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錚錚男兒亦有淚
對於楚輅之死的問題,楚離月既然來了,就沒有打算迴避。只是沒想到,楚念之和楚青秀竟然是被戰神衛救走的,至少得知了這兩個姑娘的下落,她也可以少去一樁心事了。
楚離月閉了閉眼睛,將楚明月以採摘試煉名單上的藥物為理由騙她到懸崖上,然後偷襲了她、吸取了她的玄珠,然後說出楚輅之死是楚轍動的手腳,最後將她踢下懸崖的經歷詳細講了一遍。
楚義亭、白雋和狄顯平三人都是身經百戰、性格堅毅的人,但是聽到這種事情也不由雙目發赤,神情猙獰。
咔嚓一聲,楚義亭身下的座椅碎裂成片片碎木。心情激蕩的楚義亭控制不住全身湧出的殺機和玄力,竟然生生震碎了自己坐的椅子。
白雋和狄顯平也好不到哪裡去。白雋緊緊摳著手心,咬著嘴唇,嘴角隱隱有血絲顯現。狄顯平張開大手,五指狠狠扣在桌面上,已經將桌面生生抓出了五道深深的痕迹。
楚輅居然是楚轍害死的!
楚明月親自動手害了楚離月,楚離月僥倖生還,卻又被楚轍栽贓陷害,意圖殺人滅口!
這樣的事實攤在他們面前,讓這三個對楚輅忠心耿耿的統領滿心殺意,心中泛起了無邊的仇恨。
如父如師的楚輅被人害死,他們竟然毫不知情。而楚輅唯一的血脈,就在他們眼皮底下被人害死!如果不是楚離月命大,早就成為鎮守山懸崖下的一堆枯骨了。
「小姐,楚轍的嫌疑確實很大。」白雋首先冷靜下來,嘶聲開口,「當初大人帶著十八鐵騎趕赴飛雷山參加四國聯會,我們奉命在山下百里之外守候,但是噩耗傳來的時候,大人夫婦和十八鐵騎居然全部身隕!」
即使已經過了一年多,想起當時的心情,白雋的聲音中還是包含著絲絲顫抖和痛苦:「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焦黑一團……飛雷山山中常有雷暴,那日雷暴突然爆發,暴烈異常……我們當時也懷疑有人暗中下手,可是大人返回的路線只有我們三人知道,我們根本沒有泄露給任何人……而且以大人的修為,即使是再暴烈的雷暴也不可能……我們找到了大人的遺體,他抱著夫人……」
說到這裡,白雋再也說不下去了,無聲的淚水從這個身經百戰的男人眼眶中湧出。當時慘烈的場景在他眼前重現,他把頭埋在自己雙手中,終於泣不成聲。
「除了我們三個,還有大人他們自己,能夠知道大人返迴路線的,就只有楚轍了!」白雋含著淚水,惡狠狠地說道。
楚義亭閉著眼睛站在原地,狄顯平狠狠一拳砸碎了桌子,怒吼道:「誰幹的,就讓誰償命!」
「殺楚轍不難,說實話如果我想殺他,當初和他虛與委蛇,然後找機會刺殺他,成功的可能性極大。」
看著眼前三個鐵漢的痛苦和傷心,楚離月想起原主記憶中那個高大英武的男人,他曾經為女兒親手製作會打拳的小人兒,曾經親手教導女兒戮神矛法;想起那個巧笑嫣然的女人,為女兒親手裁製衣裙,和女兒一起說著知心話……
看著這三個男人的痛苦,楚離月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在火鳳傭兵團中的那些奇葩隊友,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後,他們怎麼樣了,是不是也像眼前這三個男人一樣,即使是錚錚男兒,也忍不住淚盈滿眶?
不知不覺中,楚離月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毛茸茸的爪子伸過來,輕輕按著楚離月不覺握緊的手,用溫熱的爪墊貼在了她手背上,慢慢地摩挲著,想要安撫她的悲傷。
楚離月低頭拍了拍黑虎的小腦袋,用手帕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但是我一直不理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害父親?父親只有他一個同胞兄弟,對他素來照顧有加,毫不藏私,他為了什麼要害父親?更重要的是,楚轍根本沒有那個本領將暗害父親的計劃付諸實施。」
他現在已經是掌握大權的鎮國公,在如意居布局抓楚離月,都能出現那麼大的紕漏,怎麼可能有本事將縱橫疆場的戰神楚輅設計害死?
