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使命召喚
「讓開!」
艾慕何用力推開擋在面前的男人,不耐煩地說道:「沒長眼睛是不是?想找死也不是現在,趕緊閃開,危險!」
男人回頭看了艾慕何一眼,他眼神冷峻,稜角分明的臉上有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冰冷味道。上身休閑T恤,下身短褲,腳上一雙運動鞋的他額頭上滲出絲絲汗珠,顯然是剛運動歸來。
「憑什麼讓我閃開?」男人用挑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艾慕何幾眼,他冷酷的眼神中透露出審視的意味,「為什麼不是你讓開?你是誰呀?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男人審視的目光讓艾慕何心中厭煩,她懶得理會對方,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不由焦急,閃身從男人身邊錯過就要衝過去。
「你回來!」男人一把拉住艾慕何的胳膊,用力向後一拉,「沒長眼睛是不是?沒看到前面有劫持人質事件?找死也不是現在,趕緊閃開,危險!」
艾慕何險些被氣笑,什麼男人如此小氣,將她剛才的話原話奉還。她左腿一伸,右腳一勾,手腕一翻,順勢用力一拉對方的手腕——正是特警最常用的擒拿術——以她對戰無數的經驗推斷,對方必定會被她摔得仰面朝天。
不想她才一用力,對方就順勢朝前一撲,同時縱身躍起躲過了她腳上的一絆。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對方借力打力,左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右手一伸一探,想要將她攔腰抱起,摔她一個後空翻。
厲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沒想到他還是個高手。艾慕何不敢大意,飛起一腳踢向對方的手腕,要的就是讓對方鬆手。
「砰砰砰!」
幾聲槍響傳來,艾慕何心中一驚,顧不上許多,收回右腿,冷冷地瞪了對方一眼:「還沒完,下次再和你算賬!」
男子後退一步,嘴角上翹:「隨時奉陪。我叫何遇,你呢?」
「我叫艾慕何……」艾慕何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尷尬地笑了笑,「你怎麼就姓何了,真是見鬼了。你千萬別多想,我可不會愛慕你。」
何遇冷冷地說道:「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爸姓艾,你媽姓何,你是你爸愛慕你媽的結果……」
話一說完,他就分開人群揚長而去。
艾慕何愣在當場,咬牙說道:「你爸你媽肯定沒有教過你,太聰明的人都不討人喜歡。」
何遇已經走遠了,聽不到艾慕何在說些什麼,他奮力推開圍觀的人群,來到二樓的露台上。和露台相通的走廊上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何遇一身運動打扮在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中間顯得格外醒目。
走廊的牆壁上是各種宣傳壁畫,空氣中瀰漫著醫院特有的味道。沒錯,這是一家醫院,本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此時卻成了生死一線的戰場——露台上,一名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手持手槍,劫持了一名女醫生。
「何醫生……」
「何大夫!」
「何哥!」
眾人紛紛和何遇打招呼,何遇冷著臉,也不回應,徑直來到走廊和露台的門口,朝露台張望了一眼,側身問身邊的一個護士:「報警沒有?」
「報了,報了。」長了一張娃娃臉的小護士路愉程躲在門后,不時地偷偷朝露台的方向望上一眼,又迅速縮回頭去,「也該來了,都十分鐘了。肯定又堵車,咱這地方,一天二十四小時堵車,以後警察出警乾脆也坐地鐵算了……」
何遇用冰冷的眼神制止了路愉程的說個沒完,他冷靜地觀察了一下周圍,沖人群中一個短髮精幹、五大三粗的男護士說道:「庄能飛,趕緊讓大家都散了,現在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是,何帥。」庄能飛雖然一臉緊張,卻還是嘻嘻一笑,做了個鬼臉,然後招呼眾人,「都散了,都散了,趕緊的,何帥都發話了,再不走,小心何帥發脾氣。」
圍觀的眾人無人理會庄能飛,繼續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對露台上的劫持者議論紛紛。
「雲醫生真是倒霉,明明不是她的醫療事故,怎麼就被劫持了?你說陸大馬是不是瞎了眼,為什麼不劫持何遇,非要劫持雲錦書?」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女護士憤憤不平地說道。
庄能飛嘿嘿一笑,揉了揉鼻子:「陳小也你這話說得太沒人情味兒了。陸大馬的老婆死在手術台上,也不能怪何帥,人送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何帥也盡了最大的努力。你送一個死人過來讓醫生救活,醫生又不是神仙……」
「行了行了,庄能飛,就你話多。我不是說何遇醫術不好,誰不知道何遇是我們醫院長相最帥,醫術最高又最酷的直男醫生……」陳小也翻了翻白眼,不屑地說道,「長得帥醫術高就了不起呀,看不起我們護士也就算了,還看不上我們醫院第一美女雲醫生。哼,真當自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的第一帥?」
「扯遠了,何遇看不上雲錦書是他和雲錦書之間的事情,你泛什麼酸水?難道你也喜歡上了何醫生?」庄能飛按了按陳小也的腦袋,在自己的下巴處比了比,「你還是別想好事了,就憑你,絕對入不了何醫生的眼。誰不知道何醫生是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以你的水平,化不了冰山不說,說不定還會被冰山凍成冰塊。」
「哼,誰會喜歡一座冰山?成天冷冰冰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樣,再帥也沒用,沒人願意天天對著一張撲克臉!」陳小也對此嗤之以鼻,「千萬別說何遇是高冷,大多數人都分不清高冷和撲克臉的區別。」
「陳小也,我才發現你這麼刁鑽刻薄。」庄能飛回頭看了看露台的情形,不無擔憂地說道,「陸大馬千萬不要傷害我的女神,真不關雲錦書什麼事。也不知道誰能出面救人,警察怎麼還不來?哎呀,不對,何醫生怎麼過去了?危險,何醫生不要去,你是醫生,不是特警!」
陳小也看不慣庄能飛諂媚的嘴臉,哼了一聲:「何遇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怎麼這麼關心他?他是死是活和你有什麼關係?」
庄能飛搖了搖頭,頗具深意地說道:「你不懂,陳小也。何醫生的存在就是為了襯托我們的平凡。正是他的高不可攀,使女神一直得不到他,才讓我始終對女神抱有幻想。希望有一天可以和女神在一起……」
「白日做夢。」陳小也正要繼續嘲諷庄能飛幾句,卻見庄能飛一把推開人群來到了門口,一臉慌張地朝外張望。
眾人驚呼連連。
「何醫生,小心。」
「何哥,快回來,危險!」
「何帥真帥,你看他義無反顧的背影,就像一道流星,瞬間划亮了我的天空……」
「何帥!」庄能飛沖何遇的背影大喊一聲,一臉誇張的悲痛表情,「你千萬別逞強,一定要先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實在不行,我們都相信你為了救雲醫生鐵定會犧牲自己,不會讓雲醫生受到一點點傷害……」
路愉程一腳踢在庄能飛的屁股上,極度不滿地說道:「庄能飛,你說的是什麼屁話,再亂說小心我揪出你的舌頭!雲醫生重要,何醫生就不重要了?」
何遇把身後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嘴角閃過一絲玩味的笑容,懶得理會眾人,徑直朝持槍的陸大馬走去。
陸大馬四十齣頭,平頭、濃眉、三角眼,臉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他左手持槍,槍口抵在雲錦書的太陽穴上,右手握著匕首,抵在雲錦書的腰上。雲錦書嚇得瑟瑟發抖,如待宰的羔羊。
見何遇走來,陸大馬左手手槍遙指何遇,一臉獰笑:「何醫生,你還敢來見我,算你有種。我老婆被你治死了,今天我要你一命償一命。」
「好,真男人就該恩怨分明。」何遇大踏步向前,來到陸大馬面前,任憑他的手槍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你老婆的事情和雲醫生無關,你放了她,綁我,是男人的話就痛快點,別跟個娘兒們一樣磨嘰。」
「何醫生,不要!」雲錦書一把抓住了何遇的胳膊,「他已經失去理智了,他會殺了你的。」
身穿白大褂的雲錦書腰細腿長,在美女如雲的第一醫院也是最動人最明艷的一朵向陽花。二十九歲的她今年剛剛評上主治醫師,醫院「第一美女」的盛名遠超她的醫術。不過平心而論,她的醫術也是出類拔萃,受人認可的。
「少廢話。」何遇不由分說地用力一拉,將雲錦書拉到了一邊,他眉毛一挑,「趕緊走,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我不走。」脫離了陸大馬控制的雲錦書獃獃地站立原地,含情脈脈地看著何遇,「我不能讓你因為我而受傷。」
何遇突然揚手打了雲錦書一個耳光,怒道:「雲錦書,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走,快走!」
雲錦書被打得愣在當場,眼淚瞬間滑落:「何遇,你……」儘管心中委屈,千般不甘,她還是不肯走,「打死我,我也不走。」
