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鬧事

姜老二眼神冷下來：「把東西拿出來，去救你哥用。」

全家就靠著老二考上童生，他們家也能在鄉里揚眉吐氣，以後就是大戶人家了。也不用看人臉色。想起來那天在祠堂里，那群人的嘴臉，他就氣得慌。以後就好了，他姜老二揚眉吐氣的一天就要到了。

四小子在飯桌上手一伸：「爹，錢都給我哥使了，我們用什麼。」

老五老幺吸溜著粥附和：「就是。」

「你們懂什麼，干吃不長腦子的熊玩意兒！」

老幺姜小泉嚼著野菜想村頭妖女家的飯，吧唧嘴：「爹，你不是有金子嗎，我都見了。謝九爺給你的！」

姜老二臉色一戾，抬腳就把他踹了出去：「瞎說什麼！不想活了！」

砰砰的砸門聲響起來，姜老二嚇了一跳。罵罵咧咧踢了老幺一腳，讓老五把他帶走，披著衣服去開門。

「哪個是姜老二？」

大門敞開，呼啦啦進來一隊衙役。

「官爺您這是……」

「抓起來，帶走！」

姜老二著急，眼看對方是來真的，嚇得手忙腳亂扒著門框不撒手：「你們幹什麼，我犯了什麼事！憑什麼抓我！老四，老四快去找村長！」

「你們別亂來，我跟縣裡的官爺認識，現在官爺就在村長家，有什麼話，咱去村長家說去。」

衙役一拳打的他倒地痛呼：「你跟天王老子認識也不成。姜有志都招了，是你指使的他暗害公子！」

「來人啊，救命啊！官差亂抓人啊！」

然而家家戶戶閉戶，沒有一個出來幫忙。

老五捂著老幺的嘴往雞圈裡鑽。

四子躲在飯桌後面，根本不敢上前，更不論去村長家叫人。

官差們來的快去的也快。等人走了，老四才匆匆忙忙跑出去。

……

村長遲遲不來，眼看衙役也和他們這些地里刨食兒的鄉民一起頂著大太陽等，不是個事兒。姜長民站出來：「大子，讓工匠們開工吧，不等了。」

他們這一脈里，除了村長，只有姜長民家裡條件好，又是大房長子。他開口，幾位族老並無異議。

工匠頭子仰頭高唱：「開工嘞！」

一聲長喝，工人們按照預先劃線的位置，開挖。

四五個工人輪番交替，沒一會兒就挖下去個大坑，挖好的位置要用木頭加固，再往深處就需要預埋石頭加固，田小暖不懂這個，但她會看土質岩層。

地方是工匠頭子選的，這一片野草豐茂，可見地下水汽足。

土質鬆軟，好下鏟子。

可挖到一米多的時候，田小暖看出不對了。

只有地表一層濕土，往下乾的掉渣。

他們地處黃土高坡，土質本就乾燥，此刻下面人挖著，上面加固的木板縫隙里嘩嘩往地下落土渣滓。太幹了。一米多還不見潮意，土壤又松又虛，好像地底下埋有東西，這根本不是正常土地應該有的樣子。

田小暖想到試驗田裡挖出來的孤墳，頭皮一陣發麻。

然而經驗豐富的工匠們彷彿完全沒感覺出來異狀，還在一杴一杴鏟土。

土裡有東西，不能再挖了。

她緊張地拉了拉姜戎城的衣袖，在地上寫：「相公，這裡不會出水了，咱們得換地方。」

她依稀記得，之前好像有人說這塊是誰家的祠堂還是咋地。

可別把人祖墳挖了。

她一表態，姜戎城當下就叫停。

薛勇坐著喝茶，離得近，看到田小暖的字，道：「姜大，鎮上挖井我也是見過的，沒見掉渣掉的這麼厲害，不過我不懂這個，要不找個人來問問？」

姜戎城走過去，攔住開工的師傅，縱身一躍而下，掌心壓在底層的土壤上，浩瀚的掌風壓下去，又綿綿密密地傳遞迴來。姜戎城眉宇壓了壓，拍了拍手翻身上來：「停工吧，換地方。」

「這是怎麼說的？」

工匠頭子四五十歲，一臉被冒犯的惱怒：「老闆，地方咱們可是預先選好的，我選的您也看了，現在都動工了，說換就換，它也不吉利啊！」

斷臂的姜九爺晃晃悠悠過來，陰著臉笑：「大子，得聽人家匠人的，咱們懂什麼。」

姜戎城眉眼轉戾，冷冷地看他。一把將工匠的鐵杴扔了出去，冷道：「我嫌晦氣！」

「您這叫什麼話。你是看不起我的眼力？不瞞您說，這十里八鄉的水井都是我們打的，我看過的井，少說也有幾十口，還沒出過差錯。」

說著，工匠一揚鏟子，嘩啦一陣土壤崩塌，咔嚓一聲，地里爛了個洞，露出裡面的屍骨殘骸。

田小暖猝不及防看了個正著，倒吸一口冷氣，接著就被一雙手捂住眼睛，帶離。

「哎呀呀！這兒怎麼有屍骨！」

「別是刨了誰家的墳地了吧，這可怎麼了的！」

「這是要結仇的啊！」

她明白了，工匠頭子和姜九爺是一夥兒的。

他們故意的。

就是要讓他們在村裡待不下去。

薛勇湊過來看了一眼，沉鬱的視線挪到工匠臉上。

工匠嚇得扔了鐵杴就想跑：「這可不干我事啊。是你們主家選的地方。」幫工的力巴們也都傻眼，一個個都覺得晦氣，又怕人追責，攆著工匠頭子想一起跑。

這時候，從山下大路上傳來一陣喊打喊殺的聲音，沒一會兒，腰間纏著白布的小老頭帶人沖了上來。

「天殺的，誰讓你們來這兒挖井的！」

「都讓開！」

小老頭鑽進人群，一看坑裡的屍骨，跪地就開始嚎啕大哭：「爹！娘！兒不孝啊，兒子讓人打死了，連您二老的祖墳都沒保住！兒不孝啊！」

「姜戎城！刨我祖墳，今天有你沒我，我們老謝家，跟你不共戴天！"

「姜戎城賠命！」

「把姜老九一家趕出桐木村！」

「趕出村子！」

一群人抄著傢伙氣勢洶洶，幾位族老被小輩攙著，能躲多遠躲多遠，工匠們掉頭想跑。被姜戎城一顆石子砸中膝蓋放倒。

田小暖被姜戎城護在身後，跟他們一行人對峙。

姜長民打發兩個兒子：「去請村長來。」

胖嬸叉腰指著小老頭罵：「謝老九，你爹娘才剛死一年，這裡頭的屍骨都爛光了，你從哪兒挖的荒墳來湊數的吧！」

「沒你的事兒，滾開。今天我們老謝家，跟姜大不死不休！」

「對，不死不休！」

一個禿頂長賴子的小青年嬉皮笑臉站出來，一雙眼睛賊溜溜地盯著田小暖：「姜大，你要是怕了，把你小媳婦送過來，小爺饒你一命。」

田小暖打了個哆嗦。

驟然一陣鋒芒刺過去，小青年黏糊的話卡在喉嚨里，雙眼大睜，頭頂腦門心插著一把匕首。

彭！

面朝下倒地。

「姜大！你欺人太甚！殺我族人！」

「兒啊，我的兒！姜大我要你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