。」
掛了電話,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李玉和說得沒錯,醫院裡知道這件事情的人確實不少,李玉和就數出了七八個人,而真要一個個地調查這七八個人確實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至少許霖想獨立完成這個任務就太難了。好在李玉和通情達理,主動提出會和院領導商量,暗中調查,還有就是許霖的朋友豐凱也能從旁出力。但這其中的關鍵就是李玉和到底是不是能靠得住,他會不會是在賊喊捉賊假裝好人。如果李玉和有問題,那麼許霖在醫院的調查很可能就會被導入歧途。對於李玉和,歐陽雙傑覺得還是得先好好甄別一下。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對於醫院那邊他還是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只要李玉和沒問題,他相信一定能查出什麼來。他暫時把醫院的事情拋在一邊,現在他要想的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情是紀茹芸與陳政偉,如何通過紀茹芸找到陳政偉?只要抓住陳政偉,那麼離整個案子告破就不遠了;第二件事情是那個失蹤的孩子,他到底去了哪兒?找到孩子,就能解開另一個秘密——盧琴的孩子的秘密。直覺告訴歐陽雙傑,這個智商很高的孩子知道得很多,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孩子梁詩然怎麼可能讓他留在這個世界上?那只有一個可能,這個孩子和梁詩然應該有著很親密的關係!
想到這兒,歐陽雙傑的心裡忍不住有些欣喜,這個孩子如果與梁詩然有著親密的關係,幾乎只有一種可能,這孩子就是梁詩然的孩子。因為梁紅軍一家只剩下了梁詩然,而梁詩然應該已經結婚,生了這個孩子!可是歐陽雙傑的欣喜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馬上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梁詩然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孩子過這樣的生活,哪一個母親捨得讓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像孤兒一樣?歐陽雙傑苦笑著搖了搖頭,他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而感到可笑。可是既然這樣,在盧琴死後,這孩子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而且這孩子四歲多就到了白家,這四年來難道盧琴就沒見過他嗎?不可能!歐陽雙傑陷入沉思:盧琴把小柯當成了親生兒子,那麼梁詩然應該會讓孩子經常見上盧琴一面。哪怕不是每周都見,最少每月總有一次吧。可是孩子進了嚴家,成了白倩的養子之後,按理說孩子就沒有了再見盧琴的機會,但真不讓盧琴見著兒子,可能嗎?她不找梁詩然鬧翻了天才怪!歐陽雙傑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白倩曾經說過,之前每周都會讓孩子去學琴,跟著那個叫范琳的女人,之後說是范琳要生孩子才沒有再讓他去學,但是歐陽雙傑一直都很納悶,學琴用得著在老師家過夜嗎?如果說孩子還有機會見盧琴的話,那麼就只有這種可能,每次去范琳那兒的時候,就是讓孩子去見盧琴的時候。歐陽雙傑又陷入了迷茫,假如真是這樣,那麼范琳一定有問題,白倩或許也有問題!
歐陽雙傑一下子頭都大了,這件事情怎麼又變得複雜起來,他在小白板上寫下了范琳和白倩的名字,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曾經他為自己懷疑白倩而感到過內疚,可是這次他不得不又重新懷疑她。因為這件事情只是范琳有嫌疑是不夠的,畢竟送孩子的主動權在白倩的身上。當然,假如是范琳先提出讓白倩把孩子送去,或者是他們故意製造別的什麼契機,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歐陽雙傑抽著煙,腦子裡設想著每一種可能性。不管怎麼樣,在歐陽雙傑看來最重要的就是把范琳和白倩的事情給弄清楚,從他的內心來說,他十分不希望白倩真的捲入這個案件。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回想羅洋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終於,他堅定了信念,和白倩相識這麼多年,他應該是了解白倩的,他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白倩!
他決心再找白倩好好地了解一下孩子去學琴的事情,他相信白倩一定也是被人利用了,蒙在鼓裡。否則,白倩絕不會做這樣的幫凶,除非她就是梁詩然。可是多方面的證據都顯示白倩不可能是梁詩然!
