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姊妹雙喜

第九章 姊妹雙喜

宣武三年,二月。

永壽宮傳出喜訊,敬妃懷上皇嗣,不負皇恩。

皇上開心激動,唐家人自然也高興。

一時之間,整個皇宮喜氣洋洋,比過年還喜慶。

母憑子貴,敬妃唐氏晉為皇貴妃,賞賜無數。

太醫院院判宋天舒和關御醫為皇貴妃安胎,皇上下令,不許胎兒有任何閃失,否則人頭落地。

蕭初鸞知道,真正讓皇上開心的是,嘉元皇后也懷上龍種,與皇貴妃懷孕的時間只差半月。

永壽宮熱鬧喧囂,人來人往,慈寧宮卻緊閉宮門,禁止閑雜人等出入。

詔書下,嘉元皇後身染惡疾,只恐傳染他人,故閉宮靜養,禁止宮人出入慈寧宮,只許宋天舒與文玉致持腰牌出入。

宮人竊竊私語,關於嘉元皇後身染惡疾的流言傳得滿天飛,卻無人敢靠近慈寧宮。

兩日後,皇上再下詔,若發現有人議論嘉元皇后,輕者逐出皇宮,重者杖斃。

蕭初鸞時有出入慈寧宮,六尚局眾女官不時向她打聽嘉元皇后究竟身染何種惡疾、會不會傳染他人,每每如此,她便訓斥她們,要她們多做事、少說話。

近來嘉元皇后的妊娠反應很大,總是嘔吐,整個人兒明顯的消瘦了,面色蒼白得很。

這日晚上,蕭初鸞親自下廚,做了一碗清水湯麵呈給嘉元皇后。

唐沁瑤慢慢吃著,比往日多吃了一些。

「娘娘吃了一半呢,文尚宮,你手藝真好。」余楚楚欣喜道。

「哀家餓了,不過文尚宮這碗湯麵確實很好吃,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唐沁瑤含笑贊道。

「娘娘不嫌棄就好。」蕭初鸞笑道。

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三人回首望去,見是皇上,蕭初鸞和余楚楚立即行禮。

宇文珏的目光落在湯麵上,面色一沉,「這是什麼?」

唐沁瑤道:「文尚宮為哀家做的湯麵,很好吃。」

「瑤兒怎能吃這種不乾不淨的東西?」宇文珏火冒三丈,端起湯麵,「幾片菜葉子,一個雞蛋,幾個香菇,這是能吃的膳食嗎?」

「奴婢知罪,奴婢……」蕭初鸞立即下跪。

「哀家就喜歡吃。」唐沁瑤豁然站起身,奪過湯麵,「哀家不想看到男人,你走!」

聞言,宇文珏氣得擰眉,胸口劇烈地起伏。

余楚楚趕緊扶著嘉元皇后,「皇上息怒,娘娘息怒。娘娘當心點兒,宋大人說了,頭三月需謹慎,莫動怒,否則……」

「宋天舒真這麼說?」宇文珏緊張地問。

「是,皇上,宋大人說懷孕的人容易動怒,頭三月千萬不能動怒,否則便有滑胎的危險。」

宇文珏走過來擁住嘉元皇后,想賠不是,卻礙於蕭初鸞和余楚楚在場而拉不下臉面。

他附在嘉元皇后耳畔低聲道:「是我不對,我不該亂髮脾氣……下不為例,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能再吃這亂七八糟的湯麵了。」

余楚楚道:「皇上,這些日子娘娘吃什麼都吐,食慾欠佳,再不吃點兒,腹中孩兒該餓著了。文尚宮做了這碗湯麵,娘娘吃了一半呢,是喜事呢。」

宇文珏扶著嘉元皇后坐下,對蕭初鸞道:「起來吧,以後瑤兒想吃什麼,你就做給瑤兒吃,不過務必謹慎,問過宋院判后才能做。」

蕭初鸞應道:「是,皇上。」

宇文珏哄著嘉元皇后吃面,她說吃不下了,他便喂她吃,溫柔得不像皇帝。

蕭初鸞和余楚楚在一旁看著這對狀似尋常人家的夫妻,互相挑眉示意。

心中微微的痛,但比起去年,已經好多了。

為了父親,為了蕭氏,她割捨了兒女私情,慢慢地放下那段短暫的戀情。

一碗湯麵吃得乾乾淨淨,唐沁瑤命余楚楚收拾,稍後沏一杯茶來。

蕭初鸞本想告退,卻見嘉元皇后眼神示意,留下來了。

「皇上,我想求你一件事。」唐沁瑤溫柔道。

「何事?」宇文珏握著她的手。

「你我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我也希望公主和沁宇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既然皇上已賜婚,何不儘早成全他們?」

