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亂
在外人面前,雷耀的動作都是很收斂的。一進到車裡就不一樣了,他緊緊地挨著她,擺出保護她的姿態,其實卻是用身體把她擠靠在座位靠墊上,同時借身體的掩護抓住她的兩隻手。他把嘴唇貼在司雨的耳朵上,偷偷地竊笑:「別綳著臉嘛,我一開始也沒想這麼做。我本來還是想通過柔情蜜意勸你回頭,沒想到你就是油鹽不進,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別生氣嘛,你那樣很嚇人的,一點兒都不美了。」
他笑得相當得意,這樣會引起司雨的反感,他也清楚。但故意裝成沉痛和遺憾的樣子顯然更是欠揍,他便乾脆吐露真實想法。
司雨梗著脖子,就是不理他,心裡卻充滿了悲憤、絕望和怯懦。他不僅僅讓她喪失了和他離婚的機會,還成功地讓她被全世界孤立。他真卑鄙、真狠毒,也很厲害……難道她真的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嗎?
雷耀一進門就把她挾持進房,反手把門關上。司雨驚恐地往屋裡縮去,雷耀邪氣地看著她笑,嬉皮笑臉中帶了一分自嘲和懊惱。他已經豁出去了,既然用言語不能說服她,乾脆用行動讓她了解。
他餓虎撲羊一般撲向她,把她壓在身下,吻住她的嘴唇。司雨拚命地推拒,卻根本推動不他分毫。嘴唇也像被他的嘴唇焊住一樣挪不開。司雨的身體痙攣了一下,無奈而又絕望地癱軟下去。
然而雷耀吻了她后並沒有再說什麼,哈哈一笑放開了她。之後也只是膩在她身邊,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舉動。然而即便如此,她仍然心裡不安,想找機會逃跑,至少不再跟他住一屋。然而她在雷家轉了一圈之後,才發現自己哪兒都去不了,只有跟雷耀住在一屋。不明真相的雷家傭僕全都幫著雷耀,連鄰居都自發地幫忙監視她。雷朔父母雖然知道真相,也對司雨感到愧疚,但還是選擇幫著兒子。現在對她來說,整個外部世界都變成了一個鐵桶,圈住她一個人。
司雨無奈地回到婚房,獃獃地坐著。她現在已經無暇顧及別人的想法了。她只在意亂亂的想法,因為她本來不該也沒必要向她說謊。她確信,只要對她坦誠以待,她一定會信任、幫助她到最後。她卻偏偏沒有對她說實話,說不定會就此產生無可消除的隔閡,想到這裡她就恨得要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亂亂來了。司雨感到一陣狂喜,想對她一訴衷腸,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她現在才明白,她和亂亂之間的隔閡早就形成了。她也不知道隔閡是怎麼形成的,什麼時候形成的,但分明感覺它就在那裡。雖然有滿心的話要跟她說,但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亂亂那邊似乎也是一樣的。兩個人就這麼相對無言地坐著,許久許久。
「天晚了,我先回去。」亂亂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離開。雷耀適時出現,送亂亂回去,極盡地主之誼。回來后心懷叵測地對司雨說:「你朋友真是個好姑娘啊,人長得漂亮,又知進退……之前我們還跟她吃過一頓飯呢,當時我就覺得她是個很靈的姑娘。」
聽他這樣說司雨頓時心頭無名火起:「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雷耀眉毛一挑,「我只是覺得這個姑娘不錯,準備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而已。」
司雨的臉一紅,露出異常為難的神情。說真的,她也希望亂亂能找到一個金龜婿,但如果她也找了個心懷叵測的,豈不是又害了一個?
