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成長的遺憾
十六理性地說出了人類和侵食者不可能修成正果的事實,她長大了,這個「長大」不單指她的年齡和身體,也包括了她的心境。
「或許,我們也能像人類那樣長壽呢?」嚴祈凡此話一出,十六不禁心頭一驚。
難怪父親會覺得十七是跟他最相像的孩子,他們父子倆不光有著非同一般的智慧,還有著巨大的野心。
「你真像他……」十六越發看不透這個曾經與她親密無間的弟弟了,他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提醒著她,從前的十七再也回不來了。
「可我不是他,我會比他做得更好,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領袖。」在嚴祈凡猶如深藏著星辰的雙眼中,一股名為「自信」的火焰正在燃燒著,明亮而又炙熱。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關於兩年前的那件事,我是不會聽信你的片面之詞的,除非你能找到證據。」
如果當年的事確實是父親設計的一場陰謀,十六因此而錯殺了自己的愛人,那麼即使穆寒還活著,她也沒有顏面再去找他了。
不過,至少她可以知道她那位高高在上的父親究竟有多麼殘忍和冷血,並為自己的將來做出更加理智和正確的選擇。
其實,她從父親對待失去利用價值的十一的態度就能看出,在他的眼裡,根本沒有什麼舐犢之情,他在乎的只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甚至不惜為此犧牲自己的兒女。
但有句話說得好,刀子沒割到自己的肉就不知道疼,十六總還抱有那麼一點念想,覺得自己沒有殺錯人,父親也不至於絕情到那種地步。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希望到時候你能明白,你一直以來崇敬膜拜的父親並不像你想象中那般偉大高尚,他不過是一個使慣了下作手段的失敗者罷了。」
不難看出,嚴祈凡對父親存有極大的怨言,興許除了兩年前那件事,他還查到了其他關於父親的關鍵線索,而這些線索才是導致他憎恨父親的直接原因。
「十七,這兩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十六略微緩和了語氣,頗為不解地問道。
「我們跟人類不同,兩年的時間足夠我們成長了,親愛的姐姐,你不也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嗎?」
大概還沒到揭曉謎底的最佳時機,嚴祈凡不緊不慢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又喝了一口,這一次,他的表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
人類的食物於他而言,終究不是什麼美味佳肴,他也不可能因為以假亂真地模仿了人類的習性,就成為真正的人類。
在無人知曉的暗夜裡,他仍然要化身為面目可憎的怪物,咀嚼人類的骨肉,吸食人類的血液,他擺脫不了野蠻,更擺脫不了自己的侵食者身份……
「我變了?是啊,早在兩年前,我就已經變了,變得衝動易怒,經不起一丁點的刺激和挑釁,暴躁得像是一個處在更年期的老女人,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一如從前。」
出乎嚴祈凡意料的是,向來高昂著頭顱不肯低下的十六居然十分平靜地承認了發生在她自己身上的巨大變化。
她一方面覺得十七正在與她漸行漸遠,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對他說實話。
那晚在機場看到葉靈兮和陸安歌彼此信任、默契配合的情景,她突然非常渴望能有一個時刻陪伴在她身邊,願意跟她交心的人存在。
這個人可以是她的兄弟姐妹,可以是她的同類,也可以是她的愛人,無關風月,只為真心。
於是她將自己的周圍環視了一圈,經過這一番打量之後,她才意識到,原來她是那麼的孤獨,孤獨得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或是能相互扶持的人。
她瞬間感覺自己所抱有的那種視人類如螻蟻的優越感都顯得可笑至極,嚴格來說,可笑的不只是她,還包括她那些揚言要統治世界的同類,以及她心比天高的父親。
直到與十七在機場久別重逢,她才難得地感受到了几絲溫情,他們兩姐弟會拌嘴,會爭執,會口是心非,但與此同時,他們也會不由自主地關懷著彼此,希望對方能過得稱心如意。
在侵食者的世界,尤其是在侵食者組織內部,「親情」向來是一種無關緊要的東西,父親如此,十六的兄弟姐妹們大多也是如此,似乎只有她和十七是不同的。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更像是一對人類姐弟,而且,他們並不反感這樣的情感形式,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珍惜。
如今物是人非,十六和十七都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他們長大了,也有了各自的經歷和想法,這場久別後的交談會令雙方陷入僵持亦是無可厚非。
他們做不到一拍即合,甚至會出現話不投機的情況,這就是時間和成長帶來的遺憾,他們依然在乎彼此,卻少了幾分稚嫩的單純。
「看樣子,今晚的談話是不會再有進展了,我們還是給彼此留一些思考的時間,改天再聊吧!」
「十六,如果你回去之後,發現父親可能察覺到了什麼,大可將我回到C市及拿下『優飲』代言的消息如實地告訴他,我不怕他來找我,也省得你為難。」
嚴祈凡毫不拖泥帶水地結束了之前那個並不愉快的話題,他看得出十六是把他說的那些話都聽進去了的,這就夠了。
至於兩年前那件事的真相,穆寒的下落,以及父親的陰謀,這些都還需要時間和真憑實據來佐證,不必急於一時。
只要能在十六的心裡描出一個疑影,讓她知道穆寒還活著,確定她對穆寒仍舊余情未了,這件事就遲早會發酵出質變。
眼下嚴祈凡更迫切地是想與他那位「偉大」的父親達成一筆交易,或者說是談一個條件,他有這樣的資本,他現在具備的價值也足夠引起父親的重視。
當然,嚴祈凡很清楚與父親做交易是一件相當需要膽量和運氣的事情,因為他的父親並不是什麼一言九鼎的君子,這些年來,卸磨殺驢的缺德事兒他可沒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