「既然賜婚,自然會讓他們成婚,只是婥兒還小,還是小孩心性,整日知道玩,我想過一兩年再讓他們成婚。」

「這半年來,你不覺得婥兒長大了嗎?婥兒以前是驕縱頑劣了點,不過這半年一直乖乖地待在宮裡,再者,女大不中留,就讓沁宇管教她也罷。」

宇文珏輕拍她的肩,「我明白你的意思,改日再說這事,好么?」

唐沁瑤猛地拂開他的手,「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公主嫁入唐家,你賜婚,只是緩兵之計。」

宇文珏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驚了一下,安撫著她,「莫生氣,莫生氣……」

她怒道:「既然你這麼忌憚唐家,那為什麼待我這麼好?為什麼還要我生下孩子?你不擔心我父親以你我的孩子逼你禪位嗎?」

他不語,褐眸薄寒。

她越說越氣,「你擔心公主嫁入唐家,唐家的權勢會更大,既是如此,你直接對沁宇說,若要迎娶公主,必須辭去上直衛指揮使的武職,終生享有皇家俸祿,卻不能入朝為官。」

宇文珏半擁著她,低聲安慰,「瑤兒,莫動氣,小心孩兒。」

蕭初鸞大驚,感覺嘉元皇后真的氣到了。

「今日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唐沁瑤激動地推開他,站起身,「你是皇帝,生殺予奪,誰也不能違逆你的意思,公主與沁宇一生的幸福就這樣斷送在你的手中。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為你懷胎十月生下孽種?」

「孽種?」他面色劇變。

「不是孽種是什麼?」她大聲嚷道,「我是你的皇嫂,你讓我有何顏面去見先皇和列祖列宗?」

「娘娘息怒。」蕭初鸞扶著她,不讓她傷害自己。

「你我的孩兒不是孽種,你原本就是我的妻,是先皇搶走你!」宇文珏疾言厲色地低吼。

「皇上息怒,娘娘胎像不穩,不能動氣,皇上也不想有任何閃失,是不是?」蕭初鸞勸道。

宇文珏拂袖坐下,背對著她們。

蕭初鸞看見他的肩背些微的起伏,他的確氣得不輕。

她勸道:「娘娘,腹中孩兒是你與皇上痴心守候、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見證,不是孽種……假若先皇知道當年皇上與娘娘定情在先,也許就不會冊封娘娘了。奴婢大膽猜測,先皇冊封娘娘也是逼不得已,假若先皇泉下有知,也樂意見到皇上照顧娘娘下半生,是不是?」

他們默默聽著,仍然慪氣。

她又勸道:「皇上與娘娘好好說,凡事都有解決的法子。」

唐沁瑤堅決道:「他不讓公主嫁入唐家,我便不會生下孩子。」

「娘娘……」蕭初鸞驚道。

她只是讓嘉元皇后以腹中孩兒逼皇上儘快擇定婚期,卻沒想到嘉元皇后說得這麼絕,決意促成公主和唐沁宇的婚事。也許,懷孕的人還真是容易動怒。

片刻之後,宇文珏背對著他們道:「明日我就讓禮部擇定日子,滿意了吧。」

唐沁瑤的面色緩下來,「越快越好。」

蕭初鸞道:「娘娘乏了吧,早些就寢吧。皇上要歇在這裡的吧,奴婢讓宮女進來升帳。」

宇文珏的聲音有些僵硬,「速速升帳。」

慕雅公主與唐沁宇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三,說是三月、四月沒有吉日。

聽聞消息,宇文婥興奮地蹦起來,跑到六尚局,叫嚷著奔進蕭初鸞的廂房。

婚期一定,六尚局就要開始忙著準備慕雅公主的嫁妝。

過了兩日,皇上傳召蕭初鸞。

劉公公退出御書房,殿中只剩下二人。

宇文珏慵懶地靠著御座椅背,「文玉致,你果然聰慧。」

「皇上謬讚。」她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心中忐忑,「皇上有何吩咐?」

「過來。」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樣的皇上,令人難以捉摸,她忐忑地走過去,止步於御案前。