「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東西。」陸大馬被何遇的舉動激怒了,飛起一腳踢向何遇,不料何遇早有防備,一彎腰便躲了過去。
陸大馬臉色一變,知道不妙,二話不說朝何遇開了兩槍。「砰砰!」槍聲在露台上回蕩,嚇得走廊中圍觀的眾人一陣驚呼,有人猛地蹲下,有人抱頭鼠竄,有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讓陸大馬失望的是,兩槍都沒打中何遇。何遇在彎腰之餘,一個轉身,飛一般閃到了他的身後。陸大馬還沒來得及回身,只覺左臂一麻,被何遇一腳踢中,手槍脫手飛出。
陸大馬大驚,顧不上撿槍,右手匕首一挺,刺向了何遇的胸口。
「何醫生小心!」雲錦書大驚失色,飛撲向前想要推開何遇。何遇眉頭一皺,肩膀一沉,閃身躲開。
「閃開,不要搗亂!」何遇心中焦急,如果沒有雲錦書,他對付陸大馬不敢說綽綽有餘,至少也算得上輕鬆。可雲錦書非但不走,還想幫他,雖是出於好心,卻讓他顧此失彼,難以從容應對,不由惱火。
不料雲錦書不但沒有閃開,反倒拚命地沖了過來,伸開雙臂擋在了何遇身前。
何遇無語了,雖然感動於雲錦書挺身而出的勇敢,卻又對她螳臂當車之舉有些氣惱。她這樣不但幫不上忙,反倒會壞了他的大事。只是此時他顧不上責怪雲錦書,只見刀光一閃,氣急敗壞的陸大馬一刀砍向了雲錦書的右臂。
何遇想要救下雲錦書已經來不及了,他距離雲錦書兩米開外,陸大馬離雲錦書只有一米左右。眼見陸大馬一刀就要砍在雲錦書的右臂上,他只能大喊一聲:「雲錦書,你是傻瓜!」
「你才是傻瓜!」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天而降,隨後人影一閃,一人從樓上的露台翻身躍下,一腳踢在了陸大馬的後背上。陸大馬猝不及防,身體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在地,摔出足有三米多遠。
來人一腳踢飛陸大馬,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站住,她斜著眼睛白了何遇一眼:「怎麼又是你?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你才是陰魂不散!」見是艾慕何,何遇哭笑不得。他先是一把抓住雲錦書,將雲錦書藏在身後,然後回身一看,不由大驚失色,摔倒在地的陸大馬一個翻滾從地上起身,抓起地上的手槍,槍口對準了他身後的艾慕何。
「小心!」何遇情急之下顧不上許多,飛起一腳踢向陸大馬。只可惜鞭長莫及,他離陸大馬還有三米。
艾慕何的動作比何遇更快,她身子一側,彎腰、側身,然後揚手扔出一件東西,動作一氣呵成,無比流暢。但不管是何遇還是艾慕何,兩人還是晚了一步,「砰」的一聲,槍響了。
在槍響的瞬間,何遇飛起一腳踢出的運動鞋不偏不倚正好擊中陸大馬的手槍,陸大馬手一偏,槍口一抬,子彈就打偏了。正當他轉動槍口對準何遇準備再開一槍時,艾慕何揚手扔出的東西正中他的肩膀。
寒光一閃,一把特製匕首沒入了陸大馬的左臂,陸大馬手一松,手槍落地。
「你沒事吧?」
何遇和艾慕何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我沒事!」二人又同時回答。
「沒事就好,有事也是自找的。」艾慕何上前一腳踢倒了還想持刀行兇的陸大馬,拿出手銬將他銬上。她極其不滿地上下打量何遇幾眼:「要不是我救你,你剛才就被一槍打死了。」
何遇輕描淡寫地冷冷一笑,彎腰撿起運動鞋穿上:「別逗了,如果不是我的鞋擊中陸大馬,你才是被當場擊斃的那個人。你後來的一刀雖然厲害,可那只是馬後炮,因為他的黑星五四一共有八顆子彈,先是對天空放了五槍,後來又對我開了兩槍,槍中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了。在朝你開槍沒打中之後,他的槍就是廢品了。」
說話間,何遇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艾慕何嚇了一跳,想要制止卻晚了一步,只好說道:「瘋子!」
聽到只有撞針的撞擊聲,並沒有槍聲,艾慕何才長出了一口氣。
何遇手法嫻熟地卸下彈夾,對著槍柄的五角星凝視片刻:「還真是民間仿製最多的黑星五四。它威力大,射程遠,殺傷力強。這把槍仿製得還真不錯,相似度達到了90%,不得了。陸大馬,你竟然有渠道買到仿製得這麼逼真的手槍,還真有幾分本事。」
陸大馬雖被銬了雙手,仍不服氣地說道:「什麼眼神,別以為就你懂槍,這是比真槍還好用的仿製槍。什麼相似度達到了90%,放你的狗臭屁!相似度100%好不好?」
「不可能。」何遇一臉的不屑,「相似度怎麼會達到100%?仿製槍就是仿製槍,仿製得再好,也比不上真槍的性能。而且憑你的渠道,在國內肯定買不到相似度100%的仿製槍。不是我看不起你,國內對槍支的管控力度世界第一,沒人可以在黑市上買到真槍。」
「少見多怪,你一個醫生怎麼會懂槍?」陸大馬哼了一聲,一臉不屑,「不怕告訴你,我的槍是我弟弟從非洲帶回來的,他是一個槍械專家……」
陸大馬話說一半,自知失言,忙閉嘴不言。
「艾警官……我沒猜錯的話,你肯定是警察。」何遇將手槍遞給艾慕何,「手槍的來源你也聽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只是一名醫生,不會審案,審案也不是我的職責所在。還有,嫌犯陸大馬,男,四十五歲,無業。一周前他的老婆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由我負責手術。送來時人就不行了,我用盡了全力搶救,還是沒能挽回她的生命。現在的患者家屬有些是玻璃心,一出問題就全怪醫院和醫生。醫生又不是神仙,怎麼能救得了每一個人?就像你們警察,也抓不完所有的壞人不是?」
「你到底是醫生還是警察?」
錄完口供,走完所有流程,在醫院門口準備離開時,艾慕何還是不太相信何遇只是一名普通的醫生,而且還是小有成就的副主任醫師。
「何帥是我們醫院最帥最酷最有前途的未婚單身醫生。」庄能飛忙不迭地湊了過來,一臉討好的笑容,「艾警官,如果你也正好單身,又喜歡帥哥,那麼不用猶豫,何帥是你的不二選擇。下手要趁早,潛力股不容錯過。」
艾慕何愣了愣,回給庄能飛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這麼迫切地想要推銷他,說明兩個問題:一是他是你的情敵,二是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庄能飛翻了翻白眼,還想說什麼,卻被何遇拉到了身後,何遇冷冷地說道:「艾警官,我冒死幫你抓了壞人,也算盡了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不感謝也就算了,還說我的壞話。我保留向你的上司投訴你的權利。」
「請便。」艾慕何用力一按陸大馬的頭,將他推到了警車裡,又回身說道,「說不定什麼時候還得請何醫生配合一下,說說你怎麼會對槍支這麼熟悉?」
何遇雙手抱肩:「隨時奉陪。」
陸大馬掙扎著從警車中探出頭來:「何遇,你等著,我弟弟不會放過你的,他一定會殺了你!」
何遇無所謂地搖了搖頭:「不管是臨床記錄還是做醫療事故鑒定,我對你老婆的處理方法都符合規範,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你無理取鬧在先,綁架傷人在後,錯全在你,你還敢威脅我?真是不可救藥了。艾警官,你也聽到了,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脅,警方是不是要派人保護我?」
艾慕何不理何遇的要求,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非洲的中國槍械專家……陸大馬,你弟弟叫什麼名字?」
「還用問,他叫大馬,他弟弟肯定叫大牛。」何遇注意到了艾慕何的異常,問道,「怎麼,艾警官聽說過陸大牛?」
艾慕何臉色一變,立刻拿起對講機:「各單位注意,據可靠情報,陸大牛可能已經潛回國內,務必嚴查,儘快將陸大牛緝拿歸案。」
「一不小心又立功了。」何遇一臉自得,摸了摸鼻子,「有時人太聰明也沒有辦法,猜人名總能一猜就中。艾警官,抓壞人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你一定不要辜負國家和人民對你的重託。請務必儘快將陸大牛抓捕歸案,以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對了,陸大牛到底是什麼人?」
艾慕何沒理何遇,開車揚長而去。望著逐漸消失在視野中的尾燈,何遇皺了皺鼻子,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一個特警,儘管人長得漂亮,但兇悍,又冷若冰霜,還沒有禮貌,能嫁出去才怪。」
庄能飛收回依依不捨的目光,惋惜地說道:「何哥,要說漂亮,艾警官不比雲女神差,但和雲女神的溫柔比,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何哥是冰山,艾警官也是冰山,兩座冰山才般配。」
「兩座冰山遇到一起,只有兩個結果。」何遇回身看了一眼不遠處朝他凝望的雲錦書,腦中艾慕何的身影卻一閃而過,「要麼一起融化,要麼一起粉身碎骨。」
庄能飛也看到了雲錦書痴情的目光,搖頭嘆息:「自古多情空餘恨,雲女神,你為什麼就是喜歡一座融化不了的冰山,卻不喜歡一片熱情的沙漠呢?珍惜眼前人,別好高騖遠。」
庄能飛和何遇邁進大門,雲錦書迎了上來,她一臉關切,淺淺一笑:「何醫生,你剛才嚇死我了,以後可別逞強了。你是醫生,不是警察。謝謝你救了我,今晚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
何遇腳步不停,從雲錦書身邊走了過去:「你不用謝我,陸大馬本來就是沖我來的,劫持了你,是你遭受了無妄之災,也算是替我受過。我救你,理所應當。要謝,你就謝艾警官吧。」
