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嵐織坊
「從下月開始,後院的人,每月織布最少十匹,每月漂染最少二十匹。如果沒有達到這個額度,就會被辭退並且永不錄用,基本的工資是一百文。另外每個月每人多織一匹布,工錢就多二十文,多漂染一匹布,工錢多十文,沒有上限。每個月月末織布或者漂染匹數最高的人額外再多拿一百文工錢。」
此話一出,院中都爆出許多聲驚呼。他們從始至終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計算工錢的方法,精明的人心中暗自一算,就明白其中的含義。多勞多得,少勞少得,這樣一來,完全能夠發揮員工們的主觀能動性,只要調動起他們的積極性,店裡的布料來源就不用愁了。
「另外,待會兒大廳里的夥計們分成兩組。一組負責低端布料的售賣,一組負責中端布料的售賣。每個月固定工資是兩百文,每人每賣出一匹布,就可以拿到賣價的百分之五作為自己的工錢。月末的時候,會排出這個月賣布賣的最好的兩個人,再下個月這兩個人就可以負責高端布片的售賣,每個人也都拿提成百分之五。」
最後,洛傾瑤瞥了一眼滿心期待的薛掌柜:「薛掌柜這個位置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所謂有能者居之,你們也不要不敢想,只要努力工作,一切都有可能。聽明白了嗎?」
底下的人跟打了雞血一樣,使勁說著:「聽明白了。」
這下子哪裡還有洛傾瑤剛進門時看見的頹喪勁。一個個生龍活虎,宛若再生。
洛傾瑤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這樣,大家就先幹活吧,大廳的夥計們要注意,提成這個月就可以拿,你們都去工作吧。」
眾人千恩萬謝地告退了,只剩下薛掌柜哭喪著臉:「小姐,這……」
洛傾瑤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這副表情,剛才的話是說給他們聽的,你只要認真的為我辦事,你這位置就是穩穩的。從下個月開始,你的工錢就是每個月銷售額的百分之五。」
話語一出,皆大歡喜。薛掌柜也都喜笑顏開地做著自己的活去了。
天嵐織坊的生意一步步地進入正軌,而那個名叫柳香梅的女子更讓洛傾瑤大吃一驚,再仔細一問,柳香梅原來是從雲州因為洪水而逃難過來的。
雲州是寒月國最知名的刺繡天堂,雲州流傳到市面上的刺繡都被叫做雲綉,最上等的雲綉就是進貢給皇室的貢品。
並且柳香梅的手藝也相當了得,看樣子在雲州的綉娘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她給洛傾瑤的綉品針腳細密、色彩淡雅,活靈活現。
洛傾瑤大嘆撿到寶了,如此厲害的綉娘往常哪裡能夠找到。她立刻單獨給柳香梅安排了職位,工錢甚至要和薛掌柜齊平。
但是好景不長,大房和三房很快就得知了二房天嵐織坊生意蒸蒸日上的消息。
往常他們做生意的都曉得漏稅,寒月國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雖然不低,但是開辦店鋪要繳納的稅款卻十分的多。大多數精明的生意人,往往都是偷偷地給戶部來收稅的差役塞銀子,然後虛報這月的銷售額。這都是京城做生意的人常用的伎倆。大房的人也準備從這裡入手。
大房總共有兩子一女,大少爺洛修明,二小姐洛修葉,四少爺洛修德。
大少爺洛修明專心科舉,不理會家裡的生意,他也根本不會去故意刁難洛傾瑤,畢竟他也不想自己的仕途上染上什麼黑點,否則只要御史參他一句「合家不睦」就夠嗆。
二小姐也已經出閣嫁給了慕容家的嫡長子,安安心心地在慕容家相夫教子。
唯有四少爺洛修德是個不安分的主,小時候因為從胎里就落下了病根,身子一直孱弱,並且也因為是最小的兒子,家族中上上下下都把他當做瓷娃娃來疼愛照顧,尤其是祖母,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裡寵愛。隨著常年的中藥調養,他的身子逐漸好起來,但是性子卻被養成了囂張跋扈驕縱紈絝的性格,成日里出沒在花街柳巷,時時夜不歸宿,大房的家主洛承瑜,也就是洛修德的父親,恨子不成器,不知道想要把洛修德拖過來毒打多少次,但是自己的母親和妻子都死命的護著,也只好作罷。
洛修德不僅好色失德,並且也十分貪財,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野心卻是讓人害怕。他很早就盯上了二房的產業,雖然那些產業經營的都不太有起色,但是皇城最貴的是地皮,更何況二房的產業不算多,不需要上交給家族,只要他到手,就可以變成他的資產。
