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欲罷不能
「南無阿彌陀佛,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你又是哪個!」龍吟心頭的火氣想發卻沒發出來,本就憋著正難受呢,不想這次剛飈起來又被攔下,掃眼一看,也是個和尚,只不過此和尚非彼和尚。
這個和尚的面容煞是精緻,天圓地方,文眉秀目,鼻口中正,兩腮渾圓,一雙佛耳垂鬢而生,乍一看,似曾相識,又似有佛光縈繞,熠熠生輝。
「小僧淳一,還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次攔下龍吟的不是別人,正是鄭州少林寺誦經院主持淳一。
淳一這句話雖然並無新奇,卻說得龍吟心中怒火自銷,全然盡棄前嫌,不覺間竟撒開了再次攥緊的拳頭,緩緩後撤一步,「淳一?」龍吟一頓,卻又不肯就此作罷,質問道,「淳一,你既然與這賊人同行,難道不知他的所作所為?你可知道,昨夜在君悅樓……」
「我等昨日並未下榻君悅樓。」淳一沒等龍吟說完便急急回道。「不可能!如果不在君悅樓,你們這如此浩蕩的車馬輜重……」「這些都是沿途信眾自行組織供奉的,小僧並無意如此奢華,勞民傷財。」「扯淡!你們……」「龍吟,退下。」
這龍吟和淳一沒說上幾句,就被狼叔攬過話去,因為誰都看得出來,就算龍吟暗指之事完全屬實,他在淳一這裡也得不到半點便宜,反而會偷雞不成蝕把米。這若是動手,龍吟方可十拿九穩,論言辭得失,他豈是淳一的對手。
龍吟悶哼一聲,再次怒瞪游竺一眼剛要轉身而去,不想游竺卻不想善罷甘休,緊跟龍吟一步,出口便道,「且慢!」游竺此時發聲,可謂是別有用心,這讓在場眾人剛剛有些緩和的情緒,突然警覺起來。
「這位施主今日屢次三番出口不遜,指責小僧是假,詆毀少林是真。我乃少林弟子,豈能對此等踐踏少林清白之事不聞不問。」游竺一步之後再進一步,直直逼近龍吟。
話到此處,龍吟若還能憋得住心中的怒火,那便不是個男人。他猛一轉身便要提氣沖拳。心月狐道長一見,這兩人誓要見個高低才肯罷休,但不想在大典之前再有死傷,便快步走下山門,欲要調停。
而狼叔卻已經聽懂了龍吟話中的暗指,對游竺也是心生鄙視,緊跟心月狐道長快步跟進,湊近耳邊嘀咕幾句才停住腳步。心月狐道長一愣,近前幾步之後也停了下來。
「二位,此處乃武當山地界,雖說遠道而來皆是客,但終究是要客隨主便的,不論你們之前有過什麼過節,今日,既來之則安之。」心月狐道長說完,見二人都也識趣,沒有急急出手,便補了一句,「二位不妨約個日子,在升壇大典之後,一比高下。如今大典在即,還是不要傷了和氣。」
「武當道長所言極是,我等前來皆是為升壇大典之事,此時若戰,必失了禮節,適才道長的建議,游竺主持和這位施主不妨照此行事。」淳一聽完心月狐道長的建議,急急轉身勸和兩人。
這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兩人若是繼續糾纏,確實會令人不齒,便就此作罷,一拍兩散。而後,一眾人等隨心月狐道長登臨武當,在回龍觀暫做歇息。
與此同時,安排完封山事宜的飛翼來到了臨淵處。
「你好大的膽子。」臨淵的居所也是獨門獨院,和其他道長的規格應無大異。他這些日子,一直氣火難消。對著螞蚱發再大的火,螞蚱也不回半句,認打認罰,也讓臨淵沒轍。今個飛翼一過來,可算是逮住一個出氣筒。
「下官……」「閉嘴!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駁斥我的訓話。」飛翼對這小子向來沒正眼瞧過,若不是魯吁王爺親臨武當,他才不會費這般周折過來自取其辱。
臨淵也確實沒令飛翼失望,一上來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糟蹋。只是這會兒常罵的那些話都罵過兩遍了,有些黔驢技窮不知再罵點什麼,但為了不讓飛翼把話頭引過去,只好讓他閉嘴。
「行了,你也別跪了,起來吧。」臨淵這是要轉入正題,倘若飛翼一來,直接道明自己的用意,難免會被飛翼搪塞,所以他這招叫欲揚先抑,也可以算是下馬威。
飛翼從出了京都,到目前為止,還沒跪過這麼長時間。雖然心裡有一萬個不樂意,但還是不能撕破臉。謝過之後站在臨淵一側。
