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相噬心
蕭初鸞早已讓蘇公公傳話給燕王,讓他暫時不要深夜進宮,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然而,今日午時,蘇公公來傳話,燕王要見她。
她讓蘇公公傳話給燕王,她會到神武門附近的宮苑等他。
那宮苑是以前他們碰面過的地方,蘇公公做了周密的安排,她來到的時候,蘇公公說燕王已經在裡頭等。
推門而入,一陣暖意襲來,她看見室內只有一盞燭火,他站在窗前,望著綿密紛飛的夜雪。
和以往一樣,他身著一襲黑袍,外披鶴羽大氅,從窗外飛進來的白雪緩緩飄下來。
聽見開門聲和關門聲,宇文歡轉過身,走到她面前,摘下她頭上的風帽,拭去她緗色斗篷上的雪花,舉止溫柔,目光寵溺。
蕭初鸞一動不動,心中柔情滿溢,一雙紅眸染了綿綿的情意。
他輕抬她的下頜,黑眸暗沉,俯首吻她的雪腮。
她的雙臂情不自禁地環上他的脖頸,依偎著他強健的胸膛,唇舌相觸,纏繞在唇齒之間的情絲蔓延開來。
他想要將她的甜美一併吞入腹,想要將她整個人摁進體內,永遠在一起,不再分離。
可是,這只是奢望。
能擁有她片刻,已經是奢望。
一聲細碎的呻吟從她的口中飄出來,她推開他,靠在他肩頭,「王爺……」
「本王說過,會設法帶你出宮,若你願意,本王立即命人安排。」宇文歡抱著她,不知道下一次抱她是什麼時候了。
「阿鸞願意,可是,朗朗還小……阿鸞還放不下朗朗……」她祈求地看著他。
宇文朗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還要為父親洗脫罪名,還要為凌大哥報仇,這個時候,她還不能離開皇宮。
他鬆開她,面冷如冰,「本王不知,你放不下的是貴妃的封號,還是皇上。」
蕭初鸞被他賭氣的話刺得心疼,「阿鸞是什麼樣的人,王爺還不知嗎?」
「本王不知,也看不清。」他轉過身,眸光冷厲,「本王讓你選,留在宮中當你的貴妃,出宮成為本王的女人,二選一,立即選。」
「王爺,給阿鸞一點時間,好不好?」她握著他的手臂,心慌慌的,不知道他今夜為什麼變得這樣強硬。
「本王給你的時間還不多嗎?之前本王不逼你,是讓你想清楚,沒想到你一再拖延,在宮中謀算人心,千方百計地爭寵,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你的心中根本就沒有本王。」宇文歡拂開她的手,適才的溫存與寵溺消失無蹤。
蕭初鸞愣住了,說不出半個字。
他竟然這樣看待她!
他竟然這樣說她!
也對!在他眼中,她與別的妃嬪沒有兩樣,耍心機手段,爭寵,陷害別人,取悅宇文珏,後宮女人會做的事,她都做了——她的所作所為,不就說明她心中沒有燕王、而只有皇上嗎?
