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媽媽說，她沒有女兒
「對。」司徒驍握住她的手，「找到你媽媽了。不過——」
「那我不能穿這身衣服！」傅姿沒等他說完就大叫，「驍爺我得回家換衣服！走走走，上車上車！」
傅姿家在W城南郊四公里，車子走到一半，傅姿突然又叫：「驍爺，你有沒有讓人保護我媽？她老闆那麼凶，說不定會打她！」
看著傅姿臉上的擔憂，司徒驍不忍心說出真相，點頭道：「放心，沒人會打她。」
傅姿鬆了口氣：「那我就放心了，驍爺，你真是我的福星，我才認識你，馬上就找到媽媽了！」
司徒驍握住她手，給她打預防針：「姿姿，你跟你媽已經十幾年沒見了，你長大了，你媽也跟年輕時不一樣了，你可能會認不出她。」
「怎麼可能？！」傅姿滿臉不可思議，「我天天看著她的照片，忘不了，而且她跟我外婆長得一模一樣，我肯定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她要是認不出你——」
「她又沒有見過我長大時的樣子，認不出來也沒關係啊！」傅姿一臉興奮，「驍爺，等會我要假裝不認識她，然後突然說我是姿姿，你說我媽會不會跟我一樣高興？」
司徒驍沉默了一會：「會。」
車子很快到了傅姿和外公外婆住的小院，她一下車，立即就有人從不遠處跑過來：「姿姿，你這兩天去哪裡了？昨晚上怎麼不回來？」
是鄰居哥哥沈放。
「沈放哥，我去找我媽了！我找到我媽了！」
傅姿說完就往裡沖，沈放看了一眼司徒驍的車子，壓下心頭的疑問，扭頭進了傅姿家。
阿南立即跟進去，兩人在院子里等著，沈放一臉警惕：「你誰？」
「保護傅姿的人。」
沈放皺眉，突然反應過來：「你是……葉阿姨的人？是葉阿姨讓你來接姿姿的？」
阿南嗯了一聲。
沈放覺得不對勁，還想再問，傅姿已經從房裡出來，抱著背包往外跑：「沈放哥那我先去找我媽了！」
「姿姿我陪你去吧！」
「不用啦，你回去幫秀蘭嬸嬸看鋪子吧！」
傅姿換了一身純白色的長裙，款式有點復古，看得出來是十幾年前的款式，卻將她的腰掐得剛剛好，每一寸曲線都恰到好處。
長裙在身，她臉上的稚氣瞬間消失，換上了年輕女性特有的嫵媚。
因為太過興奮，她連鞋子都忘了穿，一雙玉足踩在石子路上，微風吹過，撩起她的裙擺，她就像只妖精，從她家小院，一直跑進司徒驍的心裡。
傅姿鑽到車上坐好，腳突然被司徒驍握住，她一愣。
司徒驍替她把鞋子穿上。
他的手修長漂亮，又白，指甲修得一絲不苟，扣住她腳的時候，力道適中，十分溫柔。
鞋穿好了，傅姿的耳朵尖也紅了。
「開車，去城西。」
車子馬上發動，看著窗外的景物不停倒退，離城西也越來越近，傅姿突然不安：「驍爺，我媽媽，她會喜歡我的吧？」
司徒驍握住她手：「我沒見過你媽，不知道你媽會不會喜歡你，但我……很喜歡你。」
傅姿沒有被安慰到，扭臉看著外頭，離城西越近，她的心就越不安。
城西到了。
車子停在一間蛋糕店前，傅姿下車走了幾步，突然回來，司徒驍搖下車窗：「別怕，我就在這等你。」
傅姿朝他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這時，蛋糕店的門被人從裡頭推開，一個穿著旗袍的漂亮女人走了出來。
女人手裡拎著一個紙袋，裡頭裝著一個蛋糕，路過傅姿時她看了傅姿一眼。
四目相接，傅姿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整個人都麻了。
是媽媽！
真的是媽媽！面容美麗，笑容溫柔，身上很香，跟十三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她激動地上前，張了張嘴，然而葉柔然馬上移開了眼，她拎著蛋糕，微笑著向家的方向走。
等到傅姿回過神來，葉柔然已經走了一小段路了，她趕緊跟上去，很興奮，又有些悵然。
十三年了，她一眼就認出了媽媽，可是媽媽沒有認出她來，媽媽說過她是她唯一的小寶貝啊，媽媽怎麼能認不出自己的寶貝呢？
