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有一隻手要挖出我的心

第066章有一隻手要挖出我的心

拓跋涵的眼眸染了森森寒色,「瑤兒,我知道薇兒不會聽我的,但我儘力一試。」

說畢,他快步離去,步履從未有過的沉重。

「瑤兒,你受了傷,不如我們走吧。」鳶夜來並非怕了唐王府的人,只是不想再待在這個討厭的地方。

「既然來了,怎能提早退席呢?」花腰彎唇,「要有始有終。」

他不再說什麼,將她摟入懷中,瞳眸微縮,戾氣隱隱。

暮色漸濃,晚風冷涼。

下人來傳話,廳堂的壽宴已備好,郡主請他們去廳堂。

鳶夜來公然和女扮男裝的花腰一起踏入寬敞的大廳,迎接眾多審視、打量的目光。

丞相大人著一襲銀線綉優曇花的緗色錦袍,玉容瑰姿,艷逸華貴,其卓絕的氣宇,其懾人的氣度,吸引了所有名門閨秀的目光。

拓跋思薇見所有女子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鳶夜來,氣得五官都糾在一起。

鳶夜來的宴席在客座右列首位,拓跋涵則是左列首位,至於翠濃公子,則是安排在最末。不過,她大搖大擺地跟著鳶夜來,與他共席。

拓跋思薇沒想到她這般厚顏無恥,氣得快吐血了。

唐王說了一席場面話,爾後便離席,讓年輕人自娛自樂。

今日,溫柔郡主是實至名歸的壽星,一身美艷,珠光寶氣。烏丹墨絲梳成凌雲髻,點綴著恰到好處的鳳凰金釵與步搖,金光流轉,華貴美艷。一襲海棠紅流彩金絲羅裙,纖薄冰綃覆面,殺廣袂削腰,勾勒出她的婀娜多姿與萬千風華。烏瞳流波,顧盼神飛,紅唇微張,嬌艷似一朵富麗華貴的芍藥。

她熱情招呼眾賓客,讓諸位不必拘束,開懷暢飲。

不多時,歌舞上場,獻藝第一人便是翠濃雅集的琴操。

「恭賀郡主芳辰,翠濃便獻上一支舞,由琴操為郡主和諸位來賓一舞,望能博得郡主一笑。」花腰清朗道。

「翠濃公子有心了。」拓跋思薇冷淡道。

琴操跳了一支頗具西域風情的舞,贏得滿堂彩。

接著上場的是一群奇裝異服的人,這些人的臉龐化了詭異的妝容,從頭到腳的打扮深具異域風情,似是苗疆小族的人,手中拿著各種各樣的樂器、物件。

他們跳起來,粗粗看來,完全沒有章法,時而繞著圈跳,時而拍響樂器,時而手舞足蹈,有點像作法、使巫術……漸漸的,這些奇特的樂器匯成古怪的音律,他們臉上塗抹的白色脂粉變成了骷髏,他們的辮髮與雙臂一起飛舞,越來越多……越來越亂……

花腰猛地閉眼,怎會有重影、幻影?怎麼每個人的臉都有一個骷髏頭?別人也看見了嗎?

胸口發悶,很難受,四肢發冷,喘不過氣……

這個異域風情的表演,詭異至極。

那音律喪樂般的轟響,敲打著她的心口;那一張張慘白的骷髏頭,在她眼前飄飛;那張牙舞爪的辮髮和手臂,牽引著她的目光與神智……

鳶夜來察覺她的異樣,心神一緊,「你怎麼了?不適嗎?」

花腰眉心緊顰,螓首凝著細細的薄汗,「很難受……好像有一隻手要挖出我的心……」

「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嗯。」

表演仍然進行,對面的拓跋涵看見他們站起來,不由得也緊張起來,瑤兒怎麼了?

拓跋思薇目送他們離去,靈眸跳躍著欣喜的寒光。

鳶夜來溫柔地攬著她,在眾人驚異的目光里堂而皇之地走出去。

剛出壽宴大廳,花腰便身子一軟,他擔憂地打橫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瑤兒,忍一下,我帶你去看大夫。」

