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是我所有的夢想
決賽在半個月後,在這之前,有充足的時間訓練並且足夠讓紀寒凜把手傷養好了。
於是,這段時間紀寒凜的吃飯問題,就交代到夏霜霜身上了。
某日,夏霜霜捧著飯盒去食堂打飯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林恕一個人扛著個兩人高的海報從校門口挪騰到食堂門前。
這已經不是夏霜霜第一次看見林恕搬磚了,但這次搬的磚似乎尤為沉重。夏霜霜抱著飯盒跑過去,把飯盒放在花壇邊,騰出手來幫林恕支起海報。
夏霜霜雙手使力:「我靠,這麼重的海報,怎麼就你一個人搬?這樣的同學不分,留著過國慶節?」
林恕笑笑:「我們班明天要搞班會,其他人都忙著布置採購呢,就讓我把剛做完的海報搬過來了。」
夏霜霜撇嘴:「可這也太沉了吧?你同學沒空,好歹找我們幫忙啊,我們日理萬機的,但也不是連這點時間都沒有。」
林恕:「一開始也沒想著這麼重,就想著一個人應該能行。」
夏霜霜力氣小,使出吃奶的勁兒也沒能幫上林恕什麼大忙,倒是兩頭輕重不一,巨大的海報朝著夏霜霜這面直接壓了下來,眼看她就要被壓倒在地,一隻手伸了過來,挽住頹勢。
夏霜霜從海報后伸出頭,看見紀寒凜皺著眉頭伸手拉住了海報,不由得一陣跳腳,驚呼道:「凜哥、凜哥,手、手,你的手!!!」
紀寒凜額角一跳,冷冷地道:「左手。」
「哦哦哦,那沒事兒了!」夏霜霜放下心來,「那你再多堅持一會兒,幫忙把海報搬到食堂門口!」
「沒良心的。」紀寒凜罵道。
等三個人把巨大的海報搬到食堂門口后,食堂已經只剩殘羹冷炙了。
「我知道有家麵館的牛肉麵很好吃,我們去那裡吧!」夏霜霜坐在食堂門口的台階上,提議道。
紀寒凜:「你知道得太多了。」
夏霜霜站起來,拍拍屁股,拉著紀寒凜起來:「走吧,凜哥,超好吃的牛肉麵哦!一把細面,兩塊牛肉,切得薄薄的,撒上香油、蔥末、辣椒粉……嘖嘖……」
紀寒凜站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聽什麼美食節目呢,你這麼賣力地宣傳,牛肉店的老闆給你打折嗎?」
三個人磨磨蹭蹭地到了麵館,要了三碗牛肉麵,撿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
背後一桌坐了七八個人,吵吵嚷嚷著說待會兒吃完了去哪裡瀟洒,最後嘰嘰喳喳地定下來,要去KTV唱歌。
「這還買了這麼多東西呢,待會兒還得先送回寢室,真夠麻煩的!」其中一個抱怨道。
夏霜霜挑了塊牛肉,對著陽光看了好一會兒,感嘆道:「切得是真的薄啊!」
那幫人結完賬,扛著兩個大袋子就往外走,擠擠攘攘間撞到了夏霜霜他們的桌子,扭頭要發作的時候,轉眼就看見林恕坐在那裡,領頭的一臉興奮:「咦,剛好,林恕你在這兒啊?待會兒回去的時候幫我們把這兩箱水和吃的帶回寢室唄,明天班會要用的。」
剛剛明明聽見他們說待會兒去KTV唱歌,這會兒就甩鍋甩得這麼直接?
林恕一個「好」字還沒發完音,就被夏霜霜搶了話茬兒:「不好。」聲音十分冷漠乾脆,不枉師承紀寒凜。
領頭的班長一愣,問林恕:「林恕,這人誰啊?」
夏霜霜囑咐了一句:「吃面。」紀寒凜和林恕飛快地低頭扒面,然後就看見夏霜霜直接站起來,「就你們有得玩,我們也要休閑娛樂來一套啊?怎麼著,天天使喚人上癮了啊?」
班長眉頭一皺,想動手,奈何手裡拎了兩大袋東西,於是將東西一扔:「你誰啊,輪得到你出頭?」
「我是誰不重要,反正今天這東西,林恕是不會拿的!」
班長見夏霜霜氣勢磅礴,且長得確實好看,便轉頭跟林恕說道:「林恕,東西你拿回去啊……」
說完,就把東西堆在林恕腳邊,也不管林恕是否表態,一行人直接揚長而去。
夏霜霜剛想追過去,就被紀寒凜拉住了袖子。「坐下。」低低一聲,「這事兒做與不做,得林恕自己拿主意。」他拿筷子挑了一大口面,送進嘴裡,「你說了不算。」
夏霜霜被紀寒凜拉著坐下來:「為什麼?」
「你這種情況相當於考試的時候給別人抄了答案,有用嗎?」
夏霜霜眉頭一皺:「也就是說,沒有掌握解題思路?那肯定沒用啊……」
「所以……」紀寒凜點到即止,看夏霜霜一臉嚴陣以待的樣子,果然學霸就是必須用學習類比才能領悟。
夏霜霜琢磨了一秒,跟林恕說道:「林恕,你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不用怕。最壞的結果也就是……還有我跟凜哥幫你把東西拎回去……」
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林恕忽然站起來,晦暗不明的光線從他身後打過來,夏霜霜覺得他此刻氣場強大得彷彿是大鬧天宮而去的大聖。
「慢著。」
林恕張口,剛走到門口手握在把手上要推門的班長一愣:「叫我?」
林恕轉身,直面他們:「吃完飯我還有別的事情,東西你們自己送回去吧。」
「……」眾人皆是一愣,「你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東西我不拿。」
這句話對別人來說或許簡單,對大多數人來說,一個嚴正的拒絕也不過是人生中一道不起眼的小題而已,可對林恕來說,卻仿若用盡了全部的勇氣。
一個從來不懂得如何拒絕,一個從來不知道該去拒絕,一個人生中似乎沒有拒絕選項的人,突然摁下這樣一個「拒絕」的按鈕。
所有的、全部的勇氣,大概也只來源於坐在眼前的這兩個人,一個靜靜地吃面,一個告訴他說:「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做。」
這在他以前的人生里,是從未有過的。
班長本人彷彿受到驚嚇,連帶著旁邊的一群人都訝得張大了嘴巴,這句話從誰嘴裡說出來都不稀奇,唯獨林恕,是個意外。
「林恕……你……」班長琢磨了會兒,才找到個詞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你嗑藥了?」
「沒有。」林恕回答得乾脆利落。
「那你……」
夏霜霜噌一下又站起來,替林恕搶答:「不拿就是不拿啊,心隨我動啊行不行,你以為是在面試嗎?你是面試官?你問的每個問題,林恕都要回答?」
班長自覺被人懟得沒面子,漲紅了一張臉過來,提走兩大袋東西,臨走時嘴裡還低低罵了聲:「早晚收拾你們。」
夏霜霜望著他的背影切了一聲:「小肚雞腸,我們女生寢室都不這麼玩兒。」說完又拉著林恕一起坐下:「林恕,你剛剛真的帥!」
彷彿感受到一旁紀寒凜的異動,夏霜霜忙補充道:「但是不及凜哥的萬分之一。」