白倩給歐陽雙傑倒了杯水:「是不是孩子有什麼消息了?」
歐陽雙傑點了支煙,「直到現在他們都沒能找到那孩子。另外,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兒,就是想問問嚴寬學琴的那事兒。」白倩愣了一下。
「師姐,我記得上次你說讓嚴寬去學琴是因為發現嚴寬對學琴有興趣,我想知道是你主動發現,並提出讓他去學琴的,還是那個范琳提出來的?」歐陽雙傑說這事兒很重要,讓白倩仔細地回憶一下。
白倩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有一次我和振北帶著嚴寬去逛街。大概是他剛到我們家一個多月的時候吧,那段時間一到周末我們就會回去帶著他在花溪的街上轉轉,那天剛好路過一家琴行,就碰到了范琳。那琴行是范琳的一個同學開的,范琳去找同學玩,正好就在店裡彈了一曲,恰好我們經過,嚴寬聽著琴聲就進去了,於是,我們就撞上了。當時我就看出了這孩子好像對這東西很感興趣,站在范琳的身邊聽得津津有味。振北就問他,想不想學,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而范琳也誇這孩子聰明,這個年紀如果好好調教,應該能學得不錯。」
歐陽雙傑的臉上帶著微笑,可是他的心裡卻犯了嘀咕,這也太湊巧了,許多巧合都湊到了一起,看來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
白倩說她是認識范琳的,知道範琳不僅僅是鋼琴演奏師,還是很有名氣的兒童心理問題的專家。而嚴寬到他們家這一個月里,她已經感覺到了這孩子的心理有些問題,在她看來孩子學琴是小事,她更希望孩子能夠排除了心理障礙,健康成長。
於是她把范琳拉到一邊,和范琳提了一下這事兒。她同意了白倩的建議,每周讓嚴寬到市裡去學琴,范琳提出讓孩子晚上就住在她那兒,學琴和心理疏導可以兩不誤。范琳說得也很有道理,想要對孩子的心理進行疏導,讓孩子接受與認同很重要,讓孩子和她待一晚也是培養雙方的感情與建立信任的關鍵因素,作為心理專家的白倩肯定是認同的。
歐陽雙傑喝了口茶,在腦海里細細想想每一個畫面。
「歐陽,你問這事兒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懷疑范琳有問題?我想應該不會吧,你也見過這個女人,人不錯,待人真心,對人也熱心。這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很多認識她的人都這麼說。」
歐陽雙傑苦笑了一下,他淡淡地說道:「師姐,我找你問這事情的事兒千萬不能和任何人說,更不能讓范琳知道了!」白倩帶著疑惑的表情,點了點頭。
歐陽雙傑離開了白倩家,給肖遠山打了個電話,他讓肖遠山和自己一起去會會那個范琳,范琳剛剛生完孩子,聽說正在家哺乳呢。
范琳的家住在綠苑小區,雖然這兒不是什麼高檔小區,可是環境卻很不錯。
歐陽雙傑和肖遠山很容易就根據白倩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她的家,開門的是她的婆婆黃鳳仙。黃鳳仙望著門口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愣住了:「你們找誰?」
肖遠山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想找范琳了解一些情況。」
黃鳳仙問道:「你們有什麼事兒嗎?」
肖遠山淡淡地說道:「范琳在家嗎?」
黃鳳仙搖了搖頭:「不在,兩天前她家裡來電話,說她的父親病重,她回黔西去了。」
歐陽雙傑皺起了眉頭,范琳去黔西了?肖遠山咳了一聲,歐陽雙傑說道:「我們能進去看看嗎?」黃鳳仙雖然有些不情願,還是讓倆人進了屋,家裡就黃鳳仙一個人,她照看著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她說道:「警官,你們能告訴我范琳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嗎?我就說嘛,怎麼無端就回家去了,扔下一個沒滿月的孩子!」
歐陽雙傑沒有回答她,而是又問道:「你不是說她接到父親病重的電話了嗎,怎麼又說她是無端就回家了?」
黃鳳仙嘆了口氣:「也是我信了她的鬼話,我昨天打電話去想問一下她父親的病情,打她的電話沒有人接,就打給了親家母。誰知道我才問了兩句她就支支吾吾的。我就猜啊,肯定范琳她爸沒生什麼病,分明就是在騙我。哪有這樣當媽的,自己的孩子撂下就回娘家了。」
「警官啊,你們還沒說,到底找范琳什麼事兒呢。」黃鳳仙說道。
歐陽雙傑露出了一個微笑:「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兒,只是想問一下關於白倩的那個孩子和她學琴的事情。對了阿姨,這件事情您知道嗎?」黃鳳仙搖了搖頭,她告訴歐陽雙傑平時她並不和范琳夫婦一塊兒住的,她心裡對這個兒媳婦很有氣,原本和兒子說好的,結婚以後和兩個老人一起住,可偏偏范琳說分開,這樣避免很多磕磕碰碰,有利於彼此之間的感情。范琳也說黃鳳仙喜歡靜,她常常練琴,帶學生,怕影響老人的休息。