宇文珏指著御座右側,「站在這裡。」

猶豫須臾,她走過去,站在他手臂可及的地方。

他扣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你做過什麼,莫以為朕不知。」

蕭初鸞深深垂首,道:「奴婢愚鈍,還望皇上明示。」

「婥兒非唐沁宇不嫁,一定去求瑤兒,瑤兒無招,就問你有何法子,你就教瑤兒以腹中孩兒威脅朕應允這樁婚事。」宇文珏輕鬆道來,似乎並不生氣。

「皇上高估奴婢了,奴婢哪有這般才智。」

「別人能否想到,朕不知曉,你——」他以另一隻手指著她,「你一定想得到。」

「皇上如此斷定,奴婢無話可說。」

「瑤兒信任你,就連朕都比不上。」他嗬嗬冷笑,「她不知,朕很傷心。」

「奴婢斗膽,因為皇上畢竟是皇帝,高高在上,生殺予奪。」蕭初鸞緩緩道,傷心於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嘉元皇后,「所謂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你不怕朕?」他注視著她低垂的臉。

「怕,當然怕。」她違心道。

她不怕他,只怕不能為父親與家人復仇,不能查出蕭氏滅族的真相。

她對他,不知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又或者愛恨交織。只是,眼下還不能殺死這個誅蕭氏九族的皇帝,因為,她還要接近他,贏得他的信任之後,藉機查出污衊父親通敵賣國的奸臣,再施行復仇大計。

宇文珏鬆開她的手,道:「既然婥兒和瑤兒這般信任你,想必你當真有急才。你的才智逼得朕讓婥兒嫁給唐沁宇,那你應該也能夠為朕解惑。」

蕭初鸞故作惶恐道:「奴婢愚鈍,奴婢……」

「你不蠢,你聰明得很。」他陡然直起身子,褐眸微眯,目光凌厲,「婥兒下嫁,朕的確擔心唐氏權勢更大,你可有法子?」

「朝堂政事,涉及家國,奴婢區區女流,不敢妄議。」她誠惶誠恐道。

「朕的皇嗣,你膽敢大做文章,真假換影,唐家區區小事,你有何不敢?」宇文珏譏諷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娘娘寬心一些、開心一些,家國社稷,朝堂政事,奴婢愚鈍,想不到什麼法子。」

他冷道:「朕讓你說,你就說!」

她唯唯諾諾道:「奴婢真的愚鈍,想不到……」

他太過精明,她不能表露出更多的鋒芒,因為,鋒芒畢露者,死得最快。

宇文珏又靠著御座椅背,閑散道:「那你就慢慢想,想出可行的法子才能回去,夜裡可歇在朕的寢殿。」

蕭初鸞驚詫。

此言何意?

想不出法子,就不能離開他?

他是威脅她,還是當真會這麼做?

如此看來,他有意刁難她。

沉思一刻,她開口道:「皇上,奴婢有一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說!」宇文珏道。

「奴婢斗膽,就像娘娘所說的,皇上可對唐公子明言,若要迎娶公主,便不能入朝為官。」

「不可,如此一來,唐文鈞和其他朝臣會以為朕不再信任他們,忌憚他們。這幫老臣老奸巨猾,會聯手對付朕,於朝政上處處掣肘。」一雙褐眸微微眯起。

的確如此,這樣做太明顯,那幫老臣會認為皇帝開始對付他們,削弱他們的權勢。假若四大世家煽動其他朝臣,皇上的皇位便岌岌可危。

蕭初鸞想了片刻,又道:「皇貴妃娘娘誕下麟兒,無論皇子還是皇女,皇上可封唐公子為太傅,讓他教習皇子弓馬騎射。唐公子乃娘娘手足,晉陞太傅合情合理,又可削弱唐家在京衛的勢力。」

「還有其他法子嗎?」宇文珏沉聲問道。

「奴婢愚鈍。」

他坐直身子,陡然伸臂,將她扯在懷中。

蕭初鸞不防這突然的襲擊,心咚咚地跳動,驚魂不定,也不敢用力掙扎。

因為,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然而,在她的內心深處,多麼希望能夠在他的懷中多待片刻,多麼希望被他呵護在懷……

