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昏碎片，永夜之痕
弗朗西斯一個閃身，瞬間就已從石棺上離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密室的另一角。
蘇摩眉角一挑，剛才他竟然沒能捕捉到弗朗西斯移動的身影，其動作之迅速隱蔽已經完全超過了菲奧爾本身的極限水平。
果然，即使受到身體限制，但弗朗西斯的戰力還是不能以常理來判斷，至少也能夠算作半個聖域！
心中如此想道，蘇摩望著突然飄浮起來的石棺以及弗朗西斯那有些凝重的神色，不禁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弗朗西斯面上也有著絲疑惑，「以前殘劍吸收靈魂時雖然也有過些折騰，卻從來沒有這麼劇烈過。」
「嗯？」蘇摩眼中清光閃動，精神力瞬間外放，向祭壇上的石棺探去，但在靠近祭壇時卻被一股無形的柔和屏障給排斥開，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六星縛魔陣！
對於這個結果蘇摩並不意外，他的精神力本質雖高，但受限於自身境界和力量卻是難以發揮出相應的威能。否則的話，意識之海，領域之境又豈是聖域魔導師所布置的一個六星縛魔陣能夠抵擋的？更何況蘇摩的意識之海還是用無上星辰秘法修鍊而成的星辰之海！
「難道它要脫困了？！」蘇摩猜測道。
「不可能！布置這個六星縛魔陣的可是二十級聖域巔峰的大魔導師，再加上千年累積的靈脈之力，除非是領域或劍聖……」
弗朗西斯的話還未說完，祭壇上的石棺突然停止了震動。蘇摩、弗朗西斯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驟然凝縮，而站在一旁的默不作聲的塞巴斯蒂安嘴角的笑容卻是愈發深邃。
沒有任何聲勢，飄浮在空中的石棺驀然解體，無數大小不一的碎片化作流星雨朝四面八方散射開來。
蘇摩靜靜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那些飛掠向他這邊的碎片在塞巴斯蒂安身前半米處就改變了方向，從兩旁遠遠掠過。
而那具厚重的石棺解體后，神秘的無名殘劍的真面目也終於呈現在了蘇摩面前。
那是一道不斷扭曲的死灰之光，表面如同包裹著層水光般朦朧不定。但就如弗朗西斯所說，不論它怎麼變幻，都始終是保持著長劍的輪廓，確切說是半把長劍的外形。沒錯，不是半截而是半把，因為那道死光的外形就像是將劍從脊線當中破開后剩下的半邊殘劍一樣。
凝視著空中的死光殘劍，蘇摩耳邊彷彿迴響起了一曲曲震撼人心的莫名悲歌。
神秘、黑暗、深邃、安謐、哀傷、滄桑、偉岸……
無窮無盡的奇異氣息從遙遠的未知時空跨越而來，降臨而下，而後飛散開來。
地面之上的老舊宅邸中。
雙手枕頭，仰面躺在床上的法魯卡斯驀然睜開雙眼，無限澄澈的翡翠瞳眸深處亮起了兩點湛湛神光。
與此同時大廳中的斐洛、克勞澤、莉莉斯以及安東尼幾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一陣恍惚失神，心中則是幻象疊起，魔障叢生，顯得無比消沉壓抑。雖然這種怪異的感覺只持續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突兀消失，但是除了安東尼之外的所有人臉色都是變得蒼白之極。
安東尼雖然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只是臉色有些凝重，但此刻他的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要知道他可是天騎士，即便只是初級聖域，但聖域武者的心神意志之堅定足以抵禦絕大多數的魅惑幻象類魔術。
但是剛才他卻和其他人一樣毫無抵抗力地陷入心魔幻象之中，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極少數的頂級大魔術之外也就只有魔法了。而要做到事先連聖域武者都無法察覺的話，那就只有……
看著眼前仍舊心有餘悸的眾人，安東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見到克勞澤投來詢問的目光，也只是微微搖頭。
安東尼很清楚剛才的情形明顯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但不論哪一邊都不是他所能抗衡的，所以目前他只能選擇先暫時靜觀其變。畢竟無論如何都要確保克勞澤的安全，這才是安東尼的第一優先任務。
「居然是完全光化！」
地下密室中，弗朗西斯臉色難看地沉聲道。
「什麼意思？」
「就是大事不妙的意思！」弗朗西斯飛快說道，「在我得到殘劍時它還是實體，但隨著力量的提升我發現它的形態也在逐漸向那種介於有形無形之間的特殊形態轉變。我將這種轉變形態稱為光化，並推測殘劍的真正形態應該就是完全光化狀態。但是在被封印時殘劍最多也就只有三分之一的劍身完成了光化而已。」