他不知她的真正身份,不知她進宮的目的與使命,他有這樣的想法,合情合理。
可是,她無法解釋,只能讓他誤會。
罷了,罷了……
原本,她就不該付出真心、真情,不該有感情的羈絆,不配談情說愛。
她不能為了燕王,置無辜慘死的父親與獲罪的蕭氏九族於不顧,不能放棄當初進宮的目的。
她的眼底藏著心事,神色有異,宇文歡瞧在眼裡,「阿鸞,你有什麼麻煩,有什麼心事,告訴本王,本王會幫你解決。」
「阿鸞沒有心事,也沒有難事,阿鸞是一個貪慕虛榮的人,立志成為後宮第一人,成為皇上的寵妃。」蕭初鸞將眸底泛濫的淚水硬生生地押回心底,掩飾了所有的酸楚、悲痛,「阿鸞不會出宮,阿鸞……只是利用王爺,以此求得王爺的庇護,在後宮立於不敗之地。」
「你說什麼?」宇文歡厲聲質問,滿目戾氣。
「阿鸞從頭到尾只是利用王爺的權勢,對王爺從未有過半分真心……」她一字一字、艱難地說道,彷彿在自己的心上劃下一刀又一刀,「從今往後,阿鸞不會再見王爺,王爺就當阿鸞死了。」
「你再說一遍!」他扣住她的手腕,高高提起,臉膛陰沉駭人。
蕭初鸞看著他,眉骨酸澀,逼自己說出傷人的狠話,「從今往後,阿鸞是貴妃,王爺是十皇叔,僅此而已,希望王爺記住。」
揚臂,大掌扇過,「啪」的一聲脆響。
臉頰火辣辣的疼,她捂著臉,一股腥甜湧出,滴落在地。
宇文歡的臉上怒火燃燒,眼底到底浮現出憐惜之情,但更多的是盛怒。
這掌,只用了五成力道,卻打得她的臉頰立即腫起來。
她覺得,更疼的是心。
「阿鸞不值得王爺發這麼大的火,不值得……」蕭初鸞匆匆離去。
「站住!」他啞聲道,聲音很低,很小。
她沒有聽見,一去不回。
他愣愣地站著,眉峰緊抽,心間堆滿了雪。
「娘娘傳召奴才,不知有何吩咐?」
張公公在乾清宮伺候,並不是很得臉,沒有魏王撐腰,往後他在宮中的路,只能自己走。
再者,魏王是叛亂逆賊,他更要夾緊尾巴做人,不能讓人捉住把柄。
因此,他對眼下得寵的貴妃自然畢恭畢敬。
蕭初鸞已經屏退了所有宮人,「張公公,本宮要問你一些事,你務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張公公一個勁兒地稱「是」。
她望一眼殿外,低聲道:「魏王已伏法,不過本宮相信,魏王餘黨還藏匿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張公公,本宮想知道,這些餘黨是什麼人,在哪裡。」
聞言,他身子一顫,戒備地望向四周,聲音壓得很低,「娘娘想知道什麼,奴才知道的,一定如實稟報。」
「好,魏王斬首前夕,與本宮見過一面,你也知道本宮最想知道的是什麼,只要你如實說,本宮不會虧待你。」
「是是是,奴才知道的,一定如實說。」
「你知道魏王已經查到本宮想知道的事,為什麼不說?」蕭初鸞陡然怒問。
「娘娘,這件事,奴才的確不知,只是無意間聽魏王說起過,已經查到了,不過是誰查到了,個中詳情究竟如何,奴才一無所知啊。」張公公解釋道。
她緩緩道:「看來張公公不將本宮放在眼裡,好,本宮也不強求,不過……」
他苦著臉,著急道:「娘娘,奴才怎敢有話不說?奴才真的不知個中詳情,假若娘娘信得過奴才,奴才設法聯絡那些人,打聽一下是誰知道個中詳情。」
蕭初鸞冷冷眨眸,,「本宮姑且信你一回,張公公,下次本宮不想聽見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明白嗎?」
張公公戰戰兢兢地去了。
連續下了幾場雪,金碧輝煌的皇宮變成一座冰雪之城,雪冰晶瑩剔透,光禿禿的樹變成一株株綻放雪球的瓊枝玉樹,煞是美麗。
雪停后,陽光普照,淡天彷如琉璃。
宮道上堆積著厚厚的雪,不少宮人都在掃雪,不然不知道多少人會摔倒。
宇文朗染了風寒,高燒一夜,凌晨才好了些,蕭初鸞衣不解帶地照料著,沒有離開半步,不敢有絲毫疏忽。
