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妥協
「叔叔，我們能單獨談一下嗎？」在兩個人都僵持著的時候，李冬青突然抬頭看著白山，想跟他單獨聊一聊。
白山因為李冬青的話而挑了挑眉，這個小姑娘又要說出什麼讓他驚訝的話。
「我知道礦上安全事故依舊有問題。」冬青領著白山到了家不遠處的小土包上，她晃著腿跟白山談判。「我也知道，煤老闆在申請新的項目。」
白山想說話，李冬青沒有給他機會接著說道。
「我也知道你完全有機會阻止我走法律程序。你們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不是嗎？」
白山不可否認的微微點了點頭，他們確實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小姑娘倒是通透。
「我之前跟著爸爸去過煤礦玩耍，覺得煤礦似乎有點怪怪的，聽說煤礦又要進行新的項目了，我還真的有些擔心呢。對了，縣長叔叔之前問過我爸爸的煤礦地點，說是要去看看爸爸，跟他談一下我資助我念大學的事情。」
冬青笑著說的這段話，白山卻從她的話里聽到了威脅。
「你在威脅我？」
「不，我只是想要回屬於我的部分，這是我父親用命換來的。」
雖然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但說到父親，她還是有些難過的避開了白山的目光。
「五萬對你們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白山看著李青的側臉，她在很認真的跟他談判，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白山低著頭思考了片刻，點了點頭。
其實五萬也不是不可以，正常程序的話，最多五萬。
除了李飛家外，意外事故的其他死者家屬的合同早就已經簽完了，只剩下冬青一家了，公司那邊還有大量的事情等著他處理，他不想在這件事上拖延。
「我回去商量一下。」權衡了半天，白山低頭妥協了，他有種預感，冬青對這五萬塊錢志在必得，如果得不到的話，怕是真的要鬧一鬧了。
「走吧，你叔叔和媽媽該等急了。」白山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山上的風還是有些大的。
「她不是我媽。」冬青清冷的聲音在身後飄過，白山回頭的時候，她已經頭也不回的從他身邊走開了。
白山無奈的笑了笑，還真是敏感。
「怎麼樣？」李軍見兩人回來，心急的湊到冬青的身邊詢問著。
冬青看了一眼盯著她的翠蓮，嘴角扯出了一個冷冷的笑，「還沒談好。」
白山挑了挑眉，嘴還挺嚴實。
「李先生，公司里還有事，我先離開了，過幾天我會帶著新的合同來的。」白山禮貌的跟李軍幾人打了招呼后就要離開。
「等等。」冬青叫住了他，往前走了幾步，在他身前站住。「我送送叔叔吧。」白山表面上笑著，暗地裡卻在思考冬青的用意。
冬青把白山送到了車前，才開口道。
「叔叔，錢的數額，麻煩幫我保密。」
「可是你叔叔簽合同的話，他難道不會看到嗎？」白山無奈的笑了笑，對她的要求有些頭疼，按理說是不能隱瞞合同的內容的。
「他不識字，拜託了。」冬青說完這句，給白山鞠了個躬，轉身離開了。
白山感興趣的看著冬青離開的背影，這麼做，是為了防著翠蓮吧？但依他看，翠蓮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幾日後，白山如約拿來了合同，按照冬青說的，五萬。
他把冬青的事跟老闆說了一下，老闆已經為新項目精疲力盡了，而且五萬雖然對於冬青來說是一筆大財產，但對於老闆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他不喜歡麻煩。
所以在聽到白山的建議的時候，只是擺了擺手，讓他自己看著辦。
冬青的話雖然對他有一些威脅，但只是一些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之所以鬆口，是欣賞她。
五萬，是根據規定計算的賠償金的中間數額，但願冬青聰慧點，這是他最後一次加價。
白山相信冬青會滿意的。她很聰明，應該知道這是最後一次加碼。
冬青接過合同看了一眼，一言不發。
白山倒有些緊張不知道冬青又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話，她總是讓人不可捉摸。
長時間的沉默讓白山有些口感舌燥，白山舔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喉嚨，發出了一個乾澀的聲音「那個……」
「可以」
