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啊……——」夜凌天突然仰天悲嘯，像瀕臨死亡的野獸爆發出最後的吼聲，絕望的吼聲，這聲音驚天動地，悲天憫人，催出了他自己的眼淚，這是他自懂事以來，第一滴眼淚……

「夜哥哥……」殷落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她以為自己足夠狠心，可是看見夜凌天眼中滑下的那兩行染滿鮮血的眼淚，那是從他心裡滴下的血淚，她能夠想象夜凌天此時此刻有多麼的痛不欲生，她再也無法控制的痛哭起來，從手術台上下來，想要告訴夜凌天一切真相。

「不要過來。」夜凌天激動得渾身顫抖，面目猙獰的盯著殷落，狂怒的吼道，「我不想再見到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

吼完這句話，夜凌天像瘋子一樣轉身奔跑離去，似乎殷落是一個可怕的魔鬼，他想要離她遠遠的，遠遠的，遠遠的，遠遠的……

再也不想與她有任何……交集。

「夜哥哥……」殷落癱軟的坐在地上，痛苦的哭泣，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永遠……都不可能再挽回，她是真真切切的傷到了夜凌天的心，他永遠，都不會再原諒她。

……

傍晚六點，秦焰終於來到夢城，直接趕往醫院，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二小時之後，他會帶殷落飛往美國，永遠的……離開這座城市。

手術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殷落神魂離體的坐在地上，目光空洞，沒有任何焦點，自夜凌天離開之後，她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怎麼也不願離開，醫院的人拿她沒辦法，肖強在旁邊默默守著她。

「落落不要怕，我回來了，我帶你離開，離開這個傷心的城市。」秦焰心疼的抱起殷落，他的身體像他的名字，烈焰，有著灼熱的溫度，瞬間溫暖了殷落的身體，卻永遠……都無法溫暖她的心。

因為殷落的心……永遠都屬於夜凌天。

依偎在秦焰懷裡，殷落看清了一路的血漬，那是夜凌天留下的血漬。

這條血路從手術室里一直延伸，直到他們上了車，車開在來時的路上，殷落依然盯著窗外，看著那條血路，似乎沒有盡頭般，一直在延伸，她才知道，原來夜凌天跑了多麼遠的路程，好遠，好遠，足有二公里的距離，他竟一路淌著血跑去醫院，一秒都不願停歇……

殷落，你好殘忍，你真的好殘忍。

「啊……」殷落終於痛苦的哭喊出聲，哭得渾身顫抖，那是從心底深處湧現的濃濃悲傷，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幸福，親手掐碎了夜凌天的心，夜凌天的心已經破成碎片。

永遠……都無法拼湊完整。

……

機場，直到邁進安檢區，殷落還是沒有看見夜凌天的身影，廣播里播放著一首歌，那是台灣歌首TANK的《如果我變成回憶》……

快樂什麼會結束呢，哪一刻是最後一刻，想把你緊緊抱著，可知你是我生命中的……最捨不得。

如果我變成回憶，退出了這場生命，留下你錯愕哭泣，我冰冷身體，擁抱不了你，想到我讓深愛的你人海孤獨旅行，我會恨自己……如此狠心。

如果我變成回憶，終於沒那麼幸運，沒機會斑著頭髮，蹣跚牽著你，看晚霞落去，漫長時光總有一天你會傷心痊癒，若有人可以，讓她陪你，我不……怪你。

如果我變成回憶，最怕我太不爭氣，頑固的賴在空氣，霸佔你心裡每一寸縫隙，連累依然愛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這樣不公平，請你儘力，把我忘記。

……

殷落的眼淚一直沒有停過，聽著這首歌，就像是她此時此刻的心聲，她一直在哭，哭得發抖，她恨命運的捉弄，恨自己的殘忍，更恨自己的懦弱，到現在，她已沒有勇氣將真相告訴夜凌天。

終於要離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不舍，才知道原來夜凌天從來都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唯一，是她最捨不得的人，腦海里，一遍一遍回想著從前那些許許多多的往事，不由自主的重播著，一遍又一遍折磨著她的心……

初遇，殷落十四歲，夜凌天十三歲。

「你是誰？」

「我叫夜凌天，你呢？」

「我叫殷落。」

「這麼冷的天，你為什麼一個人站在這裡？不怕冷嗎？」

「我在罰站。」

「我想帶你走，我夜凌天想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夠阻止。」

……

初吻，殷落十九歲，夜凌天二十三歲。

「現在，我的初吻都給你了。你不用再害怕了。怎麼了？你幹什麼這樣的表情？」

「我想說，落落你這不叫吻，這只是碰一下。不算的……」

「那這樣算嗎？」

「落落你，你從哪裡學到這個的？那些東西，千萬不能學，知道嗎？」

「嗯。」

「還有，千萬不可以讓任何人吻你。只有我才能吻你，知不知道？」

「嗯嗯，知道，夜哥哥，我會小心保護自己，把我的清白之身留給夜哥哥。」

「呃，落落你真的長大了。」

「嘻嘻，我本來就長大了，我已經十九歲了。」

「那麼，落落你準備……什麼時候給我？」

「給什麼？」

「你剛才說的那個啊？」

「哦，身體啊？十八歲吧，滿十八歲生日那天。」

「嘿嘿……」

「夜哥哥，你傻笑什麼？你搬著手指頭數什麼？」

「十八歲，還有三年，三年等於1460天，8760個小時，525600分鐘，31536000秒……哇塞，好漫長……」

……

初夜，殷落十八歲，夜凌天二十一歲。

「如果註定我這一生都無法放開你，那麼，就讓我們永遠糾纏在一起吧！」

……

這些回憶散發著迷人的芬芳，令殷落感覺甜蜜，也透露著酸楚的苦澀，令殷落痛不欲生，經過這麼多風雨，她和夜凌天離離合合，分分散散，到最後，他們卻仍然逃不開命運的捉弄，逃不到分離的宿命。

也許這一生都無法再相遇，殷落與夜凌天，從此以後，天涯相隔，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都不可能交集，殷落不知道她這次做得對不對，但是她知道，自己會後悔。

可是，一切都已註定，一切都無法再挽回。

這一次，殷落將夜凌天傷得太深太深，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她也沒有勇氣，再說出被她掩蓋的真相。

但殷落知道，她的心，永遠都會系在夜凌天身上。

如果我變成回憶，最怕我太不爭氣，頑固的賴在空氣，霸佔你心裡每一寸縫隙，連累依然愛我的你，痛苦承受失去，這樣不公平，請你儘力，把我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