雲錦書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怒氣,后又恢復了平靜。她小跑幾步,追上了何遇:「何醫生,你還沒有回答我,晚上有沒有空?」
「沒空。」何遇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晚上我爸生日,我得回家吃飯。」
「這樣呀……」雲錦書緊緊跟在何遇身後,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鼓足勇氣說道,「要是方便的話,我可以帶些禮物去看望叔叔,向他當面表示祝賀。」
「不必了。」何遇加快了步伐,頭也不回,「不是很方便,雲醫生,你的心意我心領了,都是同事,就不用客氣了。」
雲錦書站住,望著何遇匆匆離去的身影用力抓緊了衣服,眼中有不甘和委屈,還有一絲怨恨。庄能飛及時湊了過來,嘿嘿一笑:「女神,我晚上有空。」
「一邊兒去。」雲錦書沒好氣地白了庄能飛一眼,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拉庄能飛的胳膊,「來我辦公室。」
庄能飛喜出望外,屁顛屁顛地跟在雲錦書身後,來到了雲錦書的辦公室。雲錦書打開電腦,輸入艾慕何的名字卻搜索不到內容,不由奇道:「艾慕何到底是什麼警察,為什麼查不到她的信息?」
「估計是特警。」庄能飛回想起艾慕何敏捷的身手,無比羨慕地說道,「又漂亮又能打,身材又一流,何帥有福了。」
「艾慕何不是何遇的菜。」雲錦書臉上散發出自信的光芒,笑盈盈地說道,「庄能飛,你沒我了解何遇。何遇不喜歡高冷的類型,他喜歡溫婉可愛型的女孩子。你肯定不知道他有一個前女友。她是一名老師,現在在非洲支教……」
庄能飛撓了撓頭:「以何帥的優秀程度,有前女友才正常,沒前女友反倒讓人覺得有問題。他前女友叫什麼名字?」
「江一諾。」雲錦書的電腦「嘀嘀」的響了起來,她驚喜地叫道,「一諾要和我視頻了。」
「你們認識?」庄能飛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情況?你和江一諾什麼時候認識的?你們怎麼會認識?」
「認識很久了,要不是認識一諾,我也不會這麼喜歡何遇。」雲錦書吐著舌頭笑了笑,打開了視頻,「一諾,你猜剛才何遇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他就是一個蓋世英雄,救了我一命。」
視頻中的江一諾扎著一個馬尾辮,模樣清秀。她眨眨眼睛,笑了:「他除了太自、我太固執之外,確實是一個可靠的男人。對了,錦書,最近有好幾個學生都生病了,發燒、咳嗽,病了幾天都不見好,你能不能從國內寄一些藥品給我?」
「沒問題,需要什麼葯,清單報給我。」雲錦書拿出紙和筆,記錄江一諾在視頻中報給她的藥品清單,「你也要注意身體。非洲天氣炎熱,食物容易腐爛,除了滋生細菌之外,還會傳染疾病。」
「我還好,沒事。」江一諾笑了笑,忽然猛烈地咳嗽了幾聲,「對了,記得不要告訴何遇,我不想讓他再知道我的任何消息。」
「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雲錦書無奈地笑了笑,關切地問道,「一諾,你可別嚇我,趕緊去看醫生。」
「我現在就在看醫生呀。」江一諾調皮地一笑,沖雲錦書擺了擺手,「不要緊,你不要擔心我。我已經習慣了非洲的氣候,偶爾咳嗽幾下,頂多就是熱傷風,死不了。好了,不說了,我還要看看孩子去,有幾個孩子發燒好幾天了也不見好,要是你在就好了。」
「你去吧,注意身體。」雲錦書剛要關閉攝像頭,忽然看到電腦中江一諾身後的門一下被人撞開了,一個黑人學生沖了進來。他目光獃滯,神情恍惚,走路搖晃,如同沒頭蒼蠅一樣朝江一諾撞了過去。
江一諾驚呼一聲,起身去扶學生。學生在離江一諾還有兩米遠的地方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嘴中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埃迪,埃迪,你怎麼了?埃迪,你不要嚇老師。埃迪,醒醒!」
江一諾驚恐的聲音透過電腦傳來,雖然遙遠而失真,卻仍然讓雲錦書感受到莫名的寒意。作為醫生,雲錦書見多了各種病人,按說什麼血腥的場面她不曾親歷過?此時電腦中傳來的畫面,竟然讓她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黑人學生的襯衣和褲子都被鮮血染成了觸目驚心的黑紅色。是的,從他口中湧出的鮮血如同墨汁一般濃稠,是一種讓人心悸的黑色。如果不是還有血的狀態,甚至會以為他吐出的全是黑水。
從醫多年,雲錦書雖未親眼見過如此嚇人的病狀,但也能猜到黑人學生得的絕不是什麼感冒,而是一種極其罕見的傳染病。她心中大驚,下意識地大喊:「一諾,快躲開,不要離他太近,小心被傳染。」
然而已經晚了。
黑人學生的雙眼和雙耳也向外湧出了鮮血,江一諾抱著黑人學生,她的雙手和前胸沾染了黑色的血液。她絕望而恐慌的聲音讓雲錦書也感到了恐慌和無助:「錦書,幫幫我。」
雲錦書還想再說什麼,視頻卻突然中斷了。她焦急地站了起來,想要再次連接,卻已經無人回應。
庄能飛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咧嘴笑了笑:「女神醫生,別那麼大驚小怪好不好?你好歹也是主治醫師,什麼病沒見過?埃迪得的估計是出血熱一類的急性病。」
雲錦書很是不滿地瞪了庄能飛一眼:「你這個護士太不合格了,出血熱怎麼會大口吐血?吐血多半是消化系統、血液病和急性傳染病等疾病的病症……」
「反正不管是什麼病,萬里之遙,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別亂操心了。」庄能飛嘻嘻一笑,眨了眨眼睛,「女神,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聽說最近新開的一家日式料理非常不錯……」
「不去,沒心情,吃不下。」雲錦書很不客氣地打斷了庄能飛的話,「行了,你可以走了。」
庄能飛一臉無辜:「女神,你不能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後。明明是你讓我來你辦公室陪你排憂解難的,現在利用完了就把我一腳踢開,你也太不當自己是外人了。」
雲錦書又笑了:「我本來是想讓你幫我想想辦法,怎樣才能追到何遇?現在想想,問你也是白問。你連何遇曾經有一個前女友都不知道,可見你有多不了解他。算了,當我沒說,你可以走了。」
庄能飛嘻嘻一笑,湊到近前,神秘地說道:「知不知道何帥有前女友和我可不可以幫你追到何帥之間並沒有什麼關聯……」他撓了撓頭,又自嘲地笑了,「好像哪裡不對,明明是我想追你,怎麼卻要幫你去追何帥了?我簡直就是最佳男閨密。」
「行了,別自誇了,快說怎麼追到何遇?」雲錦書一臉期待。
「太簡單了。」庄能飛誇張地一笑,「何帥再冷酷再不近人情,他也要近親情不是?所以,想要拿下他,一是要主動表白。夢想一定要有,萬一成備胎了呢?二是要從何見下手。」
「何見?」雲錦書想了想問,「不是說何遇和何見的關係不太好嗎?」
「他們關係再不好也是親兄弟。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終究還是一家人。最主要的是……」庄能飛得意地笑道,「我和何見是死黨,是發小,是無話不說的好哥們兒。」
正說話時,庄能飛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喜笑顏開:「何見邀請我今晚去他家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不對,何遇明明說是他爸的生日,怎麼變成何見的生日了?」雲錦書聽出了問題所在。
「說是老爺子的生日,可以更好地拒絕你的邀請不是?這都不懂,女神,你也太天真了。」庄能飛伸手一拉雲錦書,「走,現在你跟我一起去何見家裡參加宴會,然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見到何遇和他的家人了。」
雲錦書無比開心:「太好了,我要準備一份禮物,好好謝謝何遇的救命之恩。」她又歪頭一想,「不過我不明白,庄能飛,你為什麼要幫我?我才不相信你是真的出於好心。」
「猜對了。」庄能飛毫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說白了其實很簡單,我幫你追何帥,追上了,我當然傷心加失望,但不幫你,你也一樣要去追。幫了你,萬一你追不上,長久下來,你就會對我產生依賴心理。依賴心理再加上好感,只需要向前一小步就是愛情了。好吧,你別翻白眼,我承認我就是備胎,但離得最近的備胎是最容易被扶正的那個。」
「你不應該叫庄能飛。」雲錦書算是服了庄能飛的一張嘴,「你應該叫庄能說。」
「謝女神賜名。」庄能飛嬉皮笑臉地沖微信發出了語音,「何見,晚上六點,我準時到。事先聲明,禮物沒有,驚喜有一個。」
何遇開車行駛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突發的陸大馬綁架事件並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聽著輕鬆的歌曲,嫻熟地穿行在車流之中。副駕駛上放著一盒蛋糕。
手機響了,來電顯示何見的名字。
何遇開免提接聽,語氣有幾分不耐:「怎麼了?」
「哥,你路過同仁堂的時候幫我買幾粒安宮牛黃丸。」何見的聲音有幾分雀躍,「雲醫生要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我要送她禮物。沒想到女神也來為我祝福,太好了,太開心了。」
「誰?雲錦書?」何遇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一臉不快,「她怎麼知道你的生日?」
「別管了,趕緊幫我買安宮牛黃丸,要不就來不及了。」何見二話不說掛斷了電話。
何遇搖了搖頭,一臉疑惑。他本來不想和雲錦書有過多接觸,不想雲錦書竟然要參加弟弟的生日宴會,不由得感到既無奈又好笑。再一想,弟弟也是,送什麼禮物不好,為什麼非要送中藥?