「也就是說現在它的力量完全恢復了？」蘇摩皺眉，難道是因為菲奧爾？不，這種可能性很小，只是未免有些太過巧合了……
就在這時那些因為石棺破碎而被暫時震開的鐵鏈上每一道鏈環都驀然亮了起來，六道鐵鏈各自閃動著六色光華，拽起道道殘影飛速回舞交織，將死光殘劍完全包裹，而後猛然收縮、鎮壓。
然而只是一瞬間，或許連千分之一秒都不到，閃爍著六色的光華的鐵鏈徒然被彈開，在錚錚轟鳴爆音中寸寸崩斷碎裂，重新露出其中不住低吟的死光殘劍。
糟了！蘇摩眼神驟縮，但是瞥見弗朗西斯后卻不由微愣，因為後者臉色雖然凝重卻沒有絲毫擔憂之色。
難道？蘇摩心念急轉，而就在這時祭壇周圍的六根石柱轟然一震，本欲破空而去的死光殘劍立時又被生生定在祭壇上空。
「這是……」
蘇摩目光轉動，訝然發現在光滑如鏡的地面上，六根石柱和死光殘劍的倒影之間憑空多出了六條虛幻光鏈。
「這才是真正的六星縛魔陣，」弗朗西斯淡淡說道，臉色卻不見好轉，「但缺少了那口起隔絕屏蔽作用的石棺，恐怕要不了多久六星縛魔陣就難以鎮壓得住殘劍了。」
「要不了多久嗎？也就是說短時間內還是沒有問題，那麼，」蘇摩沉吟著，而後轉向塞巴斯蒂安，道，「塞巴斯蒂安，你知道這件東西的來歷嗎？」
「是的，少爺。」一直靜靜旁觀的塞巴斯蒂安聞言開口道，「雖然不是很確定，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黃昏碎片，又被稱為永夜之痕。」
「黃昏碎片？永夜之痕？」蘇摩喃喃道，卻是沒有注意到另一邊弗朗西斯神色的異常變化。
當塞巴斯蒂安說出「黃昏碎片」這個詞時弗朗西斯的臉色就完全沉了下來，眼中一片冷然。而當他聽到隨後的「永夜之痕」時眼底則掠過一絲疑色，神情又恢復了原樣，前後變化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間而已。
臉上的淺笑微微收斂，塞巴斯蒂安凝望著祭壇上的死光殘劍緩緩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所謂的黃昏碎片依據傳說乃是在太古之末的諸神黃昏中所誕生的奇物，擁有各種各樣的強大力量，似乎有一個共同特徵，即真實形態都是介於有形無形之間。」
「而傳說中黃昏碎片牽扯到某樁驚世之秘，但這秘密到底是什麼，黃昏碎片的數量總共有多少，為何又被稱作永夜之痕……這些問題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相比那些遙遠的傳說，眼下這種情況若是放任不管的話，恐怕方圓數十公里的普通人最終都無法逃過靈魂被吸攝走的結局吧！少爺，不知您的意思是？」
蘇摩深深地看了眼面色恭敬的塞巴斯蒂安，淡淡道：「你有把握嗎？」
「呵，雖然我無法徹底摧毀黃昏碎片，但稍微鎮壓或是將其元氣重新打散還是能夠做到的。」
「是嗎？那麼，塞巴斯蒂安！我命令你將這黃昏碎片打散元氣而後鎮壓封印，確保至少百年內不會出現問題！」
塞巴斯蒂安微微低頭，右手並掌按在胸前：「yes，yourhighness！」
雙眸化作深深的朱赤之色，塞巴斯蒂安輕輕伸出了右手，修長白皙的五指凌空彈奏起來。時而如驚濤駭浪般帶起重重幻影，時而又如涓涓溪流般舒緩而行，如迴風般宛轉，如黑夜般深邃，如高天般曠遠，又如厚土般沉凝……
無數道黑色光線憑空浮現，在塞巴斯蒂安指尖不住跳躍、轉折、交織出一個個簡單的圖形以及種種扭曲不定的奇異字元，彷彿擁有了生命般在空中融合，最終定形成一幅玄奧光陣。
不知為何蘇摩竟然從這幅光陣上感受到一種淡淡的熟悉。其眸中的光陣倒影也詭異地悄然扭動起來，不斷變幻著，同時蘇摩心中的那種熟悉感也越來越強烈。
「陣術！」就在這時弗朗西斯眯眼打量著塞巴斯蒂安，冷聲道，「你是異族！」
「異族？」塞巴斯蒂安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弗朗西斯，搖了搖頭，「那只是人類的稱呼而已。」
弗朗西斯冷哼一聲，卻是不再說什麼。蘇摩對此也沒有半分驚訝意外。
因為只要是正常人在聽到異族這個詞時就不可能還保持無動於衷吧。
異族只是人類對於其他智慧種族的統稱，或者說是蔑稱。但實際上其中絕大多數種族的天賦都要遠遠超過人類。
事實上在太古之後，從上古、中古、直到現今，除了四大賢者共世的中古大煉金時代外，人族就一直都是處於弱勢地位。數量稀少的強大異族佔據了廣闊無邊的黑大陸，數量龐大的人族則佔據了光明大陸。但黑大陸的面積可是超過了光明大陸足足七倍！而且雄踞光明大陸北方讓德羅帝國頭疼不已的獸人帝國其實不過是被放逐出黑大陸的喪家之犬罷了。
這就是現今世界的真實形勢，所以對於神秘強大的異族，絕大多數人類還是懷有深深的恐懼和戒備。
蘇摩早就知道塞巴斯蒂安不是人類，他的正體似乎是某種高位惡魔。而目前這副人身形態只是他天賦能力的效果罷了，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出任何異常，就連聖域強者也不行。
弗朗西斯之所以能察覺，只是因為認出了塞巴斯蒂安所施展出的奇特力量：陣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