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你到地老天荒
我準備給喬少雍一個驚喜，於是，對身邊的人展開了一系列的抽樣調查。
堂姐：「臭丫頭，居然拉黑我？休想求我原諒。」
我：「哦，我沒打算要道歉啊。」
堂姐發來一個怒的表情。
我：「姐，說正經的，你有送過男朋友禮物嗎？」
堂姐：「有啊……你送我一個男朋友先。」
我：「蘇菲，如果男朋友生日，你通常會送什麼禮物？」
蘇菲一臉怨念：「你非要揭人家傷疤嗎，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我：「Daisy，如果你有男朋友，你會在他生日那天送什麼禮物呢？」
Daisy：「哦，我當然是送……什麼叫如果，你是咒我永遠找不到男朋友嗎？」
我：「秀一，你有女朋友嗎？」
秀一：「沒有。」
我：「你長得這麼帥，怎麼可以沒有女朋友？」秀一：「師姐，你也沒有男朋友啊！」
我竟無言以對。
我：「小黑，你生日那天，最希望你的另一半送你什麼禮物？」
小黑：「是Amy讓你來問我的嗎？我就知道，她是不會拋棄我的。」
宋一飛嚼著薯條說：「姐姐，生日蛋糕太沒有創意了，通常只有長輩才會買生日蛋糕吧？」
我：「那你們班的女生，通常都送你什麼禮物？」
宋一飛歪著腦袋，想了想：「像航模啦、球拍啦、變形金剛啦……但我最喜歡的，還是紅包！」
我：「小財迷！」
宋一飛可愛地攤攤手：「沒有零花錢的男人傷不起啊！」
……
進擊的阿紫：「姐夫，你有女朋友嗎？」
三萬英尺喬峰：「沒。」
進擊的阿紫：「那如果你有女朋友，你希望她在你生日那天送你什麼禮物呢？」
三萬英尺喬峰：「為什麼這麼問？」
進擊的阿紫：「幫一個朋友問的，她想給她男朋友送生日驚喜。」
三萬英尺喬峰：「Kiss。」
進擊的阿紫：「？？」
三萬英尺喬峰：「我希望她送我一個Kiss。」
進擊的阿紫：「姐夫，原來你這麼好色……」
三萬英尺喬峰三條黑線。
經過兩周時間的努力，我終於完成了Paper的初稿，傳送給導師后，我第一時間就去準備攻略——給機長大人的生日驚喜攻略！
所謂的驚喜，就是要出人意料、與眾不同，而且是一重接著一重的驚喜，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人記憶深刻，難以忘懷。
「出人意料、與眾不同，出人意料、與眾不同……」我對著電腦猛抓頭髮。
好難啊！
我發現我腦子完全不夠用了，大概80%的腦細胞都用在Paper上了。
這時，收到安東尼簡訊：「女俠，是不是在為準備生日驚喜而苦惱呢？」
我連忙環顧四周，這傢伙莫非在我身邊安放了監視器？
我：「你怎麼知道的？」
安東尼：「我能掐會算啊。」
我：「少來！你有什麼好建議，快快貢獻出來！」
安東尼：「我這裡有幾個驚喜套餐，供你參考……」
我：「哪家公司啊，業務都發展到這個領域了？」
安東尼：「天使之戀套餐、羅馬風情套餐、衣香麗影套餐，還有愛你到地老天荒的頂級鑽石套餐……」
我：「這都什麼呀？」
安東尼：「我建議你選最後一個套餐。」
我：「為什麼？」
安東尼：「因為……便宜。」
我：「頂級鑽石套餐還便宜？」
安東尼：「老闆最近搞促銷。」
我：「會不會太隆重了些？」
安東尼：「不會，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
安東尼：「我的意思是，禮多人不怪。」
我：「……」
安東尼：「總之你放心，一切交給我，保證妥妥的。」
我：「對了，這個愛你到地老天荒的頂級鑽石套餐，具體都什麼項目啊？」
安東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我：「……」
為什麼我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周六這天早晨，我抱著一束向日葵，搭上了前往倫敦的火車。
之所以選擇向日葵，是因為它是嚮往光明的花，陽光燦爛，就像飛行員永遠朝著太陽的方向飛行，無所畏懼。
