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全新的征程

比完賽后，JS戰隊的諸位意外的休閑，唐問告訴他們已經有幾個俱樂部過來洽談，想簽約他們進青訓隊。大家都顯得很興奮，又覺得該在此之前做點什麼，才不枉自己九年制義務教育加魔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於是，他們決定認真地準備一下期末考試。

以證明自己除了是優秀的電競選手外，亦是優秀的莘莘學子。

幾個人把廚房的餐桌給佔了，夏霜霜拎過茶壺，往玻璃杯內倒了杯水，仰頭飲了一大口，咽下去，才問，「你們在看教材？」

鄭楷把筆架在耳朵上，點點頭，「是啊，要期末考試了啊，我們幾個準備好好預習一下。」

夏霜霜又倒了杯水，皺了皺眉，問：「期末考試？」

鄭楷點頭，把筆拿下來架在手指上轉了幾圈，「對啊，我家老頭子說了，每個成功的企業家身上都應該有節儉的優良傳統。一個學分二百五呢，絕對不能浪費了重修。不曉得我家老頭子知道我成長的這麼好，會不會感動地老淚縱橫啊？」

林恕翻了頁書，頭也不抬，說：「你昨晚才花了十萬塊給某個想透露姓名但我實在記不住的美女主播打賞火箭、跑車和遊艇。」

許沨翹了翹腿，補充道：「相當於400個學分。」

鄭楷把手中轉著的筆停下，繼續道：「扯什麼呢？我要那麼多學分幹嘛？400個？你怎麼不說我讀完北大再念一遍清華算了？」

夏霜霜把玻璃杯擱下，舔了舔唇，語氣十分無所謂，道：「哦，我的意思是，期末考試，也需要看書複習嗎？」

說完，夏霜霜轉身離開，深藏功與名。

留下呆在桌子前如傻狗的三位隊友，紛紛低頭抹了把辛酸淚。

鄭楷：「小夏和凜哥戀愛以後，兩個人真的越來越像了……」

林恕感嘆：「這大概就是愛情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鄭楷、許沨異口同聲：「你才砒霜！！！」

夏霜霜正捧著杯子喝水，暗戰忽然朝她招了招手，叫她，「霜霜，你過來下，我有話跟你講。」

他倆關係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那種吧？暗戰為什麼忽然cue她？夏霜霜一臉狐疑，走到他電腦跟前，然後就看見暗戰指了指電腦上一個視頻，「霜霜，這話我真的憋太久了，你還記得你從樓梯上摔下來那晚，我在樓下訓練，喊凜哥他們送你去的醫院？」

夏霜霜點點頭，「記得啊，還得謝謝你呢……」雖然，那時候，我們好像關係還很矛盾尖銳？

暗戰繼續說道，「我那天晚上本來準備開直播，所以開了視屏錄製，然後一不小心就拍到一點東西。我沒有別的意思，你自己看過以後，該刪除還是該怎麼做，你自己決定吧。」

暗戰輕輕在鍵盤的空格鍵上一敲，視屏開始播放。

先是趙敏穿著睡衣，手裡捧著水杯，然後好像聽見什麼聲音一樣，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留神還是故意，站在台階上停留了一秒后，杯子里的水就全灑在樓梯上了。

然後，她就走開了。再後頭，就是夏霜霜從樓梯上摔下來。

視頻到這裡為止，夏霜霜怔了一怔，然後問暗戰，「給我發簡訊，讓我小心趙敏的，也是你？」

暗戰點點頭，「你們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我搞不懂，也不想插手進去惹得一身騷，但這種事情吧，看破不說破，實在不合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就覺得，放這麼個人在身邊，真的挺讓人尷尬的。還有，她後面突然對你這麼好，又太反常了。反正，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別說是我說的。」

夏霜霜勉強笑了笑，「謝謝你。」然後就往樓上走，走到一半，停下腳步，對著暗戰說，「那個視頻，你幫我刪了吧。」

暗戰愣了愣，望著站在樓梯上的夏霜霜，點了點頭，把視頻永久刪除了。

夏霜霜在走廊上碰到剛好出門的趙敏，她朝夏霜霜甜甜一笑，「霜霜，你回房間休息啦？待會兒一起雙排呀？」

夏霜霜低低「恩」了一聲，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忽然頓住腳步，問，「你是不是認識趙醫生？」

趙敏腳步一頓，瞳眸瞬大，「他……是我堂哥。」

「為什麼不說？」夏霜霜問道，「他是我的主治醫生，他會知道我住在哪裡，來基地表白，這一切，都是你告訴他的吧？為什麼？」夏霜霜覺得可笑，「連害我摔下樓這種事情，都沒有勇氣承認和道歉嗎？」

