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可思議的變化
進了別墅好久,小葉都不敢朝羅飛看,她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袋。奇怪的是羅飛也不問她,甚至他都沒有笑,他翻著冰箱和壁櫥。
「有餅乾、牛奶、飲料,過來吃東西。」他命令式的說。
「我不餓。」小葉小聲的說,可還是聽話的走到餐桌旁坐下。
她不習慣聽羅飛這樣生硬的對她講話,他是不是生氣了?她不敢抬頭看。
羅飛在用微波爐替她加熱牛奶,「今晚住這吧,我一會兒有事要出去,明早送你回學校。」
「你還要出去?」小葉怔了一下抬起眼,第一次正面看他,可羅飛的目光卻於此時轉開了,他的臉色比她記憶中的要白,他的神情少有的嚴肅。
沒有回答她,羅飛把熱牛奶放到她面前,轉身上樓去了。
他生氣了嗎?他為什麼不笑也不問她?小葉心煩意亂的猜想著,一口也吃不下,儘管她晚上沒吃過東西。
羅飛拎著個挎包從樓上下來了,他徑直走到她面前,一邊檢查著包里的東西,他一邊說,「我現在就要走,你以後不要來我這裡了,我經常不在。」
他不讓她再來找他了,小葉的心在奇怪的一下下的抽動,她想要捕捉他的目光,可他並不看她。
「我只是,只是隨便走走,」她聲音低低的說,盡量抑制著眼中的酸楚,「你不在也沒關係。」
羅飛的手停住了,慢慢的,他抬起眼睛看著她,這次,她卻驚慌的避開了。
「那怎麼行,」他忽然說,口氣一下就恢復了平時的調侃,「你要是這麼走丟了,阿龍非得殺了我不可。」
小葉想要笑一下,可她笑不出來,只是動了動嘴角。
「以後找我就打電話,好不好?」他替她撕開餅乾的包裝袋,又為她倒上一杯橙汁,「我保證隨傳隨到,好不好?」
小葉這次真的笑了,她抬起頭來看向他,卻發現他的笑容正在收斂,「以後真的不要來了,」他認真的說,「這房子我近期打算賣掉。」
「為什麼?」小葉驚訝的看著他,「那你住哪兒?」
「我要回去了,」他平靜的看著她的眼睛,「老爸催我回去結婚。」
「結婚?!」小葉的身體驀的僵住了,她獃獃的瞪著他,忘記做絲毫的掩飾。
「怎麼了,幹嘛不恭喜我?」他笑笑的看著她,但他握著挎包的手指,卻因為用力過度而完全發白了。
可小葉沒注意到,她現在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臉上愉快的笑容,「恭喜……恭喜你。」她機械的說,腦子裡一片空白。
「好了,我該走了。」他依然笑著,猛的轉過頭,逃一樣的向外走去。
突然,門鎖「咔噠」響了一聲。羅飛一驚,立刻把包丟在一邊,幾步來到門前。
「嘩」的一聲,門從外邊打開了,臉色鐵青的阿龍,大步跨了進來。
「把東西交出來!」阿龍狠狠的瞪著羅飛,聲音中有種極力壓抑的暴怒。
羅飛沒說話,他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
「交出來!」阿龍突然大吼了一聲,跨前一步一揚手,一把五四式手槍頂在了羅飛胸前。
羅飛瞟了一眼手槍,不由自主的快速轉頭,去看餐廳里的小葉。
阿龍見到羅飛的動作也不禁看向餐廳,他這才發現屋裡不是一個人。呆了一下,他忽然回過味來,慌張的想要收起槍,可已經晚了,小葉已經看見了,她面無血色的獃獃坐在那裡,半天,才眼神發直的站起來,腳步機械的走向這邊。
看著一步步接近的小葉,兩個男孩都下意識的退縮了。小葉卻突然衝上前,一下擋在羅飛前面。她瞪著阿龍,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搖晃著,她的全身都在發抖。
阿龍握槍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他低下頭,不敢接觸小葉的眼神。
「跟我來。」羅飛忽然說話了,他轉身向樓梯走去。
阿龍倉惶的瞟了小葉一眼,繞開她,匆匆跟上羅飛。小葉木立了片刻,大喘了幾口氣,獃滯的扭過臉,也轉身跟上。羅飛走進了那間娛樂室,阿龍跟了進去。小葉腳步凌亂的走進時,看見羅飛站在房間正中,和幾步之外的阿龍對峙著。
「那件東西我先借用一下,」羅飛面無表情的看著阿龍,「以後還你。」
「你!」阿龍一下暴叫起來,「你不要命了嗎?我可以告訴你,你拿的只是個外殼,肯定不是他們想要的東西,你再幹下去會沒命的!回頭吧,羅飛!」
「呆在這兒。」羅飛簡單的說,然後向外就走。
阿龍「呼」地跳了起來,直撲羅飛。
「你們……」小葉剛叫了一聲,只覺眼前一花,就聽「砰」的一響,身後的門已經撞上。撲空的阿龍踉蹌著差點摔倒,他表情驚駭的呆立著,屋裡只剩下他和小葉兩人。
沉悶的鋼板合攏聲在門邊響起,阿龍驚醒過來,衝過去撞在門上,那門紋絲未動,只發出一聲金屬的迴音。
傑克把交貨地點定在了荒僻的郊外,這表明交易不會容易進行。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弄到那個所謂客戶的資料。
跑車沿道路快速賓士著,羅飛目光陰沉的盯著前方,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太怪異了,已經完全超出了他能想象的範圍。
下午他專門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無論CT還是核磁共振都照不出他有任何異常。本來他曾猜測有人用他做生物實驗,可他現在的狀態讓他明白,一切絕不會這麼簡單。那個人到底在拿他做什麼?他還是他自己嗎?