火車行進到一半，突然接到小姨的電話。
「阿紫，你還記得小時候住在咱家隔壁的蘇嘉瑞嗎？」
「蘇嘉瑞？屁屁蟲？」
「咳咳……他今天下午的航班到希思羅機場，你去接一下吧，一會兒我把航班號發給你……」
「小姨，我今天恐怕不行……喂喂？」
小姨已經掛斷，很快發來航班信息，正是喬少雍駕駛的那架飛機。
我忍不住嘆氣：「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挑這個時候？」
在我印象中，蘇嘉瑞從小就是典型的壞孩子，喜歡耍帥耍酷，不愛學習，專愛欺負女生，經常和壞孩子打架。而我恰恰是他的剋星，因為，我從小就練習跆拳道，每次被我撞見他欺負人，他都會被我揍得鼻青臉腫。不過這傢伙倒是很有骨氣，每次挨了揍都從來不向大人告狀，久而久之，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我們幾乎都在同一個班，直到高中我進了省里最好的高中，他因為體育特長進了體校，從此我們分道揚鑣，並踏上不同的人生路。
後來聽說他去了部隊參軍，部隊的紀律嚴明，之後就漸漸斷了聯繫。
沒想到他會突然來英國……
「真是添亂啊。」
電子顯示屏上還沒有出現航班抵達的消息，我已經收到喬少雍的「平安落地」的簡訊，心臟不可抑制地「怦怦」地急劇亂跳。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用心地為一個男人準備生日禮物，也是我第一次對一個男人產生心跳的感覺。
時間「嗖嗖」飛逝，不斷有人從出口離開，但始終不見喬少雍的人影。
有兩位中國女生向我走來，詢問前往倫敦市中心的交通方式，我耐心為她們解說，這時，出口處忽然沸騰了一下，我立刻轉頭看去，時空彷彿在這一刻凝滯。
一群出眾的機組人員，穿著耀眼的制服，拖著統一的行李箱，昂首闊步，列隊走來……
男的帥氣陽光，女的漂亮自信。
他們的出現，給機場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尤其是為首的男子，深藍色的制服，茶色的太陽眼鏡，一米八七的修長身材比例完美得恰到好處，窄腰長腿性感無比，再加上精緻如雋刻的五官和沉靜如佛的神態，宛如就是一具行走的高冷雕像。
然後，我聽到了身邊兩位中國女生的激動議論。
「好帥的機長啊，我快要暈過去了。」
「敢不敢上前去問他要電話號碼？」
「萬一被拒絕了，怎麼辦？」
「啊，他朝我們這邊看過來了……」
對上喬少雍輕掃過來的目光，我的臉「轟」地一下爆紅，抱著向日葵的手指微微輕顫，剛剛還沒這麼緊張的，現在見到本人，我的腦子一下子全空了，獃獃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雖然，隔著太陽眼鏡，但我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注視，那樣的熱烈，帶著穿透力，彷彿只需一點火星，我整個人就會一點即燃。
抵不過他無聲有力的目光，我的臉越埋越低，一直埋進向日葵里。
順著喬少雍的視線方向，他身後的副機長段霄忍不住調侃：「老大，那兩位美女各有姿色，你到底瞧上哪個了？」
喬少雍唇角淺淺一勾，愉悅地笑了起來：「小傻瓜。」
段霄冷不丁打了個哆嗦：「老、老大，雖然咱們是最好的拍檔，但『小傻瓜』這樣的昵稱，不適合我吧。」
喬少雍沒有搭理他，在其他機組人員的訝異的目光中，邁步朝我走來。
我面前的兩名女生已經激動得失語，直到喬少雍停在二人面前，禮貌地說了句：「對不起，請讓一讓。」
兩名女生機械地讓開，機械地看著他繼續走向我，她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不是來找她們的，頓足惋嘆。
我埋首在向日葵之間，只能看到一雙黑色優質的皮鞋一步步向我走來，我沒有勇氣抬頭，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尷尬了。
「阿紫！」
忽然，有人叫我，我猛然抬頭，猝不及防地撞入喬少雍的眼睛。