雖說何遇和何見是親兄弟,但二人的性格卻大相徑庭,何遇冷酷沉靜,何見開朗活潑。二人都畢業於醫科大學,畢業后又在同一家醫院工作,何遇是醫生,何見卻是男護士。更有意思的是,二人出身於中醫世家,對中醫的態度卻大不相同。何遇雖不敵視和反對中醫,卻堅定地認為西醫才是最科學,能真正治病救人的醫學。而何見卻十分認可中醫,認為中醫不比西醫差。他認為西醫雖然見效快,對一些重大疾病的治療有顯著的效果,但想要真正根除病源,還得採用中醫。
為此,何遇沒少跟何見爭執。
對於他們兄弟二人的爭執,身為老中醫的老爸何想從來不發表意見。他總是樂呵呵地一邊泡茶一邊聽二人爭論,直到二人爭論累了,才會出面讓二人喝茶,還讓二人站在對方的立場上想想在爭論的過程中,有哪些疏忽和遺漏的地方。
對於老爸老好人的性格及和稀泥的做法,何遇既不甘又沒有辦法。他從小就不願學中醫,老爸既不強迫他也不打罵他,任由他堅定地走上了西醫之路。對此,他很是感謝老爸的開明。雖說不願學中醫,但耳濡目染之下,他還是學到了不少中醫的理論,自然知道安宮牛黃丸是一味可以治療中風的中藥。
好好的,為什麼要送雲錦書安宮牛黃丸?是不是有病?何遇忍不住暗罵了何見一句,不過罵歸罵,他還是開車朝右一轉,來到了一家藥店門口。他停好車,大步流星地邁上台階,完全沒有察覺到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一人,悄悄地尾隨在他的身後。
這是一位三十歲出頭的男子,皮膚黝黑,眼神冷峻,個子不高,身形看上去十分矯健。他穿著普通,低頭走路,眼睛緊盯著何遇的背影不放。
何遇推門進去,濃郁的中藥味道讓他頗不舒服。他皺了皺眉,徑直來到櫃檯買了三粒安宮牛黃丸,轉身要走的時候,一不留神和尾隨的男子撞在了一起。由於何遇比對方高了半頭有餘,再加上何遇轉身過快,竟將對方撞倒在地。
「不好意思。」何遇忙向對方道歉,伸手扶起對方,「我剛才轉身快了,沒看到有人。你沒事吧?」
「沒事,不要緊。」男子低低回了一句,目光在何遇的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是想記住何遇的長相,然後轉身就走。
何遇雖然感覺到一絲奇怪,卻也沒有多想,發動汽車時,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後視鏡,卻見被他撞倒的男子正在路邊打電話,手中還拿著什麼東西。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怎麼今天遇到的全是怪事。」
直到何遇的汽車消失在車流中,男子才拿出手中的安宮牛黃丸,繼續通話:「我已經記住何遇的長相了,剛才在藥店遇到他,不方便下手。本來想偷他的錢包,拿走他的銀行卡,沒想到偷了幾粒沒用的藥丸……」
「好,好,我知道了,先不收拾何遇了,我馬上回非洲避一避。艾慕何什麼來歷,有這麼厲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放何遇一馬,算他命大。你轉告大馬,說大牛就算回非洲,也不會忘了何遇!」
回到家,何遇剛停好車,何見就沖了過來。和何遇有幾分相似的何見比何遇稍微瘦弱幾分,和何遇的冷峻高大不同的是,他文雅有餘健壯不足。
「哥,東西買到沒有?」何見一臉興奮,「雲醫生已經到了,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連衣裙,漂亮極了。」
「買到了。」何遇沒好氣地說道,「至於這麼猴急?記住了,追女孩子永遠不要操之過急,要不然她以為她真是公主了,會拿捏死你。」
「怪不得都說你是直男癌重度患者,哥,你這樣會沒有女朋友的。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既然是追女孩子,男人就要積極主動。」何見伸出右手,巴巴地說道,「東西呢?快點給我。」
何遇搖頭嘆氣,伸手去拿藥丸,忽然愣住了,摸了摸全身的衣兜,又翻了翻手包,還是沒有。他猛然想到在藥店撞人的事情,一拍腦袋:「被人偷走了,真是怪事,還有人偷葯。」
「啊?被人偷了?還有這樣的事情?」何見張大了嘴巴,一臉失望,「哥,你不能這樣,我都答應雲醫生要送她禮物了。現在禮物沒了,你讓我沒法做人。」
「事情我答應你了,也做到了,被人偷走就不是我的責任了。」何遇拍了拍何見的肩膀,也沒多想被人偷走藥丸的事情,從副駕駛座拿出蛋糕交給何見,「生日快樂!」
何見翻了翻白眼,他太熟悉何遇的性格,知道何遇決不會為藥丸被偷的事情感到內疚或是承擔什麼責任,卻還是有幾分不滿地說道:「哥,你從來不覺得自己有時太自我、太固執嗎?對自己的事情一向認真,對別人的事情往往不夠用心。有些道理你不是不懂,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何遇不耐煩地打斷何見的話:「扯遠了!今天我救人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救人是我自己的事情?救人的時候難道我不夠用心?」
「你是救人了,可是陸大馬綁架雲醫生也是因你而起。」何見憤憤不平。
「陸大馬老婆的死也不能算到我的頭上。」何遇邁進大門,「就和你的藥丸被偷一樣,不能算是我的錯。」
何見搖了搖頭,跟在何遇身後進屋,不依不饒地說道:「好吧,不管是陸大馬的老婆還是我的藥丸,都不是你的過錯。可是你身為醫生和我哥,難道對陸大馬就沒有一絲同情,對我有半分愧疚?」
何遇猛然站住,回身直視何見:「奇怪,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要對陸大馬有同情,對你有愧疚?何見,別用你的偏見來教育我,你的理論不正確也不系統。」
「哥,中藥藥材中,大熱或是大冷的藥材都有毒性,只有味甘性平的藥材才可以長久食用。所以說,做人要平和才能長久。」何見快步走到何遇前面,嘻嘻一笑,「陸大馬的老婆和我的藥丸這兩件事情,原則上講你沒有任何過錯,但從人情的角度來說,你欠陸大馬一個道歉,欠我一句安慰。」
「我是外科醫生,不是心理醫生。我只講規範操作和流程,不講人情。」何遇一把推開何見,「知道為什麼通常情況下不讓醫生為自己的親人做手術嗎?知道為什麼醫生不能為自己治病嗎?就是怕他們被人情、親情蒙蔽,失去了理智和判斷力。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和你爭論這些沒用的事情,你也別廢話了,趕緊去陪雲錦書。」
何家住一棟兩層小樓,在四環和五環之間,是拆遷後補償的房子。房子前面有花園和車位,不是別墅勝似別墅。何父是一名老中醫,頗有醫德,行醫多年,善名遠揚。
一樓的客廳燈火通明,一頭花白頭髮的何想正在伏案寫字。紅櫻桃木的餐桌上鋪了一張宣紙,何想手提毛筆,運筆如飛,勾畫之間,四個大字一氣呵成。
雲錦書和庄能飛站在何想左右,二人拿起宣紙,舉了起來,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就呈現在了何遇和何見面前——大醫精誠!
