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毒
半煙咬了咬唇，卻是猛地跪了下來：「小姐，這茶裡面有毒。」
「有毒？」慕綰卿掀了掀眸子，目光落在那杯茶裡面：「哦？這茶葉與茶具，都是我從國公府中帶出來的，為何會有毒？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這毒……」半煙面色有些蒼白：「就是奴婢下的。」
慕綰卿看了半煙一眼：「你下的？你為何要往我的茶葉裡面下毒？既然下了毒，又為何要同我說？」
半煙知曉這件事情怎麼也沒有辦法再瞞下去，連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是大夫人，昨日里，大夫人找到奴婢，讓奴婢想法子，將這毒下給小姐的。」
「奴婢拿了東西回到房中，瞧見許嬤嬤正在給小姐收拾行囊，就趁著許嬤嬤不備，將那毒藥下在了茶葉罐子裡面。」
「只是，奴婢心中卻是不願意讓小姐出事的，奴婢知曉小姐平日里只喝龍井茶，這才將毒藥下在了竹葉青裡面。誰曾想到……」
慕綰卿嘖了一聲，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目光中帶著探究：「大夫人找你辦事，應當給了你好處的吧？既然給了你好處，眼瞧著事情就要辦成了，為何你卻要出言提醒我？又為何在我詢問的時候，幾乎沒有猶豫地，就將事情給招認了？」
半煙垂著頭：「大夫人給了奴婢五十兩銀子，銀子還放在府中，奴婢不曾動過。奴婢本就無心害小姐，會下毒，也不過是因為，大夫人威脅奴婢，說這件事情若是沒有辦成，便會讓奴婢好看。」
「只是奴婢實在是沒有法子眼睜睜地瞧著小姐喝下那有毒的茶水……」
無法眼睜睜地瞧著她喝下有毒的茶水。
若是此前那個慕綰卿，這樣的理由興許還是會信的。
只可惜，她卻是一個字也不信。
「你就不怕，回府之後，大夫人尋你的麻煩？」
半煙也已經從慕綰卿的問話之中聽出了幾分端倪，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奴婢之前本就只是府中的低等丫鬟，被調到了小姐身邊，才變成了高等丫鬟。若是小姐將這毒茶給喝了，出了事情，大夫人為了避嫌，也定然不會重用我，且說不定，還會想方設法地殺了我滅口，以絕後患。」
「若是小姐沒事，奴婢也能夠想要法子來搪塞過去。小姐沒出事，大夫人也不會有殺人滅口的動機。」
「且，良禽擇木而棲。奴婢在到小姐身邊服侍之前，聽聞過小姐不少的傳言，其實心中是有些不願的。可是到了小姐身邊，奴婢才發現，那些傳言不過是無稽之談。小姐比奴婢想象中好許多，也聰明許多。」
「與其被大夫人殺人滅口，奴婢倒是不如自己向小姐自首投誠，說不定尚能夠求得一線生機。」
慕綰卿聽半煙這麼一說，看向她的目光亦是多了幾分深意。
這丫鬟，倒是個聰明的。
在知曉她的懷疑之後，便將自己面臨的利益抉擇都老老實實地擺出來，告訴她，她權衡利弊之後，知道投靠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因而才有了方才這麼一出。
慕綰卿盯著半煙看了良久。
以大夫人和姜靜宜的心機，大抵是做不出讓這丫鬟故意露出破綻，向她投誠，而後得她重用，再伺機算計她這種迂迴之術的。
她如今身邊只有一個許嬤嬤，且因著她壓根不是真正的慕綰卿的緣故，她還須得要防著幾分許嬤嬤，害怕她察覺出什麼端倪來。
這個半煙，雖然只是個丫鬟，卻也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丫鬟。若是能夠為她所用，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慕綰卿心中盤算了片刻，往竹榻上面靠了靠：「不瞞你說，我現在，的確也需要一個能夠聽我話，為我辦事的丫鬟。」
「你與初陽二人，我本來，是不信的。」
聽慕綰卿這麼說，半煙的臉上倒也並未露出絲毫詫異。
慕綰卿笑了笑，接著道：「只是你既然願意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將大夫人要向我投毒的事情告訴我，我倒也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若是你願意跟在我身邊，為我辦事，我雖然不能夠保證你以後定然會飛黃騰達，只是我身邊一等丫鬟的位置，卻定然始終是你的。我能夠給你的，也定然不會吝嗇。」
「且，我保證，只要你不曾背叛我，我就定然會想方設法地護住你，不讓任何人害了你的性命。」
「你……可願意？」
半煙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奴婢願意。」
慕綰卿見狀，嘴角勾了起來：「那好，從今日里，我會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將你提為我的貼身丫鬟。只是，我也希望，你對我，是絕對的忠誠。」
慕綰卿抬了抬脖子：「我這個人，最為不喜的，就是不忠之人。若是有朝一日，我發現你背叛了我，亦或者，做了什麼我不喜歡的事情。那麼，我會親自……將你送入地獄。」
「奴婢明白。」半煙急忙道：「奴婢既然選擇了小姐做奴婢的主子，便定然不會做出那背主的事情來，請小姐放心。」
「那就好。」
慕綰卿嘴角勾了勾，神情放鬆了下來，半躺在竹榻上，手轉動著一旁矮几上的茶杯，漫不經心地問著：「這毒……是大夫人給你的，你可知道，這毒是什麼毒，有什麼效用？」
半煙輕輕點了點頭：「奴婢此前是府中負責採買的下人，昨日里大夫人將這毒藥交給奴婢之後，奴婢便暗中託了可信賴之人，叫她出府採買的時候，拿著東西去藥房裡面問了問。」
「這毒藥，叫青魘。人吃了之後，眼前會出現一些幻覺，一些不太好的幻覺。大夫說，許多人吃過之後，會瞧見一些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而後就會做出一些……讓人覺著不可思議的事情，最後，會七竅流血而死。」
慕綰卿冷笑了一聲：「我這位大舅母，還真是心腸歹毒啊。」
「這毒藥，可是專程為我，為這慈雲寺備的。」
「若是我吃了下去，待會兒定會發狂，十有八九會叫囂著有鬼怪什麼的，而後莫名其妙就死了。」
「如此一來，大家就會以為，我在這慈雲寺中遇見了不好的東西，被那些不好的東西給纏住了，這才斃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