林恕也點頭:「不及、不及……」
「今晚不訓練了。」紀寒凜擱了筷子,忽然說,「我們去K歌。」
夏霜霜一愣:「為什麼?」
「你很興奮?」紀寒凜眯眼。
夏霜霜忙擺手:「沒有!絕對沒有!凜哥我的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
夏霜霜拿手肘撞了撞林恕,林恕:「啊——啊對,凜哥千秋萬代、一統江湖……」
兩個人一本正經地討好紀班主任。
紀寒凜:「剛剛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晚上要出去玩的,我不能讓你食言。」
夏霜霜雙眼冒星星,雙手在身前握拳,十分扭捏:「凜哥,你對我真好……」
紀寒凜站起來喊老闆過來結賬:「別想多了,我怕你食言多了,會發胖。」
夏霜霜:「……」
走出麵館,夏霜霜就給鄭楷打了個電話,「鄭楷,今晚不訓練啦,我們去KTV唱歌!」
電話那頭鄭楷十分興奮,「好啊好啊,帶我帶我,沨子就在我旁邊呢!我叫上沨子一起!」
於是,一伙人興沖沖地在學校附近的一家KTV集合了。
夏霜霜聽著鄭楷這個麥霸鬼哭狼嚎,為了壓驚,多喝了幾杯可樂,忽然覺得有些尿意。
她拎著手機就拉門出去,門大開到一半,忽然覺得身後有一股力道,將那扇門卡住了。
夏霜霜回身,就看見紀寒凜左手撐在門框上,低頭看著他,身後是迷離閃爍的燈光以及鄭楷的鬼音裊裊。
「去哪兒?」即便周身嘈雜,紀寒凜那一聲氣音仍舊穩穩地傳至夏霜霜耳中。
夏霜霜仰頭:「凜哥,我去上個洗手間,你不用管得這麼嚴吧?我們又不是在拍《越獄》。」
「才被人在KTV佔過便宜,不長記性?」紀寒凜伸手扯了扯襯衫領口,「我還想保住我這隻左手,寶貴的左手。」
「凜哥……你連洗手間都不讓我上了……」夏霜霜撇嘴,「那我憋著。」
「……」紀寒凜真是快被眼前的二哈給氣死,「我剛好也要去,順路,可以一起。」
夏霜霜:「……」
高中時代是有和馮媛手挽手去洗手間的事情啦,可是好好的跟一個男孩子約著一起去洗手間是什麼情況?總感覺這個劇本哪裡怪怪的!
鄭楷扔了手裡的話筒,飛奔而來:「你們要去洗手間?走走走,一起。」轉頭又朝許沨和林恕喊:「沨子,林恕,一起啊?」
「又不是開黑,一定要五個人一起嗎?」夏霜霜小聲嘀咕。
於是,某年某月某日,某KTV某包房通往洗手間的道上出現了這樣一幕:四個英俊高大的男子護送一位貌若全智賢的美女前往洗手間,不知道的,會以為是什麼娛樂圈的新生組合即將出道呢。總之,行事詭異,但十分養眼。
夏霜霜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那四個大男人站了一排宛如四大金剛一般杵在門口等她,陣仗十分嚇人。引得來上洗手間的人都以為這是高能預警,此處將有一場大戰。
夏霜霜抬手遮了半張臉,飛快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去:「丟人,太丟人了!」
鄭楷追在後面,笑道:「小夏,你跑什麼啊?幹嗎把臉擋住啊……喂……」
紀寒凜邁開腳步:「大概剛剛洗手的時候照了鏡子,終於意識到自己見不得人。」
夏霜霜:「……」
跑得快了迎頭撞上一個人,夏霜霜忙捂著額頭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抬頭,才覺得冤家路窄,不巧,正是他們晚飯時招惹的林恕那幫同學。
大約是喝過酒,那群人身上都沾著酒氣,班長看了一眼林恕,又轉頭看見夏霜霜他們幾個站在一旁,不由得笑道:「怎麼,上個廁所,也要這麼多人陪著?膽小鬼?啊,是說你死娘炮好,還是說你是死基佬好?」
「你有病啊?!」夏霜霜剛要上前,被許沨搶先一步,一把扯住那人的衣領,氣場十足:「你別找事情。」
班長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你、你想幹嗎?!」
鄭楷也躥上來:「林恕招你惹你了,嘴巴那麼不幹凈?跟人道歉!」
班長頗有男子氣概,梗著脖子,臉都紅了,也不說話。
身後一群人已經都握著拳蠢蠢欲動要衝上來,夏霜霜忽然覺得一股力道將她往後一扯,然後就聽見紀寒凜的嗓音擦身而過:「自己躲遠點。」言畢,已經和許沨、鄭楷站到同一陣線上了。
三座大山立在跟前,夏霜霜看不清他們表情,但看對面的反應也知道身高壓制在此時起到了十分有力的作用。
紀寒凜把受傷的右手插進口袋裡:「讓你道個歉,說句對不起,怎麼?平時人話說少了,這會兒語言不通了?」
凜哥的嘲諷技能依舊無敵的樣子,對面氣得跳腳:「你、你、你說什麼?!」
電光石火間,兩撥人就躥到一起打了起來。
……
紀寒凜他們一行人跑到涪江邊上,找了塊沿江的草坪就躺下了,夏霜霜一面在背包里掏藥包,一面絮絮叨叨:「討個道歉而已,都能打起來,我是真的服了你們了。」她把藥包拿出來,從裡面撿了藥水、棉簽,「還好我帶著藥包,你們是不是羨慕凜哥缺胳膊少腿的,有人伺候?所以,自己也想來跟著享福?」
夏霜霜盤著腿坐在紀寒凜旁邊,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幫他清理臉上的傷口。
江風曼曼,星光點點,路燈的光稀薄昏暗,夏霜霜的頭低下來,與紀寒凜的臉不過寸許之隔。他眯著眼,從她秀致的眉,看到她那細密如扇的睫毛,她的呼吸一點一點侵入他的肌膚。手肘不時輕擦到他胸口,彷彿一點點敲擊著他的心鼓。他把頭移開,卻猛然被那個小姑娘給扳過來,對上的便是一彎紅唇:「別亂動!」他強壓著心底某一處不安的躁動,抿著唇,將眼微微閉上。
夏霜霜一面給紀寒凜的臉上貼創口貼,一面怒噴他們四個,「這才幾天?不長記性?萬一你們誰再有個三長兩短,比賽怎麼辦?我怎麼辦?」她越說越氣,手重重地在紀寒凜臉上一摁,他不由得一縮,輕嘶一聲,抬手就握住夏霜霜纖細的手腕,眉頭一皺,低啞著嗓子念了句:「輕點。」
握住自己手腕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掌心溫熱,夏霜霜的心跳驟然加速,臉上飛出兩片紅雲,好在路燈的光線昏暗,那兩抹紅雲也就藏在了黑夜之中。
夏霜霜擰了擰手腕,那隻手便滑了開去,她壓著心跳,轉頭看到隔得最近的許沨,彷彿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可以抑制心跳,她喊他:「許沨,你過來,給你脖子上擦藥水。」
紀寒凜抬手摁了摁臉上的創口貼,嫌棄地道:「你別像個老母親似的一直念好不好……」
