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5】

隨仙侍到主殿時，果不其然見殿中燭光明亮，雕花軒窗上隱約見一人人影，發冠高束，身姿修長。

門口的侍衛顯然是等了她很久了，自動讓開了路。

神荼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不知為何心下竟有些小緊張，且還是不受控制的那種。

她想到許多年前，自己每每被姬少典發現偷跑出去玩后，好像都是這般悄悄咪咪的來主殿與他認錯。

心頭又是一陣五味雜陳，忍不住輕咳一聲，默念幾聲今非昔比，這才緩緩步入殿中。

子衿宮正殿作為天界帝君的寢宮，自然端的是莊重肅穆，華貴大氣，神荼剛一進門，便見著姬少典坐在屏風旁的太師椅上，借著一豆燭光，慢慢翻閱著什麼典籍。

神荼頓了頓步子，就停在了據他十步遠的地方。

門外的侍衛很有眼力的關上了殿門，隨著「吱呀——」一聲的飄散，偌大的宮殿只有他們兩人。

神荼看著不遠處的男子，因著如今正是夜中，帝君辭了往日里華貴莊重的朝服，一身純白紋金對襟長袍，外披一件雪狐披風，更襯得人如玉樹，高潔清貴。

神荼斟酌著，不知該如何開口，許久，才道，「參見帝君。」

話落還不忘行了個禮。

太師椅上的人兒緩緩翻過一頁典籍，道，「女君深夜來訪，可是有要事？」

這番言辭寡淡而又正經，叫人怎麼都糾不出不妥之處。

但神荼最是清楚，如今姬少典怕是真的心頭有氣了，不過是礙於她身子剛剛休養好，並未發作。

也罷，畢竟是她初歸天界便違背宮規，在宵禁之後探訪鬱壘，這事落在有心人口中，怕又該好一頓評議。

姬少典好不容易才助她回了天界，又見她如此，心下有氣也很正常。

她抿了抿唇，許久未曾與他打交道，她雖知道他心頭如何想法，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開這裡。

可最後，她還是止住了腳步。

《天工神器》上曾有記載：

十二品赤金紅蓮，生於混沌，長於太虛，唯神力至清至強者方可驅動。

是故唯歷屆帝君，承天地恩澤，臻化至清之境，方可驅之。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暗自催動神力，凝於指尖，緩緩向男子走去。

她開口，按捺著心如擂鼓，不緊不慢道，「神荼自幼喪親，承蒙帝君關照，而今特來道謝。」

姬少典只覺得她說話有些怪怪的，一抬頭，便見著女子墨發紅衣，眸若星辰，明亮攝人，而今緩步而來，竟是步步生蓮，一時便愣了。

不曾想，下一秒香風微起，女子如火的長裙輕輕飄動，墨發如瀑，亂人眼眸。

姬少典只覺得莫名的被人下顎一勾，唇上一軟，來不及微愣，視野便被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牢牢佔據，竟是半分也無法移開。

女子的馨香如同帶著什麼致命的蠱毒，生生將他原本平靜的心湖擾得風波驟起。

似乎有什麼輕柔如羽翼的東西在他心上輕撓，勾的心痒痒的，彷彿還想要更多。

來不及細想，便被女子輕柔的撬開了唇齒，夾攜著淺淡的馨香，煽風點火，四處撩撥。

姬少典禁不住顫了顫，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伸手，本欲推開面前的女子，卻聽耳畔忽的傳來了一道淺淺的聲音，輕柔細慢，卻又無比清晰，「姬少典，阿荼，喜歡你呀。」

她的聲音很細，像極了被芊芊玉手波動的琴弦之音，看著輕如鴻毛，卻輕易攪得兵荒馬亂。

那一瞬間，心上的堅石轟然倒塌，似乎有什麼情緒排山倒海而來，淹沒城池，沖毀堤壩。

姬少典原本要推開她的手，驀的改了方向。

神荼只覺得腰身突然被人一攬，先是怔了怔，下意識低呼，卻在下一秒被堵住了所有聲音。

她被姬少典攬在了懷裡，鼻息之間儘是他身上淡淡的菩提香，像極了那日昏迷時的那樣。

他的吻熱切而又溫柔，唇舌舔舐過她的牙尖，帶著滿滿的憐惜。

那樣熟悉的溫柔和憐惜……

神荼只覺得心裡一時五味雜陳，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來此的目的。

到底是想見他，還是……

她反手攬住他的後頸，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本就是她持寵而嬌，百般撩撥，卻不曾想，最後分開之際，她竟是險些窒息，神力不支，雙腳無力，只能軟軟的攤在他懷裡。

「姬少典……」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緊緊地攬著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口，嗅著他身上好聞的菩提香，腦子暈暈乎乎的。

也對，她本就剛受過天劫，身子還未復原，方才又去尋了鬱壘，一遭奔波，自然有些撐不住了。

姬少典低頭，看著懷裡已經迷迷糊糊的女子，面如桃花，染著紅霞淺淺，紅唇已經有些腫了，帶著若有若無的水光，一雙纖長的羽睫微微顫抖著，似乎還在掙扎著想要清醒。

他微微嘆了口氣，將她又往懷裡攬了攬，指尖微點她的額心，下一秒便聽到懷中人平緩輕盈的呼吸聲。

他低頭，與她額頭抵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淺淡的馨香，原本浮躁的心這才安定下來許多。

「阿荼啊阿荼……」

他低聲的開了口，夾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嘆息。

饒是有千言萬語，也悉數掩於靜默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