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土之上
張旺
資源,是戰爭的第唯一掠奪目的。
核武器由威懾到投入使用,血的代價使這片土地和生命一樣漸漸死去,科技發展的成果無疑是人類慾望和無所顧忌的前提!
但人們想不到的是,無盡的戰爭和不知悔改的環境毀壞中,我們所謂的科技顯得那麼無力,那麼蒼白,世界也變得恐怖而破敗,我們的末日……來臨!
70年前,一場龐大的海嘯席捲世界,大陸分裂,所有生物恐懼而無法改變,海底石油等資源莫名消失,人類用哪怕再精密的儀器也無法再探測到,仿若蒸發。
而人類中信奉神,信奉上帝,甚至信奉惡魔的邪教開始活躍,人心惶惶,世界級的恐怖開始蔓延!
60年前,兩極冰川消融,但海平面並沒有改變,氣溫沒理由地不斷下降,不少專家惶恐!甚至開始了全球性晝短夜長,也沒有人可以解釋這一切的發生!
「這難道是,冰川時代再臨?」
30年前,地震頻發,建築樓房盡數摧毀,人類傷亡慘重,為爭奪平穩的陸地,戰爭的硝煙布滿天空,屍骨與垃圾一樣被埋葬在大地下。
而現在,我身處的時代,正是以前電影里的,我們想象中的,甚至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的,末日!
我們的未來已經在我們自己手中泯滅,再戰,再有勝利,也沒任何意義。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活多久,這早已成為一片地獄!
幾年前,我是一名軍人,鐵血,無知!但是現在,我恨自己是軍人!
僥倖,我還留這個破舊的本子,還有幾支勉強能用的筆,它們算是短暫地緩解了我的緊張,我記錄下來的,至少證明……我曾經存在過!
2132年11月18日
我佝僂著軀體快速而狼狽的跑著,手裡緊攥著一個金屬方塊,疲憊使我大口大口地喘氣,但我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得忍著苦楚!
這個金屬方塊是各個軍團覬覦的重要信息,也是我的部隊,我的兄弟,用生命換來的冰冷物體!
天一直陰沉沉的,壓得大地喘不過氣來。到處都是廢墟,是那些鋼筋和混凝土甚至還有白骨的堆積物,灰濛濛的,沒有什麼生氣可言。
現在,只剩下我,從他們屍體中爬出來!然後開始逃亡!
呵……他們都想要這個東西,甚至不顧一切,人性都可以丟失,而我卻只想毀了它!
空氣里漂浮著顆粒的物質,難聞至極,霧霾也成了這片天地的主宰!
如果硬要說天氣,也只有下雨和不下雨之分了。我漫無目的走著,回憶里的鮮血怎麼也抹不去,那疼痛也成了傷痕保留!
2132年11月20日
我躲在廢墟下,混著腐朽的味道,祈禱這徘徊在周圍的怪物不要發現我,它們殘忍而可怕,是核輻射逼迫進化的野獸,這樣的每一隻都紅著眼,有的背脊上還露出了骨刺,怪滲人的。
子彈早已耗盡,失去了武器,拼著被它們追著幾里地,終是搶來了半瓶水!但卻因此,更加的累與餓。也不管幹凈與否,小心翼翼地藏住,留下來喝。
它們的數量超乎我想象,對於生命的執著,我與它們爭奪這水,沒命地奔逃,而其實這水,也不過是一些灰綠色的液體,雖然不幹凈,但依靠它,我能活著!
待它們怒吼著離去,我也疲憊著拖著身體奔逃!
2132年11月21日雨
這雨滴從天空灑落,空氣里瀰漫著腐臭的味道,不知道是雨的,還是那些角落裡飄出來的動物屍體臭,也許是人的屍體也不一定!
我不敢撥動那些水泥塊與廢鐵。能找到的食物也差不多耗盡。我像是一個拾荒者,漫無目的,苟且偷生。
我甚至在心裡不想遇到任何一人,在沒有道德和人性的地域,最為危險的反倒是人本身!在於那些屍體,被扒得精光,甚至還會被野獸啃咬殆盡的屍體!
2132年11月35日
距上次記錄已經超過了幾天,天一直陰沉沉的,也分不清到底過了多久,只能模糊地估算著疲勞睏倦來確定時間!
我模糊地看到地平線上的硝煙,那裡有人,多半是為了水和食物而引起的爭端,但我只能苦笑著逃開!軍團的勢力太廣,我犯不著冒險。
耳朵里一陣鳴響,濃濃的火藥味嗆入鼻腔,身邊彷彿傳出以往的聲音,苦澀,而又不得不獨自沉默!
「爸爸,我捨不得你,我不要你走,嗚嗚......」
「也許戰爭將我們分開,但只有你活著,我才安心」
「走,把情報帶出去,只有你活著,我們死得才有意義。走......」
我掙扎著也痛苦著逃離開了人群,不願再苟同這種自毀,我身邊的人都死了,五歲的孩子,深愛的妻子,戰友,都已不在。
我總是一遍一遍地想起他們,耳邊一遍一遍地迴響著他們的叮囑,努力地一次一次將他們用心刻入記憶,但也慢慢地感覺不到他們,淚也流不出來,這感覺,深入了靈魂!
也許這個世界為了生存而決心除掉人類吧,我們這樣的存在,總會有一天,也會在逐漸泯滅的人性中化為塵埃!
我撕咬下一塊生肉,是那些動物的,忍著想吐的衝動,我終於咽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變得可怖嚇人。活著,也不知道為什麼活著!
