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千波偶遇
皇宮東北有一汪碧湖,名曰「千波碧」,碧湖上建了一座四面環水、八面迎風的樓台,名曰「千波台」,樓台主殿名曰「千波殿」。
這夜,批完褶子,宇文珏從乾清宮徒步來到千波碧。
夜風寒涼,夜幕上星光微弱,兩個小公公提著宮燈,為皇上照路。
走著走著,靜寂的夜忽然傳來一縷笛聲,悠揚清越。
宇文珏止步,站在湖畔,望著一片漆黑的碧湖,聽著笛聲。
這支曲子是《相思絕》。
凄婉。凄美。凄涼。
柔腸寸斷。
吹奏至一半,忽有一縷簫聲加入。
簫音低沉哀婉,彌補了笛聲的單薄。
笛簫合奏,樂聲悠悠蕩開,彷彿永遠相隨,不離不棄,一生一世。
這吹笛和吹簫的人是誰?
宇文珏暗自沉思。
「皇上,明兒一早奴才查查是什麼人在吹笛、吹簫。」一旁的小公公道。
「不必。」
這曲《相思絕》傾訴相戀男女無法成為眷屬的相思情愫、刻骨情懷,是前朝風流才子所作的一首詞作,後來因為煙花女子的彈唱而流傳開來,此時笛簫合奏而出,凄美蒼涼,令人斷腸。
這曲子,讓他想起了鐫刻在心中的她。
這一生,他最愛的人,是她,而華山的那個白衣女子,只是心動而已。
今日突然見到長著一雙紅眸的文玉致,他只是有點震驚、有點激動罷了。
想起苦戀三年的她,宇文珏心中隱痛。
相思。絕望。
一曲罷了,千波碧恢復沉寂。
他踏上九曲白玉欄,走向千波台。
「皇上,前面好像有人。」小公公道。
宇文珏停住腳步,定睛一看,那人是一個女子。
暗黑中,她站在白玉欄杆前,身穿一襲單薄的白衣,夜風拂起她的衣袂與墨發。
飄飄欲飛,仿若仙人……仿若華山碧池的那個白衣女子。
方才的那曲《相思絕》,莫非是她吹奏的?
「大膽!」小公公喝道,「皇上駕到,還不行禮?」
那白衣女子緩緩轉身,並無驚慌之態。
低垂著螓首,她盈盈下跪。
宇文珏看見她手中拿著的一管玉笛,「方才是你在吹笛?」
「是奴婢。」她嗓音柔緩。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吹笛?」小公公再次喝問。
「抬起頭。」宇文珏倒想看看,能夠吹出如此純凈而憂傷的笛聲,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
她緩緩抬首,一張素凈的秀臉略施粉黛,一雙紅芒光轉的眸子艷媚眾生。
他驚了,竟然是尚寢文玉致。
這襲白衣,這雙紅眸,像極了華山碧池的白衣女子。
清秀的臉龐因為有了這雙紅眸而添了四分嬌媚,清純與魅惑融於一張臉上,使得她的容貌不同於一般的美人,有幾分別樣的妖冶、惑人。
「這麼晚,你在這裡做什麼?」宇文珏不動聲色地問道。
「奴婢思及家人,卧床難眠,便來千波台走走。」蕭初鸞垂首,柔聲道,「奴婢有擾皇上雅興,奴婢該死。」
「可會吹塤?」
「吹塤?」她訝然,「奴婢未曾吹過塤。」
「退下吧。」他淡淡道。
蕭初鸞告退,緩步離開。
宇文珏回首,望著她漸行漸遠。
純白的廣袂在夜風中飄飛如蝶,散亂的青絲在夜風中飛舞如墨。
她究竟是不是華山的白衣女子?
