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空間
在見到那抹妖艷得讓人迷醉的緋紅時，圖拉真的心中浮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是頂尖武者才有的敏銳靈覺。
與以往徘徊生死之間的危險感覺完全不同，並不是帶著死亡氣息的那種。如果要形容的話就是如墜深淵般的無力，彷彿在這隻眼睛的注視下沒有任何秘密可以繼續存在。
畢竟是距離聖域僅僅半步的絕頂武者，這種感覺只是剛出現就被圖拉真抹去，他的心靈已經開始與自身武道融合，足以抵禦大多數的精神媚惑、幻象之類的手段。
「腥紅之眼！」
「破法之瞳！」
圖拉真身後傳來兩聲驚呼，是那兩名大魔術師，雖然他們意見互相分歧，但是他們望向少年的眼神卻都是同樣的熾熱無比，摻雜著一分羨慕、一分嚮往、一分嫉妒和一分貪婪。
少年正是蘇摩，時至於此他突然間晉入了一種玄妙之極的狀態。
兩名十六級大魔術師、兩名十六級大騎士，還有一名是十六級大魔術師兼大騎士！蘇摩一眼就看出了對面五人的實力，原本足以令他絕望的陣容。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一切謀略都是無用，但是蘇摩現在心中依舊是不驚不懼，不起絲毫波瀾。
他的心就如一面冰鏡般，圖拉真等人的每一個微小動作，臉上每一種神情變化，體內每一絲能量波動，無不纖毫畢現，甚至於隱約還能夠把握到他們的所思所想！
這種彷彿能夠洞察一切、掌控一切的感覺令蘇摩深深沉醉，難以自拔。此時他思維之敏銳遠勝平時百倍千倍，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冷靜近乎機械般地分析著任何一絲一毫的情報。
破法之瞳？腥紅之眼？對於這兩種相當高級的魔眼蘇摩也是略知一二。
破法之瞳乃是最高級的魔眼，對低於它等級的神秘有著絕對克製作用，即使是魔法等級的神秘也能有相當程度的干涉。此外它對於能量尤其是魔力的感知和干涉也是極為優秀，可以說是魔術師的絕對剋星！
至於腥紅之眼則要稍微遜色於破法之瞳，但也是黃金等級的魔眼。所謂腥紅不僅是因為其發動時雙眼赤如滴血，更是因為它對生物體內的「血液」這一概念具有絕對的支配權。
這是名副其實的魔眼，大多是出現在血統最為高貴純正的血族身上，又被稱為「血之眼」。擁有這種魔眼的血族被所有黑暗世界生物敬畏地稱為「血之君王」，為血族之王，黑暗世界支配者。
蘇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魔眼絕不屬於這兩種。
之所以會被誤認為是腥紅之眼，大概是因為外表都是深紅色的緣故，但破法之瞳發動時卻是星藍色的光芒，既然也被誤認，那就意味著二者的能力效果有相似的地方。
再結合自身的感受，蘇摩已經大致推斷出他的魔眼能力，應該是屬於洞察輔助類型。
在雙方實力差距如此大的情況下依然能夠輕易地獲得對方的幾乎全部信息，如此強大的效果依照蘇摩推斷至少也該是黃金等級的魔眼。而在圖拉真等人進來前他卻完全感受不到魔眼的效果，那就是說魔眼的限制條件可能就是僅對人或生物有效。
對此蘇摩心中微感失望，這種能力雖然堪稱強大但對眼下的局面卻是沒有多少幫助。還是那句話，在絕對的實力前所有謀略都是無用。
那兩名大魔術師顯然不知道蘇摩的想法，不然絕對會立刻出手將他轟殺成渣。尋常的魔眼已是難得一見，更何況是黃金等級的魔眼，高級魔眼對於大魔術師來說可是能夠與自身魔術刻印、魔道傳承相提並論！那幾乎就是一條通往根源的捷徑！
雙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圖拉真在思考，他已經看出蘇摩本身的實力不足為懼，雖然對那隻魔眼還有幾分顧忌，但他自忖最多也只是有些麻煩而已。他思考的是更深層的問題。蘇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背後有什麼勢力？諾亞學院嗎？
自從踏進這個空間以來，圖拉真就一直有種若有若無的不安感，卻始終無法找出源頭。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真正的星空，但卻肯定這絕對不是魔術結界。無論是實力還是經驗見識方面，圖拉真都要遠遠勝過蘇摩，卻也一樣看不透這處空間的虛實。