沒關係沒關係，媽媽都沒見過她長大時的樣子，不認得她太正常了！等認出她來了，媽媽一定會像小時候一樣把她抱起來轉圈圈，親她一口，然後喊她『姿姿小寶貝』！
傅姿雙拳緊握，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她無數次張嘴想喊媽媽，然而看著媽媽的背影，『媽媽』那兩個字愣是叫不出來。
那兩個字，好像卡在了十三年這段漫長的歲月里，像兩把刀子，刺著她的喉嚨。
葉柔然停在一棟小洋房前，她早就發現被傅姿跟著了，這時轉過身，不悅地看著傅姿：「你是誰？跟著我做什麼？」
傅姿多想喊一聲『媽媽』呀，可那兩個字卡在喉嚨，就是發不出來，她急得一個箭步上前，張開雙手撲過去，卻聽到葉柔然冰冷的喝斥聲：「站住！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傅姿一愣，那些在心頭盤著的情緒瞬間找到了可以宣洩的出口，她用儘力氣，顫抖著叫出她夢想了十三年的稱呼：「媽媽~~」
十三年來的等待在這一刻得到了圓滿，傅姿鼻子發酸，想哭，但忍住了。
葉柔然被這一聲『媽媽』嚇得將手機扔了出去，她急忙撿起來，沖傅姿道：「你這小孩怎麼見人就喊媽？」
媽媽怎麼了？媽媽不記得她了嗎？
傅姿指著自己：「媽媽，我是姿姿啊，你的小寶貝姿姿啊。」
她的眼淚盈在眶里，好幾次都想掉下來，被她死死忍住：「媽媽，外公外婆去世了，姿姿也長大了，姿姿能自己賺錢了，媽媽，姿姿現在很有錢了，你不用再在外頭工作了……」
「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葉柔然正想說話，小洋房的門突然打開，一個年輕女孩伸頭出來：「誒，她誰啊？」
葉柔然立即往屋裡走：「不認識的，認錯人了，走吧詩淇，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趕緊叫阿星下來吃。」
李詩淇用身體把住門，沒動，盯著傅姿和葉柔然來回看了看：「你們長得很像，她是不是你女兒啊？」
葉柔然立即否認：「怎麼可能？不是。」
「可我剛才在裡面聽到她喊媽。」
「她認錯了人。」葉柔然說著推門，擁著李詩淇進去。
眼看著那大門就要合上，傅姿突然反應過來，不敢相信地大叫：「葉柔然！我是傅姿！我是你女兒啊！媽媽，我是姿姿啊！這是你的衣服，你說長大后就給我穿的衣服！我現在長大了媽媽！」
「別瞎叫，我不是你媽！趕緊走，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葉柔然毫不猶豫，砰一聲關上門。
十三年前的甩門聲，與眼前的關門聲重合在一起，傅姿被震得耳膜發疼，身體搖搖欲墜。
司徒驍及時撐住她的身體：「姿姿，你先別難過，也許我的人找錯人了，她不是你媽。」
傅姿握住司徒驍的手，十指不自覺地用力：「她是我媽，我不會認錯，她就是我媽！」
這時屋裡傳來葉柔然溫柔的聲音：「詩淇，我就只有你一個寶貝女兒，外頭的人啊，都是騙子，你以後在外頭長點心，別被人騙了……」
媽媽不認她，還說她是騙子……
傅姿隱忍已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她抬頭望天，用力眨眼，想把流出來的眼淚眨回去，眼淚卻越來越多，跟小河似的，怎麼也流不完。
原來吳主任說的是對的，媽媽嫌她和外公外婆是累贅，她說要賺很多很多錢才回來的時候，是騙她的！
媽媽放棄了她，放棄了外公外婆！
媽媽怎麼可以這樣！她親口說過她是唯一的寶貝啊！
可是媽媽不認她，說她是騙子，還喊另一個女孩做小寶貝。原來這些年，一直是她在自欺欺人！
傅姿哭得一抽一抽的，快要背過氣去，那哭聲隱忍，絕望，司徒驍剛想安慰她，傅姿狠狠抹掉眼淚，甩開司徒驍沖向小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