緩步離開的蕭初鸞,彷彿有一把小刀慢慢地切割著她的心,鮮血淋漓。
適才,她幾乎脫口而出:皇上,還記得《山鬼》嗎?皇上,我就是在華山與你合奏的那個女子。皇上,我應該怎麼辦……
瞬間,她淚流滿面。
又一日。
晚風習習,殘陽如血。
臨近晚膳時刻,宇文珏覺得心境不暢,便出來走動走動,舒展一下筋骨。
千波碧的湖畔種植著大片的花木,此時正是百花爭艷的時節,碧湖一帶綠意盎然,花蕾綻放,芬芳撲鼻。他走向那處有鞦韆架的地方,想再次碰碰運氣。
桃花粉紅如錦,杏花嫣紅如海,在大片綠意的映襯下,在夕陽餘暉的籠罩下,花紅柳綠,分外美麗。去年秋時,他就是在這裡看見她,她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笑靨飛揚,裙椐飄飛。
如果可以,他願那一瞬間永遠定住——他站在一旁,看她笑如花,看她笑一生。
可是,即使他願意傾盡江山家國,拱手讓出皇位權柄,也換不回她的一顰一笑,換不回他們的一生一世。
他與她,早已形如陌路。
「皇上,那人是文尚寢。」小公公提醒道。
「文尚寢?」宇文珏猛然回神。
可不是,坐在鞦韆架上悠悠蕩著的,正是尚寢文玉致。
鞦韆輕輕盪著,她仍然一襲白衣,眉目靜婉,那雙紅眸魅如煙、純如水。
她的眉黛很像那個白衣女子,她的眼眸尤其酷似,可是,他無法確定文玉致是否就是那個白衣女子。她的出現,再次擾亂了他的心神。
蕭初鸞不知道不遠處有兩個人正看著她,從懷中取出一管玉笛,緩緩吹奏。
情已斷,相思絕。
夕陽紅艷,笛聲凄美,宇文珏靜靜地聽著曲聲,心中劇痛。
一曲罷了,她望著漸漸西沉的那輪紅日。
片刻后,蕭初鸞站起身,前行數步,看見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子,立即下跪行禮。
「你在這裡做什麼?」宇文珏不溫不火地問。
「奴婢打擾皇上雅興,奴婢死罪。」她從容不迫地說道。
「尚寢局很閑嗎?朕囑咐的事,你可完成了?」
「嘉元皇后誕辰所需的用物,奴婢已吩咐下去,不日便可做好。」
「是嗎?」他冷冰冰道,「若有一點差錯,朕絕不輕饒。」
「是,奴婢定當克盡己任。」蕭初鸞並無懼色。
「此處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奴婢知罪。」
宇文珏拂袖而去,她望著他明黃色的背影慢慢消失於暮色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這抹淡笑慢慢凝固,痴迷的眸光隱隱顫動,一行清淚緩緩滑落。
她必須這麼做!
她必須斬斷對宇文珏的情意!
她必須滅情絕愛!
誅殺她的家人與蕭氏九族,就是她喜歡的白衣男子!事已至此,她唯有接受上蒼的捉弄,強迫自己忘掉那快樂似神仙的三日、那段短暫的戀情,讓心中充滿仇恨!
否則,父親會死不瞑目,家人不會原諒她。
她僥倖留在世上,好不容易保得清白之身,怎能愛上仇敵?怎能因為兒女私情而忘記仇恨?
一年前,蕭初鸞回到蕭府,差點兒被一個戴著鬼面具的可怖男子毀去清白,幸虧主人出手相救,她才逃過一劫——她暈過去之後,主人在緊要關頭救了她,殺了那鬼面男子。
醒來時,下人帶她面見主人。
一個寬綽的廂房分成裡外兩間,以垂地的紗幔隔開。
屋中只有一盞燭火,她看見紗幔後站著一個身量頗高的男子,卻看不見他的容貌,只見其影。
「是我救了你。」紗幔后那人的聲音很渾厚。
「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
「我救了你,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報恩,就要聽我的話,為我辦事。」
蕭初鸞不語,暗自思忖著他究竟是什麼人,要自己辦什麼事。
那身姿高大的男子道:「你父親是被人陷害的。」
她一震,激動地求道:「是誰陷害父親的?主人,求求你,告訴我……」
「我只知,你父親是被冤枉的,要查明真相,要復仇,必須由你自己去查,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從他的聲音聽來,他應該年過四十。
「我應該怎麼做?」蕭初鸞堅信,忠心耿耿的父親不會通敵賣國,一定是朝上有人與父親政見不合,置父親於死地,呈上通敵罪證,聖上這才下詔治罪。
上蒼留她一命,又讓這個神秘人救了她,就是要給她一個機會為父親和蕭氏討回公道,為家人復仇。如此機會,她怎能辜負?