雷耀嘻嘻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你瞧瞧你,這一臉的嫉妒,你是不是以為我要對你的朋友伸手啊?放心,我不會的。哎呀,你既然這麼在乎我,為什麼不坦誠一點兒呢?」
司雨氣得要吐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睡覺的時間,司雨哪裡也不敢待,只敢蜷縮在沙發上。雷耀嘿嘿一笑,大搖大擺地躺在那張雙人大床上,還特意把另一邊的被子揭開一點兒,對她說:「我會一直為你留位置的。」
司雨沒有理他,自己去找了條毛毯,蜷縮在沙發上睡了。第二天一醒就檢查自己的衣服,沒有被脫去或弄亂的痕迹。身上倒多了一床被子,是雷耀半夜來給她蓋上的?司雨捏住被子,不由得又茫然了。
一連幾天雷耀都沒有再侵犯她,然而司雨並沒有掉以輕心。有天晚上見雷耀醉醺醺地回來,立即躲到了一邊。今天好像只是普通的商務會而已,雷耀卻喝得極醉,心情還似乎不好,陳媽剛服侍他喝完解酒茶就被他打發走了。司雨本想不去過問的,但聽他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心裡實在不安,猶豫著走到他身邊說:「你要不要緊啊?怎麼喝這麼多的酒?」
雷耀長長地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還不是因為你啊?」
司雨啞然,她看了看雷耀漲紅的臉,心亂如麻地嘆了口氣,給他倒水遞毛巾,儘力照顧他。雷耀注視著天花板,看似無意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司雨今天穿的是敞領的衣服,雷耀的手直接放在她的皮膚上,放的位置也很曖昧,肩頂朝下的位置。
司雨的身體微微一震,但沒有推開他的手。雷耀嘴邊掠過一絲侵略性的笑容,坐起來就把司雨抱在了懷裡。他才沒有醉得那麼厲害,他是裝的。用強只會激起女人的敵對情緒,要想探知女人的真實想法,必須先示弱。
司雨猝不及防,拚命地掙扎,雷耀不以為然地鎮壓她的反抗。剛才他已經通過那個動作探明了司雨的內心,她心裡其實是願意的。既然她心裡願意,他就不必在意小節了。他幾下就把司雨扒光了,然後瘋狂地行使他作為丈夫的權力。司雨拗不過,只好屈從他。她竭力地壓抑自己的呻吟,在受到激烈對待的時候仍忍不住叫出聲來。陳媽從門口經過,聽到司雨的尖叫聲,搖搖頭不屑地說:「都老夫老妻了,還浪成這樣做什麼?」
等第一次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司雨把頭深深地埋在枕頭裡,不看他也不理他。
「你還在生氣嗎?拜託,別這樣好不好?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雷耀靠在她身邊,伸手撫摩著她的脊背。她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他只能隔著被子撫摩她。老實說,他對自己是有些懊惱的,他知道第一次應該慢慢來,但是一碰到她的身體就失控了。他對她的慾望遠比自己想象中的強烈。今天雖然有些衝動,但也算是真情流露。遺留下來的問題就需要他慢慢地補救了。
「你為什麼不願意放過我?」司雨冷冷地說,語氣中竟含著難以言喻的傷痛和屈辱。
雷耀一驚,知道現在不能再嬉皮笑臉了。他本想鄭重地表達自己的心意,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最終只有苦澀地一笑:「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你呢?」
司雨沒有應聲。
雷耀又長嘆一聲:「我知道其實你是沒有信心,怕我不是真的喜歡你,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你的優秀品質,還有你的美麗。其實你是很美的,只是我之前不會欣賞……」說著,他的眼中溢出了別樣的熱度,撫摩她的動作也慢了下來,「我之前以為你和其他女人一樣,是個見到英俊多金的男人就找不著北的女人,後來……說來也諷刺,在你堅決要和我離婚的時候,我才發現,你真是個『富貴不能淫』又不會被外貌迷惑的珍稀女人……這樣的女人,我是堅決不會放手的。」
司雨依舊沒有說話,心裡卻暗自懊惱和慚愧。她現在是這樣了,當時卻不是這樣,否則她就不會惹上他了。
雷耀見她沒有說話,越發覺得開口艱難,嘆了口氣后又試探著說:「當然,我也知道,我有很多地方不夠好,但是我會為了你改正的,請相信我……」
司雨仍然不作聲,雷耀見她油鹽不進,失望地嘆了口氣,又開始打「用行動說服她」的主意。他拉開裹在司雨身上的被子,把手探進去,蛇一般地在她身上遊走。司雨一言不發地抓住他的手,使勁往外推。雷耀嘆了口氣,一把扯開被子,再次強行壓在她的身上,被拒絕後他的慾望再度高漲,但是這次他記住了要慢慢來。
之後雷耀每天都準時下班,吃過晚飯就把司雨拉回房間,向她求歡。司雨不願意,他就來硬的。不過他會顧及她的感受,更不會傷害她的身體,反正他知道她心裡是願意的。對此司雨很是羞慚,因為她也知道,她心裡也不是完全不情願。第一次時就是這樣,而現在更是……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被佔有之後心也會被束縛,她感覺自己正在漸漸沉淪,理性的因子也在泯滅。
在這種情況下,要保持理性的判斷也很困難的。司雨很清楚,所以她覺得自己必須離開。但是依現在的情況,她想離開,絕對難於登天。所以她決定先佯裝順服,以此蒙蔽雷耀,進而蒙蔽所有人。
她開始裝作對雷耀很順服、很親密。雷耀很高興,拚命地送她禮物。
那天司雨正坐在桌前看書,其實是以看書來掩蓋沉思,雷耀悄悄地靠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她手腕上套了一個東西。司雨嚇了一跳,朝手腕上看去,頓時覺得晶光耀眼。
那是一個碩大的鑽石手鐲,上面密密麻麻不知道鑲了多少顆鑽。
「這是一套情侶配飾哦!」雷耀從手鐲的縫隙里拔出一個鑰匙,這個鑰匙做得相當美觀,上面嵌了好幾顆鑽,尾部還連了一串白金鏈子。
雷耀把鏈子掛到脖子上,握緊司雨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知道嗎?手鐲是由手銬轉變來的,男人給女人戴上手鐲,其實就是想永遠拴住心愛的女人。」說著又握得緊了些,「我這可是給你戴上『鐐銬』了,我要一輩子拴住你。」
聽了他的告白后,司雨的心中掠過一陣灼熱和迷亂,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他對她,還是想用「拴」的啊!