心臟「咚咚」地狂跳。
我張了張嘴，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從我的左側，一個黑影飛撲而來，將我一把抱住，左頰上被人用力地「吧唧」親了一口。
前所未有的尷尬，在我的身上發生了。
我感覺自己的半邊身體已經冰化，然後「咔嚓，咔嚓」，碎裂一地。
「這是送給我的花嗎？哎呀，忘了告訴你，我喜歡的是白玫瑰，下次別買錯了。」
手裡的向日葵被人奪了去，我頓時懵了，再次抬頭時，看到機長大人90度轉身，一臉冷漠地邁步離去。
如此的神轉折，不止我懵了，機長大人的同事們也懵了，帶著大大的疑問，緊跟上他，自帶光體的隊伍繼續在機場里移動。
「我……不是……我……」我試圖解釋，但身邊的一隻手又把我的臉扳了過來，讓我正對向他。
「阿紫，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對我這麼冷淡？我要生氣了！」
「我……」
蘇嘉瑞搶白：「哈哈，不用跟我道歉！我怎麼可能生你氣呢？逗你玩的！」
臨了，用手肘重重頂了我一下，還撇了我一個風情萬種的眼神。
我徹底無語了，真想掐死這隻屁屁蟲！
蘇嘉瑞的祖籍東北，我是地道的南方人，可能大家都是粗線條的屬性，又是鄰居，所以，很快就玩到一起。
他是很典型的東北男孩，大個子、為人豪爽、愛玩，從小到大，喜歡他的女生很多，但因為他太過粗線條，幾乎他的每一任女朋友，最後都變成了他好兄弟的女朋友。
而我和他，是最鐵的哥們。
他小時候所有的糗事，我都了如指掌，我的糗事，他也知道不少。
我們是相愛相殺的好哥們。
此刻，我和蘇嘉瑞坐在倫敦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館。
蘇嘉瑞一臉興奮地跟我講他近來發生的趣事，可我一句也聽不進去，我的思緒還深陷在機場那尷尬到極點的一幕，一臉死灰的表情。
蘇嘉瑞終於忍不了了，拿手在我面前晃：「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像我欠你幾百萬。」
我回過神，懶懶地說：「你不是去當兵了嗎？怎麼跑英國來了？」
蘇嘉瑞：「我退役了，現在在我老爸公司上班。」
我說：「那我是不是應該喊你蘇總？」
蘇嘉瑞：「別！我就是一打工仔，坐頭等艙還得自己掏錢。」
我不滿地瞪他：「喂喂，坐經濟艙的人在這裡，不許炫富啊！」
蘇嘉瑞笑眯眯湊上前：「只要你做我女朋友，我天天讓你坐頭等艙！」
我翻翻白眼：「我有病啊，天天坐飛機？」
蘇嘉瑞：「你沒搞清楚重點，重點是……做我女朋友！」
我斜他一眼：「你哪根筋搭錯了？左手摸右手，能有感覺嗎？」
蘇嘉瑞黑線：「你怎麼不說上唇吻下唇呢？」
我瞪他：「下流！」
蘇嘉瑞痞痞一笑：「胡思亂想的人才下流吧？」
我揮拳示威，他忽然認真起來：「說正經的，我這次來英國，主要有兩件事。」
我說：「哪兩件事？」
蘇嘉瑞：「第一件事，你知道的，我爸的集團公司主要的業務都在航空和飛機製造這一塊，而你們學校在這方面的課題研究向來走在世界的最前沿，尤其是你導師Song帶的團隊……據我所知已經有好幾家大公司盯緊了你們這個團隊，所以，我想拜託你幫我引薦下你的導師，看能不能達成長期的戰略合作。」
我想了想：「我可以幫你引薦，但能不能成，還要看我導師的意思。據我所知，前段時間已經有NASA和Airbus公司的人來找過Song，但Song暫時都沒有給任何的答覆……」
蘇嘉瑞：「那太好了，說明我還有機會！還有一件事，也得麻煩你。」
我說：「有事就說！突然這麼客氣，我都不習慣了。」
蘇嘉瑞忽然起身走過來，坐到我身邊，摟住我的肩：「阿紫，我就知道，你最講義氣了。」
說著，他掏出手機，看著手機屏里的我們，一邊自拍，一邊說：「回頭要是我媽打電話給你，問你和我的事，你就告訴她，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的關係，等你畢業以後，我們就結婚……」
我震驚地推開他：「等等，什麼男女朋友？什麼結婚？」
