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壯士斷腕
「放屁,我認得他是誰啊。還買通我?我現在想想他的樣子都覺得噁心。他現在人在哪兒,我要去和他當面對峙。」林光旭試圖壓住自己難以自控的情緒,可還是失敗了,他近乎歇斯底里得喊出這句話,手機屏幕上儘是他噴出的唾沫星子。
「你看看你,又發飆了不是。明知道他這是給你設套,你還偏要往裡鑽。」「我就發飆!我就要去撕爛他的嘴!媽的,臨死還想拖個墊背的,我林光旭還就不信這個邪。行啦,你也不用安慰我,我這就給總隊那邊打個電話。」「你傻呀!你現在打電話不是把我賣了嗎!」
林光旭這會兒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氣哼哼咧著嘴歪著頭,手機堵在嘴巴上,想罵人,可頻繁的大幅度的呼吸又攪擾著他的表達。「你說我該怎麼辦,太他媽上火了,那些王八蛋真該千刀萬剮了他們。盜亦有道啊,他們這算什麼?簡直就是不但強姦你,還逼著你去擺出一副撩騷的表情,太他娘缺德了。他們都不是人養的,都是些畜生。」
林光旭罵完有一會兒,那邊一點動靜沒有,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便放緩語氣問道,「幹嘛不說話呀,心裡不痛快罵兩句也不行嗎?你說吧,聽聽你的建議。」那邊同事嘿嘿一笑,告訴林光旭,讓他就當什麼也不知道,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一旦組織上的電話打過來,他一定要表現出極力配合的態度。交代完這些,那位同事又簡單打聽了一下朱志峰的事情,隨後就掛斷了。
雖然嘴上說自己情緒穩定了,可林光旭是啥脾氣,把電話在手裡攥得緊緊的,看哈都不順眼,抬腿就把車門揣了一腳。這個狀態怎麼能進去辦事呢,他看看四周沒啥人,一屁股坐在門前一個花壇後邊拔出煙就點上。只是還沒抽兩口,就聽到一個人在他身後喊,「那誰呀,還敢在這抽煙,簡直無法無天。」
林光旭不耐煩得回頭甩了一眼,見一個帶著紅袖箍的老頭指著他走過來。林光旭悻悻得吐了口痰剛想解釋,不料老頭又呵斥一句,「哎呀,還敢在這吐痰,你誰呀!我要叫保安啦。」這聲調是擺明了絲毫不打算給林光旭解釋的機會。「大爺,你不能好好說話嗎?」林光旭長長得吐出煙氣,隨手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抬腳搓滅了。「亂扔煙頭!好,今個你是別想走了。」
林光旭本就氣火難消,再被老頭這麼一杠,肚子里的火氣就又開始亂竄。可到了這個地方,是龍得盤著,是虎得卧著,他一個小小的鎮派出所民警,能掀起什麼風浪。老頭話音剛落,兩個保安就從後邊包抄過來,接下來的畫面就不用多說。林光旭老老實實撿起煙頭向老頭賠禮道歉,這才避免了摩擦的進一步升級。
徹底冷靜之後,林光旭整理好衣服打算進去找所長要他聯繫的人,可剛走到大門口電話響了,一看是所長的,便停住腳步閃到大門一側。本以為所長是要詢問卷宗調取的情況,不想,所長說到的卻是那位同事早先提到的事情。不同的是,所長說得很謹慎,讓他先暫緩手頭的工作,回家簡單收拾一下,明天出發去廣州,配合當地警方開展對剛剛抓獲那個嫌疑人的審訊工作。
「所長,你跟我說實話吧,那邊是不是要重新審查我和老羅的事情?」林光旭心裡跟明鏡似得,這個嫌疑人當年就打算抓得,要是警方手裡沒有半點證據,根本不會耗費人力物力去監視。所謂的配合不過是所長照顧林光旭的情緒而已。
掛了電話,林光旭退到台階下仰頭打量著法院的辦公大樓。就差一步啊,差一步就可以看到白程棟當年的卷宗,就能夠補充自己這段時間來整理資料的短板,更直接點說,離可以比對的事實真相就更近了一步。然而,自己卻要在這個時候打道回府,原因竟是自己屁股還沒擦乾淨。
回到派出所見到所長的時候,林光旭得知,車票已經給他定好了,明天晚上的車。所長讓他先下班回去準備,明天上午在家好好休息休息,下午出發去車站也來得及。臨出門的時候還半開玩笑得說,辦完事抓緊時間回來。林光旭心事重重得在所長門口停了一會兒,說明天上午自己想去見見白程棟。所長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寬心,說自己相信他的為人。
這天晚上林光旭破例在家裡喝酒,媳婦問他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他輕描淡寫得說,所里安排自己出差,可能要在外邊待一段日子,具體內容不方便說。媳婦給他打點著行李箱,叮囑他自己在外邊辦事的時候多注意安全,還跟他打趣說,孩子都這麼大了,他還跟個孩子一樣,不就是離開家幾天么,還喝上小酒給自己壯行。收拾完東西,媳婦破天荒的陪著他喝了兩杯,而後才回屋哄孩子去了。
第二天林光旭本可以睡個懶覺,可他早已經習慣了早起,今天他要親自送孩子去幼兒園,孩子當然很高興,又嚷嚷著讓他穿上警服,這次林光旭很痛快的答應了。在一雙雙羨慕的小眼睛里送走了孩子,林光旭便直奔三和村。他真得不確定自己這一走能不能順利的回來,所以他想真誠得和白程棟談一次,不論這次的結論是什麼,他只希望不會給自己留下遺憾。
去到三和村時,白程棟並不在家,周圍鄰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林光旭有些心急,但他很快想到一個地方,那就是三和塔,於是直接奔著那兒去了。果不其然,白程棟還真得在那裡,只是今天並沒有登塔,而是蹲在塔下,俯視著腳下深不可測的千丈崖。
見林光旭走近自己,白程棟便心無芥蒂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慢悠悠得自言自語起來,「當年我高考落榜,我娘托我爸的戰友給我安排到小學去教書。去的時候校長問我,你能教啥呀。我說,隨便。他又問我,三年級的語文能教么?我說,高中三年的我都能教。校長笑了,說你這麼厲害怎麼沒考上大學啊?我也笑了,但誰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