夏霜霜撇開臉,一面給許沨處理,一面說道:「我倒是不想念叨你們……但你們能不能少給我惹點事情……」
許沨歪著脖子,鼻子里出氣:「這次明明是對面先動的手,而且,我看不慣他們老欺負林恕。」
夏霜霜眼眸一抬,用力在他脖子上一掐:「你是不是想放棄治療?」
許沨瞬間噤聲。
好不容易給許沨處理完,鄭楷就急吼吼地把臉遞過來,十分興奮地道:「到我了!到我了!」
夏霜霜都快被他氣笑了,沒見過挨罵還要搶著排隊的,幫鄭楷貼上紗布后:「還有,林恕……」夏霜霜抬頭喊林恕。
話音剛落,就看見林恕跳到高台上:「林恕!我還沒罵你,你就想不開要跳江了?!」
他張開雙臂,江風將他的衣袖吹得鼓鼓的,彷彿一隻將要展翅高飛的鷹,振臂一揮,便是直擊長空。
鄭楷見林恕這副樣子,也跟著跳上去,一面喊紀寒凜、許沨:「今晚可真是過癮。凜哥、沨子,你們倆也上來,咱們電競圈F4一起照一個帥帥的背影!小夏,你給我們拍!快快快!記得開濾鏡,找好角度……」
夏霜霜:「要求這麼多!」雖然嘴上說著不要,但是身體卻很誠實地拿起手機,給他們連拍了數張剪影。
片刻后,紀寒凜他們仨去小賣部買零食,留下夏霜霜和林恕看場子。
夏霜霜還在一邊像個慈母一樣叨叨叨:「你們今天晚上就不該動手,還好只是落了點小傷,要是……」
林恕仰頭看著星空,驀然開口,打斷夏霜霜的話:「我很高興。」
「?」
「這是第一次有人肯為我出頭,為我打架……」
夏霜霜:「為我打架的人倒是不少……不過,這也沒什麼好炫耀和高興的吧?」
「不一樣。」林恕搖頭,「他們為你打架,是沉迷於你的美貌,但我不是。」
「我小時候遭遇過校園暴力,就是那種現在發到微博上,能轉發過萬,全民都想人肉挑事者的情況。我除了妥協,沒有辦法。在那樣的環境里被孤立,就只能更卑微地去討好施暴者。可是,越是這樣,他們就越看不起我,越覺得我好欺負。」林恕嘆了口氣,「大概也就是這麼個原因,我才一直隱忍,養成了現在這副看起來特別懦弱無能的性子。直到有一天,我意外地接觸到遊戲,才發現在那個世界里,我完全變成了不一樣的我。因為我操作犀利、因為我手法敏捷,總有人願意喊我大神,跟在我的身後。就是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也可以很強大,可以很優秀,我也是有自己的閃光點的。」
「所以,你就喜歡上了電競?」夏霜霜是頭一次覺得,原來電子競技也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的。
「嗯。」林恕點了點頭,「也許在外人看來沉迷於遊戲不是什麼好事,但其實就像有人喜歡彈琴、有人喜歡唱歌、有人喜歡畫畫,這都是一樣的,愛好而已,沒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只是大多數人對電競有誤解而已。可那是承載了我所有夢想的東西,是我灰暗人生里唯一明亮的光。別人可以瞧不起他,唯獨我不可以,霜霜,你明白嗎?」
少年稚嫩的臉龐上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執著,他的眼睛里都散發著光芒,彷彿天上的星辰。
「明白。」夏霜霜點了點頭,晚間的風微涼,她覺得身心俱是舒爽,「我好像有一點點懂你們電競人的心情了。我一點都不後悔和你們一起站在這裡,以後去站到更高的地方。」
夏霜霜看著遠處走來的幾個人影,臉上忽然露出笑容。
是啊,是你們教會了一直以來平淡生活的我,什麼是熱血,什麼是青春呢!
紀寒凜手好的那天,JS戰隊全員出動,送他去醫院複診。
醫生給他複診過後,確認沒有別的毛病了,一眾人才歡呼雀躍地離開。
車上。
夏霜霜一臉抑制不住的興奮:「凜哥的手好了,我們是不是就要登頂了,決賽就要拿冠軍了?」
紀寒凜:「你現在選擇退出,我們還有戲。」
夏霜霜:「你不要老是嘲諷我啊,我現在很強,國服第一妲己。」
紀寒凜:「梵蒂岡城國服?」
夏霜霜:「身為隊長,不能給自己的隊員一點鼓勵嗎?」
紀寒凜:「不能。我不能昧著良心。」
夏霜霜:「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你們就不能大膽點、有點反骨,出來指責一下這個毫無人道主義精神的你隊隊長嗎?!」
鄭楷:「新交通法規,開車說話,司機罰款一個億。媽呀,這句話說完,老子已經損失一個億了。但是不怕,爸爸有得是錢。」
許沨:「我覺得他沒說錯。」
林恕內心: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我出來勸是不是打擾你們的情趣了?
紀寒凜的手好了這事兒,大家都認為是件大喜事,唯獨紀寒凜,竟然有點懷念夏霜霜每天準時準點給她上藥的「恩情」了。
哦,真是神經兮兮。
為了慶祝,一行人決定去學校附近新開的一家商場,最關鍵的是,這家大型商場還外帶一個遊樂場。
夏霜霜一臉興奮,頭一天一晚上都在和馮媛交流心得。
夏天一點都不熱:啊啊啊這家商場新開,所有店鋪都有打折啊,全場五折呢!
全世界第一可愛:這確實是個值得興奮的點,不過,你更興奮的不應該是要和凜神去遊樂場嗎?坐坐旋轉木馬、玩玩摩天輪、上上雲霄飛車。我跟你說,80%的男女在這種溫柔、浪漫、溫馨的場景下,都會情不自禁地表白。反正我劇本里都是這麼寫的,所有電視劇、電影也都這麼演。怎麼辦?老夏你就要跟凜神確定關係了,怎麼辦?我好開心啊!
夏天一點都不熱:那……還有20%呢?
全世界第一可愛:還有20%不是注孤生就是親兄妹。
夏天一點都不熱:……
然而,夏霜霜覺得自己可能拿錯了劇本,因為當天開業,且所有門店都半價,連帶著遊樂場的票價都五折,全市的閑人都涌到此處,光是排隊的隊伍就長得快趕上某飄飄的銷量繞地球三圈。
鄭楷憂傷地抹了把額頭的汗,氣喘吁吁地道:「我靠,我問了下排在最前面的那幾個,他們說早上5點就來了……這些人是瘋了嗎?手機不好玩嗎?遊戲不好玩嗎?戀愛不好玩嗎?一定要來這裡跟我們搶?」
夏霜霜扳著手指頭算了會兒:「一趟雲霄飛車總共需要2分23秒,隊伍一條大約50人,繞了8道彎,就是400人,一趟雲霄飛車可以乘坐36人,也就等個半個來小時吧。」
眾人目瞪口呆。
此時已是艷陽高照,烈日灼曬下,眾人皆扛不住了,林恕提議:「要不,咱們還是去玩點簡單又益智且操作性強的遊戲吧?」
夏霜霜:「你說的該不會是神話再臨手機APP吧?」
林恕:「……」
於是,十分鐘后,JS戰隊一行五人,一人手捧一堆硬幣,站在了商場負一樓的娃娃機前。
此時,夏霜霜的手機微微一震,她掏出手機,就看到馮媛發來的微信。
全世界第一可愛:怎麼樣?老夏,和凜神上車了嗎?