蘇嘉瑞攤攤手：「我也是沒辦法了，我媽最近跟魔怔了似的，天天給我安排相親，我都快被她給逼瘋了……」
「所以呢？」
蘇嘉瑞心虛地笑笑：「所以，我跟她撒了個小謊。」
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跟她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的女朋友……就是你。」
我驚呼：「喂，關我什麼事？」
「我說別人，我媽也不信啊，只有說你是我女朋友，她才會信。誰讓咱們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呢？」
我黑線：「誰跟你光著屁股一起長大了？」
蘇嘉瑞不羈地說：「一種修辭手法而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就在這時，從我們後面的座位傳來一陣歡呼，有人在唱生日歌，我好奇地回頭，不看還好，這一看，我扭轉的脖子瞬間僵化了。
「喬少雍！」
在我們座位的斜後方，聚集著一桌人，正在過生日，而壽星就是喬少雍。
我整個人瞬間不好了。
天雷滾滾！
喬少雍側首在跟身邊的同事說話，我無法確定他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有沒有看到我和蘇嘉瑞勾肩搭背的樣子，他會不會又誤會了呢？
「阿紫，看鏡頭！」
聽到蘇嘉瑞的話，我下意識地轉頭，臉頰上忽然觸到一片微涼柔軟。
「咔嚓！」
手機畫面定格在了蘇嘉瑞親我的一剎那。
我反應過來，撲過去搶奪：「給我，立刻刪掉！」
蘇嘉瑞敏捷地閃躲，逃回對面的座位，搖搖手機，嘻皮笑臉道：「有本事你來搶啊！」
我飛身搶奪，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聲音在我身後冷冷地響起：「夏紫小姐？」
我一愣，詫異回頭，對上喬少雍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嗨，真巧！」
喬少雍不動聲色地斜一眼桌上的花：「向日葵不錯。」
我囧到無窮大，那本來是送給機長大人您的！
如果現在我重新把向日葵送給他，他會不會一巴掌想要拍死我？
「阿紫，這位是？」蘇嘉瑞好奇地打量著喬少雍，目光帶著幾分銳利和審視。
「他是……」
喬少雍打斷我的話，直截了當：「男朋友。」
我臉上一紅，猝不及防。
蘇嘉瑞嘴巴張成O型，滿臉的不可思議！
喬少雍修長的睫毛扇了一下，理了理袖扣：「你是要繼續留在這裡，還是跟我走？」
「我跟你走。」幾乎是條件反射，我拎起包包，立刻狗腿地跟上他。
蘇嘉瑞一臉懵逼：「喂，那我怎麼辦？」
我頭也不回：「涼拌！」
走在前方的機長大人，終於好心情地彎了彎唇。
我和喬少雍一前一後，走在具有濃厚英國特色的倫敦街道，天空中細雨綿綿，這是英國最典型的天氣。
我望著喬少雍挺拔的背影，開始在心裡吐槽，今天明明是來給喬少雍送生日驚喜的，結果連連遭遇滑鐵盧，我忍不住抬頭問蒼天：「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一時激動，不小心將內心OS說了出來，我雙手捧住雙頰，恨不得找條地縫鑽。
幸好，喬少雍沒有回頭，他大概是沒有聽到吧？
我暗自慶幸。
直到我經過一家Shoppingmall，看見他們家的落地大櫥窗玻璃上，明明白白地映著我的身影，我恍然覺察過來，剛剛我在喬少雍身後的所有小動作豈不是全部都被他盡收眼底？
「雷神啊……劈死我吧！」
蘇嘉瑞的電話忽然打來，我沒好氣地接起：「幹嗎啊？」
蘇嘉瑞：「親，我千里迢迢來投奔你，你就這麼將我拋棄？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我：「你才無情、你才冷酷、你才無理取鬧！告訴你，姐現在心情不好，最好別惹我！」
蘇嘉瑞：「那我晚上住哪兒啊？」
我：「隨便你。」
蘇嘉瑞：「你真的好無情、好冷酷……」
我：「姐就無情了，就冷酷了，愛咋咋地！」