宇文珏只陪了一個時辰就去永壽宮,因為宇文曄的風寒症更嚴重,三個太醫聯手診治才搶回寧王一條小命。
御醫都說,寧王殿下出娘胎后就體弱多病,要非常注意,再有類似的高燒,只怕……
唐沁雅氣得大罵,罵御醫是庸醫。
兩歲了,宇文曄遠遠比不上宇文朗聰慧活潑、靈敏可愛,和大半年前一樣,走路不是很穩當,眼睛不靈活,只會叫「父皇」「母妃」,其他的都不會。幾個御醫都說,寧王殿下長大后,假若沒有好轉,只怕很不妙。
宋天舒診治過宇文曄,查不出什麼,只說,該是天生如此。
因此,唐沁雅一直想奪回宇文朗,培養母子感情。
然而,宇文珏絕對不會將他和嘉元皇后的兒子交給唐沁雅撫養。
這個寒冷的冬季,宇文曄的風寒症反反覆復,好了又病,湯藥不斷,到正月十五,看起來比以往更呆了。
宮人議論紛紛,說唐沁雅滿手血腥,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因果報應,都報在她的兒子身上了。
聽聞,唐沁雅每每聽見這樣的議論,就將宮人杖責至死,整個永壽宮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宣武六年的春節,熱熱鬧鬧地過去了,春天在望。
張公公一直在聯絡魏王的舊部,可惜聯絡不到,蕭初鸞也沒法子,命他儘快找到人。
這日,她正在喂朗朗吃羹湯,碧蓉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道:「娘娘,奴婢有要事稟報。」
眼見碧蓉神色有異,她讓藍飛雪陪著朗朗,走出寢殿。
來到暖閣,她將手放在銀霜炭上取暖,「什麼事?」
「方才奴婢去尚食局找昔日的姐妹,回來途中經過一處宮苑,聽見永壽宮的花柔和印小海在牆角說話。」碧蓉道。
「他們說什麼?」蕭初鸞並未引起重視。
「他們提起了仙游的嘉元皇后。」
「娘娘?」蕭初鸞心尖一怵,「他們說了什麼?」
碧蓉複述了花柔和印小海的談話內容。
花柔擔憂道:「印公公,你說娘娘會不會連我們也殺了?」
印小海肯定道:「怎麼會?我們又沒有亂嚼舌根,那些被杖打而死的宮人都是禍從口出。」
「小殿下痴傻愚笨,娘娘最忌諱這個,那些不知好歹的宮人私下議論,不是找死是什麼?」
「那些御醫說,小殿下天生如此,娘娘疑心有人加害小殿下,我倒覺得御醫說的有幾分可信。」
「怎麼說?」
「你想想啊,娘娘害死了多少宮人、妃嬪?那些冤魂在地府、在天庭都告上一狀,這報應就都報在小殿下身上了。」印小海神秘兮兮地說,「還有,娘娘害死那麼多人,最不可饒恕的就是,害死了親姐姐……嘉元皇后在天之靈,一定恨死娘娘。」
「你小心禍從口出!」花柔戳著他,斥責道,「這事就娘娘和我們知道,你想讓第四個人知道?找死啊你!」
「好好好,是我說錯了……」
「走吧。」
聽完碧蓉的轉述,蕭初鸞震驚得五臟六腑有如油鍋滾沸,身子劇烈地發顫,手足冰涼。
竟然是這樣的真相!嘉元皇后竟然被親妹妹害死了!
碧蓉扶著她,擔心道:「娘娘……娘娘……」
好久好久,蕭初鸞才稍稍平復激動的情緒,啞聲問:「此事當真?」
碧蓉道:「千真萬確,奴婢怎敢瞎編亂造?」
蕭初鸞頹然坐下,一股恨意從腳底竄起,擴散開來,傳至四肢百骸。
娘娘,假若你知道害死你的人是親妹妹,你會怎麼做?
也許,你不會復仇;也許,你會原諒親妹妹。
可是,我怎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怎能讓朗朗平白沒了母親而什麼事都不做?怎能讓唐沁雅逍遙法外?
毒害親姐姐,唐沁雅做得出來,就該得到應有的報應。
娘娘,你待我那麼好,那麼信任我,救過我那麼多次,這大恩大德,我怎能不酬謝?
娘娘,我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冤枉!
絕不會!