夏天一點都不熱:……我們沒有排上隊,現在寂寞地來抓娃娃玩……
全世界第一可愛:天啦擼!抓娃娃!我跟你講,所有的小說、電視劇、電影裡面,男主都會給女主夾到一個她超喜歡的娃娃,一夾一個準,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送給她,然後羨煞旁人。我覺得你倆快了,今天回來凜神就不再是凜神了,他就是我妹夫!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丫是中央「戲精」學院畢業的嗎?怎麼戲這麼多?
夏霜霜把手機放回去,看見鄭楷他們幾個已經在旁邊的娃娃機邊開始幹活兒了。而她和紀寒凜這台娃娃機的旁邊,站了一群女生,捂著嘴一臉興奮地圍觀紀寒凜。
紀寒凜扔了兩個幣進機器,信心十足地低頭問夏霜霜:「你要哪個娃娃?」
其實,夏霜霜看過網上的攻略,這種娃娃機抓娃娃,一般都是撿最靠近洞口的抓,因為路徑比較近,容易規劃和夾出來。但考慮到紀寒凜這次這麼尊重她的個人意願,且說話這麼有氣勢,況且遊戲還打得這麼好,想來一定是箇中高手,於是夏霜霜慢悠悠地伸出手指,隔著玻璃指著最靠里的那隻火紅色的小龍蝦玩偶,道:「我想要那個……」
紀寒凜眉頭微微一皺:「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他頓了頓,給出提示,指著最靠近洞口的那隻兔子,說,「我覺得這隻兔子蠻可愛的。」
「你可拉倒吧,這兔子可愛?我怕放床頭陪我睡覺的話,我得做噩夢。」夏霜霜完全沒有注意到紀寒凜臉上的表情已經開始僵硬,「我還是喜歡那隻小龍蝦,抱著睡覺都能少吃頓宵夜,管飽。」
紀寒凜決定退一步,於是他指了指兔子旁邊的那隻小黃雞:「那這隻雞也挺可愛的……」
夏霜霜偏頭看紀寒凜:「這不是鴨嗎……」
紀寒凜:「……」
紀寒凜決定再退一步:「我覺得旁邊那隻熊也不錯……」
夏霜霜忽然認真了:「凜哥,我真的喜歡那隻小龍蝦。」
紀寒凜無話可說,看夏霜霜一臉期待的樣子,只好狠了狠心,把娃娃機的爪子推到那隻小龍蝦上方,用力一拍按鈕,然後神色十分嚴峻地把遙控桿往外拉動,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圍觀女群眾眼睛里閃出的愛的火花都快要把夏霜霜給灼傷了。
然而,帥不過三秒,小龍蝦就掉了下來,離洞口十萬八千里。
這……和馮媛編的劇本完全不同!
夏霜霜似乎意識到了,剛剛紀寒凜給了她生存的提示,然而,是她自己放棄了!
她趕忙推了推紀寒凜,指了指那隻兔子玩偶,說:「凜哥,其實,我覺得你審美挺對的。那隻兔子,仔細看來還是挺可愛的。」
紀寒凜拍下按鈕,冷冷地道:「你晚上會做噩夢。」
小龍蝦玩偶再次掉落,離洞口……依舊十萬八千里。
夏霜霜緊張地道:「不不不,那隻小黃雞其實也很可愛啊,凜哥不信你看!」
紀寒凜拖動搖桿:「那是鴨……」
小龍蝦玩偶掉落×3……
夏霜霜:「要不凜哥,你看一眼那隻熊,黑乎乎的,可愛得要飛起呢!」
紀寒凜彎腰塞兩枚硬幣:「你真的很喜歡那隻小龍蝦。」
小龍蝦玩偶掉落×4……
夏霜霜都快絕望得抹眼淚哭了。
終於,半個小時后,當紀寒凜第49次投幣完成後,成功地將小龍蝦玩偶給抓了出來。
他彎腰把小龍蝦撿出來,遞給夏霜霜,塞到她懷裡:「送給你。」
然後,攤開掌心,對著剩下的兩個幣感嘆:「我真是太厲害了,居然還剩兩個幣沒有用掉。」接著,一個塞進錢包,一個塞到夏霜霜手裡,「一人一個。」
旁邊傳來少女們的竊竊私語。
「啊,他們倆真的是一對啊?我還以為那個帥哥給那個妹子抓娃娃是要給她發好人卡呢?」
「天哪!硬幣一人一枚,這太蘇了吧?彷彿定情信物一樣啊,超浪漫的……」
「啊啊啊!我也好想有這樣一枚硬幣啊!」
……
夏霜霜感覺周圍都是欣羨的眼光,彷彿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掌心的那枚硬幣發著燙,她埋頭閉眼在心底嘻嘻嘻地傻笑了起來。
圍觀女群眾都看出來凜哥喜歡自己了啊!看來馮媛不是在孤軍奮戰啊!
紀寒凜忽然一拍她的腦袋:「你低著頭一個人傻樂什麼呢?抓了個小龍蝦的玩偶這麼興奮?」
夏霜霜立馬把硬幣在手裡握緊,懷裡那個小龍蝦也抱得緊緊的。
「沒、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凜哥你太厲害了,只花了98個幣就能抓到一個娃娃。」
紀寒凜唇角一彎:「你不要總是想方設法奉承我,我並不是昏君。」
夏霜霜:「……」
這麼明擺的嘲諷,紀寒凜都能聽出阿諛奉承的含義來,她也是不得不服。
夏霜霜攥著硬幣跟著紀寒凜到了櫃檯,紀寒凜從錢包里找出剛剛那枚硬幣,遞給收銀員,然後轉頭看夏霜霜,問:「你不換?」
「啊?」夏霜霜一愣,所以,紀寒凜給她一個遊戲幣,是讓她拿來換人民幣的?!並不是剛剛路人猜測的什麼定情信物?
哎呀,好氣。
夏霜霜十分萎靡:「我、我剛剛可能弄丟了。」
紀寒凜看了她一眼,「哦,真浪費。」
夏霜霜:「……」
夏霜霜從那一刻開始堅信,紀寒凜如果不是長了張如玉公子的臉,必是注孤生。
晚上吃飯的時候,鄭楷拿著他夾的十幾個娃娃,要跟夏霜霜換小龍蝦:「小夏,你看,我這裡有十幾個,都重樣了,我覺得你那個小龍蝦好看,你跟我換嘛,我用五個跟你換。」
夏霜霜抱緊小龍蝦,搖了搖頭。
鄭楷:「十個。」
繼續搖頭。
鄭楷不依不饒:「不是吧,這個小龍蝦也沒有長得特別帥啊,你幹嗎不肯換啊!你看我這兔子、我這小黃雞、我這熊,多可愛啊!」
夏霜霜朝紀寒凜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大意是「你們家的崽子,你能不能管管?他要搶你給我抓的小龍蝦,這可是我的第二生命,夜晚的保障啊!」
紀寒凜:「因為這個小龍蝦是絕版。」
「絕版?不可能,淘寶同款五毛一個!」
紀寒凜:「因為這是我抓的。」
鄭楷趕忙換了臉色和語調:「那豈止是絕版,根本就是無價之寶,放博物館里展覽都必須收費人均一萬的那種!」
紀寒凜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撥菜去了。
夏霜霜晚上抱著小龍蝦回去,放到床頭,恭恭敬敬地給它拍了張照,給紀寒凜傳過去。
夏天一點都不熱:凜哥,小龍蝦安置好了,堪稱我寢室的室寵,地位尊貴無上,就差一天三炷香給它供著了。
Lin:恩,看到我兒子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
馮媛的微信這會兒也加塞進來。
全世界第一可愛:老夏,怎麼樣,今天玩得開心嗎?你和凜神確定關係了嗎?!