蘇嘉瑞：「我要去告訴你小姨，你欺負我。」
我：「你敢？蘇嘉瑞，你敢去找我小姨，我就去找你媽，告訴她，我不是你女朋友……」
聊得正起勁，喬少雍忽然停在我面前，面色不悅地看著我。
我連忙對著話筒說：「你自己先找個酒店住，回頭我來找你。掛了啊！」
蘇嘉瑞：「夏紫，你個見色忘友的……」
我已經掛斷了。
喬少雍蹙眉望住我：「你和你的朋友有很多話聊？」
我眨眨眼，不敢妄自揣測君意。
喬少雍：「你和我就沒有話聊？」
我：「……」
難道，機長大人是在吃醋？
我：「其實，我今天去機場，是去找你的，向日葵也是要送給你的……」
喬少雍：「我知道。」
我愣了下，又說：「蘇嘉瑞是我小時候的鄰居，他來英國找我，只是想讓我假扮他的女朋友，好在他媽媽那邊矇混過關……」
喬少雍：「嗯，我知道了。」
氣氛忽然陷入尷尬，就在我試圖尋找話題打破尷尬的時候，喬少雍突然開口說：「我不喜歡向日葵，我喜歡紅玫瑰，最俗最俗的那種。」
我：「……」
什麼怪品位？
喬少雍：「前面路口有家花店。」
我愣了幾秒，立刻反應過來：「哦，我馬上去買，你等我啊。」
看著我著急忙慌地跑遠，高冷傲嬌的機長大人嘴角終於愉悅地向上彎起。
我氣喘吁吁地衝進花店，直奔收銀台：「我要紅玫瑰。」
收銀員是一位年輕微胖的英國姑娘，帶著職業的笑容問我：「請問您要幾枝？」
我想了想：「向生氣的男人道歉，應該買幾枝？」
英國姑娘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當然是越多越好。」
細雨綿綿的倫敦，透著一種朦朧美。
喬少雍修長的身子斜倚在紅色的電話亭旁，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提出如此幼稚的要求，連他自己也覺得好笑，但機場的擁抱和親吻，深深刺激到了他的界線，向來從容淡定的他轉身離開了。
十幾歲毛頭小子才有的衝動莽撞，不應該由他這樣成熟的男人做出來，但他偏偏就是這樣做了，這與他身份年齡不相稱的行為讓喬少雍心頭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看來自己是真的栽進去了……
他搖頭輕笑。
路口的方向，忽然掀起一陣小小的沸騰，喬少雍轉頭望過去，不期地定住。
初上的華燈襯得他眸內星光如閃。
他清亮如許的瞳子里，一捧巨大的玫瑰花束在朝他慢慢靠近，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枝，滿目的紅，撲面的芳香。
我艱難地從玫瑰花束後面探出頭來，沖著他喊：「快來幫忙，我抱不動了。」
喬少雍怔愣片刻，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向我，從我手裡把玫瑰花接了過去。
我喘著氣說：「一共999朵，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喬少雍目光炙熱地看著我，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白裡透紅的臉龐，在玫瑰花的映襯下更顯得嬌媚可人，忽然，他的眸光驀地深邃下去，手裡的玫瑰花被丟在一旁，手指快速纏繞在我的發間，輕托我的後腦，低首親吻我的臉頰……
軟軟綿綿的吻，感覺像是被丟進了巨大的棉花糖里，甜甜的滋味縈繞不去，我整個人輕飄飄的，魂不知所蹤。
「把手給我。」
喬少雍站在斑馬線上，伸手向我。
我慢慢把手遞了過去，他溫暖有力的手掌在包裹住我微涼的手的剎那，我的心跳加速。
喬少雍一手抱著花，一手牽著我，走過馬路，有不少路人投來異樣的目光，我出神地望著他的背影，我想那時候，我的臉一定比紅玫瑰還要嬌艷。
看到喬少雍抱花的手勢連續換了幾次，我忽然察覺到送花並不一定是件浪漫的事，尤其是當你收到999朵玫瑰……
「累不累？」我問。
「不累。」
「可是你都出汗了。」
喬少雍抿唇不語。
「等一下！」
我喊住喬少雍，打開手機自拍功能，湊近他身旁。
「笑一個，Cheers！」
