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亂七八糟的人

顧涵拎著一大一小皮箱向機場的出口走來，她一路東張西望於人群中尋找著她想見的那個人。欄杆旁站滿了人，她伸長了脖子尋了好久可就是沒尋到。

從出口位置出來，還未出機場的大門，一個熟悉的背影走入顧涵的眼中。她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周身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喜悅，恨不得丟下皮箱飛奔過去。

顧涵跑過去的時候對方還在打手機，顧涵喃喃自語道，「人都到了，還打什麼電話。」

說罷，放下行李，便用雙手蒙住對方的眼睛。那人一抖，斥道，「什麼人？」

顧涵笑了兩聲，「你猜？」

對方顯然沒了耐性，上來一隻手便要把顧涵的手拿開，誰知顧涵的勁兒也不小，他那一隻手的力道根本就不夠。顧涵一時興起，怎麼也不鬆開，還一個勁兒的說著，「說好了在出口等，誰讓你不守信用，現在知道錯了吧。你要是再猜不出我是誰，我就不鬆開！」

對方索性放開了手，用極其嚴厲的口吻斥道，「我的確不知道你是誰，不過，如果你再不鬆手，我敢肯定你的下場會很難看。」

「呦，幾日不見居然學會威脅人了。」顧涵俯下身湊到對方耳旁，嬌聲道，「不過，你威脅人的口吻還挺性感的，我喜歡。」

此時，尚未掛斷的手機里傳來一個聲音。

「什麼情況，楊楚？怎麼會有女的？」

顧涵一驚，旋即抬起頭來，「楊楚？」

再細看那人的側臉，氣息，以及那穿戴，與她尋找的那個人截然不同。

顧涵倏地向後一撤，整個人瞬間怔忡在原地，繼而看著那個被稱作楊楚的男人轉過身來正對著自己，尷尬的是，他的臉上還有自己按住的紅印。

那人倒是異常冷靜，臉色很不好看，他掛斷手機順手放進兜里，一臉肅然的看著對面呆若木雞的顧涵。

「怎麼，現在的小姑娘都開放到流行這麼搭訕異性？」

顧涵知他誤會的深，忙解釋著，「不好意思，你的後腦勺的確跟我男朋友很像很像，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看他照片。」

說罷，顧涵掏出手機伸到楊楚跟前。

「我對你不感興趣，對你的男朋友更不感興趣。」

楊楚說罷便走。顧涵見狀，心中很是不爽，沖著楊楚離去的身影斥道，「拽什麼拽，又不是沒道歉！」

「剛才什麼情況？」華文問道。

楊楚打著電話走出機場，「沒什麼，碰到一個亂七八糟的人。」

「還是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楊楚一臉無語，「你又來。」

「她音色清脆響亮，活潑開朗，可以確定是個性格外向的人，他把你認成了自己的男朋友，而從說話的內容判斷，她在自己的戀愛關係中處於被動的那方。」

「你就別分析她了，這屆的管理儲備生名單是不是已經出來了？」

「沒錯，就在我手上。不過，趙一鳴找過我，跟我要三個名額。」

「怎麼這麼多？」

「去年整個思諾就只有中國區賺錢，Allen（董事長）自然把今年的業績重心也放在了中國區，銷售任務繁重。再者，趙一鳴才從代理總監被轉了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把銷售部燒成中國區最紅火的部門，就無法證明他的能力。」華文頓了頓，「你應該明白個中的道理。雖然說總裁曾經許諾過你什麼，但只要一天沒有兌現，就不能當真。這次的CMO沒有直接任命於你就足以證明他的心思。」

一輛計程車向楊楚這邊駛來，楊楚招了招手，「這個不需要你來提醒，我心知肚明。儲備生方面你幫我參謀一下，我要的不多，就一個。」

「一個也太少了吧？去年宋曉飛臨走還帶走兩個，之後就沒增加，培養一個新人至少需要三年，現在經濟形勢不好，我可不確定公司明年是否還有招人的計劃。」

「人不在多，而在精。人多了未必就是好事。」計程車停靠在楊楚身邊，楊楚將行李放到後備箱中，耳邊傳來華文的話。

「好吧，反正我也說不過你。哦，對了，溫馨提示，我的預感告訴我，你和她很快就能再見。」

「她？」

話音未落，楊楚只覺得好像有股風吹過，便見車門一開，一個瘦小的身影十分麻利的坐了進去。再一看，那影子不是別人，正是方才那個將他認錯的姑娘。

「喂，這車是我先攔的。」

顧涵沖他歪頭一笑，「誰能證明呢？現在可是我在裡面。師傅，到星河廣場。」

那司機聽后，應了一聲，二話不說踩下油門便離開了。

楊楚氣的緊，卻聽見電話那頭的華文說道，「直覺告訴我，你和那位亂七八糟的姑娘還會再見。」

楊楚晚到了十分鐘，所以屁股還沒坐下，就將助理南宮叫了進來。南宮斷斷續續的跟了他三四年，對楊楚的脾性了如指掌。楊楚的時間觀念很強，無論做什麼，從來都是早到十分鐘，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見。加之楊楚黑著一張臉，南宮便知若非是此次出差不順，就是路上遇到了些麻煩事。不過她嘴緊，也不好打聽八卦，對楊楚也一向維持在上下級的良好關係上，不高不下。而這點也恰恰是楊楚所喜歡的，所以楊楚重回思諾的第二天，南宮便從銷售部的小助理直接變為市場總監助理。