最大的可能就是這裡不屬於世上任何一個地方，時鐘塔恐怕只是一處道標，這裡或許就是漂流在虛空中的一個小小空間斷層，外面或許就是真正的星海！
如果是這樣的話根據傳說這處空間至少已經存在了萬年之久，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奇迹。但這個奇迹又能存在多久？可能在下一秒就會突然崩潰也說不定。
圖拉真不知道，或許這就是他內心不安的來源。此外既然蘇摩能夠出現在這裡，不論他與這裡或是任務目標有何關聯，單憑擁有高等級魔眼這點，在情況未明朗之前最好還是要將他控制住。以雙方的實力對比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圖拉真不得不先暫時中斷思考，因為他身後的那兩名大魔術師目光愈發熾熱，大有動手將蘇摩切片研究的趨勢，即使是背對著的他也不禁感到一陣陣惡寒。
圖拉真雖然是魔武雙修，但本質上還是一名武者，以成為封號騎士為目標，對於魔術師某些方面的狂熱偏執雖然知曉並理解，有時卻還是有些不習慣。
揮手制止住躍躍欲試的兩名魔術師，圖拉真開口打破了沉默。
「你是諾亞學院的學生吧，想必你也應該清楚目前的形勢。現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配合，我可以暫時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二是反抗，我們會立刻出手將你滅殺。」
圖拉真的話很直接，很坦誠，因為雙方的實力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他已經決定如果蘇摩反抗就直接將其制住，在那之後有無數的手段可以得到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是除非必要這些手段他不願也不屑使用。
「暫時？」蘇摩露出譏諷的笑容，「看來我只能選擇第一條了。」
「明智的判斷！」圖拉真稱讚了一句，接著毫不客氣地問道，「首先你的名字是？」
「真正的騎士在詢問他人名字之前是不是應該先作自我介紹？依據所謂的騎士之道。」
「圖拉真，這是我的名字。」
蘇摩目光一沉，他原本只是隨口調侃卻沒料到圖拉真竟然真的回答了。有關十二封號騎士的故事早已被吟遊詩人傳遍世界，每一代的封號騎士都是世人關注的焦點。對照傳聞蘇摩已經基本可以確認這個名字的真實性。
不過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此，而是圖拉真既然毫不猶豫地說出了真名，那就意味著他不擔心會因此招來麻煩。或者說圖拉真確信根本就不會有麻煩，因為不會有泄漏的可能……
「第七封號騎士？」蘇摩面上適時地流露出幾分驚訝。
「慚愧，我暫時還未能繼承封號。」圖拉真不無遺憾地說道，他想起了剛才錯過的突破契機，下一次要再找到那種感覺恐怕還要花費不短的一段時間才有可能。
嘴角微撇，圖拉真遺憾的神情讓蘇摩頗為不爽。二十一歲、十六級巔峰、魔武雙修，這些在世人眼中已是難以想象的成就，但是圖拉真竟然還不知足，聽其語氣就好像是他現在應該已經踏入了聖域才算正常。
傲慢還是自信？這一點或許可以加以利用……
「嗯，現在輪到你了。」
一邊在心中飛速地分析推演，另一邊蘇摩臉上的神情卻沒有流露出半分異常，想也不想地脫口道：「我叫斐洛。」
「尼古拉斯家族的斐洛？」圖拉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蘇摩。
蘇摩目光一閃，尼古拉斯家族是黎塞留一個隱世的魔術世家。斐洛也確有其人，是諾亞學院黑魔術系五年級的學生，天賦絕佳，但很少有人知道斐洛其實是尼古拉斯家族的嫡系傳人。
圖拉真知道這點顯然是事先做了相當充分的調查工作，當然也很可能知道蘇摩在說謊，只是無所謂地放過這個沒有多少意義的問題。