拓跋涵和拓跋思薇追出來,攔住他們,「鳶夜來,她怎樣?」

鳶夜來怒瞪他一眼,徑自越過他們。

「我略通醫術,讓我看看她。」拓跋涵見她情況很不好,自也著急,「先抱她到廂房。」

「她在壽宴出事,我不能不管不問。涵哥哥醫術精妙,定能斷症。」拓跋思薇眉心緊蹙,氣急敗壞地說道,「倘若她是急病發作,你耽誤了救治的時辰,豈不是害了她?」

花腰並沒有昏厥,聽見他們的話,點了頭。

鳶夜來抱她到廂房,拓跋涵一邊用尾指探脈,一邊察看她的面色。

她的雙唇染了霜色,小臉蒼白如雪,額頭布滿了晶瑩的汗珠,眉頭蹙得緊緊的。

「怎樣?」鳶夜來急得脊背滲汗。

「脈象很奇怪。」拓跋涵第一次汗顏,竟然斷不出症,「哪裡不適?告訴我。」

「好像……有一隻手要挖出我的心……」花腰斷斷續續地說道,聲音微弱,「心……痛……喘不上氣……」

莫非是心疾?可是,若是心疾,沒道理脈象沒有顯示。

見她這般痛楚,他也心急如焚,可一再探脈,就是瞧不出是什麼病症。

她這急病,好生奇怪。

拓跋思薇站在一旁,靈眸閃著幽冷的芒色。

鳶夜來又急又怒,「你究竟懂不懂醫術?」

她勸道:「相爺別急,涵哥哥的醫術是極好的……」

他一把推開拓跋涵,抱起花腰,疾步離開唐王府。

今夜王太醫不值夜,鳶夜來吩咐鬼見愁趕往王太醫的府邸,馬車一路飛馳,很快便到了。

王太醫先把脈,再詢問情況,復又把脈,眉頭緊鎖。

「王大人,她究竟怎樣?」鳶夜來焦慮地問,他感覺到,懷裡的瑤兒越來越虛弱。

「相爺稍安勿躁。」王太醫繼續探脈。

一路跟來的拓跋涵跟到這裡,直接進了廂房。

鳶夜來怒目而視,拓跋涵不介意他的敵視,冷聲問道:「王大人可有發現什麼?」

王太醫縮回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脈象有點亂,但又好像沒什麼不妥,斷不出症。」

拓跋涵的劍眉愁雲籠罩,「本王亦無法斷症,換言之,她並無病症。」

王太醫贊同地點頭,「可她又十分不適,心痛難忍,這委實奇怪。」

王太醫是宮中醫術最好的太醫,若他也不能斷症,只怕洛陽城無人可以救治瑤兒。鳶夜來凝視她病態的慘白小臉,心一陣陣地抽痛,「王大人,無論如何,你想想辦法。」

王太醫道:「下官以針刺穴,希望能緩解她的疼痛。」

當即,他取來銀針,刺入花腰的周身大穴。

她疼得蜷縮著,身子弓如小蝦,杏眸微閉,只露出一絲縫兒,四肢厥冷,被折磨得虛弱乏力,分外的可憐。鳶夜來用軟巾擦拭她額頭上的汗珠,溫柔地問:「還很疼嗎?」

「好一點……」她的聲音微弱似蚊蠅,其實,並沒有緩解多少,這麼說,只想讓他安心一些。

「我已傳令下去,遍尋城中名醫來會診,你再忍忍。」他沉聲安慰。

拓跋涵坐在一旁冥思苦想,他跟師父學醫已有八年,這些年也醫治過不少疑難雜症,因此,他自詡醫術略有小成,不比王太醫差,可是,今日竟然斷不出瑤兒的症,他的自信與自尊轟然塌陷。更讓他恨的是,他救不了她,無法讓她的痛減少一分!

離開唐王府之前,他疾言厲色地問薇兒:「靈獸突然發狂,她在壽宴突感心痛,是否與你有關?」

拓跋思薇又驚怒又傷心,「涵哥哥,你竟這般看我?」

「那隻靈獸突然發狂咬人,而且只咬她一人,你別說這是意外!她心痛不適,是不是你落毒?是不是?」即使是動了雷霆之怒,他的雪顏也是冰冷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

「我們一同長大,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最不擅長的就是掩飾情緒,若我要殺她,便是光明正大地殺,而不是耍陰謀詭計!」她語聲悲憤,臉上滿滿的都是對他的失望。

「你發誓,今日你沒有布局殺她!」

「我發誓,我沒有!」

拓跋思薇小臉緊繃,閃著絕烈的芒色。

見她這般神色,拓跋涵不再懷疑她。

可是,瑤兒明明是在唐王府出事的,這件事必定與唐王府脫不了干係。對了,她被靈獸傷到,是唐王府的醫侍包紮的。

想到此,他急急道:「看看她左肩的傷口。」

鳶夜來恍然大悟,連忙讓王太醫解開她的左肩傷口。然而,傷口並沒什麼不妥,

「會不會有人在包紮的時候趁機下藥或落毒?」自從瑤兒發病,鳶夜來就焦慮、慌亂,不似以前的冷靜,所以沒有想到這一點。

「有可能,但若是下藥或落毒,以致心口痛,一按手脈便知。」王太醫尋思道。

「有沒有一種劇毒,把脈把不出?」拓跋涵沉吟道。

「或許有,不好說。」王太醫無法肯定。

鳶夜來心痛如割,恨不得代她身受痛楚的折磨。

找不到病症,就無法對症下藥,瑤兒的疼痛就無法減輕。再這樣下去,她的身軀會越來越虛弱……他不敢想下去,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瞳眸里的水澤幽暗明滅……

瑤兒,你千萬要挺住!若你傷了一分,我便要溫柔郡主傷兩分!若你離我而去,我便要溫柔郡主碎屍萬段!