「好字。」何見喜形於色,「《大醫精誠》一文出自藥王孫思邈所著的《備急千金要方》第一卷,是一篇論述醫德的重要文獻,為習醫者必讀,尤其適合何遇同志好好學習。」
「何醫生……」雲錦書將字交給何見,迎了上來,「我不請自來,你不會生氣吧?」
何遇看了何見一眼,說道:「既然是何見同學的朋友,必須歡迎。」又沖庄能飛微一點頭,「你倒是挺會湊熱鬧,說,你在中間到底有什麼目的?」
庄能飛撓了撓頭:「何帥,我有什麼算盤你還不清楚嗎?看破不說破才是高人境界,得允許我有小小的私心不是?」
「爸,您的書法又進步了,厲害。」別看何遇在別人面前一臉冷酷,在老爸何想面前卻是低眉順眼,一副討好的面孔,「再這麼下去,不用多久您就會成為國內著名書法家了。到時一個字一萬塊,您一天寫上一百個字,給再多也不寫了,一年後我就是富二代了。」
「不用一年,今天晚上就是了。」何想哈哈一笑,「眼睛一閉,夢一來,你馬上變億萬富翁。」
何見眼睛一亮:「要是爸當年出診治病的時候多收費多賣葯,現在少說也是千萬富翁了。爸,您當年怎麼就不奮鬥成富一代讓我也嘗嘗富二代的滋味?」
何想用毛筆一敲何見的腦袋:「你現在努力當上富一代,你兒子不就成了富二代?」
何見哼了一聲:「我才不會這麼傻,我努力奮鬥拼搏,讓他小子坐享其成。」
「答得對,老爸也是這麼想的。」何想大笑,放下手中毛筆,招呼幾人坐下。不多時,何母沈離憂端上了果盤。
和一頭花白頭髮的何想相比,沈離憂頭髮烏黑,臉色紅潤,步伐矯健,氣色比何想要好上不少。她放下果盤,拿起一個蘋果遞到了雲錦書手中,慈愛的目光在雲錦書身上打量個不停,笑道:「錦書比何遇小兩歲?」
「嗯。」雲錦書接過蘋果,微帶羞澀地答道,「阿姨,我是雙魚座,他是巨蟹座,我們的愛情契合度達99%。」
庄能飛自己拿起一個蘋果,啃了一口:「雲醫生,我是天秤座,和雙魚座的愛情契合度達98%,只比巨蟹座少1%,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問題來了,阿姨,您知道什麼是星座嗎?」
沈離憂嗔怪地瞪了庄能飛一眼:「小庄,你小瞧阿姨不是?阿姨小的時候,婚姻要看屬相。現在你們年輕人相親,要配星座。別以為相親配星座多有創意多新穎。」
「又瞎說,老伴,別以為你有多了解現在的年輕人。他們和我們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要理解他們包容他們。」何想拿了一棵櫻桃放到嘴裡,「就像中醫治病講究望聞問切,西醫治病就是拍片、化驗、核磁共振。不能說中醫過時了,因為中醫幾千年來拯救了無數人的生命,沒有中醫,就沒有中華民族。也不能說西醫先進,西醫是建立在現在的實證科學基礎之上,而且西醫還沒有先進到克服人類所有疾病的程度。」
「說得是,在中醫時代,中醫無法治好許多怪病。在西醫時代,絕症雜症層出不窮,對許多疾病,西醫也是束手無策。」何見朝何遇擠了擠眼睛,言外之意是他和老爸的觀點相同,「醫高一尺,病高一丈,雖然現在中醫暫時落後於西醫,但真正的競爭和長跑才剛剛開始。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誰能真正解決人類的病症,誰才是大醫。」
「照你這麼說,以後解決癌症、艾滋病等不治之症還得靠中醫了?」何遇嘴角一翹,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別再抱著過去陳舊的觀念不放了。中醫不管是基礎理論還是治療方法,都遠遠落後於時代。不適應時代發展的事物就要放下,只有放下才能真正得到發展。好了,開飯開飯,不說這些東西了,還是做一些實際的可以解決溫飽的事情比較好。」
落座的時候,庄能飛想坐在雲錦書身邊,被何見拉開。何見想坐的時候,又被沈離憂拉到一邊。沈離憂安排雲錦書坐在了何遇的右邊,她坐在了雲錦書的右邊。
何見無奈,只好不滿地坐在了何想的旁邊。他拉住何想的衣袖,小聲說道:「老爸,老媽太偏心了,什麼好事都往哥身上推。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您說實話。」
「這事兒我還真管不了,也不好管。」何想打太極,「你媽倒也不是偏向何遇,是她眼睛毒,看出雲醫生喜歡你哥。感情這事兒得自己爭取,別人還真幫不了什麼忙。不過話又說回來,何遇一張撲克臉,怎麼還會有女孩子喜歡他?」
「老爸,你真是我的親爸。」何見開心地笑了,又想起了什麼,臉色迅速由晴轉陰,「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好多女孩子就喜歡何遇這種類型,因為她們覺得讓一座冰山喜歡上自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征服冰山比征服平原更有挑戰性。」
「這是什麼心理?受虐傾向?」何想搖頭笑了笑,「你怎麼不變成一座冰山,也好讓別的女孩子來征服?」
何見大搖其頭:「算了吧,我還是喜歡當一馬平川的平原,冰山什麼的,太矯情了,我學不來。再說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喜歡冰山,大多數女孩子還是喜歡錶情豐富的男孩,喜歡冰山的女孩子畢竟是少數。」
「這不就得了,既然雲醫生是少數,你就再去尋找你的大多數不就成了?」何想想起了什麼,臉色微有幾分凝重,「也不知道一諾現在好不好?」
「一諾姐挺好的。」本來何見和何想聊天的聲音很小,說到江一諾時,他突然提高了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是在非洲支教,今天還和能飛視頻了,是不是,能飛?」
庄能飛正在吃菜,險些被一口噎住,他瞪了何見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雲錦書,見雲錦書一臉怒氣,就更生氣了:「何見,你真是豬隊友。我不讓你告訴別人,你怎麼非說出來不可?你這是坑我呀,以後我怎麼再去討好雲醫生?」
何遇臉色不變,他當然知道何見和庄能飛對雲錦書的喜歡,也清楚庄能飛幫雲錦書接近他,是想多一些和雲錦書在一起的機會。而何見當眾說出江一諾,也是想舊事重提,好讓他別忘了和江一諾的那段過往。
「何遇,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一諾一直和我有聯繫,我是想……」雲錦書怕何遇生氣,急忙想解釋幾句。
「我知道她在非洲的馬里支教,也和她有過聯繫。」何遇擺手打斷了雲錦書的話,一臉平靜地說道,「非洲衛生條件不好,她身體較弱,我還給她寄過幾次藥品。後來她離開了馬里,不知道去了哪裡,就失去了聯繫。她現在還好吧?」
雲錦書忙點了點頭:「她還好,一切都好……」想了想,她還是沒有說出黑人學生埃迪得病的事情。
何遇從雲錦書躲避的眼神中看出了問題,他端起酒杯,道:「能飛,來,我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我敬何帥。」庄能飛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忙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要我說一諾姐真是挺好的一個人,漂亮溫柔又賢惠,挺適合何帥的。以前的事情肯定是有什麼誤會,一諾姐在非洲三年了,一直是一個人,她心裡肯定也沒有放下何帥。」
「是不是誤會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她過得好就行了。」何遇又舉起酒杯,「能飛,再來一杯。」
庄能飛二話不說又幹了一杯。他酒量有限,兩杯白酒下肚,話就更多了:「何帥、何哥,不瞞你說,雖然我只在視頻上見過一諾姐一眼,但我還是要說,一諾姐真的不錯,既漂亮又勇敢……」
「庄能飛,你喝多了。」雲錦書不想庄能飛亂說,想要制止他。
何遇愈加感覺到出了什麼事情,又和庄能飛碰了一杯:「一諾我比較了解,她是漂亮,但並不勇敢。你怎麼就看出她勇敢了?」
「因為她一個學生大口吐血,她嚇得不輕,卻還是把學生抱在懷裡,想要救他……」三杯酒下肚,庄能飛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
「庄能飛!」雲錦書怒氣沖沖地說道,「你怎麼這麼笨,一諾說了不能告訴何遇的。」
何遇卻淡淡地說道:「不要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非洲那麼遠,我又不可能飛過去幫她。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想太多。」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然後迅速恢復了正常,又問,「大口吐血……什麼病?」
何想放下手中的筷子,臉色凝重,若有所思地問道:「錦書,你詳細說說當時的情形。」
雲錦書低頭想了想:「埃迪嘴裡吐出的是黑血,當時光線不好,看不太清楚,好像是黑色的血塊。後來眼裡也流出了黑血,然後他身上的皮膚好像融化了一樣,身體還不停地抽搐,後來視頻就斷了……」
「視頻斷了后,你沒再打電話過去問問一諾發生了什麼事情?」何遇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和凝重。他看了老爸一眼,從老爸的眼中也看出了同樣的擔憂。
「打了,沒打通。」雲錦書意識到了什麼,雖說她也是醫生,可還是比不上何想和何遇,「我推測是什麼急性傳染病,非洲自然環境惡劣,急性傳染病也多,所以也沒太當一回事。叔叔、何醫生,你們覺得會是什麼病?」