「咔嚓！」
屏幕上，定格了我和喬少雍的合影。
照片里，一大束玫瑰花的映襯下，我的笑容燦若艷陽，喬少雍一如既往的淡冷，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到他嘴角略微上揚的弧線。
「把花給我。」我從喬少雍懷裡抱過花，神秘兮兮地說，「在這裡等我。」
喬少雍眉尾一掃，看著我跑遠，看著我攔下路人，送花低語，又指了指他的方向，他更加一頭霧水。
不一會兒，一對情侶走過來，女人手裡拿了一朵紅玫瑰，來到他面前：「Hi，Sean，Happybirthday！」
喬少雍一愣，緊接著又有一位男生拿著玫瑰花走過來：「Sean，Happybirthday！」
越來越多的人向他走來。
「Sean，Happybirthday！」
「Sean，Happybirthday！」
「Sean，Happybirthday！」
……
這一刻，向來淡冷端凝的喬少雍再也無法冷靜從容了，胸腔處一顆滾燙的心臟不可抑制地狂跳，他舉目望向不遠處正在賣力向行人派送玫瑰的女子，他好想衝過去，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而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
我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激烈有力的心跳，才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方才像一陣風般向我跑來，叫著我的名字，將我擁入懷中的男子，他是真實的。
他叫喬少雍……
998朵玫瑰很快都被派送了出去，只留下最後一朵，喬少雍處理了下它身上的刺，將它插在了我披散著長發的耳際。
然後，怪異地看著我：「走吧！Rose。」
我嘴角一抽：「我不叫Rose，我叫Jessica。」
他斜我一眼：「你把我的花都送給了別人，難道不該以身抵債？」
所以，我是998朵玫瑰的替身？
我可以把它視作一種讚美嗎？
人比花嬌？
「餓嗎？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嗎？」喬少雍打斷了我自戀的YY。
「好啊。」
剛說完，忽然收到安東尼一條簡訊，是一家餐廳的地址，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準備了一套愛你到地老天荒的鑽石頂級驚喜套餐……
套餐名字有點雷，一開始我內心是拒絕的，但在安東尼的一再忽悠下，我還是從了。
我偷偷瞄一眼喬少雍：「我知道一家餐廳，據說還不錯，要不要去試試？」
喬少雍：「走吧。」
那是一艘停靠在威斯敏斯特碼頭的豪華游輪，在燈火的點綴下，浪漫而夢幻。
我還以為我們走錯地方了，直到一位穿燕尾服的男人迎面向我走來：「請問是夏紫小姐嗎？」
「我是。」
「您訂的座位已經準備好了，請登船。」
燕尾服男人微笑著彎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和喬少雍不約而同地對視。
「你提前訂了座位？」喬少雍問。
「是啊。」我尷尬地笑。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約男生吃飯，結果約在這麼高調的地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要求婚呢！
我連忙又補了一句：「我其實是在網上隨便訂的，你千萬別誤會啊！」
喬少雍臉色忽然陰了：「所以，你認為我也是隨便跟人約會的人？」
「啊？」
喬少雍傾身過來，盯住我，一本正經地說：「請你再說一遍，你是認真預訂的，還是隨便預訂的，嗯？」
在他強大氣場的脅迫下，我從善如流：「我是認真預訂的。」
透明玻璃窗外，是美麗的泰晤士河夜景，沐浴在黃金色燈光中的國會大廈、時尚的泰特現代美術館和倫敦傳奇式地標建築，以及遠處暗夜下燈火輝煌的倫敦塔橋，美輪美奐。