「楚轍可能從父親那裡得知一些機密消息,但是我不認為他能策劃整個計劃,並且單獨完成這個計劃的執行!」
「所以,楚轍背後一定還有一個隱藏更深的勢力,那才是我們更應該警惕的幕後黑手,是我們真正的仇人!」
聽了楚離月擲地有聲的結論,楚義亭三人都收住了悲傷,用驚訝和欣慰的眼神看著楚離月。
「小姐長大了。」楚義亭紅著眼圈,嘴角卻露出了一縷微笑。
「小姐說的對,整個事情還有許多需要我們去了解的地方。」白雋知道三千戰神衛的缺點是什麼,作為戰神楚輅的親兵,他們勇悍善戰,精通兵法,但是卻沒有相關的情報機構,所以對於外界的變化反應遲鈍,對於更加精細的信息了解不足,所以在調查大人的死因時才會一直沒有什麼突破。
當初大人的情報網是建立在楚家情報網的基礎之上的,現在已經都落到了楚轍手中。
現在他們戰神衛的價值就只是一把鋒利之極的武器,那些人拉攏他們,不過是夢想握著戰神衛大殺四方罷了。
如果不是大人當初早有準備,將這數十頃田地劃到了戰神衛名下,現在他們說不定都已經被楚家攥在手裡了。
「其實,我們懷疑過很多人。包括楚轍、皇帝陛下、南祁人、北漠人,甚至海寧州,總之和飛雷山四國聯會有關的所有勢力我們都有所懷疑。」楚義亭緩緩說道,「大人的影響太大,不管是帝國內部還是其他諸國,都對大人十分忌憚。除掉大人能夠得到好處的勢力太多了。」
「可是當時的現場根本沒有留下任何人為出手的痕迹,周圍十幾里內也沒有搜出任何潛伏的人手,雷暴十分劇烈,為了收斂大人夫婦和兄弟們的遺體,我們又損失了好幾位兄弟。等到雷暴過去,一切痕迹都找不到了。」
「就是因為太乾淨,所以整件事情越發撲朔迷離。我們想要給大人報仇,這一年來也一直在偷偷調查,卻始終得不到相關的直接證據。」
直到楚離月的兩位侍從官說出,楚轍和大人的意外有關。
聯繫到楚轍對於小姐的迫害,楚轍的嫌疑就更大了。
「既然知道了楚轍的嫌疑,我們以後就盯緊了他,他遲早要和那個幕後黑手聯繫的。」白雋說道。
「等我重新開竅的消息傳出去,一些心虛的人就會忍不住動手的。」楚離月冷冷說道。
「重新開竅?」楚義亭又是驚訝又是羞愧。他們都只顧著關注大人的死因,卻忘記了小姐剛剛遭受的苦難。
小姐當初落下懸崖,是如何逃出生天,僥倖生還的?小姐失去了玄珠,又為什麼還能使用玄力,竟然從楚轍的侍衛、族老和禁衛軍的重重包圍下突破出來的?現在小姐又說起重新開竅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楚義亭放緩了神色,聽著楚離月的敘述。
楚離月不能說出清輝的存在,所以也只能像之前對四位侍從官說的那樣,含糊其辭地說自己在落崖之後另有奇遇,所以因禍得福,還得到了一隻五階異獸,締結了主僕契約,才能飛回營地,安然返回。
三人自然也理解,這些奇遇都是涉及到個人修鍊的私密,也沒有詳細追問。
其實戰神衛從飛雷山回來之後,就開始求見楚離月,因為她是大人唯一的血脈,戰神衛有保護她的義務。
可是開始的時候,楚轍說楚離月悲傷過度,無法起身,不能見客。後來在楚義亭的堅持之下,他們終於見到了臉色蒼白、昏睡不醒的楚離月,連話也沒有說上一句就只能匆匆離開。
再後來,楚離月就開始閉關苦修,楚義亭他們就更沒有辦法見到楚離月了。
他們感覺到楚轍的態度有問題,但是只是覺得楚轍因為和宗家明爭暗鬥,所以想要拉攏他們效力,所以故意隔離他們和楚離月。雖然鄙視楚轍這種見利忘義的行為,他們卻根本沒想到楚轍真的可能是殺害大人的兇手。
後來,終於見到楚離月,楚離月卻勸說他們服從楚轍的指揮。當時三人就有些憂心忡忡,害怕楚離月被楚轍利用。但是從血緣上來說,楚轍是楚離月的親叔叔,他們這些人不過是大人的親衛,疏不間親,想要勸楚離月小心也無法出口。
現在看來,楚離月腦子很清醒,也已經看清楚了楚轍的真面目,這也讓三人放下了心。更重要的是,小姐雖然像外界傳言所說的一樣失去了玄珠,但是不幸中的萬幸卻是,她還能再次修鍊。
白雋突然抓住了一個關鍵:「小姐,你是說你現在已經達到開竅的修為了?」他睜大了眼睛,身體前傾,斯文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其他兩人也反應了過來,楚離月剛才說要去報名參加開竅大典,必然是已經達到了標準。否則進入啟靈殿就會直接被彈出門外,根本是白費力氣。
楚離月點了點頭:「正如白叔叔所言。」
「可是,從你失去玄珠到現在……」連素來寡言的狄顯平也忍不住震驚了。
「這就是我這次墜崖的奇遇重點所在。」
「好!好!好!」楚義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睛卻再度濕潤。老天有眼!
「小姐需要我們做什麼,儘管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