蕭初鸞聲稱身子不適,傳宋天舒來請脈。
寢殿里,她坐在桌前,他凝神聽脈,道:「娘娘脈象急促,似有煩心事。」
她縮回手,「倘若大人為本宮解惑,或許本宮的脈象就能平穩一些。」
宋天舒道:「娘娘請講。」
「寧王殿下痴傻愚笨,太醫院幾個御醫都說寧王殿下天生如此,不知大人有何高見?」她開門見山地問。
「微臣不敢妄下判斷。」他保持著一貫的淡定。
「大人醫術精湛,寧王殿下區區病症,怎會難得倒大人?」
「娘娘可否告知,娘娘為何關心寧王殿下?」
蕭初鸞深深地看他,「倘若本宮告訴大人,大人就會相助本宮嗎?」
宋天舒誠摯地看她,目光平和,「微臣在千波台說過的話,娘娘應該記得。」
她柔柔一笑,「既然大人視本宮為知交,本宮也視大人為生死之交。」
他溫情道:「微臣榮幸。」
她示意他附耳過來,然後低聲說了幾句。
聞言,宋天舒面色大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蕭初鸞絕烈道:「本宮要她血債血償!」
「娘娘,此事當真?查清楚了嗎?」他眉頭緊蹙,仍然懷疑這件事的真假。
「不會有錯,大人也想不到她竟然對親姐妹下得了手吧。這等蛇蠍心腸的人,本宮為娘娘不值。」蕭初鸞咬牙道,目光鄙夷而憤恨。
「娘娘想怎麼做?」看她眸中的狠厲之色,他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為嘉元皇后復仇。
「本宮自然不會冒然出手,這件事,還需大人暗中配合才行。」她微微凝眸,紅艷的芒色染血一般駭人。
宋天舒溫柔地看著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兩日後,蕭初鸞帶著宇文朗前往永壽宮,意在讓兄弟倆在一起玩玩,對皇貴妃說,二位殿下是雙生子,如今都大了,理當多多親近。
兄弟倆玩得不亦樂乎,笑容燦爛。
看著這對雙生子,唐沁雅流露出為人母親的憐愛與祥和,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根本瞧不出她就是那個滿手血腥、害死親姐姐的皇貴妃。
相較之下,宇文朗聰明伶俐,是正常的可愛孩兒,宇文曄卻呆呆笨笨的,笑容也是傻傻的,沒有一點靈氣。
唐沁雅逗著朗朗,朗朗樂得咧嘴大笑。
蕭初鸞教他叫「母妃」,他響亮地叫了,乖巧而活潑,逗得唐沁雅開心地笑起來。
只是,一看到呆傻的宇文曄,她的笑容就凝固了。
適時,宋天舒來為宇文曄請脈。
受了刺激的唐沁雅揮退所有宮人,憂心地問道:「宋天舒,本宮要你仔仔細細地診視曄兒,查出曄兒呆傻究竟是天生如此,還是被人所害。」
「娘娘,這些日子,微臣翻閱了不少醫典書冊,像寧王殿下這類呆傻之症的記載很少,不過……」宋天舒頓住不語,似有難言之隱。
「不過什麼?大人快說。」唐沁雅催促道,見他如此神色,必有發現。
「微臣翻閱醫典書冊,無意中看見一個記載,記載中道,一個三歲孩兒,也像寧王殿下這般呆傻。這孩兒之所以呆傻,是因為在出生一年後,有人在孩兒所食的米糊中下了一種藥物,連續下藥數月,這種葯在孩兒體內聚集多了,孩兒就會變得呆傻。」宋天舒緩緩道來,真有其事一般,令人無從起疑。
「下藥?那曄兒……也是因為藥物所致?」唐沁雅又驚又怒。
「娘娘莫急,讓宋大人慢慢說。」看著宇文朗的蕭初鸞勸道。
宋天舒不緊不慢地說道:「寧王殿下是否因為藥物所致,還需詳細檢查。」