夏天一點都不熱:老馮,你能不能把你有限的想象力運用在你無限的創作事業上?我跟凜哥,什麼也沒有,就是他給我夾了娃娃。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凜神那麼厲害,是不是一夾一個準?!
夏天一點都不熱:嗯……用了98個幣,夾了49次,才夾出來一個,你說厲不厲害?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靠!那肯定是那家的娃娃機有問題,以後這家黑店不要去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能不能不要無腦護得這麼明顯?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凜神難道不是無所不能的?
夏天一點都不熱:這誰知道。
全世界第一可愛:我怎麼覺得你有小情緒?
夏天一點都不熱:有嗎?
全世界第一可愛:說吧,到底什麼情況?
夏天一點都不熱:也沒什麼,就是,剛好夾完小龍蝦還剩2個遊戲幣,他給了我一個,我當然以為一人一個是……那種意思啦,誰知道他拿著那枚遊戲幣去換成了人民幣,還嫌棄我不換是浪費,你說這人是不是注孤生?!
全世界第一可愛:有期待才會有失望啊,你失望是因為期待那個遊戲幣真的是你跟凜神的定情信物吧?其實,你也是真的有點喜歡他的吧?也對,凜神那麼厲害,長得帥、身材好、遊戲打得好,還是個運動健將,感覺從頭到尾什麼毛病也沒有。這麼完美的人,你喜歡他,只能說明你有眼光。
……
夏霜霜覺得跟紀寒凜的真愛粉聊天真的是能被累死,便扔了手機到腳邊準備睡。
臨睡前夏霜霜又看了小龍蝦兩眼,想到馮媛說的話,她不由得撇了撇嘴,捏了捏它的鉗子:「你說,你爸把你送給我,算不算遺棄兒童?」
「你說,你爸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我不好看嗎?他怎麼總是一副懟天懟地的樣子對我……」
夏霜霜把頭悶在枕頭裡,一隻手在小龍蝦的腦殼上拚命拍:「我啊……好像真的被老馮說中了,有點喜歡你爸啊,怎麼辦?!」
是啊,雖然紀寒凜總是愛懟她,可是她的遊戲是他手把手教起來的;雖然紀寒凜總是嫌棄她,可是她有危險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站在她跟前,像一座可以保護她的巍峨的山;雖然紀寒凜行事作風十分直男,但偶爾兩個人似乎也總是會有一些迷離又說不清楚的甜蜜曖昧……
某個周日早晨,夏霜霜照例早起,懶覺也沒睡,準備去訓練。剛換好鞋,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夏霜霜:「喂?你哪位?我不買房也不用貸款。」
「我是鍾艷。」
夏霜霜想了會兒,鍾艷,可不就是她們學校的校花,鄭楷的女朋友嗎?她見鍾艷的次數不多,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因為他們學校的非官方組織搞了個「校花評選大賽」。夏霜霜作為數學系唯一有競爭希望的女生,在班長的威壓下,遞交了一張照片上去,成功入圍。
決賽要求每人都進行才藝表演,夏霜霜很絕望:「校花這種東西不是直接看臉就可以了嗎?為什麼還要靠才華?」
班長:「那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也不一定會演戲呢?大眾對校花的期待遠高於顏值之上,他們希望看到的是一個漂亮的、有才華的花瓶。」
「我沒什麼特長。」夏霜霜癟著嘴,「總不能上去給他們演算波爾查諾-維爾斯特拉斯定理吧?」
「別!你不許衝動,再仔細想想,你還會什麼?琴棋書畫、詩書禮樂?」
「廣播體操算嗎?」
「……」
最後那日的表演,鍾艷在舞台上唱歌、跳舞、彈琴來了一整套,看起來確實準備充分。輪到夏霜霜的時候,她拿上來一個棋盤,開始下起了圍棋。
那盤棋下得觀眾們昏昏欲睡,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發現,棋盤上被吃完剩下的正是一個愛心的形狀。
那是一步步精準的計算和鋪設,才能達到的效果,然而她光芒萬丈的才華也被掩蓋。
鍾艷理所應當地成為了校花。
夏霜霜也沒覺得多失落,兩人在後台見了面,鍾艷笑得十分姝麗,客套了一番,彼此誇讚「你漂亮、你漂亮、不不不,還是你更漂亮」之後,幾乎再不曾見面。
夏霜霜僅有的印象里,第二次見面就是在鄭楷的假生日會上。
「有什麼事嗎?」夏霜霜覺得奇怪,依舊禮貌地問。
「我想和你見一面,就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廳,十點半,我等你。」
夏霜霜到咖啡廳的時候,鍾艷已經坐在那裡,一身紅色連衣裙,把身材勾勒得極好,臉上化了十分精緻的直男絕對看不出來的妝容。
她看見夏霜霜,微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夏霜霜落座:「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鍾艷拿銀勺攪了攪咖啡:「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和阿楷的感情非常好,我知道他以前或許有些放浪形骸,但是和我在一起之後,他一直對我很專情。」她晃了晃手上閃瞎狗眼的十克拉大鑽戒,「這是阿楷送我的,足以證明他對我的真心了。」
夏霜霜喝了口冰水,然後好奇地問:「你大周末早上不睡覺把找我來,就是想讓我看你的大鑽戒?」
「我是想說,我和阿楷的感情是不可能被拆散的,人長得漂亮、有姿色,也不應該是你勾引有婦之夫的資本。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我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他和你的傳言。」
夏霜霜看著鍾艷一副正室譴責小三的樣子,都氣笑了:「下一步你是不是該拿一張支票直接砸我臉上,讓我有多遠滾多遠?」她喝了口水,看見鍾艷的食指勾住了咖啡杯的杯柄,「還是,準備潑我一臉咖啡?」
鍾艷的手微微一抖。
「你今天用的是阿瑪尼的粉底,YSL的口紅,香奈兒的眼線……吧?」
鍾艷戒備:「你什麼意思?」
夏霜霜輕輕一笑,捧起玻璃杯:「沒什麼,就是,那個……我是素顏。」她把玻璃杯轉了轉,抬眼看了看鐘艷,「你說,如果我倆同時舉起手裡的杯子,潑對方一臉水,誰比較吃虧?」
鍾艷胸部一陣劇烈起伏,像是真的被氣得很嚴重了。
她起了個大早,挑了半天衣服,化了半天妝,就是想讓夏霜霜自慚形穢,主動離鄭楷遠遠的。誰知道她壓根不吃這套?還問她如果搞潑水節這種事情,誰會比較吃虧?
當然是她吃虧!!!
