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章
魔怔
邢苑毫無遲疑地深深吻下去。
這個吻,持續太長的時間。
她覺得甜,又覺得痛。
這幾年,所有的甜酸苦辣,她想用這最為直接的方法,統統告訴段磬。
段磬親著親著,覺得有更多溫熱的液體,從邢苑的臉上,滴下來。
鹹鹹的,濕濕的。
她一直在哭個不停。
他只會越發地心疼。
他想要安慰她,想要哄著她,同她說,他會對她好一輩子。
體內的力氣漸漸聚攏,從丹田處,流暢地送到全身的每一處。
段磬發覺,他能動了。
他的手臂可以重新抱住邢苑,可以擁著她入懷。
等到兩人親夠了,放開手時,段磬恨不得將她整個人都嵌進身體里,永不分離。
邢苑衣衫不整,大半個人依偎在他懷中,細細喘氣,眉眼間風情萬種,引人入勝。
「娘子,娘子,主人讓我們給娘子送洗澡水。」
外頭的一聲呼喚,似乎才將兩個人給驚醒了。
此處不是春花明媚之地,而是虎豹兇險之所。
段磬對著邢苑做個噤聲的動作,隨即在原地又躺好了。
邢苑懶洋洋地說道:「把洗澡水送進來吧。」
兩個僕婦將浴桶和熱水送進來,賠笑道:「娘子,新衣都在此處,娘子稍後請換上。」
邢苑一身緋糜的樣子,委實讓人遐思。
那兩人只當是邢苑是主人的新歡禁臠,稍稍看了兩眼,就想退出去。
段磬一抽身,頓時轄制住了兩人。
兩人嚇得臉色發白,根本弄不清楚狀況,又覺得脖子被掐的要斷氣,癱軟在邢苑腳邊不住求饒。
「我就問你們幾句話,不會傷害你們的。」
邢苑蹲下身,笑吟吟地說道:「你們不過是下人,何必為難你們呢。」
「是,是,娘子說得很是。」兩個人像磕頭蟲一樣。
「你們主人去了哪裡?」
「說是來了貴客。」
「貴客又是哪位?」
「只知道是個女客,其他的,我們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問。」
「娘子,我是見到那位女客穿著打扮很不一般,應該是很有些身份地位的人。」
邢苑想一想,又問道:「那位女客是不是二十四五歲,腮幫子這邊有顆小痣?」
「這個,還真說不好,離得遠,沒看清楚,應該是二十多歲,和娘子的年紀差不多,長得也很好,不過和娘子比就差得遠些。」
邢苑笑著啐了一口道:「別亂拍馬屁。」
兩人見她笑得明麗,一顆心放下多半,爭搶著道:「娘子莫要吃醋,那女客也是嫁過人的,應該不是主人的相好。」
「誰問你們這些了!」
「我見那女客是從車上下來,那車子周身都用緞子包裹住,像是生怕旁人看出她的身份。」
邢苑又聽她們拉拉扯扯幾句,問清楚方慧榮迎客的地方,讓段磬將兩人鬆開,隨即綁了手腳,堵住嘴,扔到旁邊的耳房裡去。
「我還真是要洗個澡才能應付後面一大堆的事情。」
邢苑用手指撩了一下溫水,眼角一挑,望著段磬。
兩個人相視而笑,都是一身血污的樣子,委實狼狽。
段磬從身後抱抄住她的纖腰,湊在她耳後,啞聲道:「不如一起洗。」
「都這個時候了。」邢苑嬌嗔道,「你還想這些。」
一指門口:「你去給我把著門,不許偷看。」
沒想到,段磬還真的聽話走到門前,背身而站,全然沒有要看她的意思。
邢苑一怔,不過時間容不得人細想,她將破破爛爛的衣裙除下,浸泡入桶,舒服地長嘆了一聲。
那些被方慧榮留下印記的地方,她都仔細地搓洗。
等洗完了頭,見段磬依舊站著一動不動,她卻是心軟了。
「哎,要不,你過來洗個臉。」
段磬卻還是不動。
邢苑有些驚慌,只是擔心他身體裡頭的餘毒未盡,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站起身,從浴桶中預備跨出來,看個究竟。
段磬還真是拿捏住了好時候的分寸。
他回身的時候,邢苑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浴桶邊緣,一雙傲人玉峰頂,掛著晶瑩的水滴。
水滴下滑,沿著她誘人的曲線,直沒入水面。
「段郎。」邢苑像是被魔怔了。
被段磬炙熱的眼神給魔怔了,一時之間,不知該出來,還是該坐回去。
段磬大踏步而來,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掌,按住了她的后脖頸。