唐沁雅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快!」
宋天舒看一眼蕭初鸞,目光和潤,接著開始詳細地檢查宇文曄。
這個檢查的過程,其實並不漫長,對於心急火燎的唐沁雅來說,卻是折磨。
她焦慮地走來走去,坐立不安,一會兒緊張地看著宋天舒檢查,一會兒問這問那。
終於,宋天舒檢查完畢,她急切地問:「大人,如何?曄兒……」
他的面色很凝重,「娘娘稍安勿躁,微臣初步診斷,寧王殿下應該不是天生如此,其一,二位殿下是雙生子,同一娘胎所出,在腦力方面不會相差這麼大,秦王殿下聰敏活潑,寧王殿下不會這般呆傻。其二,以微臣所檢查,寧王殿下的身子與秦王殿下,或是一般的孩兒並無多大差異。」
聞言,唐沁雅咬牙切齒,斷定道:「這麼說,曄兒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宋天舒道:「若要確診,微臣還需檢查寧王殿下的日常所食。」
唐沁雅的美眸殺氣騰騰,狠厲道:「不必查了,本宮知道答案了。」
春風徐徐,吹綠了光禿禿的樹,御花園熱鬧起來,花紅柳綠,春光爛漫。
這日早上,湛藍的天宇飄著朵朵白雲,萬丈光芒籠罩著御花園,金光燦燦,流光溢彩。
蕭初鸞帶著宇文朗到御花園玩,呼吸新鮮的空氣,巧的是,唐沁雅也帶了宇文曄來,邀月公主也在宮人的帶領下玩樂。
邀月公主打扮得很漂亮,精緻、可愛的小人兒,惹人喜歡。
看見兩個小弟弟也在這裡,她走過來,想和小弟弟玩。
唐沁雅和藹可親地跟她說話,逗她笑,還讓她拉著兒子的手,帶著兒子玩。
宇文朗餓了,蕭初鸞正要帶他回去進食,忽然聽見宇文曄哇哇大哭,凄慘高亢的哭聲令人揪緊了心。
回頭一瞧,她看見宇文曄趴在地上,唐沁雅和宮人手忙腳亂地抱起他,柔聲哄著。
宇文曄磕破了膝蓋,手肘擦傷,唐沁雅大怒,斥罵邀月公主:「弟弟還這麼小,你為什麼推他?」
邀月公主從未見過這樣的疾言厲色,「哇」的一聲哭起來。
這件事,鬧到了坤寧宮。
「皇後娘娘,本宮的孩兒雖然呆呆傻傻的,但也是皇上的骨肉,邀月公主這麼推曄兒,曄兒還這麼小,萬一有何不測,你擔待得起嗎?」唐沁雅怒氣沖沖地闖進大殿怒吼,臉頰被怒火燒紅了,「這次只是擦傷手肘和膝蓋,萬一跌壞了腦子,你如何賠本宮?」
「妹妹,稍安勿躁,慢慢說。」楊晚嵐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照顧邀月公主的宮娥簡略說了一下,她才有所明白,對唐沁雅道,「這只是小孩子之間的事,妹妹何必大動肝火?」
「受傷的是本宮的孩兒,不是你的公主,你當然說風涼話了。」唐沁雅得理不饒人地吼,怒指著滿面淚痕的邀月公主,「本宮好心讓公主和曄兒一起玩,沒想到公主這麼壞,將曄兒推倒在地。也不知道是誰教的,是不是故意的,哼!」
「妹妹,東西不能亂吃,話也不能亂說。」楊晚嵐的怒火也上來了,責問女兒,「珞兒,是不是你推小弟弟的?」
「沒有……兒臣沒有推小弟弟……」邀月公主被大人的吼聲與怒火嚇壞了,「嗚嗚」地哭。
「做錯了事,害怕被責罰,當然不敢承認了。」唐沁雅怒火衝天,「皇後娘娘,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
「珞兒從來不會說謊,她說沒有推,就沒有推。」楊晚嵐氣得渾身發抖,「珞兒才六歲,懂什麼?她為什麼推你兒子?」
「御花園那麼多宮人,每個人都看見了,皇後娘娘若不信,就去問問。」
「本宮會查個水落石出。」