趙敏整張臉都紅了，她拚命搖頭，「不是的、不是的，霜霜……」她眼裡已經泛出淚花，「我不是故意的！」她終於大聲喊出來，像是要把自己這些天的恐懼害怕歉疚難過，統統都發泄出來，「霜霜，我雖然一開始很討厭自己無法融入戰隊這件事情，甚至也討厭起你來，也做出了一些很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害你摔斷腿。我看到你摔下去以後，我突然就怕了，我不敢站出來了，我怕你會覺得我是故意的，我怕……」

她的眼淚開始往下掉，「我知道堂哥是你的主治醫生后，我就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可這樣之後，我就更不敢讓你知道了，我更怕你覺得我是因為做錯事而心虛。我是做錯了事情，我這些天都睡不好也吃不好，我跟你不斷示好，我想融入你們，我盡了最大努力了。我以為這些都可以一點點彌補我犯下的過錯。可我知道，當我第一次沒有勇氣說出口那些對不起和認錯的話語后，我就再也不可能把那些話說出口了。」

趙敏彎下腰，深深鞠躬，「霜霜，真的對不起！」

夏霜霜看著她，忽然就心軟了，她這些天，大概也不好過吧？這世上，誰是完人，不曾犯過錯呢？趙敏本性善良，不然之後也不會拼了命的想要挽回點什麼。她只是一時怯懦了而已。到底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夏霜霜伸手過去，攙住她的手臂，「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她頓了頓，繼續道，「我們都還小也都還年輕，所以會犯一些錯誤，內心會有掙扎，但是，我還是只想和那個本性善良的趙敏做朋友。」

趙敏點點頭，再度熱淚盈眶，只為那「朋友」二字。

三天後，唐問帶了一份盛世俱樂部的合同過來。

「合同拿到了。」唐問把合同一字排開，找了對應人名的遞過去，每個人接過合同，都立馬翻開，仔仔細細看上頭的條款。

等了一會兒，夏霜霜望著兩手空空的紀寒凜，問，「唐老師，為什麼凜哥沒有？」

鄭楷道：「是不是凜哥的合同跟我們不一樣？我靠，唐老師，你們搞歧視，難道凜哥的合同大到年薪是我們幾個人加起來？」

「不是。」唐問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光，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合同沒有紀寒凜的。」他頓了頓，看了紀寒凜一眼，才繼續說道，「盛世想簽你們所有人，除了紀寒凜。」

鄭楷還在一邊逼逼，「我靠，為什麼啊？給不起錢嗎？唐老師，你跟他們講啊，我們戰隊一起，打包賣，能給團購價啊。實在不行，我先幫著他們出點？誒？奇怪，我為什麼賣自己還要倒貼別人錢？像個二傻子？」

許沨冷漠看他，「你知道？我還以為你沒這個覺悟。」

夏霜霜一愣，轉過頭，憤怒地看紀寒凜，「你早就知道？」

紀寒凜沒說話，沉默地點了點頭。

「為什麼？」夏霜霜的手緊緊攥住他外套的袖口，「我不明白。」

許沨把合同往桌上一扔，「搞什麼啊？說好的一起打職業啊？你這時候跳車不幹了？」

林恕把合同翻回到封面，規規矩矩放在桌上，「凜哥，這合同，我不簽。」

「不簽、不簽。」鄭楷一邊搖頭，一邊把其他人的合同都收起來，塞回唐問懷裡，「簽個屁！沒有凜哥，我哪裡都不去。說不去就不去。」

夏霜霜的手沒有鬆開，情緒波動地盯著紀寒凜看，「你欠我們一個解釋。」

「你是我們這裡大道理最多的人，現在！你為什麼不說話？！」

夏霜霜從來沒有這樣憤怒和……無措？

她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促使紀寒凜做出這樣的選擇。

「凜哥，星辰、盛世，不要我們沒有關係，天下那麼多俱樂部，難道我們真的沒有地方去嗎？他們能逼死我們嗎？你說過，最高的舞台，一定是我們一起站上去的。為什麼，現在，我們就快望到他的樣子了，你卻要一個人走？」

紀寒凜的唇一直用力地抿著，「我也可以陪著你們訓練，你就當我不是首發好了。」

夏霜霜：「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如果單飛能過得更好，沒什麼不應該接受的。這裡是成年人的世界，利益當先。」