何想低頭不語,何遇拿出手機搜索起來,飯桌上一時鴉雀無聲,靜得嚇人。庄能飛夾起一塊肉,肉到嘴邊卻發現何見和雲錦書直直地盯著他看。他心裡發毛,放下了筷子,小聲說道:「為什麼這樣看我,我臉上的皮膚又沒有融化。」
「H病毒!」
沉默的氣氛被何遇和何想的異口同聲打斷,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是一臉驚愕之色。
「H病毒?不會吧,H病毒不是已經銷聲匿跡了嗎?」作為主治醫師,雲錦書自然聽說過H病毒。曾經讓無數人聞之色變的H病毒是人類所發現的最厲害的病毒之一。
「1976年,首次在非洲蘇丹南部和剛果(金)的H地區發現了這種病毒,H病毒由此得名。」何遇翻看手機上的圖片,心中震驚,「從生物安全等級來說,艾滋病是3級,SARS也是3級,H病毒是4級。H病毒是一種烈性傳染病病毒,死亡率50%~90%。1976年首次在H地區出現后,奪走了無數人的性命,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三年後,H病毒再次肆虐蘇丹,一時屍橫遍野。兩次爆發后,H病毒突然便銷聲匿跡,徹底地消失了。」
何見夾起一根黃花菜:「據說H病毒長得像黃花菜。」
「別鬧。」何遇拿起筷子,將一根黃花菜盤成了古代如意的形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讓無數科學家絞盡腦汁也無從下手的H病毒長得像古代吉祥的象徵——如意。迄今為止,H病毒依然是不解之謎,比如H病毒爆發后潛伏在何處;每一次H病毒大規模爆發時,第一個受害者到底是從哪裡感染上的病毒……H病毒沒有疫苗,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如果感染上,等於是直接被判了死刑。H病毒是人類有史以來所知道的最可怕的病毒之一!」
「真是H病毒的話,一諾就危險了。」雲錦書嚇得臉色煞白。她和江一諾相識在一個互助群中,雖未見面,但三年來幾乎無話不談,已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怎能不替她擔心?她當即拿出電話,正要拔出時,電話卻先響了。
「是一諾。」雲錦書忙接聽了電話,「一諾,你有沒有事?快聽我說,埃迪應該是感染了H病毒,你趕緊去醫院檢查,第一時間隔離埃迪……」
電話中傳來了江一諾不知所措的聲音:「錦書,幫幫我,快來幫幫我。埃迪死了,又有七八個學生病了,他們和埃迪有一樣的癥狀,我該怎麼辦?去醫院?這裡的醫院根本不具備成熟的醫療條件……」
何遇一把搶過雲錦書的電話:「江一諾,我是何遇!聽著,你不要慌,不管醫院的條件怎樣,一定要先去醫院。還有,把所有得病的學生集中在一起,不要讓他們亂跑,要把他們隔離起來……你現在在非洲哪裡?」
「何遇,真的是你?」江一諾的聲音頓了一頓,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好害怕,何遇,好可怕的病,就和地獄一樣。我在非洲的索蘇剛……」
「不要哭,哭有什麼用?」何遇大聲說道,「一是隔離,二是去醫院,三是向大使館緊急求助,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江一諾還在哭,只不過聲音稍微平靜了幾分,「何遇,你能不能過來幫幫我?我真的好害怕,啊,放開我,放開我!」
電話突然斷了,何遇回撥了過去,卻再也沒有人接聽。
何遇將手機還給雲錦書,一向鎮靜的他此時也有幾分焦急不安,還是何想提醒了他——何想把手機遞給他:「打給駐索蘇剛的大使館。」
一語驚醒夢中人,何遇正要撥出號碼時,手機突然響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他想也未想就拒聽了。不想對方隨即又打了過來,何遇再次拒聽,對方不依不饒地第三次打進來。
何遇生氣了,接聽了電話:「你誰呀?怎麼這麼沒家教,別人拒聽了你的電話,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進來。」
「怎麼這麼多廢話?」話筒中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乾脆利落,又有幾分強勢,「何遇是吧?我是艾慕何。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一下,陸大馬的弟弟陸大牛在你去買葯時尾隨在你身後……」
原來是艾慕何,何遇想起他確實留了電話號碼給她。他心中一驚,原來偷他藥丸的人竟然是陸大馬的弟弟陸大牛。好險,陸大牛跟在他的身後,肯定是想伺機動手。這麼一想,何遇心中對艾慕何的提醒充滿了感激:「剛才不好意思,艾警官,謝謝提醒。現在陸大牛人呢?」
「據可靠消息,陸大牛已經飛回了非洲。」艾慕何站在機場大廳,透過高大的窗戶可以看到一架飛機正騰空飛起,她狠狠地踢向欄杆,「晚了一步,要是不堵車,早到半個小時,我就能抓住陸大牛了。」
何遇心中一跳,下意識地問道:「非洲?非洲哪裡?」
「索蘇剛。」艾慕何愣了愣,「怎麼了,你在索蘇剛有朋友可以查到陸大牛的下落?不過查到也沒用,我們在索蘇剛沒有執法權,也不可能到索蘇剛去追捕陸大牛。算了,和你說這些沒用,如果你再發現陸大牛,立刻打我電話,我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
掛斷電話,艾慕何又一腳踢在欄杆上,恨恨地說道:「陸大牛,就算你跑到非洲,我也要把你抓回來。」
旁邊一個模樣機靈的小男孩仰臉看著艾慕何,無比羨慕地說道:「姐姐,你好漂亮。」
小男孩一身運動打扮,脖子上掛著無線耳機,約十歲的年紀,既新潮又可愛。
艾慕何被小男孩的天真逗樂了,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小朋友真乖,嘴巴真甜。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一弦,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弟弟叫白一柱。」小男孩用手指向6號登機口,登機口處有一個同樣打扮的小男孩正出神地朝外面張望,白一弦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姐姐你一定沒有男朋友。」
「啊?」艾慕何驚道,「你怎麼知道?」
「別以為我小就什麼都不知道。」小男孩哼了一聲,颳了刮鼻子,得意地說道,「我一共談過三個女朋友,第一個聽話,第二個乖巧,第三個老實。姐姐你又凶又不溫柔,長得再漂亮又有什麼用?男孩子是不會喜歡野蠻暴力的女孩的。」
「……」艾慕何無語了,現在的小孩子這麼小就這麼厲害了,她不服氣,「誰說我沒有男朋友?喜歡我的人多著呢,追我的人最少也有一百個。」
「好吧,我信你了。」男孩小大人一樣自信地笑了,「這一百個人中,有九十個追你三天後就認輸了。剩下的十個中,九個又追了三天放棄了。最後一個,又堅持了三天就投降了。」
艾慕何很是驚訝地問道:「你好厲害,全猜對了。你告訴我,為什麼最後一個人不能堅持到第十天?」
小男孩得意地一笑:「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活該你是單身狗。為什麼一個男孩追一個女孩追到一半不追了?沒有回應呀!就像打開一個APP,一直停留在載入頁面,我怎麼知道你是正在打開中,還是卡死了?」
艾慕何服氣了,不過依然嘴硬:「現在的男孩子追女孩子,都這麼沒有耐心?」
小男孩白了艾慕何一眼:「姐姐,都什麼年代了,誰會把時間浪費在沒有希望的事情上?除了追女孩子之外,還有太多的娛樂可以消費……」他不再理艾慕何,戴上耳機聽起了歌,還小聲哼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艾慕何自言自語地說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好有意境的名字,是他們的爸爸叫華年還是媽媽呢?」
不知不覺,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哀傷。
一周來,何遇再也沒有收到江一諾的消息,卻從新聞中陸續看到非洲索蘇剛等地爆發H病毒疫情的消息。專家已經確認這是H病毒在時隔十幾年之後的再次大範圍高強度地爆發。作為此次H病毒的首例患者,埃迪到底是在何處感染的病毒尚不得而知。
不但何遇聯繫不上江一諾,雲錦書也徹底失去了江一諾的消息。雲錦書通過在索蘇剛的朋友打探江一諾的消息,也是一無所獲。江一諾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幾天來,何遇每天都參加醫院組織的索蘇剛疫情通報會:第一天,感染人數30,死亡人數0;第二天,感染人數300,死亡人數10;第三天,感染人數1000,死亡人數100;第四天,感染人數3000,死亡人數330……
紅色的數字不斷地跳動和刷新,讓人有一種喘不上來氣的緊迫感和壓迫感,彷彿世界末日的倒計時一樣讓人觸目驚心。何遇從醫以來在手術台上救人無數,見多了各種血肉模糊甚至支離破碎的場面,但從未有過如此讓他壓抑並且無能為力的感覺。聯合國已經派出了應急救援小組前往疫區,無數業內的頂尖醫生、專家和學者親赴現場,不但沒能有效控制疫情的擴散,就連專家中也有人感染了H病毒!