歐陽雙傑說道:「阿姨,您知道她家在黔西哪兒嗎?」
黃鳳仙說道:「哦,就在縣城北,碾兒鎮。你們只要在鎮上一打聽她老子范得財就能找到,范得財可是鎮上出了名的老摳門,當初嫁女兒的時候那討價還價的本事,嘖嘖!」
「要跑一趟黔西嗎?」肖遠山問道。歐陽雙傑也覺得有必要跑這一趟,夜長夢多,萬一他們找范琳的事情讓人知道了,范琳出了什麼意外的話,那這條線索可能就斷了。
肖遠山發動了車子,目標黔西,從這兒去黔西縣開車大約要四個小時。
歐陽雙傑給馮開林打電話,把這事兒說了一遍,又給許霖打電話讓他密切注意醫院方面的動靜。
四個多小時后,歐陽雙傑和肖遠山到了黔西。在碾子鎮打聽范得財確實不用費力就找到了范家。
范得財沒想到會有警察登門,他一臉茫然,不過歐陽雙傑看得出來,他的老伴看到自己和肖遠山時的神情卻有些不自然。雖然普通老百姓不願意和警察打交道是很正常的心理,可是范得財的老伴卻看上去是心裡有鬼。難怪黃鳳仙會說她這親家母說話怪怪的。
「我們找范琳,想向她了解些情況。」歐陽雙傑開門見山。
范得財還沒開口,他老伴便說道:「范琳不是在林城嗎?她根本就沒有回來。」
歐陽雙傑冷笑一聲:「我們剛從林城來,她沒在林城,她婆婆說她兩天前接到家裡的電話,說是她父親病危才著急上火地趕來,連剛生下沒有滿月的孩子都只能撂在了林城。」
范得財的老伴咬了咬嘴唇:「那又怎麼樣?她真的沒有回來過。你們要找她去石家找啊,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還會讓她回來。」
歐陽雙傑看了看范得財:「可是我們剛才聽鄰居說,范琳回來了,難道鄰居在說謊?還有一點兒我想我應該提醒了一下你們,你們有義務配合警方的調查,必須對警方說實話!假如因為你們說謊或者其他什麼原因,對警方的工作造成誤導和干擾,該承擔什麼樣的後果,我想你們心裡應該清楚吧?」
歐陽雙傑知道,對付他們得強勢一些,否則他們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范琳的母親死活不承認范琳回過家,范得財不說話,就在一旁抽著煙兒。直到歐陽雙傑說到影響警方辦案的後果時,范得財才抬頭望向歐陽雙傑:「警官,我倒想問問,琳琳到底犯什麼法了?」
歐陽雙傑的神色很是嚴肅:「具體的情況我還不能告訴你們。但有一點,我希望你們能弄清楚輕重。」
歐陽雙傑的話雖然仍舊不著邊際,可是卻把范得財夫婦給唬住了,范得財說道:「老婆子,你就和警官說實話吧!」
范琳的母親這才告訴歐陽雙傑和肖遠山,范琳確實回來過,可是回來的當天就走了。她還說,無論誰來都說她沒有回來過。歐陽雙傑問他們范琳回來做什麼,她母親說回來取什麼東西,取了就走了。歐陽雙傑又問他們,范琳有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要去哪兒,倆人都搖了搖頭說不知道。范得財說其實他的心裡也很是疑惑,他覺得女兒這趟回來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好像神神秘秘的,生怕讓別人看到一樣。
肖遠山說道:「她走後就沒有再和你們聯繫嗎?」范琳的父母搖了搖頭,歐陽雙傑又問他們,范琳是不是有什麼兄弟姐妹,又或者急難時能夠投奔的親戚。
她母親嘆了口氣:「她沒有再和我們聯繫,自從她嫁到了石家,就很少回來,一給她打電話就是在忙,難道忙到連給自己的家裡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嗎?」至於說能投奔的親戚,他們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了。范得財說或許有吧,又或許沒有,人沒到急難的時候都好說,可是這一旦有了危難,真心能為你搭把手,出份力的人就太難找到了。
在范家沒辦法再問出什麼,歐陽雙傑和肖遠山只能離開了,至於范琳去了哪兒,這是個謎,沒有人知道。
「看來這趟白跑了!范琳應該是前天就跑掉了。兩天的時間她早就跑遠了。」肖遠山嘆了口氣。
歐陽雙傑說道:「她不會跑遠,這才是我最擔心的。你想想,她在這個案子里估計頂多就是穿針引線,在盧琴看兒子這件事情上給予了幫助,她是土生土長的黔西人,與梁詩然不會有太多的交集,之所以摻和進這個案子最多有兩種可能:一是為了錢;二是有什麼把柄握在人家手上。不管是出於哪個目的,她都不會陷入這個案子太深,而且她的這個環節根本也不會存在多大的法律責任,甚至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捲入了這樣一個大案。」肖遠山微微點了點頭。
歐陽雙傑繼續說道:「她倉促地離家,說明並不是她自己的本意,應該是有人讓她跑的,那個讓她逃跑或者藏起來的人應該就是梁詩然,或者是和梁詩然關係很密切的人。如果她聰明一點兒,會先自己躲起來,想清楚自己該怎麼辦,想明白了,應該會主動和警方聯繫,就怕她是個糊塗蛋,什麼都聽梁詩然他們的,那樣很可能會被那伙人滅口。」
肖遠山著急地說道:「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趕緊找到她?」