「我還要和隊友訓練,就不陪你聊天了。」夏霜霜站起身來,「還有,我跟鄭楷是隊友,也是朋友,但絕對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兩個人的感情出了問題,最先做的應該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閑得沒事兒胡亂地把鍋甩給別人,萬一別人不接呢?」
夏霜霜覺得自己走的時候的姿態十分瀟洒,頗有俠女氣勢風範,於是又掏出手機給馮媛打了個電話:「老馮,今天我們學校那個校花找我,說我和鄭楷有一腿,讓我離他遠點,你說好笑不好笑?」
馮媛:「好笑。那你有沒有懟回去?」
夏霜霜:「懟了啊,我又不是軟包子,她扯淡呢,我能不懟回去啊?」
馮媛:「懟得好,對這種人就不能客氣,你不囂張點,她就還真以為你們倆有點什麼!」
……
鍾艷望著夏霜霜離去的背影,憤憤地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喂?是數學學院禮儀部的譚琳爽嗎?對,是我。學校明天有一個學術研討會,需要禮儀,最近活動太多,校會這邊有點派不出來人手,你們那邊能借調一下嗎?不多,一個就好。身高最好在170厘米以上的,氣質形象要好點的,畢竟是省級的研討會。對。好,那麻煩你了。」
掛了電話,鍾艷嘴角勾起一個笑容,頗有後宮鬥爭中老謀深算的后妃架勢。這才端起咖啡杯,一口將那杯咖啡給喝盡了。
坐在她後面卡座里的男人安安靜靜、一字不落地聽完全程,然後招手埋了單。
二霜這丫頭,剛剛懟人的樣子,竟然有點帥?
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喜茶」,夏霜霜去教室時,順便拐了下路,周末的早上,突然被人攪出一肚子的壞心情,一定要喝杯奶茶壓壓驚。
照例拿出耳機塞在耳朵里,手機點了歌曲播放,兩耳不聞天下事,模樣感覺酷酷的。
「喜茶」跟前的隊伍排了老長,沒有一個人有要撤退的意思,夏霜霜的腦殼突然進了泡,也排上了隊,且身後的隊伍越拉越長。
等得久了有些寂寞,她掏出手機,把音樂軟體打開。
??
昨晚臨睡前下的歌沒下完?現在重新連接還在下載?
最要命的是,手機屏幕左上角顯示:4G!!!
夏霜霜嚇得飛快地把音樂軟體關了。寢室長上個月抱著手機坐在床上看電影,甚至揚言「下雨天跟看電影最配啦」,結果到了晚上才發現,寢室無線沒去續費……
於是,這個月才過半,她就已經吃了半個月泡麵了。
夏霜霜不想重蹈覆轍,歌可以先不聽……
A:「咦?那個不是夏霜霜嗎?」
B:「對啊,是她。嘖嘖嘖,她怎麼還好意思出門?」
C:「你們看她,鼻子那麼挺,該不會整過吧?」
A:「你們小點聲,不怕給人聽見啊?」
B:「聽不見,塞著耳機呢,估摸在聽歌。」
夏霜霜想把耳機拔出來收好的心,就這樣收了。
繼續聽……
A:「就是長得漂亮點、學習好一點而已,居然就敢做這麼不要臉的事情了?」
長得漂亮、學習好,這還不夠嗎?
拜託各位大姐,你們逼逼這麼久了,到底我夏霜霜犯什麼事兒了?我自己都好奇呢!
夏霜霜內心八卦的慾望瞬間被勾起來了,哪怕對方八卦的對象就是她自己。
C:「鄭楷那種富二代,劈腿也正常啊,土豪嘛,眼光就這樣咯。」
一股子酸味哪怕隔了半條街都能聞到。
B:「啊,都排了半個小時了,『芝士金鳳茶王』不知道還有沒有啊?」
芝士金鳳茶王是吧?我記住它了!
半小時過去,終於輪到了夏霜霜,奶茶小哥微笑著問道:「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
「芝士金鳳茶王。還有嗎?」聲音十分冷靜。
小哥繼續微笑:「有的,這是我店的招牌,請問你需要幾杯?」
「還有多少杯?」語氣十分張狂。
「我全都要。」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小哥的回答:「我們今天的量還夠做二十三杯。」
算了……這個逼還是不裝了吧!
這得是海量才能喝完吧?
「哦。都要了。」一個男聲響起,然後夏霜霜就看見一隻手把手機的二維碼給遞了出去,抬頭一看,紀寒凜正戴了頂鴨舌帽,站在她身後。
他身子往前靠了靠,奶茶小哥把他當成了插隊的:「這位同學,您請後面排隊,可以嗎?」
「不用。」紀寒凜冷冷地道,「她就是在給我排隊,我買的黃牛票。」
夏霜霜:「?」
紀寒凜:「二十三杯,芝士金鳳茶王,我都要了。」
他轉身,對著身後那幾個為他顏值驚嘆的ABC:「你們想喝什麼?」
「玉露茶后!」
「芝士綠妍!」
紀寒凜轉頭,對著奶茶小哥說道:「玉露茶后、芝士綠妍,大杯、中杯、小杯,全部都要,打包帶走,一杯不留。」
「……」
「凜哥,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夏霜霜拎著奶茶跟在紀寒凜身後。
「從那幾個人說你閑話開始。」
「凜哥,你這個癖好不太好。」夏霜霜跟著紀寒凜在馬路邊坐下,伸了伸腿,嗯,沒有紀寒凜長。
「沒,就想聽聽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缺點。」
「凜哥,這事兒不是你想的那樣。」夏霜霜和紀寒凜坐在馬路牙子上,望著紀寒凜衝冠一怒為紅顏買的三大袋奶茶,有點兒絕望,她喝了一大口奶茶,「我跟鄭楷在一塊兒的時間,還沒跟你在一塊兒的多,我跟你都沒什麼,跟他更不可能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解釋?
紀寒凜眸光一閃,也喝了口奶茶:「我知道,有我這樣的宇宙巨帥在你旁邊bling~bling~你能看上鄭楷?不可能的。」
「……」話題似乎轉向了奇怪的方向,夏霜霜又喝了一大口奶茶壓驚。
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夏霜霜拚命地喝著奶茶。
一杯、兩杯、三杯……
夏霜霜憋不住了:「凜哥,我喝不下了。」
「喝。」紀寒凜又給夏霜霜打開一大杯奶茶,「這就是裝逼的代價。」
夏霜霜:「明明裝逼的人是你啊!」
紀寒凜:「那你為什麼要問還有多少杯?閑的?你記住了,這個逼,我是為了你裝的。給我喝。」
夏霜霜:「凜哥,我覺得你不是在請我喝奶茶,更像是在懲罰我。」
紀寒凜:「被你看出來了?」
夏霜霜:「可是,你為什麼要懲罰我?」
紀寒凜:「最起碼別人在你後面說你跟鄭楷有一腿的時候,你應該說只能看得上我吧?」
夏霜霜:「什麼鬼?快幫我數數還有多少奶茶,我全喝了。」
紀寒凜把夏霜霜手裡的奶茶搶過來:「算了,別喝了。」
夏霜霜也不知道紀寒凜這會兒犯了什麼毛病,周期性反覆矯情症?