這只是痴人做夢。

他摟抱著她,抬起她尖俏的下頜。

「皇上,奴婢身份卑微……」她別開臉,竭力冷靜,暗自思忖著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你是宮婢,也是朕的女人,你怕什麼?」宇文珏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發紅的腮。

溫熱的鼻息噴洒在她的頸間,她縮著脖子,聲如蚊子,「奴婢九死一生……不敢再有過非份之想……」

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

她不曉得他到底有何意圖,腦中交織著兩個念頭:其一是趁此良機誘他,其二是拒絕他。

他迫視著她,「現在,朕許你想。」

蕭初鸞稍稍抬起眸光,觸及他冷冽的褐眸,立即垂眸,「娘娘信任奴婢,奴婢不能辜負娘娘的愛護與器重,也不願娘娘傷心。奴婢只是卑微的宮婢,只願終生服侍娘娘,別無他想。」

他的心中只有嘉元皇后,即使她趁機誘他,即使他寵幸了她,也無法得到他的真心、真情。

再者,他的目光這般冷,他的神色這般沉,她看明白了,他只是試探她,試探她是否借著嘉元皇后的寵信與器重接近他。

宇文珏鬆開她,她立即站起身,後退三步。

一提到嘉元皇后,他便鬆手,嘉元皇后是他的死肋。

「奴婢告退。」蕭初鸞福身,心痛如絞。

他目視她離去,褐眸緊眯。

這個淡定沉著的女子當真與眾不同,不要皇恩寵幸,不要榮華富貴,冷靜得不似普通的女子。

他試探不出她的內心,也猜不透她究竟有何企圖。

方才她所說的法子,正是他所想的。

她的才智,當真不讓鬚眉。

嘉元皇后胃口欠佳,吃不下油膩的膳食,這日忽然說想吃水晶餃,尤其是待字閨中時常常吃的那家「望江酒樓」的水晶餃最好吃,她很想吃。於是,蕭初鸞便出宮去買。

剛剛走進酒樓,就有一個面熟的青衣男子走過來,以眼神示意她,她便跟著他來到樓上雅間。

雅間確實雅,桌椅擺設全為檀木所制,有一股淡淡的香。

宇文歡坐在桌前飲茶,桌上擺放著幾樣精緻的糕點。

蕭初鸞正要行禮,他擺手制止她,命她坐在身旁。

他問她為何出宮,她說為嘉元皇后買水晶餃。

「嘉元皇後身染惡疾,是何惡疾?」宇文歡問道,嗓音低沉。

「王爺怎會猜不到?」她反問。

「雙喜臨門?」他冷哼,「有趣。」

「王爺想怎麼做?」她一直在想,燕王打探宮闈秘辛,必定有所圖謀。

「這不是你該問的。」他的聲音冷了三分。

「是,奴婢僭越了。」

宇文歡自斟自飲,神色閑淡,「接下來,本王便看一場好戲。」

蕭初鸞默然以對。

這場好戲,她也參與了,不知能否順利?不知會不會掀起軒然大波?

而燕王這麼說,可見他會按兵不動,不會以皇上與嘉元皇后的私情為題而有所圖謀。

他又問道:「聽聞皇上傳召你去御書房,皇上問你什麼?」

她回道:「皇上問奴婢是否看見那個暗中相助王爺的神秘人,奴婢說沒有看見。」

「還問什麼?」

「僅此而已。」

「皇上想寵幸你,你為何不願?」

「沒……皇上沒有寵幸奴婢……」她驚了,他竟然知道御書房內發生的事。

「莫以為本王什麼都不知道。」宇文歡冷冷一笑,「為何不願?」

「奴婢胸無大志,晉封尚宮,有嘉元皇后的信任與器重,已經知足,不會再有非份之想。」蕭初鸞竭力淡定,「再者,奴婢為王爺辦事,便是王爺的人。」

他站在她身後,雙掌按在她細瘦的肩上,「後宮每個女子,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皇上有了寵幸你的心思,你倒好,甘為奴婢,拒絕恩寵。」

她道:「因為,奴婢看透了。東西十二宮的嬪妃,日夜等著皇上的駕臨,著實可憐。失寵的,想著如何邀寵,得寵的,想著如何固寵,還要提防明槍暗箭、刀光劍影。深宮如淵,步步驚心,在奴婢看來,榮寵風光不如女官自由自在,奴婢只想安分守己地活著,無性命之憂,別無他求。」

這番話,也算是她的心聲。

當然,有朝一日,她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因為,她要復仇!