兩邊的麥田已經收割過了,坑窪不平的鄉間小路通向一道高起的長堤。衛南河從市區的遠郊流過,在這個季節河水最深。開車上堤走了一段,羅飛就看見了一輛黑色的吉普。
看到他的到來,吉普亮起了大燈。把車靠過去在幾米外停下,羅飛下了車,手裡拎著那個挎包。停了片刻,吉普門打開,傑克獨自出來了。
羅飛把手中的挎包拉開,在車燈里向傑克展示了一下,他看見傑克深陷的眼珠在發光。
「我要的資料。」羅飛簡潔的說。
傑克拿出一張三寸軟盤,向羅飛晃了晃。
一句話也沒說,羅飛首先把挎包丟過去,包落在了傑克腳下。傑克低頭看了看,隨即把軟盤扔了過來。軟盤本來是甩向羅飛腳邊,但他略一伏身就輕鬆的抄在手裡。
傑克也伏身去揀挎包。
「等等,」羅飛忽然開口了,「你搞錯了吧,這是張空盤。」
傑克的手一下停住,但他隨即接著把包揀起來,「你在開玩笑?」他從容的說,目光閃爍的看著羅飛,「你又沒看過。」
羅飛冷冷的看著他,「這盤上原來裝著W—78號檔案,不過你已經刪掉了,我要是你,我會格式化一遍,免得數據被恢復。」
傑克立刻有些變色,「你怎麼會知道?」
「再說一遍,我要你的客戶資料。」羅飛依然冷冰冰的看著他。
傑克沒說話,他把包打開,拿出那個外殼看了看。如羅飛所料,經過加工后的外殼,沒讓他看出什麼破綻來。傑克滿意的把東西放回包里,擺了下手。羅飛聽到自己身後兩邊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但他沒有動。很快,一左一右,兩個人站在了他身後,硬硬的東西頂住了他的腰。
「知道我為什麼選這裡交易嗎?」拿到貨物的興奮,讓傑克臉上有了笑意。
「方便處理屍體。」羅飛不動聲色的說。
「噢?那你還敢來?」傑克聳了聳眉毛,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等確信羅飛沒有幫手,他開始感興趣的看著他。
「告訴我那個客戶的情況。」羅飛語氣冷淡的堅持著要求。
「你應該知道,替客戶保密是行規。」傑克說著走回吉普,陰沉沉的加了一句,「幹掉他。」
涼冰冰的槍口頂上了羅飛的太陽穴。
「砰」,一聲經過消音的沉悶槍聲,在黑暗的曠野里聽著格外單調。
那是放空槍的聲音!傑克一下呆住,立刻轉回頭,只見原本在前面的羅飛,已經到了他那兩個手下的身後,兩手握著他們的槍,分別頂著他們的背。那兩個人則動作呆板的立著,依舊保持著剛才拿槍的姿勢,滿臉無法相信的驚駭表情。
傑克馬上僵硬了,他直直的盯著羅飛,難以掩飾目光中的震動。
「告訴我那個客戶的情況。」羅飛再一次說,繼續冷冷的看著他。
停了一下,傑克緩慢的點了點頭,「磁碟在車裡。」他看著羅飛說,見他沒反對,伸手打開了車門。
傑克把挎包放進去,找出另一張磁碟,一邊悄悄拔出了槍。用車門擋著右手的槍,左手一揚,他把磁碟扔向羅飛。
羅飛兩隻手腕一翻,同時向外一推,面前的兩個人立刻遠遠摔了出去。鬆開一柄槍,他抬手去接飛來的磁碟。
傑克等的就是這一刻,一抬手,他扣動了扳機。
「砰」,這一聲格外的響,彷彿沒經過消音。傑克全身一震,向後踉蹌了兩步,槍掉在地上。
羅飛依舊站在那裡,一手抓著磁碟,一手舉著槍。
傑克看看自己發麻的手,看看地上爆裂的槍管,他明白了,剛才那一聲是兩槍的混合,羅飛打爆了他的槍。怎麼可能這麼准?而且這也是頭一次有人比他更快,微微的,傑克的眼中開始露出畏懼。