手機在這時響起,宛如救星,但一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又覺得剛剛那顆升起的救星瞬間隕滅了。
夏霜霜生無可戀地接起電話:「喂?班長?」
電話那頭,譚琳爽的話像連珠炮一樣炸過來:「霜兒,學校明天有個研討會,禮儀部那邊要人去幫忙,我看你挺符合要求的,你去一下吧?」
夏霜霜:「禮儀部?可我是學習部的啊……」
班長:「屁大的學生會分什麼你我?」
夏霜霜:「我也沒做過禮儀啊……」
班長:「宮廷劇看過沒?就站皇帝身邊那個,大內總管。有人渴了就上茶,有人餓了就拿吃的,閑得沒事兒就往旁邊站著,站得直點就成。」
夏霜霜:「……班長,我……」
班長:「夏霜霜我說你這人有沒有點集體榮譽感?下個禮拜就要交實驗報告了,全班除了你這個變態提前一禮拜已經完成以外,其他誰不是還在懷胎十月拚死生產?你就不能看看同你一起奮鬥的大學同學,犧牲一下自己小小的休息時間嗎?」
夏霜霜:「班長,您別說了,我去還不行嗎?」
班長:「就你最能了!記得穿高跟鞋啊!」
夏霜霜掛了電話,有點茫然。
高跟鞋?!高跟鞋?!她一個一米七五的大個子,再穿上高跟鞋,OhNo!!!
紀寒凜:「接個電話,傻了?」
夏霜霜搖頭,直接把紀寒凜手上的奶茶搶回來,鼓著氣喝了一大口:「不是,凜哥,你能想象我再高十厘米是個啥樣嗎?」
紀寒凜:「進擊的巨人?」
夏霜霜:「……」
她想把三大袋奶茶都喝了,撐死她得了。
夏霜霜連訓練的心情都沒了,拉著馮媛陪她去商場買高跟鞋。
「哈哈哈哈哈,進擊的巨人?凜神真的這麼說你,哎呀我去,他可真的太逗了。」
夏霜霜在一排排鞋架前走來走去,挑好又放下:「能別笑了嗎?我都快絕望了。」
「要我說,你就別慣著他們唄。『高跟鞋是什麼?我夏高大並不知道。』你應該這樣的回應她們。」
「如果大家都穿的話,我不穿也會很奇怪吧?」夏霜霜挑了雙銀灰色的小細高跟,「不是我矯情,我是真沒穿過高跟鞋,我會不會摔死啊?」
「10厘米而已,能摔得死誰?」馮媛挑了幾雙鞋,在夏霜霜腳邊一一比過,「我跟你說,你得用大腿的力量來帶動小腿往前跨出步伐。你只要微抬一點,可以把身體的重心向上,這樣步伐會顯得輕盈乾脆。」
夏霜霜:「我彷彿是個假女人。」
夏霜霜:「我為什麼覺得我連基本的走路都不會了?」
夏霜霜:「哎喲,老馮,快過來扶我下,好像閃著腰了。」
……
隔天夏霜霜去會議廳的時候,鍾艷正踩著高跟鞋在會場走來走去,指揮手下一眾禮儀部的女生做事情,看見夏霜霜過來的時候,她只是微微一笑,半點驚訝的神色都沒有。
夏霜霜知道了,這就是個圈套,專門套她夏霜霜來的。
後宮劇她是看了不少,但真的跟人明火執仗地幹起來倒是很少有過,看鐘艷的樣子也不像是想怎麼直接干翻她來著,估摸著要使陰招。
這會兒她要是跟班長說不幹了,估計班長的唾沫星子能水漫金山。
她也不懂,好好一個校園青春勵志大戲,怎麼就變成後宮奪帝大戲了。
她嘆了口氣:「算了,小心點,小心點吧……」
然後看每一個人的臉都覺得她們臉上寫了「我是猴子派來的攪屎棍」。
她朝鐘艷走過去。
「來了?」
彷彿老朋友相見一樣自然?
「來了。」
「嗯。」鍾艷輕輕應了聲,眉筆在眉尾勾出的一條彷彿讓她整個人的氣勢都凌厲了,她朝夏霜霜扔出去一個紙袋子,「要換的衣服和鞋子都在裡面,更衣室在最左邊,大小未必合適,都不是量身定做的,將就著穿。」
真是個很重要的伏筆,這意思就是肯定會不合身了。
絕望。
唯一慶幸的是,昨天她拉著馮媛去買了雙高跟鞋,不然估摸著真的得被穿小鞋了。
「我自己帶了鞋。」夏霜霜強調道,「高跟鞋。」
鍾艷眉尾抬了抬:「哦,那你穿自己的好了。」
夏霜霜抱著衣服去了更衣室,選了一間空著的鑽了進去,反鎖上門。
旗袍拿出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像容嬤嬤對待紫薇一樣綿里藏針后,她略放心地把旗袍給換上了。
隔壁間忽然一陣響動,一個女聲響起:「你知道吧?鍾部長跟鄭楷分手了。」
「什麼?不知道呀!哎呀,那鍾部長一定很難過吧?難怪看她今天的眼圈都是紅的呢。」
那回答一股子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鄭楷那種富二代,跟誰能好過三天?不過,我聽說啊,這次是鄭楷劈腿了。要說他劈腿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關鍵是劈腿對象,很耐人尋味。」
「誰啊?」
「你肯定認識,數學系那個學霸加系花,夏霜霜來著。」
哦,這是最近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是同一件事。
偏巧每次都能被自己給撞上,故事會都不帶這麼寫的。
隔壁間兩人噼里啪啦一通話說完,換好衣服出去了,留下在安靜空氣中紋絲不敢動的夏霜霜。
夏霜霜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鄭楷發了個微信。
夏天一點都不熱:你跟鍾艷分手了?
全宇宙第一英俊:是啊,怎麼了?
夏天一點都不熱:為什麼?
發出去了又很後悔,她算老幾,就算是隊友、是朋友,問這種問題也很敏感吧?她想點撤回,但那邊已經回了微信過來。
全宇宙第一英俊:沒感覺了唄。
全宇宙第一英俊:成天拉著我買東買西,花錢這事兒我沒什麼可在乎的。但日子久了,就感覺自己不像男朋友,像她爸。老子才幾歲,老子還是個寶寶呢,能有她那麼大個女兒?
全宇宙第一英俊:你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夏天一點都不熱:沒啥。
旗袍講究貼身,夏霜霜剛上身的那件……實在有點不可描述,不知道是不是事先目測打探過她的size,她簡直快要被勒得喘不過氣來了,而旗袍的開衩居然開到快屁股溝了,這他娘的是人乾的事?
她恨恨地在手機上敲了幾個字。
夏天一點都不熱:分得好。
換好衣服和鞋,夏霜霜把自己的衣服手機都收拾進包里,鎖進儲物櫃。
因為擔心鍾艷會套路她,把她儲物櫃的鑰匙騙走,她還十分心機地用穿鑰匙的繩子把頭髮綁了起來。
呵呵,我藏在這裡,你一定不會找到了吧?也不會有辦法套路我了吧?
夏霜霜忍著滿肚子的脾氣,走出了更衣室。
三個小時的研討會,夏霜霜就踩著高跟鞋貼著牆角,足足站了三個小時,中途某教授渴了28次,某副主任餓了13次,某院長喊冷喊熱糾結空調溫度8次……全在鍾艷的眼神示意下,由夏霜霜踩著高跟鞋來完成了。
其他四位禮儀彷彿四大金剛,紋絲不動。
於是,在踩著一天高跟鞋來來回回地走動之後,夏霜霜的腳徹底腫了。手腕上的計步手錶顯示今天走了3萬多步。猶記得上一次這麼大的運動量,還是隔壁家的二哈叼走了她的計步手錶,在外撒歡跑了一天呢?