只是,她還沒準備好去侍奉那個誅殺蕭氏一族的皇帝。

宇文歡的手掌摩挲著她的雪頸,「無論你是何想法,本王說過,你是本王的女人,記住了嗎?」

話落,他的掌心握著她的咽喉,慢慢用力,慢慢用力……

氣息有些滯澀,但並不怎麼難受。

蕭初鸞駭然,心跳加快,「奴婢謹記在心。」

買了水晶餃,從「望江酒樓」出來,蕭初鸞返回皇宮。

行至一條行人較為稀少的街,突然,四個黑衣大漢出現在面前。

她步步後退,他們不由分說地捂住她的嘴。

不多時,她暈了過去。

醒來時,驚訝地發現,床前站著幾個濃妝艷抹的女子。

蕭初鸞費力地爬起來,「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將我擄到這裡?」

一個女子咯咯嬌笑,「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她想爬下床,卻發覺四肢乏力,腦額也有點暈。

這是怎麼了?難道她們給她下藥了?

「你中了迷香『佳人醉』,四肢乏力,筋骨鬆軟,無力反抗的。」

「動手。」

她們竊笑著,如狼似虎地擁上來,將她拽下床,扒光她的衫裙。

蕭初鸞驚叫著,可是越叫越沒力,喘息越困難。

算了,還是保存一點力氣吧,待迷香的藥力過了再做打算。

這幾個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神態妖嬈,與良家女子大為迥異,應該是秦樓楚館的煙花女子。

難道這是青樓?

她越想越驚駭,開始想著逃脫的法子。

她們為她穿上一襲清雅的衫裙,淺綠春衫,墨綠長裙,裙上綉有大片的荷葉,裙面罩著一層純白薄紗,顯得飄逸靈動,與她們的衫裙很不一樣。

接著,她們為她勻妝梳發。

淡淡勻妝,淺淺黛眉,嫩嫩唇瓣。

一鉤碧玉簪斜插髮髻,淺綠珠翠點綴青絲,清新自然。

裝扮好以後,她們扶著她出房,來到一間雅房。

接客?

蕭初鸞駭然一跳,完了,為什麼迷香的藥力還沒散?

她們推她進房,立即關門。

雙股發軟,她趔趄一下,連忙扶著門扇才站穩。

「美人,當心點兒。」一個公子扶著她,嗓音清脆,「美人嬌弱,如風中弱柳,又如飄絮。」

「公主?」蕭初鸞認出來了,這嬌小的公子便是慕雅公主。

宇文婥拍拍她的手,賊賊地笑,低聲道:「今日你要為本公主辦一件事,不許拒絕。」

知道是公主搞鬼,她鬆了一口氣,問道:「何事?」

宇文婥瞟了一眼坐在桌前的男子,「我四哥剛剛回京,你和我陪他飲酒,晚些時候回宮。」

「六尚局還有重要的事,奴婢必須儘快回宮。」

「本公主的事更重要,放心,萬事有本公主擔待。」

宇文婥拉著她坐在那男子身旁,笑眯眯道:「這是我四哥,四哥,這是文玉致。」

蕭初鸞忽然想起,公主的四哥,不就是鳳王宇文灃?

傳聞鳳王風流多情,時常出沒於帝都的秦樓楚館,惹得城中多名花魁為這個玉樹臨風的鳳王神魂顛倒。

大約兩年多前,鳳王突然消失於帝都,有人說他雲遊四海去了,有人說他為情所傷,也有人說他去護國寺當和尚了。眾說紛紜,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拜見王爺。」蕭初鸞持禮道。

「無須多禮。」宇文灃的聲音很冷。

「四哥。」宇文婥向他猛使眼色。

而鳳王毫無反應,彷彿沒有看見她的眼色,自斟自飲。

宇文婥附在蕭初鸞耳畔低聲道:「四哥難展歡顏,我難得出宮一趟,要去找唐大哥,四哥就交給你了,你好好服侍四哥,倘若四哥有何不妥,我唯你是問。」

蕭初鸞為難道:「奴婢不能……」

宇文婥站起身,不理會她,「四哥,我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這姑娘就交給你了。」

話落,她迅速離開,蕭初鸞想叫她都來不及。

這下該怎麼辦?