「我跟那個葉飛的……呃……」臨淵有意試探著飛翼,「你知道嗎?」「屬下不才,請少主明示。」「哦,那我簡單說一下吧,我就是看那個葉飛不順眼,我想弄死他,」臨淵挑眉看向飛翼,見其比剛進門的時候老實多了,便不再拘謹,「我知道,他今天去西神道求取七星寶劍了,我不想讓他拿回來。也可以說,我不想讓他回來。這個事兒你去辦吧。」
一聽臨淵和葉飛有過節,飛翼也算是喜出望外,可他不能就那麼爽快的答應,畢竟那不是他的本職,於是就委婉的託辭道,「少主有事,在下能儘力,自然是承蒙厚愛,感激不盡,可明日,王爺就要登臨武當了,眼下王爺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不可多有閃失,少主之事,這個,是不是可以……」
「不幫什麼?」臨淵一聽飛翼這話,剛剛有些暗自竊喜的面容立馬拉了下來,雙手稍一用力,彈身而起,一個急轉,揚起巴掌就要大發淫賊。可那手卻在下落的瞬間,陡然間由直向飛翼臉龐的路徑轉道落在了飛翼的肩上,而且力道也減至最低。
臨淵的反應說明,飛翼真得不是螞蚱,輕易惹不得。臨淵輕輕拍了兩下飛翼的肩膀,迅速的轉臉看向一側。他不得不躲開飛翼此時已近憤怒的目光,和頃刻間垂下的雙肩。
那雙肩之下是兩柄短槍,而臨淵也曾於那日在紫金聖殿之外,在和葉飛的交手中使出過雙刃。這說明什麼?說明臨淵的那幾下三腳貓的功夫里有飛翼的影子,所以說,飛翼也還算臨淵的半拉師父。
可身份懸殊,臨淵對那青龍道長尚且那個德行,對飛翼自然好不哪去。可這一僵持,著實傷了臨淵適才醞釀已久的氣焰。他輕嘆一聲,微微一笑,轉向飛翼,「好,我知道你有正事兒。那這樣吧,我用人的時候,抽調幾個給我,這總該可以吧?」
見臨淵這般模樣,飛翼也收起一臉的凶神惡煞,淡淡堆笑道,「少主見外了,如有需要,隨叫隨到,哦,」飛翼說著,看向一側呆立的螞蚱,還有他肩頭的傷,抬手一指,「到時候,差這個奴才通知我就好。」
「他?啞巴?」臨淵掃過一眼便不再多看,也猜出飛翼指向螞蚱肩頭的用意是在暗示自己,悻悻得吧嗒幾聲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好啊,知道了。」
「下官告退。」飛翼一拱手,沒等臨淵轉過身答覆就直接揚長而去。引得臨淵眉頭一皺,撇嘴而出,「狗奴才,有你後悔的那一天。」
臨淵這裡盤算著如何給葉飛下絆子,回龍觀那裡眾人只稍坐了片刻也都各自或是四處遊逛或是入住驛居,而葉飛呢?葉飛適才擋住口鼻的衣襟可是被那狐仙化身的姑娘給扯掉了,此時正浸泡在那迷香之中。
先說這迷香,可謂是如那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一般,不多時,便將整個洞府瀰漫的毫無遺漏之處。這香燃得不急不躁,不溫不火,慢悠悠的,因為這香可是有些來頭的。
這香名曰春風化雨醉魂香,一聽這名就應該猜出來了,這香是催情之用,叫做春藥也行。可究竟是誰把這香燃在這狐仙的洞中呢?燃香之人是不是就是狐仙姑娘口中所說,劫走葉飛師父李逸軒的人呢?
此時細究這些為時尚早,因為那葉飛已經身中香毒。而那位狐仙姑娘可謂是欲罷不能了。
「恩公,恩公……」這一聲聲,一句句,綿柔入骨,催情蕩漾,這姑娘半裸著身子本就嬌艷欲滴,再如騰蛇一般攀附在葉飛身上,纖指如絲,吐氣如蘭,「恩公就從了小女子吧,你我之緣……」
「不要這樣,鬆開手,姑娘……」葉飛還在堅持,可渾身已是汗噠噠,粘乎乎,生硬下垂的雙手滾燙如炬,緊閉的雙目不肯,也不敢鬆懈半分。這樣一個宛如柔紗細軟的尤物與自己健魄陽剛的肢體如此纏綿悱惻,不用換做他人,就算是換做他日,這葉飛也早就不會顧及什麼人倫綱常,可今日不同啊。
葉飛的心緒之中沸日騰雲,炙熱難耐,他的意識在師父叮嚀的「陰陽調和」與本能的慾望之間,生拉硬拽。悔,也遲了。師父跟他提及之時,他葉飛只一味以為師父是對自己與凝兒的婚事心存芥蒂,不想師父卻是在暗示此事。
不可違,不可為。師父既然已經暗示,必是要自己千萬提防,可,可此時此刻,正是日上三竿,陽氣最旺之時,難不成,難不成今天可是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