向他瞟了一眼,羅飛隨手把盤丟在了地上,「這裡邊是你們的聯絡密碼,很有價值,但我不需要,」他冷冷的抬槍瞄著傑克,「我要你客戶的資料。」
「你怎麼知道磁碟的內容?」傑克愕然的瞪著他,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那確實是他的密碼盤,他剛才隨手抽了這一張。
「我快沒耐心了。」羅飛突然抬手一槍,打在了傑克的腳旁。
傑克驚跳起來,一連後退了幾步,遠處他剛爬起來的兩個手下,都不敢走近。
「我不知道!」傑克叫了起來,「客戶只留下了錢和檔案,我們不能不幹,他有我們的所有成員名單。」
首次聽傑克聲音這樣尖,羅飛知道他沒說謊。費了這麼多周折,發生了這麼多事,連阿龍和小葉都牽涉進來,竟然還是什麼也查不到。舉著槍,羅飛感到自己的手在發燙,憤怒象團引著的火,開始在他的身體里燃燒。感覺按著扳機的手指,緊張得有些發痛,他有種想要殺人的慾望。
努力垂下槍口,他慢慢的說:「把我的東西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傑克陰沉的臉抽動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他走向吉普,拿出挎包扔在地上,上了車。另外兩人也趕緊過來,慌張的跟上。
吉普車發動了,沿著河堤向前開去。羅飛走上幾步,伸手去揀地上的挎包。
突然,槍又響了,那不是一聲槍響,那是一連串的發射。身體猛的一晃,羅飛知道他中彈了,怒火忽的躥升起來,向旁一閃,他已在數米之外,猛的騰身躍起,他撲向遠處的吉普。
子彈在耳邊「呼呼」的飛過,憑感覺他就能分辨那些子彈的距離,羅飛靈巧的轉折著身體,在彈頭的間隙中飛速穿行,幾秒之後他就趕到了車尾。一隻AK74的槍管,正從車窗旁伸出,向外噴著火星。
象只大鳥似的一騰身,他「嘭」地跳上了車頂蓋。不等那槍管縮回去,已被他一把抓住。用力一扯,不但槍被拽了出來,拿槍的人也因為來不及鬆手,整個身體被拽出了一半,卡在了車窗上。
一旋身,他轉而落在了車前蓋上,一揚手,前窗玻璃「嘩啦」碎開。步槍從破碎的前窗伸進去,頂住了開車的傑克。
「停車!」羅飛喝道。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吉普又顛簸著躥了一段才停住。羅飛狠狠的瞪著車裡的傑克,傑克則絕望的瞪著車頂,渾身不停發抖。車裡只有卡在窗戶上的那個人還在掙扎,另一個縮在車角,一動也不敢動。
火辣辣的疼痛從肩膀上傳來,那是子彈打中了他的肩頭。不用看,羅飛就知道,子彈是洞穿而過,並沒有留在體內。很奇怪,現在他能清楚的了解自己的一切狀態,無須看,只憑感覺。自從配電室的那場爆炸以來,他的感覺能力,他的運動能力,都變得不可思議起來。
「嗒,嗒,」那是他的血滴在車蓋上的聲音,燃燒的憤怒卻在這聲音里漸漸冷卻下來。許久,羅飛撤回了手裡的步槍,「你們走吧,」他冷淡的盯著傑克,「別再惹我。」說著他跳下了吉普。
傑克發怔的坐了半天,沒想到他會這樣放過他們。漸漸的,他清醒過來,匆匆的發動車子,他倉惶的看了羅飛一眼,踩下油門,急馳而去。
用手按著肩頭的傷口,羅飛感到血浸濕了T恤。望著吉普車的尾燈消失在遠處,他的心中一片茫然。難道他真就什麼也查不到嗎?他要這樣被人控制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