嘉元皇后還在等水晶餃呢。

她以眼角餘光打量著鳳王,鳳王有一張俊美玉朗的臉,有一雙桃花般的眸,還有一張稜角分明的唇,與皇上卻不太像。相比之下,鳳王更為俊俏三分。

「王爺,奴婢有要事在身,假若王爺想找個姑娘一起飲酒,奴婢去找一個姑娘來,可好?」蕭初鸞提議道。

「為本王彈一支曲子。」「嘭」的一聲,宇文灃重重擱下酒杯。

「奴婢不會。」她略略低眸,「王爺想聽曲子,奴婢去喚一個會撫琴的姑娘來。」

「為本王唱一支曲兒。」

「奴婢不會。」

「為本王跳一支舞。」

「奴婢不會。」

「那你會什麼?」

「奴婢什麼都不會。」

宇文灃扣住她的手腕,側首盯著她,流光溢彩的黑眸緊緊眯起,「什麼都不會,你如何服侍本王?」

聞到他口中的酒氣,蕭初鸞極力忍著,淡淡道:「奴婢還有要事,該回去了。」

他的黑眸流露出絲絲怒氣,「本王允許你走了嗎?本王花了銀子,你膽敢走?」

她愣了一下,道:「奴婢不是煙花女子,奴婢是六尚局女官。」

黑眸微睜,他斜勾唇角,冷笑一記,「六尚局女官?文玉致?」

蕭初鸞站起身,緩緩道:「奴婢是尚宮,六尚局還有要事,奴婢告辭。」

見他沒有回應,她轉身欲走,手腕卻被扣住。

宇文灃扣住她,不讓她走。

「六尚局居然有這麼年輕貌美的尚宮,難得,有趣。」他呵呵笑起來。

「奴婢真的要回宮了。」蕭初鸞求道。

他使力一拽,將她拽到懷中,緊緊抱住。

她大驚失色,掙扎著,卻掙不脫,只得道:「王爺,奴婢是尚宮,身份卑微,但也是後宮的人,這於禮不合。」

宇文灃漫不經心地說道:「本王最喜歡做一些於禮不合之事。」

掙扎無果,蕭初鸞索性不再動了,思忖著逃脫的法子。

他修長的手指流連於她的雪腮,「婥兒果然了解本王的喜好,春衫綠裙,淡淡勻妝,秀美明雅,尤其是這雙妖冶艷媚的紅眸,最奇特,最勾魂奪魄,最能打動本王的心。」

她全身繃緊,閃避著他的觸摸,卻避無可避。

宇文灃笑得邪氣,「你也算是皇兄的女人,不過,今夜落在本王的手中,你逃不掉。」

這太可怕了。

皇上冷酷,燕王狠悍,鳳王邪氣,為什麼宇文氏男子都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蕭初鸞驚得差點兒說不出話,「王爺想……」

「今夜你會成為本王的女人,明日本王向皇兄要了你。」他雲淡風輕地說著。

「王爺,奴婢已經是皇上的人。」她暗自咬牙,如今唯有撒謊才能令他知難而退。

「哦?」宇文灃縱聲冷笑,「本王該說你蠢,還是該說你聰明?」

她不解,默然以對。

他譏諷道:「你想讓本王知難而退,可你不知,皇兄不會碰任何一個卑微的宮婢。」

她嘴硬道:「凡事都有例外。」

桃花般的黑眸輕輕一眨,「即便有例外,既然皇兄寵幸了你,便會給你一個名份,你怎會還在六尚局?」

蕭初鸞不得不佩服他的推斷,「奴婢不喜後宮爭寵,不願涉入其中,便婉拒了皇上的晉封。」

「哦……本王不會被你三言兩語所騙。」

「奴婢句句屬實。」

「本王不介意撿一隻皇兄遺棄的敝履。」

他摩挲著她的雪頸,流連不舍似地來回撫摸,動作輕柔,眼神專註,彷彿鑒賞一樽玉雕,「為什麼你長了一雙紅眸?」

頸間痒痒的,她忍著推開他的衝動,越來越心慌,「奴婢也不知,許是一種怪病吧。」

宇文灃以手指挑開她的衣襟,「因為這雙紅眸,本王才看得上你。」

蕭初鸞握住他的手,「王爺范不著為了區區一個奴婢而傷了手足之情。」

他迫她看著自己,冷邪一笑,「好,本王暫且放過你。」

鳳王宇文灃比宇文珏小一歲,卻仍未大婚,因為宇文珏登基不久,他突然離京。

回京三日後,帝都便傳開鳳王即將大婚的謠言,就連宮人也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年輕貌美的宮娥,希望在宮中與鳳王不期而遇,然後飛上枝頭變鳳凰。