人生真是太絕望了。
好不容易熬到會議結束,送走幾位大佬,夏霜霜立馬把鞋子給脫了,雙腳踩在平地上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啊。
她拎著她的小高跟鞋,哼著小曲兒去了更衣室。
腳是痛了點,但好歹沒讓鍾艷掀起什麼大浪啊,就是這樣不戰而屈人之兵才厲害。
其他幾位禮儀換完衣服出去的時候,碰到鍾艷,邀她一起撤退,被她婉拒了。
鍾艷:「你們先走吧,我看看還有什麼落下的東西沒。」
幾個人也就識相地走了,鍾部長還在失戀期,萬一一個心情不好,殃及池魚,不是平白招惹嗎?
鍾艷走到更衣室外的時候,還聽見更衣室里那位落單的二霜同志愉快地哼著歌。
她握了握手中的鑰匙,鑽進鑰匙孔里,轉了幾轉,門被反鎖了。
再然後,手心裡放著的夏霜霜的那根綁頭髮的頭繩,被她直接丟到了垃圾桶。
平時不愛綁頭髮的後果就是,頭繩滑到哪裡去了都不知道。
鍾艷最後拉了拉門,確定沒有手中鑰匙就無法打開后,從容地離開了。
而此時,伸手摸到後頸順滑頭髮的夏霜霜才意識到,似乎有哪裡不對?
她先是呼籲自己冷靜點,然後在更衣室里翻翻撿撿找了一圈,毛也沒找到,才撲到門口去拉門。用力轉了數次把手,她才確信自己被某個心機girl反鎖在了更衣室。
而她的手機、錢包、衣服、鞋子……都在儲物櫃里,但她的鑰匙卻下落不明……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夏霜霜拚命拍門,試圖引起走過路過甚至打掃的阿姨的注意,可偏偏,這是個無聊的周末,更沒有人會無聊到往報告廳來閑逛。
會不會被人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到時候微博頭條就是:#驚!某知名大學驚現密室殺人事件!竟是因情而起!#
她越想越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手機!手機啊!真的不得不承認,手機是人類的好朋友!
更衣室是由封閉的內室改造的,跳窗這條路是沒戲了,留給她的只有兩條路。
一,等;二,把大門卸了。
夏霜霜看了看自己纖細的胳膊,選擇了一,等。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霜霜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了眼手錶,已經是10:38PM了。她已經接受了等到第二天早上,打掃衛生的阿姨過來開門才能解救她的設定了。
忽然,就聽見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一個熟悉的男聲在門外響起:「謝謝啊,這麼晚把您吵起來過來開門。是啊,我女朋友走得晚,她同學把她給忘了,關在裡面了。是啊,那是我女朋友嘛,我得記著啊。這麼晚了見不著人,也聯繫不上,到時候家裡人都擔心……」
門打開,外間的燈光亮起,紀寒凜高大的身軀立在門口,夏霜霜心底忽然有洶湧的濕意,然後她也沒管站在紀寒凜身後的門衛大叔,以火箭一般的速度衝過去,像一個肉球一樣撞進紀寒凜的懷裡,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沒有為什麼啊,她就是真的很絕望很絕望,然後他就出現了。
正好是他。
也只是他。
兩人在門衛大叔「這小夥子不錯啊,真心體貼女朋友啊」的感嘆中離開了……
儲物室的鑰匙實在找不到了,只能到時候找專管員拿備用的,於是夏霜霜就踩著她那雙高跟鞋、穿著那身勒得她喘不過氣的旗袍,跟在紀寒凜身後。
先前因為旗袍實在太緊,夏霜霜又一個人在更衣室,就把領口的兩顆扣子給解開了,頭髮也凌亂得彷彿剛剛經歷過什麼大事一樣。紀寒凜順著她的頭髮,看到她白皙的脖頸,再是那……開了兩顆扣子的領口,依稀露出些許春光。
他把目光收了,又看了一眼她腫得老高的腳,以及……那白花花的大長腿。
「巨人,你能把鞋脫了走嗎?你的腳不打算要了?」
「我也想脫了啊,可這又不是拍偶像劇,回寢室的路都有專人檢查過。萬一路上有個碎玻璃,割破腳了怎麼辦,我還是再踩會兒吧,快到了。」
「那我背你吧!」
「?」
夜風襲來,夏霜霜的頭髮飄了一飄,什麼?什麼?紀寒凜說背她?哦呵呵呵,然後他肯定會說,夏二霜你個死胖子為什麼這麼重,對吧?套路啊,都是套路。
「不、不用了吧,畢竟我是巨人來著,背起來不是很容易……」
紀寒凜眸色深邃地盯著她,其實,大晚上地看得見個屁啦,但是就是他身上那個氣場,她已經感覺到了啊,明明白白地說了,他要懟她!
「但凜哥是巨巨人,所以一定可以的哦!」
夏霜霜把手搭在紀寒凜的肩膀上,一條腿一抬……
於是,紀寒凜的手這麼一撈,不自覺地就摸到了旗袍開衩的大腿……
夏霜霜:「……」
紀寒凜:「……」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兩個人此時的造型十分詭異。夏霜霜兩隻手勾在紀寒凜的雙肩上,一條腿正翹著架起來,另一條腿在將架不架的猶豫期,而紀寒凜的一隻手正牢牢地握住了她幾乎不著寸縷的大腿根部……
那畫面,太美……
夏霜霜:「那個,凜哥。我覺得,我還可以再走二萬五千里……」
彷彿那個「我感覺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表情包。
紀寒凜:「……」
夏霜霜:「凜哥,你要不要鬆鬆手?」
「凜、凜哥……鬆手,我他媽不會劈叉啊!」
紀寒凜終於鬆了手。
剛剛那肌膚滑膩的感覺,彷彿還留在掌心。
為什麼感覺自己像一個猥瑣的老男人?!
紀寒凜開始脫襯衫。
「不、凜、凜哥……你冷靜點,哎喲喂!」
紀寒凜彎下身子,夏霜霜的高跟鞋給脫了扔在一邊,然後一手抬起她的腳,把襯衫包在她的腳上。一通折騰完,他站起身,把高跟鞋拎在手上。
「這樣就不會踩到玻璃了。你剛剛鬼吼鬼叫什麼,我為什麼要冷靜?我看起來很不冷靜嗎?」
長長的馬路上,再無他人,圓月懸空,樹影搖曳。
「也沒有……」夏霜霜踩著紀寒凜的襯衫和他並肩而行,「就是,那個,凜哥,你為什麼會來救我啊?」
紀寒凜眉頭動了動,然後不動聲色地回答:「我散步,剛好路過門口,聽見你求救,我就順手救你了。」
「……有誰會那麼無聊,大晚上散步到報告廳外的更衣室?」
「我。」
……
沉默,十分尷尬的沉默,連空氣中的每一個分子,都充滿了尷尬的元素。
「那個……凜哥,要不我唱歌給你聽吧,我唱歌賊溜。」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
氣氛好像有點怪?紀寒凜的氣壓好像有點低?
「啊……凜哥,我這首唱得不是很好,我換一首。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氣氛真的是被她引導得越來越奇怪了。
「那個……凜哥,其實我不會唱歌嘿嘿嘿嘿,我剛剛都是瞎哼的,歌詞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呀!」
紀寒凜:「大晚上的鬼哭狼嚎,你想讓別人說咱們Z大鬧鬼?」
夏霜霜:「……」
她只是想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又有什麼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