滅族的血海深仇,她要十倍償還!
要陷害父親和蕭氏的人遭滅族之痛!
要昏聵無道的皇帝斷送江山!
只有這樣,才能平息她心頭的怒火,以及償還蕭氏的赤膽忠心。
她再次求道:「求主人成全。」
他道:「我可以成全你,不過,待你查出奸臣,在你復仇之前,你必須先為我完成一事;再者,你必須聽命行事,不能自作主張。」
潛藏於四肢百骸的仇恨無不提醒著她:只要能夠為家人和自己復仇,任何事都可以應承。
蕭初鸞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是蕭齊第三女,不過除了你的父母,沒有人知道蕭齊還有一個女兒,蕭初鸞。」
「你怎會知道?」她詫異不已,更加覺得紗幔后的男子神秘。
「十六年前,你出世三個月,眼眸突然變成紅眸,你父親延請多位大夫診治,都無法診斷你患了什麼病症。幾日後,一位得道高人登門拜訪,為你診治眼疾。」主人不緊不慢地道出陳年往事,「這位得道高人看過之後,說你沒有眼疾,也沒有染病,還說你這雙紅眸是天生的。你父親不信,求得道高人診治你。得道高人為你卜了一卦,說:異相者皆為妖孽投胎轉世,倘若留在府中,將有滅族之災;倘若留在世間,將有傾世之禍、滅天之劫。」
蕭初鸞震驚得說不出話。
想不到自己有這樣的身世!
想不到自己害死了家人和蕭氏九族!
想不到這雙紅眸這般不祥!
主人繼續道:「你父親求得道高人化解,得道高人說無法可解。你父親疼惜你,猶豫了三日終於決定扼死你。你母親不忍心你出世三月就死在父親手中,苦苦哀求你父親。為了你母親,你父親將你送到華山,交給世外高人無垢撫養,終生不得回帝都。」
是的,從她懂事起,她只有師父,沒有父親母親。
她與師父在華山的竹屋相依為命,每月下山到附近的鎮上買米糧,除此之外,不曾下山。
師父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中年女子,青絲雪白,總在案前看書,或是演算著什麼,不讓她靠近。她就在屋前玩耍,或是滿山地跑,四處玩耍。
十歲那年,一個陌生的男子突然造訪,他對她說:我是你爹爹。
此後,每年元宵,就會有人上華山接她去帝都,和家人團聚五日。但是,鎮國將軍府的人都將她當做表小姐,私下裡,她才喊爹爹和娘親。
十四歲那年,師父讓她戴面紗,還要她發誓,除非身臨絕境,不能解下面紗,尤其是在陌生的男子面前。師父還告誡她,不能將自己的姓氏隨便告訴陌生人,否則會有殺身之禍。
她不明白師父為什麼對她要求這麼嚴格,追問了幾次,師父才說,你長了一雙紅眸,容貌太過妖冶、艷媚,一旦遇見男子,就會有不盡的桃花劫。
滅族之災,傾世之禍,滅天之劫,真的是她害死了全家人嗎?父親沒有聽得道高人的話,讓她回帝都,因為這樣,蕭氏才會獲罪、才會落得個誅九族的下場?
這個神秘的男子無所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對蕭府和她的身世這般了解?
「朝廷根本不知蕭齊還有第三女,假如你想查出陷害你父親的奸臣,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主人的聲音似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初鸞應該如何查?」她問。
「以你一介弱質女流,除了進宮成為皇上最寵的妃子,別無他法。」
言外之意,就是要她以身事敵?