然而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美食上，先是義大利黑醋嫩萵筍葉蘆筍和切德乾酪小餅、蘋果白蘭地冰糕，再是煎鱈魚配土豆泥，最後是一道草莓巴伐露配法式鮮奶布蕾，我吃得津津有味，偶然間一抬頭，看見喬少雍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刀叉，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眸帶笑意。
「好吃嗎？」他問我。
我囧：「好吃。」
他把一盤松露蛋糕推到我面前：「慢慢吃，不著急。」
我舉起紅酒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敬你一杯，祝你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喬少雍晃動著紅酒杯看著我：「你今天來，我很高興。」
低沉的聲音環繞在我耳畔，我渾身輕飄飄的，低頭看著晃動的紅酒杯，許久，才無比輕地「嗯」了一聲。
喬少雍舉杯：「下一次，不用這麼破費。」
我和他碰杯。
喬少雍忽然又說：「人來了就好。」
我剛喝進的一口酒，「噗」地噴了出來。
「機長大人，咱能一口氣將話說完嗎？」
喬少雍很自然地拿起一張紙巾遞給我，眸中笑意加深：「不過，你肯為我用心，我更高興。」
「喂，不帶這麼煽情的！」
我臉紅心跳地瞪著他，桌上的燭火，照的我眸子里水色蕩漾。
喬少雍看著我，瞳色加深，適時地轉移話題：「還有其他安排嗎？」
「沒……沒了吧？」我不確定地說。
話音方落，就見一隊由四位小提琴手組成的樂隊，拉著舒緩的小提琴曲朝我們一桌方向走來。
我囧。
「難道，這也是那什麼套餐里的項目之一？」
喬少雍睨我一眼：「你安排的？」
「是……是吧。」我猜想。
我連忙掏出手機，在桌底下悄悄發簡訊：「安東尼，你那套餐到底還有什麼項目啊？有完沒完？」
安東尼：「驚喜嗎？」
我：「驚喜什麼啊，能不能事先給我點心理準備？」
安東尼：「等一下還有更大的驚喜。」
我：「別是驚嚇才好。」
喬少雍看著我變幻不定的臉問：「有事？」
「沒有，一個朋友給我留言，我回一下。」說完，我收起手機，繼續聽小提琴曲。
這時，忽然從船頭傳來一陣小沸騰。
我和喬少雍轉頭望去，窗外煙花漫天，照亮了倫敦的夜空，絢爛極了。
我忍不住讚歎：「好美啊！」
喬少雍：「這也是你安排的？」
我愣了下，難道這就是安東尼說的更大驚喜？
這也太誇張了吧？
就在我囧到極致的時候，人群中再次掀起一個小高潮，我好奇地抬頭望去，天空中的煙花拼湊出了一箭穿心的圖案，下面還有一行字：「ILoveyou。」
這是赤裸裸的表白啊！
我滿臉漲紅，喃喃自語：「安東尼，被你害死了！」
耳邊傳來喬少雍愉悅的聲音：「有些話，你親口對我說就好，沒必要浪費錢。」
我：「……船裡面空氣好悶，我出去透透氣，你繼續吃，不用管我。」
一口氣說完，我迅速離開座位，逃也似的直奔艙外。
船頭，一名男子單膝下跪在一名女子面前，正在求婚，圍觀的人們興奮地歡呼鼓掌。
我黑線萬丈，原來鬧了個大烏龍。
煙花並不是為我和喬少雍燃放的……
「這個求婚的創意太老套了！」
我回頭，發現喬少雍也跟了出來。
我點點頭，嚴重同意他的觀點。
喬少雍又說：「但如果是你向我求婚，那就另當別論。」
我：「……」
又被機長大人調戲了，淚奔……
游輪靠岸，我和喬少雍下了船，在泰晤士河上漂了近半個小時，我還沒適應過來，雙腳著了岸，人還在晃著。
喬少雍不動聲色地扶住了我：「沒事吧？」
「沒事。」我不著痕迹地抽出手。
這時，一位身穿制服的男人迎上前來：「請問是夏紫小姐嗎？」
「我是。」
「您預訂的車來了，我是您的司機Lucus，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抬眼看向他身後的車，那是一輛白色的加長林肯禮賓車，亮閃閃地寫著「浮誇」二字。
這車也太誇張了吧？
「你訂的車？」喬少雍問。