「楊總。」南宮輕喚一聲。

楊楚放下行李，打開電腦頁面。

「華榮的市調報告出來了沒有？」

「樂瑤還在整理中，大概十一點左右可以發給您。」

「OK，順便告訴她，順便告訴她，我還需要一份最新的產品分析報告。另外，你去調查一下華榮的孫總，儘快發給我。」

「好，我這就去做。」

「還有，下午和銷售部的會議讓樂瑤主持。」

南宮記得，就在前一晚他還在電話里叮囑自己，今天下午的會議他會親自主持。只是，還不等南宮去問，楊楚自己倒先說了理由。

「下午我要去見一下這屆的儲備生。告訴樂瑤，下午的會議上務必要銷售部將下個季度的銷售計劃提供出來。」

「好的。哦，對了，華總把此次儲備生的錄用名單發過來了，也有抄送您。」

「名單你看過沒有？」

「大致的看過一遍。」

「有沒有特別突出的？」

南宮深思片刻后，說道，「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有一個是研究生，也是A大畢業的，成績和在校表現都不錯。」

「成績只能代表過去，學歷高可不代表能力也高。」楊楚頓了下，「他叫什麼名字？」

「白珊珊。」

楊楚聽后，於腦中又默念了一遍，南宮見他沒什麼表情，也再沒有別的吩咐，便悄聲出去了。

南宮前腳出門，華文後腳就到。

楊楚正忙著回復郵件，根本無暇顧及華文。南宮很麻利的送來一杯紅茶，且告訴華文，這是他最喜歡的那個牌子。華文謝過南宮，小抿了一口，抬頭看向楊楚，剛巧，楊楚忙完了一陣。

「你怎麼會有空到我這裡？儲備生的事情可夠你忙的。」

華文微微一笑，「楊楚，你可知道最佳的管理是什麼？那就是深切的明白每一個崗位的職能劃分且充分的利用每一個人。儲備生的事情又不是今年才有，執行的流程早已經成熟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做就可以了，不是我說你，將帥不該搶了士兵的功勞。有些時候，你也該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做。」

「全公司就只有你大道理太多，我很意外總裁居然能把你留到現在。」

華文滿懷自信的笑笑，「那是因為我無可替代。」

楊楚也不自覺笑笑，表示贊同。

華文一改方才的捉狹模樣，換了一張嚴肅的臉，「華榮的那個項目你怎麼看？」

楊楚一臉輕鬆，「很有前景。」

楊楚故意把「前」字放重了說。華文的嘴角朝一邊揚起，「聽說趙一鳴已經私下去接觸過華榮的孫總了，只不過碰了個冷釘子。」

楊楚很是意外，「還有趙一鳴拿不下的客戶？」

華文翹上二郎腿，「這個孫總油鹽不進，而且最看不上外企，說咱們中不中洋不洋，還曾多次放話說支持民營企業。這樣一來，蹦躂出好幾個自稱很專業的軟體公司來，紛紛要約見這個孫總，競爭對手一下子多了很多，趙一鳴自然有些難以招架。」

「趙一鳴是個越挫越勇的人，他不會就此放棄的。」

「可如果真讓他拿下了，楊楚，那可是七個億！」華文很認真的說，「別忘了，你們現在可不是並肩作戰的戰士了。」

楊楚倒是無所謂，「他若是拿下了，那是他趙一鳴的能力。我願意和他公平競爭。」

華文見楊楚如此洒脫，自知多說不易，於是話鋒一轉，說起了今年的儲備生。

「儲備生的名單不知道你看了沒有？」

「還沒來得及，南宮倒是給我推薦了一個人，白珊珊。」

華文聽后，也是點了點頭，「嗯，這個姑娘不錯。面試的時候十分大方，而且很有邏輯，反應也快，挺適合你這邊。」

「我想聽聽你的建議，你方才的表情告訴我，白珊珊並不是你想推薦給我的人。」

華文忍不住一笑，「知我莫若你楊楚。沒錯，白珊珊的確不是我想推薦給你的人。雖說她是這屆儲備生里學歷最高的人，但她慾望過強，與你不合拍。」

隨後，華文在楊楚的電腦上找出那封郵件，繼而點開附件。

「伊輝，A大市場營銷專業，頭腦相當靈活，而且善於觀察和分析，他的MBIT測試是ESTP，這種性格的人活潑、隨和，善於挑戰和發現新機遇。這對你下一步的工作規劃很有用。」

楊楚聽著，手指在滑鼠上下滑，網頁翻到了下一頁，一張頗為熟悉的面孔映入大腦。

他不自覺又回到那一頁，看著簡歷上寫著「顧涵」兩字，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人的形象。

機場那位亂七八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