歐陽雙傑嘆了口氣,陳政偉、范琳這兩個人應該對案情多少是知道的,哪怕他們兩個人知道得都不多,可是匯總到一起也能為破案起到積極的作用,可是想要找到他們談何容易:先說陳政偉吧,肖遠山一直派人四下尋找,可是到目前為止,根本就沒有一點兒進展,明明知道紀茹芸與陳政偉有接觸,可是紀茹芸這條線,卻讓許霖失去了抓住陳政偉的好機會。而現在也不知道範琳藏哪兒去了,真希望如自己推測的那樣,范琳是個有腦子的人,只要她把事情想明白了,會知道只有與警方合作她才最安全。
「老肖啊,說是這麼說,可是上哪兒找?這樣大海撈針,雖然不是說不可能找到,但是時間上我們耗不起,就拿陳政偉來說,不就是這樣嗎?」歐陽雙傑嘆了口氣說。
肖遠山的臉微微一紅:「都怪我,如果那天是我親自去盯紀茹芸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歐陽雙傑搖了搖頭:「那天如果是你去盯紀茹芸,結果也不會比許霖他們好多少,只不過是陳政偉放棄和紀茹芸見面罷了,陳政偉很狡猾,他的手上沾了血,不可能讓我們輕易找到的,也不可能回頭與警方合作,他知道自己一旦落到警方的手裡,殺人的罪名是怎麼都抹不掉的。不過你也別太泄氣,范琳和陳政偉的情況不一樣,范琳沒有人命案,她在整個案子中的罪責並不大,況且她之前或許並不知道她在做什麼,直到盧琴死她都沒有反應過來,否則她也不會等到梁詩然他們提醒,她才逃跑。她逃跑是因為突然知道自己成了一起大案的幫凶,有些驚惶失措,慢慢地等她想明白了,或許會主動聯繫我們的,現在我只擔心她在沒想通之前就被對方給滅了口。還有,我建議最好能派人二十四小時盯住范琳家,她剛出生的孩子可不能有什麼閃失,萬一對方想到用孩子來威脅她的話,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歐陽雙傑不得不這麼想,梁詩然是一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能拿盧琴的孩子做文章,同樣也可能用范琳的孩子逼范琳,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孩子對她更具有殺傷力。
肖遠山說他回去馬上就親自布置這件事情。
歐陽雙傑說道:「另外,回去我們就召開專案組的碰頭會,我們是該有點兒動靜了,否則一樣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
范琳在賓館的房間里已經待了整整兩天了,這兩天她一步都沒有離開過房間,吃的飯菜也是叫的外賣。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感覺自己一下子消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她看了看床頭的電話,很想給家裡打個電話,她想沒滿月的孩子。離家才幾天,可是她覺得就像過了幾個月一樣漫長,她覺得這樣的分離是一種折磨,是一種煎熬。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捲入到一起惡性案件中,起初她以為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可是那好事竟然讓她一下子變成了謀殺案的幫凶!
她把自己的手機扔了,她不想再接那個女人的電話,她沒有告訴那個女人自己在什麼地方,最初她也沒想得太遠,直到昨晚她才為自己這樣做而感到慶幸,因為她見過那個女人,且那個女人的手上還握著她的一個把柄,她很後悔,當初的一次放縱竟然讓她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她想起了那個叫小柯也叫嚴寬的孩子,還有那個叫莫菊的女人,她還想到了白倩,她突然覺得自己虧欠白倩。一直以來白倩都把她當成很要好的朋友,可她卻欺騙了白倩的那份友情。還有那個叫莫菊的女人,明明是自己的骨肉,可偏偏只能偷偷摸摸地相見,以前她還沒能體會,可是現在自己也做了母親,她才知道,骨肉分離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咚咚!」她聽到敲門的聲音不由得警惕地問道:「誰啊?」
「服務員,送餐!」門外一個聲音傳來,她這才鬆了口氣。她過去湊著貓眼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服務員推著一輛餐車站在門口,她這才打開了門,服務員把餐車推了進來卻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她一下子後退了兩步:「你關門做什麼。」
男人冷笑一聲:「你說呢?」說完男人一下子撲了過來,手中握著一把匕首,直直地刺進了她的胸膛!那鮮血流淌出來,范琳感覺到一陣寒冷,慢慢地眼裡就漆黑一片,再也沒有了知覺。男人拔出刀來在她的臉上用力地划著,原本范琳一張美麗的臉也被劃得血肉模糊。
男人這才淡淡地說道:「你可別怪我,要怪只怪你命不好。」說完男人從房間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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