進宮之後,伺機得到皇上的寵愛,接著利用皇上查出父親被誣陷通敵賣國之罪的真相。
也許,真的別無他法。
父親一世英明、一身忠膽,不能被奸臣抹黑。血海深仇,蕭初鸞不能不報。
接下來的半年,她剋制著心中噬骨的仇恨,耐心地聽從主人的吩咐,熟識宮廷和朝堂,學習各種技藝,訓練膽識與謀略。
九月,在主人的安排下,她頂著知縣之女文玉致的身份進宮,參與六尚局女史的擇選。
進宮前夕,站在紗幔後面的主人告誡道:「宮中會有人與你聯絡,你要聽他的命令行事。記住,從宮婢到皇妃的路途很遙遠、很艱辛,我不許你有急於求成、一蹴而就之心,後宮險惡,波雲詭譎,你一步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你好自為之。」
關於文玉致的家事,她已記在心中。進宮后,在主人的幫助下,她順利成為尚寢局女史。
與她聯絡的人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公公,逼不得已才會與她碰面,進宮半年,她與那張公公只見過一面,根本不知道張公公在何處當差。不過,在張公公的打點下,三個月後,她晉級成為尚寢局司設。宣武二年正月,王尚寢因病過世,臨終前向莫尚宮推薦她接任尚寢之位。
莫尚宮想安插自己的人當尚寢,張公公暗中籌謀,才將她推上尚寢之位。
進宮半年,蕭初鸞整日在尚寢局忙碌,根本沒有機會見到皇上,不過,當上尚寢沒多久,就接到皇上的傳召,她才知道,當今聖上就是她在華山碧池相識而心動的白衣男子。
血海深仇與此生初次心動的男子相比較,自然是血海深仇比較重要。
可是,為什麼心會那麼痛?為什麼痛得喘不過氣?
失眠一夜,糾結一夜,天亮的時候,她做了決定。
那段短暫的戀情,那柔情款款的三日,那白衣如雪的男子,她割捨了。
她如何能不割捨?
既然宇文珏還記得華山碧池的相遇與柔情,那麼她就應該加以利用。
在千波碧與皇上偶遇兩次,是她的心機——她打聽到,皇上時常去千波台漫步,有時是夜裡,有時是黃昏,她每日都去千波台守候,守株待兔,那日,她終於等到了。
兩次偶遇,她刻意穿著白衣,為的就是讓他想起華山碧池的那個女子。從他的反應看來,她已經成功勾起皇上對她的猜測與情意,只需加把勁,就能得到他的寵幸。
明月樓和近瑤樓是帝都最負盛名的兩大銷金窟,明月樓的「明月十八艷」個個艷麗嬌媚,琴棋書畫樣樣皆精,最重要的是能夠讓每個光顧的恩客盡興而歸。
午後,一個身形並不高大的男子走進明月樓,放下一錠銀子,點十八艷之首琵琶陪酒。
能夠身居十八艷之首,琵琶的確有她的能耐。
美艷不可方物,精通十八般武藝,溫柔體貼,媚術更是不在話下。
「公子,奴家為您斟酒。」
「公子,奴家為您彈一曲,可好?」
「公子,嘗嘗這道『水晶鴛鴦』……」
嗓音嬌柔,體態妖嬈,舉止媚人,琵琶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酥人筋骨,每個男人都無可避免地血脈賁張。
女扮男裝的蕭初鸞算是開了眼界,默默欣賞琵琶的媚術,記在心中。
「公子可是嫌琵琶服侍得不好?」琵琶忽然意興闌珊地說道。
「為什麼這麼問?」蕭初鸞不解。
「琵琶閱人無數,服侍過的恩客也不計其數,公子是琵琶見過的最有男子氣概的人。」
「最有男子氣概?」
「可不是?」琵琶一隻手撫著她的肩頭,檀口微啟,「每個點琵琶的恩客,不是毛手毛腳,就是直接抱住琵琶,像公子這樣坐懷不亂的男人,琵琶還是第一次遇到。」
蕭初鸞搖頭失笑,「那今日就讓琵琶見識一下咯,本公子只想與琵琶談談風月。」
琵琶媚眼如絲,「好,琵琶今日就與公子撫琴、談風月。」
勸了一杯酒,她又問:「公子府上是經商呢,還是官家?」
「今日就要琵琶陪本公子飲酒!讓開!」
「張公子,琵琶正在陪一位公子,稍後我去請琵琶……啊……」
「本公子要立刻見到琵琶!滾!」
蕭初鸞皺眉,外面的張公子是什麼人,竟然這般兇惡霸道?
