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想不到

早餐館和超市進入到了午飯時間，綠源山莊里，則正是最忙的時候。

杜師傅廚藝最好，而且上了年紀。多數時候，都是他在一邊指導，王大龍和趙海濤、陳源三個人，按著他說的方法做菜。

這做菜一道，看似簡單，其實對一個人的綜合素質要求也挺高的。

除了心勤、眼勤、手勤之外，還得是腦子靈光，有耐性，有悟性，而且還得有一顆追求完美的心。

治大國若烹小鮮。反過來說，烹小鮮，雖然不像治大國那麼複雜，可是，講究的地方也不少。

治大國若烹小鮮，是說不要朝令夕改，讓老百姓無所適從，而應該像炒小菜那樣，少翻鍋，不然就會將菜炒得稀巴爛。

這做菜，也講究火候，如同治國一般，得審時度勢，還得講究調料，就像配班子一樣，將相皆有，君臣互佐……

這是杜師傅閑下來，和王大龍、趙海濤、陳源他們三個人講的道理。

趙海濤聽得津津有味，王大龍聽得若有所思，陳源則是聽得昏昏沉沉，不明所以。

他不理解，也沒興趣理解。

在陳源看來，做菜就做菜好了，怎麼還有這麼多講究？怎麼還上升到哲學層面了？把菜做好不就可以了？

老杜師傅對陳源的反應，一笑置之，沒說什麼。

不對，他對王大龍和趙海濤兩人提出的問題，則是有問必答，從來不藏著掖著。

至於陳源，他則更多從技術層面做指導。至於其他的，陳源不問，他也不說。

老杜師傅在廚房裡，是一個超然的存在。當然了，他並不會袖手旁觀。每每遇到王大龍三人菜沒做好，他就會親自下手，示範他三人看。

而且，他一邊示範，一邊會將其中的各個環節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講給王大龍三個人聽。

在老杜師傅來了之後，短短時間之內，王大龍和趙海濤三個人的廚藝有了明顯的提升。

相應的，綠源山莊里的生意也日漸火爆。

中午十一點半，來了一桌客人，有六七個，在包廂里坐。

他們點好菜之後，由於前面人多，菜遲遲未上，便有一個客人等不及，直接來到廚房裡催菜。

客人走進廚房，看到杜師傅之後，愣了一下。

杜師傅也看到了他。

「你是……老杜？」來人問道。

杜師傅說道：「你是老陳？」

「哎呀，真是老杜呀，這可太巧了。」

來人十分興奮，

他走過來，也不管杜師傅手上還沾著肉上的油，伸出兩隻手，和杜師傅緊緊握在了一起。

「這都多少年沒見過面了，老杜，真沒想到，咱們在這裡又見面了。」

來人鬆開杜師傅的手，笑著說道。

杜師傅也面帶著興奮神情，說道：「是呀，有八、九年了吧。說起來，咱們上次見面，好像你還在那個什麼豐盛園做事，對吧。」

「可不是。我去了，你走了，前後咱們就相處了不到半個月。可是這半個月，說起來，真是讓我受益匪淺呀！」

兩人站在廚房裡聊了幾句天，那人忘了到廚房裡來催菜的事情，拉著老杜師傅，說道：「杜師傅，如果你方便的話，不如，咱們一起敘敘話。」

杜師傅說道：「這恐怕不方便吧。我現在在廚房裡做事情，這一會兒正忙著，走不開。不如這樣吧，你留個聯繫方式，我隨後和你聯繫。」

「好，好，好。」

來人將電話掏出來，說了他的號碼，又將老杜師傅的電話號碼記下來，這才轉身離開。

等到他離開之後，趙海濤問杜師傅，說道：「這是你以前的老同事？」

杜師傅洗了洗手，說道：「是我以前在東北做事情時的一個同事。那個時候，我正準備辭職，他剛好去了。我們一前一後，中間只有半個月的交集。不過，他人不錯，憨厚直爽，我和人他相處得還算是愉快。」

「原來是這樣。」

趙海濤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以前杜師傅在原來的單位里，幹得不怎麼愉快。這個事情，再提起來也沒有什麼意思。

王大龍扭過頭來，隔著口罩對杜師傅說道：「這一會兒也不是太忙，不如，你和老朋友去見個面，聊一會兒，再回廚房來也可以。」

杜師傅也沒有謙讓，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他將長褂解下來，又將帽子和口罩取下來，拉開廚房門，穿過餐廳，走進了剛才那位客人所在的包間。

約莫有個二十來歲鍾，不到三十分鐘的樣子，杜師傅滿面笑容，回來了。

他一進廚房，王大龍就感覺到了，他的笑容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像是遇到了什麼喜事。

趙海濤也感覺到了。

趙海濤問道：「怎麼樣，杜師傅，是不是和老朋友聊得非常開心？」

杜師傅笑道：「開心，當然開心了。」

他將長褂穿上，又將套袖和帽子戴好，拿起口罩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怎麼了？」趙海濤問道。

杜師傅搖了搖頭，又說了一句「想不到」，這才將原委說了出來。

「我原來工作的那個單位，聽說現在又換人了。那個偷偷摸摸把我的手藝學到手的廚師，在一次炒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油打翻，手指頭燙成了重傷。他炒不成菜了，有技術，就一直留在單位后廚上當指導。後來，時間長了，他年紀長了，脾氣也見長。單位換了個新領導，覺得他這個人不堪用，脾氣又暴躁得很，就發了一筆補償金，讓他別謀高就了。聽人說，他炒不了菜，找不到工作，在家裡窩著，只能領低保過日子。唉，真是人生如夢呀！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杜師傅邊說邊感嘆。

王大龍和趙海濤兩個人聽了之後，心中也是十分感嘆。造化弄人這件事情，說起來，多半是由人自作而引起。

兩人沒有說話，在心裡感嘆了一番，專心作菜。

陳源則直接說道：「所以我說，這個報應這個事情，還是得多加小心。杜師傅，你有學問，我說，我這樣不算是迷信吧。」

杜師傅微微沉吟了一下，緩聲說道：「不應該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