「嗯？」白山有些不太相信她竟然如此輕易的就鬆口了。似乎總要提出一點不一樣的條件，才是冬青該有的樣子。
「我說可以」冬青直視著白山的眼睛，白山下意識的閃躲，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閃躲似乎並沒有必要。
「可是……」冬青似乎還有話要說，白山皺了皺眉頭。
冬青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卻依舊沒停下，而是繼續開口道。「我未成年，撫恤金……」
「這是多少錢？」翠蓮看著兩人把話說到一半，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白山。
之前一萬已經不少了，這次白山來肯定加錢了，這次是多少呢？
冬青看了翠蓮一眼，轉頭看向白山，「按月給吧，給她。」
「什麼意思？」翠蓮在一邊站著有些著急，這些錢一定要有自己的一份，但冬青和白山的交談讓她不明白什麼意思。
白山等著冬青解釋，卻只換來了一陣沉默。白山摸了摸鼻子咳了一聲，看向翠蓮。
「意思是就像是生活費一樣，每月定期付給。」白山並沒有說的很清楚，本以為冬青會具體說明，但冬青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彷彿故意不說一般。
「這是多少錢？」翠蓮繼續追問道。
「簽協議書吧。」冬青打斷了翠蓮的話，示意白山拿出協議書。
白山拿出協議書遞到翠蓮的面前，卻被冬青截了過去，仔細的把條款看了一遍，才遞到李軍的面前。
「你的母親才是你的監護人。」白山不解的看著她，出聲提醒冬青。
「她不是。」冬青冷冷的回了一句，把協議書遞到了李軍的面前，李軍接過筆卻有些猶豫，自己算是監護人嗎？
「戶口本上沒有她的名字。」冬青彷彿猜到了他在想什麼，簡短的解釋了一句。白山才恍然大悟，看來翠蓮與李飛是再婚，還沒有來得及上戶口。
「確實需要你來簽。」白山尷尬的笑笑，朝李軍點了點頭，示意他簽下名字。
原本還算冷靜的翠蓮在聽到冬青的話后徹底抓狂了，卻也在奇怪自己沒有上戶口這事並未外傳，冬青竟然會一清二楚。
她衝到冬青身前朝著冬青就是一巴掌，李軍伸手把翠蓮往後拉了一下，巴掌依舊脆生生的打在了冬青的臉上，白山看著冬青的臉快速的紅腫，她卻一聲不吭，連眼淚都沒有滴一滴，只是冷冷的看著翠蓮說了一句「撫恤金的錢是你的，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錢，不要太貪心。」
「我是你爸明媒正娶回來的，你們家的錢都是我的。」翠蓮還在歇斯底里，白山突然想到在李飛出殯那天，翠蓮也是這樣的，與後來表現的怯生生的完全不同，也許現在這個才是翠蓮真正的樣子。
白山也突然明白冬青為什麼提出撫恤金，如果親屬撫恤金給翠蓮的話，可以堵住翠蓮的嘴。但冬青並沒有告訴翠蓮，撫恤金是有期限的，而且如果冬青突然消失的話，這筆錢是否拿到還是一個未知數。
白山有種預感，從一開始冬青說出撫恤金，只是說給翠蓮聽的，而用撫恤金堵住翠蓮的嘴，才是冬青的真正目的。
她是在玩弄這個不懂法律、四肢簡單的女人。
白山發覺自己總是不由自主的去刺探冬青的想法，並給予多種可能。白山低頭笑了笑，可能是冬青給人的感覺比較複雜。
翠蓮還在對著冬青謾罵，白山看了一眼，覺得這樣的場景不適合待下去，朝李軍打了個招呼，出了門。
白山站著冬青家門口再次看了一眼，自此以後，冬青家就再也與自己無關了，不知道冬青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叔叔」白山要離開的時候，身後清冷的女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嗯？」白山好奇的看著追出來的冬青，好像沒有別的事情要交代了吧？一切都朝著她想要的方向發展著。
「有點事要拜託你幫忙。」
「什麼事？」
「我想給叔叔一萬，這筆錢存到存摺里，另一筆錢存到卡里可以嗎？」
「銀行卡？」白山有些吃驚的咧了咧嘴，這個東西才出了沒幾年吧？
「嗯。」冬青點了點頭，「撫恤金……有或者沒有，都跟我沒有關係，但我建議你最好按時付一段時間，那個女人是個瘋子。」
「你的意思是？」冬青的話，讓白山笑了。
果然，是故意耍她的。
「當然，如果出了意外的話，也許你們會省下了一大筆錢。」冬青最後又加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白山撓了撓頭，沒有繼續追問，跟他也沒有關係。
「我想出去闖闖，所以，希望賠償的問題儘快。」
「好。」白山點了點頭，她的意思，他已經懂了。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