夏霜霜笑了，卻笑得很難過，「凜哥，如果只是為了利益，你覺得，我在乎的會是這一紙合同嗎？」

「是你們讓我一點一點喜歡上電競，明白這項運動的全部意義，如果連教會我這些道理的人都開始用利益這麼淺薄的詞語來敷衍我，我只覺得自己的臉，被狠狠打了而已。」

「我承認，我懦弱過，我想過放棄，我甚至懷疑過這條路是否適合我。但是我知道，我所追求的，絕對不是你口中成年人世界里的利益當先。」

「什麼東西在我心裡是最重要的，我比你清楚一萬倍。」

夏霜霜咬著牙，一字一句，說道：「你沒有資格替我們做選擇。」

紀寒凜唇角彎了彎，看向唐問，「你看，我就說這事兒，他們不會幹。」

唐問這才難得露出笑來，因為星辰俱樂部的原因，圈子裡也對紀宇時的存在諱莫如深，於是，稍微有點名氣的俱樂部都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放棄了和JS戰隊的簽約機會。

唐問從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合同，「夕陽俱樂部，小是小了點，不過神話再臨職業賽戰隊擴容，夕陽俱樂部有機會一搏。但是，他們老闆有點一言難盡。」

鄭楷把合同拿過來翻開，一邊看一邊開噴，「就他媽這麼個破合同，還有試用期？」鄭楷已經忍不住憤怒了，「試用期還沒工資？把他們老闆找來，我跟他談談要不把他這個俱樂部買下來？也不看看簽的是誰啊？還試用？」

雖然鄭楷一直罵罵咧咧，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和JS戰隊的諸位成員一起簽署了合約。

簽約合同后第十天，JS戰隊被通知要和戰無俱樂部的FD戰隊進行一場表演比賽。

臨行前，夕陽的老闆聶雲飛跟他們囑咐道：「BO5的賽制，你們贏個兩場就好了。」

夏霜霜還沒聽明白，跟在紀寒凜身後忙問，「凜哥，老闆什麼意思？」

鄭楷在一旁抖腿，「BO5賽制，只贏兩場，不就是讓人輸的意思嗎？」

夏霜霜更不懂了，「為什麼要讓我們輸？我們不要面子的啊？」

林恕道：「肯定是收了錢，要不就是場外買了我們輸的盤。」

夏霜霜都要炸了，「還有這種事情？？？！！！」

許沨冷笑：「這年頭，為了點錢，什麼事兒做不出來？」

夏霜霜又問紀寒凜，「凜哥，那我們怎麼辦？」

紀寒凜：「贏啊，該怎麼打就怎麼打，打爆對面。」

等JS戰隊在表演賽上3：0戰勝FD戰隊，回到夕陽俱樂部的時候，聶雲飛已經砸碎了十幾個杯子了。

「贏了？卧槽尼瑪，你們贏個鬼啊？」聶雲飛氣得把桌子都要拍爛了，「沒跟你們說讓你們輸？知道老子場外扔了多少錢？你們他媽把老子的錢拿來當擦屁股紙？」

紀寒凜把合約扔到桌上，「我們不幹了。」

聶雲飛把合同翻開來，指著違約金那一欄，「你們他媽都睜大眼睛看清楚啊！這個違約金！你們賠得起嗎？」

鄭楷都氣笑了，「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讓你這破俱樂部改姓鄭？」

紀寒凜冷冷道：「你這份合同，顯失公平，如果要談違約金，不如我們先去勞動局申請仲裁？怕是誰賠誰還不一定吧？」

從夕陽俱樂部出來，大家都有點喪。

雖說，職業之路並非一帆風順，但像他們逆風成這樣，也實在太少見了。

紀寒凜見大家情緒都低沉，輕咳了兩下，然後開口：「那個，我有個事情，想跟大家商量下。」

夏霜霜十分萎靡：「你說好了，我們都聽著。」

紀寒凜清了清嗓子，才道，「就是，我哥，找人合作了一個俱樂部，叫驕傲。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興趣加入？」

眾人眼睛都瞪大了，「加！」

紀寒凜：「就是工資低了點兒。」

「加！」

紀寒凜：「設備可能也差點兒。」

「加加加！」

紀寒凜：「而且，我哥可能有點兒嚴厲。」

「別逼逼了，快把合同給我們！」

……

JS全員加入即刻俱樂部，並全力以赴，為神話再臨職業聯賽戰隊擴容而做準備。

某天，夏霜霜躺在紀寒凜懷裡，感嘆，「真好啊，凜哥。你哥終於決定重新振作了！」

紀寒凜笑了笑，「自己所熱愛的，用雙手打拚得來的一切，如果不得不放手了，那就換一種形式來守護好了。」

夏霜霜坐直了身子，元氣十足：「哇！我忽然覺得，像是真的有一種，神話再臨的感覺！」

紀寒凜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頭髮，「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抒寫這個時代的神話。」

神話不曾老去。

神話終將再臨。

而你我，永遠是彼此的驕傲。

不曾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