雷耀已經對她喪失了警惕,周圍的人差不多也是一樣。司雨便抽空逃了出來,她這次沒有帶多餘的東西,只帶了些錢財。至於那價值不菲的鑽石手鐲,她本來想留下的,卻因為需要用鑰匙開啟,她沒有辦法除下它。
司雨摸了摸手鐲,心頭忽然一陣麻麻的痛:這就算是雷耀給她留的紀念吧!
因為怕被人撞見或抓住,司雨總是鑽小巷。就在她穿過一條僻靜至極的小巷,天已經黑了,她心頭有些恐懼。然而就在這時,她似乎感到有人在跟著她。難道是雷耀跟過來了嗎?司雨的心頭頓時涌過一陣煩熱,但很快就徹骨冰寒。
不是雷耀。
司雨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正準備開跑,忽然被一塊浸滿了氯仿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她徒勞地掙扎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
司雨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是梅若庭咧著嘴傻笑的臉。司雨驚得猛然坐起,赫然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低矮的平房裡。
「哎呀,你終於醒了……我可擔心嘞!」梅若庭給司雨端來一碗熱騰騰的燉雞蛋。
司雨不敢不吃,再加上是真的餓了,便接過來小口小口地抿了起來。
梅若庭笑呵呵地看著她吃,十分高興的樣子:「哎呀,是不是終於受不了雷耀了?其實我一聽說你要跟他離婚,就知道一定是他對不起你。本來想衝到雷家把你救出來的,但就是找不到機會,我一有空就在他家附近轉。哈哈,今天正好碰上你了!」
司雨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信任她的竟是這個偏執狂。要是之前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她肯定會滿心恐懼和噁心。她之前被表象所迷,在她眼裡梅若庭簡直如蒼蠅一般存在。然而她現在已經懂得去看別人的心,對梅若庭已別有一番看法。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對她痴愛若狂的人,她不應該侮辱他。
一想到「痴愛若狂」這個詞,司雨一懍,接著便清醒了。梅若庭應該不是想「救」她吧,他隨身帶著氯仿,顯然一開始就準備把她擄走。此外,在屋角還堆有一捆繩子,顯然他是打算將她捆起來長期禁錮。怎麼越看越像變態電影啊!
司雨的心頭忽然如冰雪,如此說來,梅若庭的眼神似乎不正常。啊!梅若庭本來就心胸狹窄,被雷耀毀掉半生的成功之後一定會鑽牛角尖兒。說不定他已經半瘋了,想到這裡后司雨頓時驚慌得難以自制,但理性告訴她現在必須冷靜下來。
先冷靜下來,然後用語言迷惑他,等待時機逃走,電影里的人都是這樣做的,她只有試著做一下了!
「我吃完了,真好吃。」司雨微笑著放下碗。
「真的嗎?我的手藝還不錯吧?」梅若庭托著腮笑著,就像一個被誇獎的小孩子。
「當然很不錯,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司雨捋了捋頭髮,對他媚笑起來,「吃飽后就想家了,你送我回家吧,我向我媽媽介紹你。」
「介紹我?為什麼?」梅若庭眉開眼笑。
司雨本想說讓她看看她的新女婿,但想到那樣誆騙的跡象太過明顯,只好改口說:「讓她看看我的好朋友。」雖然說得隱晦,但言下之意仍是相當明顯。
梅若庭一聽這話頓時樂翻了,同時眼中也有深深的懷疑。這些天來他的精神狀況的確不容樂觀,一直處於分裂的狀態。聽到司雨打離婚未遂的消息后思緒更是肆意膨脹、不可自制。一方面他幻想司雨已經認清了雷耀的真面目,會高高興興地跟他走;另一方面卻又覺得這根本不可能。聽到司雨的花言巧語后也是這樣,一方面覺得真是天降美事,但又不免懷疑這只是假話。
司雨看著他獃獃地盯著自己,臉上的表情詭異地變換,不由得有些發怵,目光下意識地往一邊撇。然而就憑這一撇,梅若庭竟然窺知了她的真實意圖——有時候瘋子是最敏銳的。
「你騙我!你竟敢騙我!」梅若庭的臉漲得嚇人,瘋狼般咆哮起來,「你還記著雷耀呢?他有什麼好?你真是渾蛋!太渾蛋了!」說著就拿來繩索把司雨捆上,司雨拚命地掙扎,沒想到他發狂後勁更大,司雨幾乎沒有抵抗的餘力,很快就被他捆結實了。
正在這時,竟然有人敲門。梅若庭一愣,還沒想好接下來怎麼辦,門就被撞開了。
啊!是雷耀!雷耀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