他的吻,遠遠比不上他瞳仁中的熱烈,溫柔地就像是她周身的水,能夠將人溺斃在其中。
邢苑嚶嚀一聲,軟倒下來,一隻手還不忘記緊緊拉扯住他肩頭的衣料。
段磬的手沿著她光裸的後背一路而下,姿態撩撥,摩挲而過:「苑兒,你背後的傷是哪一次留下的?」
「沉塘的時候。」
全身綁縛著大石,直接沉入塘底,背脊重重撞擊,再後來,她一味記得逃亡,卻沒有時間料理那個傷口,只盼著不要在中途感染化膿,已經是謝天謝地。
「我知道師父曾經研製過一種傷葯,可以將舊識的疤痕慢慢平復,等到事情都處理好了,我求師父為你配製。」
「好。」邢苑的臉孔貼在段磬的肩頭。
原來以為,會是乾柴烈火般的衝動。
但是,段磬的話,就像是最好的一貼傷葯,讓她心裡頭的創傷平復。
「出去了以後,我都聽你的。」
「嗯,你欠我一次。」
段磬低笑著,抓過旁邊的紗巾,將邢苑從浴桶打橫抱出去,親手替她拭乾身體,擦乾頭髮,又將衣裙逐一替她穿上,那表情委實認真,根本不帶任何的旖念。
邢苑很乖巧地偎在他懷中,看著他眸中的火苗,漸漸變成了柔情似水。
這樣的男人,才真心值得依靠。
邢苑的指輕輕碰觸一下段磬的嘴角,然後將指尖放在唇邊親吻。
「你再這樣,我就不給你欠債的機會了。」
段磬笑著將她翻過身來,佯裝打了她的后臀幾下,又翻轉過來,彎身替她穿鞋襪。
等到邢苑神清氣爽地穿戴好,段磬才就著她的洗澡水,洗了一把臉:「這裡沒我的換洗衣服,我就馬虎將就了。」
邢苑痴痴地笑道:「沒見過我們兩個這樣的,都要生死一線了,還能在敵人的地盤大本營打情罵俏。」
「是方慧榮太高估了他自己。」
段磬眯著眼,邢苑一身純白的衣裙,他還是難得見她穿白色,頭髮微微潮濕地披散下來,眼眸如星,嘴唇如花瓣,原本艷麗的味道重,摻雜了一抹不相稱的仙氣,卻是更讓人目不轉睛了。
「這個方慧榮倒是會挑衣服。」
「這是舊衣。」
邢苑的眼睛尖,手指在針腳處一摸便知:「雖然沒怎麼穿過,但是顯然不是簇新的。」
「居然尺寸剛合適。」
「似乎小了一點點,不過旁人看不出來。」
邢苑摸到銀簪,將頭髮束起來,她的手臂一展,胸前的曲線更加明顯。
段磬正兒八經地點了點頭道:「確是小了一點。」
邢苑笑著去推他:「還不快些做正經事。」
「我一直就在做正經事。」
「那個,沈拓如何了?」
「我離開的時候,還有氣,不過我看方慧榮對手下嚴苛,要是一時想不起來,他或許還能討回半條命,否則的話,重傷之下,再做嚴懲,必然是活不成了。」
「他在你身邊這幾年,就完全沒有露出過破綻?」
「當時沒往懷疑上想,便是有時候說不通的地方,他一打岔,我也不會留意。」
更何況,方慧榮也說過,從來沒將段磬當做過對手放在眼睛裡頭。
所以,沈拓那次對他下手出招,也是事情發展到不得已,才臨時接到的指令。
段磬苦笑了一下,來揚州這幾年,還以為不用靠母親的光環,過得如魚得水,有滋有味。
沒想到,楚知州不過是個昏庸之輩。
就連稱兄道弟數年的沈拓,也是旁人安排下的棋子。
可見,他以後,還要繼續磨鍊才是。
兩個人沿著僕婦所指的方向,謹慎小心地走過狹長的走道,居然運氣很好地沒有遇到半個守衛的人。
「我明明記得方慧榮說過,這裡的人數至少在上百,這樣一個都遇不到,恐怕不是我們的運氣。」
「那必然是這裡的人都被他派遣出去幹事了。」段磬始終緊握著邢苑的手,「不管有沒有人阻擊,你都千萬不能離開我半分。」
她沒有武功,可能最小的傷害都是致命。
然而,已經走到這一步,段磬也不敢將邢苑一個人留在那邊的屋子裡。
即便,他敢,邢苑怕是也不願意的。
她甘冒大險,深入虎穴來救他。
難道他就不能拼盡所有,讓她好端端地走出去。
「這裡是地宮,你猜是哪裡的地宮?」
邢苑邊走邊問道。
「山體裡面。」段磬回答得很是自然。
邢苑很快想到了具體的答案:「難道說,這裡便是青靈的爹被帶來的地方?」
「應該是。」
當初,用高價招募的,都是些替死鬼。
方慧榮還不捨得將自己辛苦培養的手下拿來試驗寶藏的致命機關,於是從外找了那些人。
「怕是除了裘大明,其他的人都死了,裘大明身上中的卻不是機關的毒,而是方慧榮種下的。」段磬低聲道:「就算他們當場沒有斃命,回到家也活不得幾日,到時候,死無對證,再也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