蕭初鸞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她們吵,無比的暢快。
突然,殿外傳來公公的通稟聲:「皇上駕到——」
殿內殿外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地迎接聖駕,蕭初鸞知道,是唐沁雅派人去御書房稟報此事。
宇文珏坐在首座上,看看抽噎的邀月公主,又看看受傷的寧王,陰沉著臉問道:「這是怎麼了?」
唐沁雅立即複述一遍事情的發生經過,差點兒就聲淚俱下了,「皇上要為曄兒做主,曄兒還這麼小,又不懂事,幸虧只是輕傷,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皇上,臣妾相信公主不會這麼驕橫野蠻,臣妾以為,公主會這麼做,應該是大人教的。」
楊晚嵐立即反駁:「妹妹,莫血口噴人!本宮沒有教過珞兒,不信你問問珞兒。」
唐沁雅立即變了一副嘴臉,反唇相譏:「皇後娘娘當然不會承認,殘害皇嗣可是不小的罪名。」
楊晚嵐昂著頭,據理力爭:「本宮行得正、坐得直,本宮什麼都沒做過,珞兒也不會故意推寧王,皇上明察。」
「夠了!」宇文珏怒喝,「還嫌不夠吵啊?」
「皇上息怒。」蕭初鸞低聲勸道。
「有誰看見珞兒推曄兒?」他冰寒的目光掃向殿上眾多宮人。
宮人都低著頭,不敢出聲,擔心一說錯話就會招來殺身之禍。
楊晚嵐滿懷希翼地說道:「皇上,當時文妹妹也在御花園,想必文妹妹看見了。」
宇文珏看向蕭初鸞,眉峰如刻,「你看見珞兒推曄兒了嗎?」
蕭初鸞恬淡道:「朗朗餓了,臣妾帶朗朗回宮進膳,剛走出兩步,就聽見寧王殿下的哭聲……臣妾立即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臣妾看見……公主伸著手,應該是剛剛推了寧王殿下……」
唐沁雅的眼底劃過一抹得意的笑,楊晚嵐則是驚呆了。
宇文珏臉上的陰沉還未消散,「此事已經明了,是珞兒推曄兒……」
「皇上,不關珞兒的事。」楊晚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祈求道,「珞兒才六歲,什麼都不懂,是臣妾教珞兒推寧王的……是臣妾……皇上,珞兒還小,饒過珞兒吧,皇上,臣妾為珞兒承受所有的罪行。」
「你就在坤寧宮好好反省吧,三個月後若有悔改之心,你才能踏出宮門一步。」宇文珏斷然下令,「從今往後,你不能見珞兒,朕會找人好好照顧珞兒。」
「皇上,臣妾要珞兒……珞兒不能離開臣妾……皇上……」楊晚嵐抓著他的龍袍袍擺,苦苦地哀求。
「母后……母后……兒臣不離開母后……父皇,讓兒臣留在母後身邊吧……父皇……」邀月公主大概明白了父皇的命令,凄厲地哭求著。
「將邀月公主帶走!」宇文珏喝道。
當即,服侍邀月公主的宮人上來帶她走,邀月公主拼了全力掙扎著、凄厲地哭叫著:「父皇,兒臣不要離開母后……母后,救救兒臣……母后……」
楊晚嵐不敢去搶女兒,擔心惹來宇文珏更嚴酷的命令,只得哭求著:「皇上,念在珞兒還小……皇上讓珞兒留在坤寧宮吧……皇上,臣妾求求你……」
蕭初鸞開口道:「皇上,邀月公主年僅六歲,一向在坤寧宮,萬一離開了皇後娘娘,只怕……皇上就給皇後娘娘一個機會吧。」
唐沁雅眉心微蹙,看向蕭初鸞的目光有點怪異。
宇文珏沉思片刻,終究鬆了口,讓邀月公主留在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