琵琶蹙眉,「張公子心狠手辣,不能招惹,公子,琵琶去應付一下。」
她剛剛站起身,房門就被踹開。
那一身錦袍的張公子氣勢洶洶地闖進來,身後跟著兩個家僕。
「我道是什麼大爺,原來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白臉!琵琶,莫非你喜歡還沒斷奶的男人?」張公子叫囂道。
「張公子,這位公子花銀子點琵琶陪酒……」琵琶解釋道。
「好,他出多少,本公子出雙倍。」張公子狠狠瞪著蕭初鸞。
「張公子,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老鴇勸道。
張公子一把推開老鴇,硬拉著琵琶離開。
蕭初鸞不想與這種惡霸發生爭執,但是看著琵琶凄楚、不願的神情,便道:「張公子,是嗎?本公子相信你有本事買下整個明月樓……」
張公子打斷她的話,狂妄道:「廢話少說,本公子就是要帶琵琶走,你有本事就來搶啊!」
她冷笑,「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你說什麼?」張公子放開琵琶,憤怒地瞪著她,「再說一遍!」
「張公子想要什麼女人,自然手到擒來。」蕭初鸞轉念一想,是時候回宮了,「不打擾張公子雅興,告辭。」
「且慢!」張公子伸臂攔住去路,兇巴巴地喝道,「方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
「本公子還有要事在身,勞煩張公子讓道。」她揚聲道。
張公子命兩個家僕堵在門口,邪惡道:「你不說清楚,本公子絕不放人!」
老鴇和琵琶紛紛相勸,張公子就是不放人,一定要她說清楚。
蕭初鸞後悔方才的衝動了,那句話不帶髒字兒,沒什麼要緊的,但是在張公子這樣的惡霸眼中,不是罵人的話也變成罵人的話了。
她索性不走了,回身坐下來,「既然張公子想在此浪費時辰,本公子奉陪到底。」
張公子笑道:「本公子就不信你不說!」
那兩個家僕走過來,抓住她,拉扯著她的衣袍。
「你們做什麼?」蕭初鸞大駭,拚命地掙扎。
「你最好說清楚,否則,本公子讓你光著身子在明月樓走一圈。」張公子笑眯眯道。
「混蛋!」她罵道,拼力推開兩個家僕,但是他們的爪子不停地撕扯著她的衣袍……
琵琶與老鴇在一旁看著,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不多時,蕭初鸞退至床前,衣袍半敞,束髮散開,三千青絲如墨披散。
房中眾人瞪大眼睛,看著玉樹臨風的男子變成一個姿色上佳的艷媚女子。
「想不到來嫖妓的竟然是女人,有趣!有趣!」張公子兩眼放光,揮手道,「琵琶,老鴇,你們可以走了,關上門。」
「張公子,這隻怕不行……」老鴇猶豫道。
「再不滾,本公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張公子狠道。
房中只剩四人,兩個家僕將衣袍不整的蕭初鸞按坐在桌前,張公子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輕浮道:「小美人,為本公子斟酒。」
蕭初鸞一邊斟酒一邊想著逃脫之策,他攬著她的肩,淫笑道:「告訴本公子,你為什麼女扮男裝來明月樓喝花酒?」
她正要回答,忽然,房門再次被狠狠地踹開。
兩個家僕立即迎上,張公子火冒三丈地吼道:「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擅闖……」
銀光一閃,闖進來的兩個青衣男子將長劍指向張公子的咽喉,眉宇間布滿了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