夜深了,城中有名氣的大夫齊聚王太醫的府邸,都為她把脈過,都搖頭嘆息。

他們會診商議,卻討論不出個結果。

一個時辰后,鳶夜來知道他們留在這裡也無用,讓他們回去。

這一夜,註定無眠。

三人守著寢榻前,觀察她的病情變化,王太醫每個時辰為她施針一次,為她止痛。

花腰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睡著的時候也覺得心被一隻手扯著、揪著,痛無處不在,消磨意志。

天蒙蒙亮,坐在寢榻邊的鳶夜來猛地驚醒,惺忪的睡眼猝然清亮起來,連忙察看瑤兒怎麼樣了。好在她的病情沒有惡化,她熬過了一夜。

拓跋涵和王太醫也醒了,接連為她把脈,脈象和昨晚差不多。

三人的眼裡都有血絲,形容略殘,王太醫道:「下官吩咐下人做早膳,相爺和王爺都吃點兒。」

不多時,花腰被心口的痛折騰醒了,開始新一輪的折磨。

鳶夜來看著她憔悴的面容、無神的眼眸,連呼吸都痛了,「瑤兒,我會想辦法醫好你。」

她的面色比昨晚差多了,拓跋涵千般自責、萬般懊悔,皆化作深深的無奈,如若他把醫術鑽研得更深,興許她就不會受這等苦楚了。

「瑤兒,我不會讓你有事!」他語氣決然。

「若非你的好妹妹,瑤兒也不會受這樣的苦!」

鳶夜來素養極佳,但這次怒火憋得太久,且她沒有好轉的跡象,他再也剋制不住,沖他吼道。

拓跋涵自知理虧,沉著臉反駁:「我問過她,她發誓說沒有謀害瑤兒!」

鳶夜來怒哼,「她說的話,也只有你這隻蠢豬才信!」

拓跋涵氣得臉紅脖子粗,以平生少有的怒火挑釁道:「你是不是想打架?」

「別吵了……」

花腰微弱的聲音很管用,喝止了他們。

房裡安靜下來,他們要麼互不理睬,要麼大眼瞪小眼,就像兩個搶地盤的頑劣男孩。

下人送來早膳,鳶夜來喂她吃小米粥,她沒有餓的感覺,不想吃,但想著要保存體力與病痛鬥爭,便吃了。可是,剛吃了兩口,就全吐出來了。

她虛弱地倒下來,差點兒喘不上氣,三人驚急交加,亂成一團。

王太醫探脈,大驚道:「不好!脈象越來越弱,不久前還好好的,怎麼回事?」

拓跋涵連忙來把脈,說了同樣的結論。

鳶夜來好像被天雷劈中,頹然坐下,滿目震驚。瑤兒要死了?

花腰緩緩道:「生死有命……或許我命數如此……不要為我難過……」

如若,她在這裡死了之後能回到現代,又有什麼不好?只是,他們這幾個人會傷心難過,她也不太捨得離開這裡,尤其是捨不得鳶夜來……

「麒麟萬壽轉運玉!」

拓跋涵養突然叫道。

鳶夜來被即將失去她的悲痛籠罩,痛得快喘不過氣了,根本沒有聽見其他聲音。

拓跋涵激動地問她:「你把麒麟萬壽轉運玉放在哪裡?我去取來!」

「做什麼?」花腰迷惑。

「轉運玉是靈物,說不定能救你一命。快說,你放在哪裡?」

鳶夜來聞言,又激動又欣喜,「對!先把轉運玉取來,我讓鬼見愁和你一起去!」

拓跋涵和守在外面的鬼見愁飛馬趕去翠濃雅集,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就回來了。

王太醫懷疑道:「這枚玉確是靈物,可沒聽說過能救人性命。」

拓跋涵將轉運玉放在她手裡,「有關轉運玉的傳言太多,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此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轉運玉要先認主才能發揮靈性,認主的方法有不少,瑤兒,就用你的血試試。」

鳶夜來用小刀劃破她的手指,讓血珠滴在轉運玉上。

四人皆屏息靜氣,等待奇迹的出現。

鮮紅的血落在通體雪白的轉運玉上,慢慢地散開,慢慢地被吸收……他們睜大眼,盯著這奇妙的一幕……鮮血消失了,融入玉里,雪玉發出一泓瑩白的光……

這就是認了主?

拓跋涵也無法確定,讓她雙手握住白玉,再次等待奇迹。

轉運玉的光芒漸漸暗淡,花腰的心一寸寸地涼了,沒用嗎?

可是,轉眼之間,更強烈的光芒忽然乍泄,照亮了整個房間。她被強光籠罩,神聖不可侵犯一般,雙目慢慢闔上。

鳶夜來緊張地攥緊拳頭,這種複雜的心情當真無法形容。拓跋涵也差不多,只希望轉運玉可以醫好她的怪病。

她好像高僧入定,閉目而坐,神色安寧,一盞茶的功夫后才睜開眼。

「瑤兒,感覺怎樣?」鳶夜來顫聲問。

「好像不痛了。」花腰細細地感受,真的不痛了,輕鬆多了。

拓跋涵凝神聽脈,「脈象恢復正常,那怪病應該是不藥而癒了。」

王太醫也為她把脈,欣喜地笑,「轉運玉竟有如此靈性,奇迹啊。」

花腰端詳這枚轉運玉,自己真的被它認作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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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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