洛修德仗著大房的勢力,找來了戶部的差役前來查稅,事前他就已經塞給了差役不少銀子,請他務必「好好查」。
這一查,果然查出了一個大紕漏。
一大堆的戶部差役集結在洛氏天嵐織坊門前,直接粗暴地開始趕走店裡的顧客,拿著封條就打算封店。
洛傾瑤得到消息趕過來的時候,店門已經被封了一半。
「住手!」洛傾瑤大聲喊道。
為首的趙姓差役冷笑了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洛家五小姐!真是得罪了!但是我們也是公事公辦,你的店偷稅漏稅,天子腳下竟然如此大膽,我們只好秉公辦事。」
洛傾瑤冷靜地問道:「天嵐織坊的賬本每個月都是由我親自過目的,稅額也是我批准的。怎麼會偷稅漏稅呢?趙大人莫不是查錯了?」
趙姓差役惱羞成怒:「我查錯了?!我趙天啟查稅查了七八年,怎麼可能會查錯!我告訴你,你的天嵐織坊偷稅漏稅是事實,再這麼多廢話,妨礙公務,老子連你一起抓!」
「那麼……咱們不如把賬本拿出來好好對上一番?」洛傾瑤毫無畏懼,冷眼直視著狐假虎威的趙天啟。她向來是對於天嵐織坊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很是謹慎的,尤其是和官府相關的事情。但是逃稅的情況確實是有的,如果全額繳納稅款,恐怕二房都得喝西北風去。
洛傾瑤領著一眾差役走向櫃檯,夥計們和薛掌柜都站在一旁很是擔憂的樣子。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這樣一個靠譜的東家,每天雖然很累,但是工錢一到手就覺得是什麼苦什麼累都值了。
趙天啟隨意地翻著賬本,很是囂張地說道:「你們這什麼破賬本!」
賬本已經被洛傾瑤改良過了,是古代賬本和現代賬本的結合!
「趙大人,查了這麼多年稅,莫不是連賬本都看不懂?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洛傾瑤譏笑道,既然一個個都趁二房疲弱來欺辱她,她又何必客氣呢!
「哼,舌尖嘴利!」趙天啟咬牙道。他心中暗啐了一口,媽的,查完帳,讓你跪下來叫老子爹。
賬本被趙天啟仔細的翻著,然後被停在了月底的一頁。
趙天啟得意洋洋,被大煙熏黃的手指用力敲打著櫃檯,充滿污垢沒有修剪的指甲在賬本上劃下一道道的印子。
「這一部分!一個月營業額是一千二百兩,為什麼只報了三百兩的稅!」
身後的差役也都幫腔道:「這不是偷稅漏稅是什麼!快點如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大人莫不是看錯了?」洛傾瑤依靠在櫃檯上,悠哉悠哉地玩著自己的手指,雖然二房條件沒有大房三房優越,洛傾瑤也是當小姐養的,沒有做過臟活累活,手指纖細修長,猶如剛剝的蔥白,「那個月營業額明明是一千兩……」
「你是當我是瞎子嗎?」趙天啟大怒,把賬本狠狠地摔在櫃檯上,「我告訴你,少給我耍花招!我們這些弟兄可不是吃素的!」
趙天啟說完,身後的差役們竟然一個個都拔出刀來,雪白的刀光閃過。身後的薛掌柜和夥計們都嚇了一大跳,而洛傾瑤還是面無表情站在原地,沒有一點波動。
她原本是有一點擔憂的,畢竟她確實和諸多生意人一樣漏稅了,她原來打算把店鋪掛在太子名下,但是趕過來的途中一直緘默無言的獨傲天卻告訴了她一個好方法。
「趙大人,平白無故地動刀子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尤其是,把刀子對向我們這些按時交稅的良民……」洛傾瑤慢條斯理地說道,一點都沒有驚懼害怕的樣子。
「洛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趙天啟黑著臉說道,「現在我不僅要封了你的天嵐織坊,我還要請你去戶部大牢走一趟!」
「呵,趙大人的語氣好像是戶部大牢你家開的一樣!」洛傾瑤冷笑一番,打開被趙天啟弄亂的賬本,修長如玉的手指指在一列數字上面,「我們這兒的天嵐織坊湖綢賣了四百兩,中等的布料賣了六百兩,這不是剛剛好一千兩嗎?」
「荒唐!」趙天啟一口老痰就啐到了地上,「還有棉麻之類的布匹呢,也賣了兩百兩!總共是一千二百兩。」
洛傾瑤有些厭惡地瞥了眼地上的濃痰:「趙大人,我看你這痰中黃中帶黑,是腎虛的徵兆啊。你這方面功能需要我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