被稱為「世紀殺手」和「絕症之王」的H病毒,果然名不虛傳。
由於江一諾的原因,雲錦書近來每天都要和何遇碰上一面,互通有無。何遇在索蘇剛雖然也有朋友,卻是在索蘇剛北部,而江一諾在東部,相距很遠。再加上東部因發生疫情被隔離封鎖,交通和通信全部中斷,他的朋友也束手無策。
下班時,何遇收拾好東西,又上網瀏覽了一下最新消息,關了電腦準備離開,門一響,雲錦書推門進來了。
「何醫生,最新消息,國家衛生部門會同公安部門要聯合成立應急救援隊,前往索蘇剛救援,醫院正在召集志願者。」雲錦書雙手扶在何遇的辦公桌上,已經換了牛仔褲和T恤簡單打扮的她更顯簡練大方,她一臉期待,「你是醫院的主力,醫院肯定不會放你去,而且索蘇剛也太危險了。對了,你猜誰第一個報名了?」
何遇一愣:「誰?不會是你吧?」
「不是我。我不是不敢去,而是沒有足夠的動力。」雲錦書嘻嘻一笑,「是何見和庄能飛。」
「什麼?」何遇大吃一驚,在他眼中何見一向沒有什麼主見,要麼不發表意見,要麼隨波逐流,怎麼這次這麼重大的事情他也不和家裡商量,就擅自做主報了名,「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不和我說一聲也就算了,不和家裡打招呼就要報名去索蘇剛,他不知道H病毒是『世紀殺手』嗎?不行,我得和他說道說道。」
不等何遇起身,門一響,何見懶洋洋地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吃著冰棍的庄能飛。二人一個一副無所事事一個渾身弔兒郎當,還好他們都沒有穿白大褂,否則何遇還以為遇到了江湖郎中。
何遇沒好氣地問道:「何見同學,翅膀硬了是不是?還有你庄能飛,真以為自己能飛了?」
何見一臉無辜:「哥,我又不是鳥人,怎麼會有翅膀?你老實交待,你最近天天和雲醫生在一起,是不是擦出火花了?」
「沒有,絕對沒有。你看何帥一臉的正經,雲醫生滿身的純情友愛,他們之間還是純潔的同事關係。你不要想歪了,何見。」庄能飛很沒形象地舔了幾口冰棍,然後揚手扔進了垃圾桶,「何帥,報名參加應急救援隊是何見的主意,我本來不想參加,他卻用一句話說服了我。」
「什麼話?」雲錦書好奇心大起,「何見這麼厲害?」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雲醫生,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何見幽幽地來了一句,又哈哈一笑,「從中醫來講,醫乃仁道,仁者愛人,以濟世為良,以愈疾為善,所以我要參加救援隊。從西醫來講,人道、博愛、奉獻,是我輩從醫者的精神所在,所以要我當志願者。」
何遇直視庄能飛的眼睛:「庄能飛,你真是被何見這話說服的?你也真是這麼想的?」
「我……」庄能飛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要說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為國爭光,為幫助索蘇剛人民,似乎有點太大了,但我相信我庄能飛總有一天也會飛起來。往小里說,萬一去一趟索蘇剛成了英雄,也能在女神心目中加分不少不是?」
「別扯我。」雲錦書推了庄能飛一把,「你以後不要叫庄能飛,叫庄英雄好了。」
何遇沉默不語,低頭沉思。外面傳來議論的聲音,大家都在討論救援隊的事情。
「我也要報名參加救援隊,在國家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是身為醫生的職責。」
「你想去你去好了,我才不去,打死都不去。那麼危險,萬一感染了H病毒,那就客死他鄉了。」
「熊一望,你去不去?你還單身,一個人無牽無掛,去了索蘇剛,如果立了大功,回來后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從此走向人生巔峰。」
「你是猴子派來搞笑的嗎,高冷?我單身怎麼了?我單身就該去索蘇剛?我單身也沒泡你妹妹。別以為你叫高冷就真高冷了,你就是一膽小鬼。有種你也報名參加救援隊,我才高看你一眼。」
「報名就報名,誰不報名誰是孫子。」
「何帥、何帥……」一個人的聲音由遠及近,門隨即被「哐」的一聲撞開,人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聽說你報名參加了救援隊。太好了,我也報名了,我要和你一起去仗劍走天涯。」
何遇的思緒被打斷,見是路愉程,不由皺眉:「誰說我報名參加救援隊了?」
路愉程拉住了何見的胳膊,一笑就露出了一對虎牙:「我沒說你,我說的是小何帥——何見哥哥。」
何遇哭笑不得,只好說道:「非洲可沒有天涯海角,非洲只有好望角。」
庄能飛也說:「還仗劍走天涯?寶劍過安檢就會被拿下。」
「好吧,你說什麼都對。」路愉程笑眯眯地問道,「何哥哥,你說去了索蘇剛是住在帳篷裡面還是住賓館?聽說索蘇剛特別窮,條件極差,說不定還會露天住宿,會不會有狼、老虎或者毒蛇?」
何遇搖了搖頭,再次糾正路愉程:「非洲沒有老虎,只有獅子。去索蘇剛是去救援,不是旅遊,不會是什麼愉快的旅程,你別瞎浪漫了。」
何見推開路愉程,跳到一邊,呵呵一笑:「到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一個醫生報名,都是護士。好了,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我、庄能飛還有路愉程是救援隊的第一批隊員。哥,你就不要報名了,爸媽肯定不同意我們都去。」
何遇還沒說話,手機就突兀地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號碼,來電顯示地區是索蘇剛。何遇二話不說就接聽了電話:「你好,我是何遇。」
「何遇何醫生?」一個女孩的聲音,聲音清脆婉轉,她遲疑片刻,「我是江一諾的朋友徐行,她病了。本來她不讓我告訴你,我覺得她可能想見你最後一面,所以還是忍不住給你打了電話……」
雖然猜到江一諾可能已經感染了H病毒,但聽到確切消息后,何遇心中還是湧上了一陣無奈和苦澀,他遲疑片刻:「謝謝你,徐行,她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很不好。她時而清醒時而昏迷,有時叫雲錦書的名字,有時叫你的名字。」徐行努力剋制心中的不安,「後來我查到你和雲錦書都是醫生,就想著或許你們可以幫她。」
「你是在索蘇剛?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
「是的,我在索蘇剛,情況很糟糕。你等一下,我給你發視頻。」徐行打開了視頻,她遠遠地站在隔離營的門口,沒敢下車。
雲錦書幾人都湊了過去。
視頻中是一片荒涼的空曠地帶,鏡頭閃過車頭,可見遠處的隔離營連成一片,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有鐵絲網圍牆,門是高大的鐵門,門口有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在把守。
視頻一轉,徐行的面容一閃而過,小巧的鼻子、精緻的嘴唇和光潔的額頭,是一張十分精緻的臉。
隨後視頻中斷,徐行的聲音又從話筒中傳來:「除了救援隊的專業人員之外,外人一律不許進入隔離營。我託了人也不行,只能打聽到現在江一諾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躺在裡面喊著你們的名字。何遇,你忍心她死的時候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嗎?」
何遇沉默片刻,掛斷了電話。
見何遇掛斷電話,何見忙說:「哥,你不能去!先不說你去了后能不能見到江一諾,就算見到了又能怎樣?你保證能救得了她?」
「何見說得對。何醫生,索蘇剛也許需要你,但這裡更需要你。」雲錦書也怕何遇改變主意,她不想他以身試險。
何遇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們都不了解我,其實不管有沒有一諾的事情,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門一響,副院長李不言推門進來。今年五十五歲的李不言滿頭白髮,他既是副院長,同時也是醫院最負盛名的一把刀。在圈內提起李一刀的大名,幾乎無人不知。
李不言先是一愣:「這麼多人,在開會?」后一臉認真地說道:「何遇,應急救援隊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現在報名的醫生和護士人數已經超員,但還缺一個領隊,你有沒有推薦的人選?」
「有!」何遇堅定地點了點頭,「我!」
夜色籠罩下的城市,燈火輝煌。入夜的街道,車流不減反增,燈光、車流、微風和夜空,繁華而和平。何遇一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腳步匆匆。
一個個擦肩而過的面孔上,洋溢著青春和歡笑,開心和興奮。每個人都在享受歲月的美好,卻不知道,在遙遠的非洲,有許多人正掙扎在生死線的邊緣;也不知道,和他們錯身而過的何遇幾人,即將前往非洲,肩負著和H病毒抗爭的使命,履行一個醫生救死扶傷的職責。
來到一家雲南菜飯店的門口,何遇站住,抬頭仰望中式風格的裝修:「就這裡了。來,今天請你們吃地道的雲南菜,等去了非洲,中餐就不要想了。」
幾人上樓,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雲錦書一臉的不高興,自稱吃貨的她連點菜的心思都沒有,將點菜大權交給了庄能飛。她雙手托腮,凝神望著窗外。夜色斑駁而迷離,無數雜亂的光線映照在她的臉上。
庄能飛沒心沒肺地點了一堆菜,笑嘻嘻地又叫了幾杯啤酒。他悄悄地捅了捅何見,低聲說道:「女神生氣了,你也不勸勸?」