「是……吧？」我不確定地說。
喬少雍嘴角微微上揚：「那上車吧。」
兩個人並肩坐在集娛樂和休閑於一體的車廂內，明明空間很寬敞，我卻覺得很局促，體溫不斷飆升，手腳不知該往哪裡放……
大寫的尷尬二字！
反觀喬少雍，他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裡，氣場竟和周圍那麼地契合，彷彿天生就適合這樣的奢華與尊貴。
越是瞄他，我雙頰燒得越厲害，不行，必須得做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我兩眼亂瞄，偶然間瞄見懸挂在正前方的電視屏幕，我靈機一動，拿起遙控器道：「我們看會兒電視吧。」
電視機打開的瞬間，我就後悔了。
電視里正在上演一部火熱的愛情動作片，男女主角一絲不掛地糾纏在一起，正進入到最激烈的戰況，「嗯嗯啊啊」的叫喊聲，一浪高過一浪，魔音襲耳……
曖昧的聲音充斥著整個車廂，讓原本就布滿緊張空氣的空間一下子就點燃了。
我快要崩潰了，還有比這更尷尬的事么？有木有，有木有？
「怎麼關不掉？」
我著急地猛按遙控器，機長大人卻在一旁輕飄飄說了句：「原來你喜歡這種口味。」
我瞬間英名盡毀，苦著臉說：「不是！這個真不是我安排的！」
我繼續狂按遙控器：「怎麼關鍵時刻，遙控器就壞了？」
喬少雍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從我手裡接過遙控器，輕輕一按，結果電視就關了。
這一刻，我徹底石化了，一切的解釋都變得那麼蒼白。
他該不會以為是我故意關不掉電視的吧？
我冤枉啊！
比竇娥還冤。
我故作鎮定，盡量去忽略他強忍笑意的神情，但那些「嗯嗯啊啊」的聲音，以及激烈的限制級畫面，還是無孔不入地鑽入我的腦中，我的手心開始緊張得發汗。
就在這時，喬少雍忽然毫無預兆地傾身貼近我，我嚇了一跳，差點從座位上彈起。
「你幹嗎？」
喬少雍奇怪的眼神斜我一眼：「水。」
我這才注意到水吧設在了我座位這邊，我尷尬極了，連忙收起一副防狼的架勢，故作優雅地從吧台隨便拿起一瓶遞給他。
喬少雍沒有接，好心提醒：「你拿的是酒。」
我十分尷尬，但表面依然保持鎮定，換了瓶水遞給他，但下一刻，他的話立刻瓦解了我所有的偽裝。
「還是……你希望我喝醉？」
我兩頰燒得慌，氣惱地瞪他：「喝你的水吧！」
「好熱啊。」我轉身開窗透氣，順便離他遠點，任由窗外的晚風吹散我臉頰的熱度。
窗外車水馬龍、燈火繁華，我趴在窗口輕輕嘆氣，想我夏紫好歹也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平日里和男同學合作項目也不在少數，但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好像每一口空氣都透著緊張，每一分靠近都那麼臉紅心跳。
「夏紫啊夏紫，你可真沒出息！」
感慨過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忘了問司機車要開去哪裡，我掏出手機決定悄悄問安東尼。
我：「安東尼，你確定這個什麼頂級鑽石套餐真的只要188？」
安東尼：「絕對的吐血跳樓價！怎麼樣？還滿意嗎？記得給個好評哦，親！」
我哭笑不得：「我就想知道，車子到底要開去哪裡？」
安東尼：「我要練琴了，先不說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我：「喂，喂……」
我氣惱地盯著手機屏幕，餘光處瞄見喬少雍靜靜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像是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我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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