越一日,宮中又傳言,皇上欲為鳳王賜婚,從京中名門淑女中挑選鳳王妃。

這日,將近午時,吳公公忽然趕到六尚局,讓蕭初鸞立即去御書房。

匆匆趕到御書房,劉公公卻說鳳王正與皇上商談要事。

她有點忐忑,暗自思量著皇上此次傳召所為何事。

等了一刻鐘,御書房的大門終於打開,劉公公讓她進去。

垂首踏入御書房,蕭初鸞叩拜行禮,「奴婢參見皇上,參見王爺。」

寂靜無聲。

空闊的大殿靜得令人發慌。

她的眼光餘光,看見鳳王宇文灃行來,站在她身側。

忽然,修長的手指出現眼前。

他抬起她的下頜,她驚得後退,卻被他扣住手腕。

宇文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而御案后的皇上,褐眸冷得駭人。

今日的鳳王與那日青樓中的白衣男子,雖然皆著白衣,卻大不一樣。

流光玉冠,精綉錦衣,軒舉臨風,貴雅不凡,親王氣度顯露無遺,令人目眩。

「皇兄,臣弟要娶的女子,便是她,文玉致。」宇文灃從容道。

蕭初鸞驚震地抬眸。

鳳王神色篤定,不似戲謔。

宇文珏冷靜地目視一切,面上瞧不出喜怒。

「臣弟已到大婚的年紀,臣弟向皇兄要了這個女子,求皇兄成全。」宇文灃牽起她的手。

「朕無異議,不過文尚宮乃六尚局女官之首,朕問問她的意願。」宇文珏離開御案,走下來。

「玉致,嫁給本王,你便是鳳王妃。」宇文灃執起她的雙手,桃花般的黑眸流光瀲灧,「本王會好好待你,視你如珠如寶,一生呵護。」

「文尚宮,你可願意嫁給鳳王?」宇文珏嗓音暗沉,褐眸微眯。

蕭初鸞瞧明白了,鳳王向她暗示,嫁給他;皇上也暗示她,莫嫁給鳳王。

震驚之餘,她不明白,鳳王為什麼向皇上奏請迎娶她為王妃?

她只是一介卑微的女官,又非傾城絕色,他看中她什麼?

「王爺垂愛,奴婢受寵若驚。」她掙脫鳳王的手,垂眸道,「奴婢身份、家世卑微,無福消受王爺錯愛,還請王爺另覓名門淑女。」

「你當真不願?」宇文灃握住她的細肩。

「請王爺原諒。」她拂開他的手,「奴婢並無非份之想,奴婢不配。」

「本王說你配,你就配。」他堅決道,「玉致,本王不會虧待你,本王會……」

「皇弟,文尚宮不願,莫強人所難。」宇文珏拉開鳳王,「文尚宮掌領六尚局,服侍東西十二宮,才幹出眾,聰慧機智,皇弟有眼光。不過文尚宮不願高攀,皇弟還是另覓人選罷,或者朕為皇弟選一個才貌雙全……」

宇文灃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蕭初鸞訝然,想不到鳳王竟然這般不給皇上面子。

難道他與皇上有什麼芥蒂?

半晌,宇文珏問道:「鳳王玉樹臨風,又憐香惜玉,你為何不願?」

她答:「一入侯門深似海,奴婢不喜爭寵,也不善爭,只合服侍內宮。」

他道:「冠冕堂皇。」

蕭初鸞清冷道:「此乃奴婢肺腑之言,皇上明鑒。」

「你在宮外見過皇弟?」

「是,數日前,奴婢出宮為嘉元皇后買水晶餃……恰巧碰見公主和王爺。」

「僅此而已?」

「只此一面。」

「雖然朕對你沒興緻,但是你記住,你是朕的女人,與其他男子私相授受,便是有違宮規。」宇文珏寒聲道。

「奴婢明白。」她柔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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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謀:盛寵第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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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姊妹雙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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