「斐洛，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圖拉真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蘇摩隨意地搖了搖頭：「其實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偶然嗎……」圖拉真若有所思也不糾纏，繼續飛快地拋出一個個問題，不給蘇摩思考的時間，而且相鄰的兩個問題往往毫不相關，跳躍度極大，甚至於同一個問題圖拉真還會用多種方式反覆旁敲側擊。
蘇摩的神色明顯有些措手不及，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總算勉強跟上圖拉真的節奏。但這些只是他故意做出的偽裝而已，心中卻依舊平靜如常，只不過那兩名大魔術師熾熱的目光讓他有種如芒刺在背的不自在感。
簡略的問答告一段落，圖拉真略微沉吟道：「雷加斯，情況怎麼樣？」
雷加斯就是那兩名大魔術師之一，在圖拉真和蘇摩談話期間，他和另一名魔術師早已用各種魔術將這裡仔細地探測了數遍。
「探測的結果並不樂觀，這裡應該是一個人為構築的亞空間，呈橢圓形，最大直徑在三千米左右。失重、空氣成份正常、元素濃度和分佈也沒有什麼異常，整體結構還算穩定，除了我們幾人外空無一物，那些星辰全部都是外界的投影。」
「投影？」
「沒錯，這個空間外面應該就是真正的星空！真是難以置信，這已經不屬於人類的手段了……」兩名大魔術師的臉上同時閃過一抹無法抑制的狂熱。
圖拉真皺眉，他明白雷加斯的話中之意。無盡虛空並非人類所能輕易踏足的地方，更別提開闢一個能夠存在萬年之久的空間了，就算是領域強者恐怕也做不到吧，能做到這些的恐怕就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諸神！
最終圖拉真還是決定親身去確認一番。雖然用魔術探測方便快捷但也存在著被某些手段蒙蔽的可能。
將蘇摩帶在身邊，圖拉真等人認準了一個方向徑直行去。只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就已經來到了空間邊緣。
肉眼可見邊緣的空間一片空濛混沌，不斷有無數玻璃一樣的空間碎片脫離逸出，又有無數空間碎片不斷融入，恰恰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一連轉換了數個方向將這處空間徹底踏遍，圖拉真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沒有什麼隱藏禁制之類的東西，整個空間中的確只有他們六人。
這期間蘇摩一直在冷眼旁觀，魔眼也一直維持著發動狀態，對這裡的情況已經有了一些了解。
現在他已經知道這裡並不是什麼魔術結界，而是確確實實存在於虛空之中的亞空間，原先估計的百分之三的獨自逃生機率已經無限趨於零。
從圖拉真等人的行動來看，蘇摩推測他們對這裡的情況也是毫不知情。但他們既然有辦法進來，自然也有辦法安全地退出。目前蘇摩唯有安靜耐心地等待，等待一個不知道是否會出現的轉機。
圖拉真估算了下現在的時間，大概是上午十一點左右。他沒有使用腕錶這類工具的習慣，因為那會影響手腕的靈活，而且單憑生物鐘他也可以精確地估算時間，誤差不超過數秒，正常情況下已是足夠用了。
按照原先的計劃，在聖靈節彌撒結束的十一點三十分之前，不論他們是否完成任務都必須撤離。除去路上必要的耗時，現在留給他們的時間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了。
局面陷入僵直狀態，圖拉真等人縱有無數手段，面對這樣一個空蕩蕩的空間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幹瞪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已經不能在猶豫了。圖拉真看了眼蘇摩一眼，決定將其帶回教會，一名高級魔眼擁有者勉強也算是個收穫。
這一眼圖拉真才愕然發覺蘇摩從剛才起就一直仰著頭，神情古怪。感受到眾人隱隱期盼的目光蘇摩淡淡地說道：
「我想我可能發現這裡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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