「你怎麼不勸?」何見坐在庄能飛右邊,他的右邊是路愉程,他喝了一口水,氣呼呼地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雲醫生是生我哥的氣,我們誰勸都沒用。我還生氣呢,怎麼不見有人勸我?」
「勸你什麼?」庄能飛知道何見為什麼生氣,他拍了拍何見的肩膀,「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和何帥一起趕赴索蘇剛,可以互相照顧,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多好。」
「好你個大頭鬼。」何見打了庄能飛一拳,「索蘇剛不但有H病毒,還有戰亂和海盜,太危險了。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性格,去了萬一遇到什麼不測,以我媽偏袒他的習慣,還不得撕了我?我去是為了救人,他去就等於我多了一個累贅。」
路愉程順著何見的話往下說:「何醫生,要不……你還是別去了?怪讓人不放心的。」
「說誰累贅呢?如果連我都是累贅,那全世界豈不是都成了累贅?」何見和庄能飛的對話,坐在對面的何遇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他以一副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在醫院,我是副主任醫師,你們是護士。在應急救援隊,我是隊長,你們是隊員。記住,以後要聽我的命令行事。」
「何遇,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加入救援隊?」雲錦書沉默半天,終於忍不住發作了,「是不是不管什麼事情,你都喜歡逞英雄?搶救陸大馬的老婆是,陸大馬綁架我時是,加入應急救援隊也是!」
何遇眉毛一挑,嘴角一揚:「職責所在,使命擔當。」
「哼!」雲錦書見何遇無動於衷,只好尋求同盟者的支持,「何見,叔叔阿姨是不是不會同意何遇去索蘇剛?你回去好好和他們說說,一定要勸何遇放棄。」
「雲女神,你是擔心何帥去了索蘇剛感染H病毒呢,還是怕他和江一諾舊情復燃?不管是H病毒還是愛情病毒,只要感染了都很難治癒。」庄能飛擠眉弄眼地一笑,「不過要我說,這兩件事情你都不用擔心。救援隊去索蘇剛已經有了萬全的預防方案,不會感染。何帥又是一個絕對不會吃回頭草的人,所以你擔心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好,我回去一定在爸媽面前好好告他一狀,讓他去不了索蘇剛。」何見狠狠地瞪了何遇一眼,「他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去索蘇剛就是為了逞英雄。」
「怎麼了,有錯嗎?」何遇很紳士地微微彎腰,「多謝誇獎。古人說,不為良相必為良醫。《三國演義》里說,大丈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著鞭在先。今若不取,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所以我說去索蘇剛是職責所在,使命擔當。在知道救援隊成立的那一刻起我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加入救援隊!」
幾人吃完飯來到樓下,沿原路返回。走到一個衚衕口時,有一個老太太在賣老冰棍。庄能飛買了一堆冰棍分給大家,說要一次吃個夠,估計去了非洲,連冰棍都吃不上了。
眾人正吃得高興,又來了一個體格健壯身材魁梧的男子,他也想要買冰棍,卻被告知冰棍賣完了。他很遺憾地說道:「附近就你這裡有這個牌子的老冰棍,怎麼就賣完了?」
老太太樂呵呵地指向庄能飛:「他一口氣全買了,像是八輩子沒吃過冰棍一樣,吃了七八根也不夠。你瞧,他手裡還有七八根。不然你問問他賣不賣?」
男子來到庄能飛面前,拿出100元:「兄弟,這幾根冰棍賣給我怎麼樣,我出100塊。」
「不賣。」庄能飛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有錢是吧?出1000塊我就賣你。」
男子臉色一變,冷冷地說道:「怎麼著兄弟,想趁火打劫不成?」
「你以為我稀罕你那1000塊?是我不願意賣而已。」庄能飛拿出一根冰棍,「來,送你一根。」
男子卻不領情,拿錢包數出十張百元鈔票,塞到了庄能飛手中:「1000塊!拿好了!」
庄能飛傻了,還真有花1000塊買七八根冰棍的主兒?這哥們兒也太好面子了,他把錢還給對方:「說不賣就不賣,10000塊也不賣。你這人怎麼這樣?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男子怒了,一把抓住庄能飛的衣領:「給臉不要臉是吧?」
何遇身子一錯挺身而出,擋在庄能飛面前,推開男子:「首先,你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你,你上來就要買我們的冰棍,是你唐突。其次,賣或不賣是我們的權利,你非要買,是你無禮。再次,不管是要1000塊還是10000塊,都是我們的自由,你愛買不買,不是我們非要賣你。你先是唐突后又無禮,現在又想動手,一錯再錯,你是不是沒事找事?」
雲錦書悄悄一拉路愉程,興奮地小聲說道:「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何遇嗎?他雖然有時很冷酷,但他真的很有男子漢氣概,關鍵時刻特別爺們兒、特別英勇。哪個女孩不喜歡有氣勢、有擔當的男人,是不是?」
路愉程點了點頭,目光卻看向了何見:「不過我還是喜歡何見,他也是一個爺們兒,雖然好像沒何遇那麼勇敢,卻比何遇有想法。」
庄能飛無奈地嘆息一聲:「要打架了,你們還有空花痴,真服了你們。」
男子被何遇的氣勢一逼,不退反進,雙手一探抓住了何遇的肩膀:「我今天沒有遇到一件順心的事情,你很幸運,撞到槍口上了!」
何遇感覺肩膀上一股大力傳來,雖然他平常鍛煉,自認身手還算不錯,但對方一出手他就知道遇到勁敵了。對方力大無比,十指如鐵讓他動彈不得,接著右腿一伸,想要將他摔倒在地。
何遇自然不會讓對方得逞,雙手反抓,也抓住了對方的雙肩,用力一壓,不給對方可乘之機。對方微露驚訝之色,奇道:「居然還會兩手,不錯,這就更有意思了。」
「吳平生,住手!」
正當何遇和對方大打出手,何見和庄能飛也摩拳擦掌,準備助何遇一臂之力時,一個人突然沖了過來,抬腿就踢了那陌生男子一腳。
吳平生鬆開何遇閃到一邊,回身衝來人訕訕一笑:「慕何,我在給你買冰棍……」
「一邊兒去,不稀罕。」來人閃身來到何遇面前,朝何遇點了點頭,「不好意思,何醫生,我替吳平生向你道歉。他今天有點不太正常,可能是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點內分泌失調。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見是艾慕何,何遇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吳平生力大無比,原來他是艾慕何的同事,應該也是特警。他點了點頭:「內分泌失調是病,該吃藥就得吃藥,吃冰棍不能解決問題,打人更是無理取鬧。艾警官,人民警察不應該是這素質呀。」
吳平生怒氣沖沖道:「別小題大做,我只代表我個人。警察怎麼了?警察也是人,也要談戀愛,也要生氣。今天算你走運,和慕何認識,要是別人,早被我打趴下了。」
何遇雙手抱肩:「不要緊,下次有機會咱們約個地方好好打一架,敢不敢?」
「誰不去誰一輩子找不到女朋友。」吳平生回道。
「吳平生,你有完沒完?」艾慕何尷尬地一笑,「今天他求愛被拒絕了,所以逮誰咬誰。想買冰棍送給拒絕他的人又沒買到,所以……」
庄能飛眼睛一轉,嘿嘿一笑:「艾警官,你怎麼能拒絕吳警官?他挺好的一個人,為你肯花1000塊買幾根冰棍,極品男人,不能錯過。」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冰棍遞到何遇手中,一推何遇:「不過吳警官也是,早說是艾警官想吃冰棍啊,憑何帥的面子必須免費贈送。何帥,艾警官上次救你一命,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願……」
何遇不等庄能飛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將冰棍遞到艾慕何手中:「艾警官,冰棍可以送你,但我要強調一點,這不是因為上次你救我一命,上次到底誰救誰還不好說。這是還你提醒我,陸大牛跟蹤我的人情。」
艾慕何不接冰棍,臉色冰冷:「第一,提醒你陸大牛跟蹤你是職責所在,沒有人情在內。第二,我要吃也不吃你的冰棍,畢竟和你也不熟。第三,你打不過吳平生,和他約架是自取其辱,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話一說完,艾慕何轉身揚長而去。
庄能飛連連搖頭:「多好的趁虛而入的機會。何帥,你太讓人著急了,艾慕何這麼好的姑娘你都能錯過,你是不是想要上天?」
「這麼臭的脾氣,誰要誰倒霉。」雲錦書白了庄能飛一眼,「就你話多,再敢多嘴多舌,小心收拾你。」
吳平生一把從何遇手中搶過冰棍,飛奔而去:「慕何,等等我。」跑了幾步又回身說道,「何醫生,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你欠我一架。」
「不對呀,吃虧了。」望著艾慕何和吳平生消失在遠處的身影,庄能飛舉起右手,「要麼落個人情,要麼賺1000塊。現在倒好,什麼都沒有得到,冰棍卻沒了,你還欠了一架。何帥,怎麼算這筆賬都是賠本生意。下次見到艾慕何,你記得一定讓她還回來。」
「還是不要再見她了。」何遇摸了摸下巴,「每次遇到她都沒有好事,她不應該叫艾慕何,應該叫『艾害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