看著手裡這毫無價值的金屬方塊,我幾次將它深埋,絕然離去,但又總是莫名其妙地再挖出來,貼身帶著,總感覺似乎有種心安和希望。
呵……真是可笑!
而連這火,都成了我為數不多的奢望。
2132年12月3日雪
記錄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顫抖著抖落身上那些灰色的雪,刺骨的寒風也許才能恆古不變,筆墨不多,我只能盡量盯得更加仔細些。
這刮骨的痛使我眼睛睜大,我裹緊身上不多的衣料,顫抖前行。
我懂,在這雪裡,我絕對撐不下去,事實上,我們都只是在末世下殘喘的螻蟻,總會倒下,倒也無所謂生死,只是我不甘,不甘如此生來,如此離開!
在那灰色的大雪中,纖細的身影扭扭曲曲,伴隨著腳步聲,我呼喊了幾遍,卻得不到回答。整個世界成了風暴的合奏,如芒在背。
那影子一直跟在我身後,顫顫巍巍,不像是野獸,也不像是成人,反倒像是……孩子!
……是孩子……?
2132年12月4日雪
風越刮越大,捲起地上的雪,加上天上飄落的雪,整個世界都是灰濛濛的一片,我看不真切,只覺得心裡一陣驚悸。
爸媽能教我的字不多,我會寫的也不多,這種恐怖我也寫不出來,昨天纖細的影子若隱若現,像一直跟著我,我怕是什麼不詳,不斷的跑著,卻始終逃不出去。
我得時刻注意著這廢墟下可能會有的食物和水,但腳像冰塊一樣,踩在地上的時候甚至會「咚咚」地響,如果再這樣走下去,我知道,我所謂的大限也即將來臨!
那金屬方塊流露著奇異的光澤,卻無法帶給我任何好處。
呵……
若我死了,軍團的人也估計會向嗅到腥味的貓一樣,立刻把它帶走,而我的一切,也就成了他們又一個計劃得逞下的「不足為道」!
2133年1月1日
睜開雙眼,瞳孔聚焦,意識凝聚,劇烈的頭痛使我清楚了所有,終究我沒能挺過去,暈在倒了這片風雪裡!
但眼前……
垂死的我無法解釋這一切,我還活著,完好的活著,而距上次寫下時間,我已不知道發生了多久,我多次提起筆來,卻又最終無力放下,也許我是從地獄里走了一遭而勉強活了過來,可是天知道是不是進了另一個地獄!
當我醒來的時刻,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身在天堂,因為身邊靜靜燃燒著的火焰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動人。
「我還活著……嗎?……呵……」
我苦笑著向腰間摸去,方塊還在,渾身的疼痛彷彿像是被刀棍毆打過似的,嘶聲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扭頭看了看火堆旁!
他蜷縮著雙腿靠在一旁,雙眼一直盯著篝火,他穿得雪白,哦,不,是潔白,雪,在現在是灰色。
也許是對生命還有著強烈的不甘放棄,在重獲新生后,我的感覺竟變得輕鬆起來!
「謝謝你救了我.....咳.........」
...................................。
他很沉默,但我覺得很舒心!
「孩子,廢角這塊地方很危險,你怎麼一個人出現在這裡?」
...................................。
「你還活著,就好!」
他冷冰冰的話並沒有讓我覺得任何不適,也沒有再單純的感覺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心裡反而有點……有點……慰藉!
我靜靜的看著他,看著火光印在他圓圓的紅撲撲的臉上,雖然他的表情很冷酷,但我知道他很善良!
他低著頭看著篝火,我的問題也沒有再回答,也不顯得傷心,難道是和認識的人走散了,在這個地方?真是少見。
隔了許久,他起身跨過火堆,在我身邊坐了下來,緊緊地靠住了我,甚至擠進我懷裡,野蠻而霸道,沒有一點害怕和不好意思,但顯得自然和熟悉!
不自覺地笑了笑,心裡的緊張與絕望,彷彿有了和他依靠我一樣,有了安全感!
外面寒風凜冽,灰色的雪凍住了所有,像是滅世的災難,哦,不,這就是滅世的災難!那些冰塊中甚至還凍結了一張張驚悚可怕的面容,裹住了凝固暗紅的血塊!
「這……就是……戰爭嗎?」
「這……就……是……末世?」
魔鬼般呼嘯的風中,喃喃的話語若有,若無!
我和他依偎在一起,借著火堆與彼此的體溫取暖,在我看來,我們也借著彼此的心……
活著!
也許時間的流逝,、已不再引人注意,但我願意用新年的第一天來見證我與他的相遇。
2133年1月2日
這是一條很長很長的路,我牽著他,躲避著隨時都有可能跳出來的怪物。
我沒有問,你是誰?你從哪來?你為什麼救我?
沒有隔閡與羞澀,我和他緊緊靠在一起,依偎著,取暖,前行,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貓。
我想帶著他,這很愚蠢,沒有食物支撐我活下去,甚至,等下次軍團的人追上來的時候,我就會死,帶著他,無疑會很難活下去。
但他是我從未見過的,潔白!或者內心給我的感覺是,乾淨!給予我在這個世界掙紮下去的希望,還有……對,他救了我!
即使這份情誼在這時代,沒有人懂。
我們走的路很寬,連坑窪都很少,他平靜不說話,但眸子里全是迷茫。我不斷環顧四周,也顯得沉默,我們各自有各自的迷茫,卻也只有不斷前進。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存在,為了什麼存在,也許我早出生百年還會有著一些抱負和理想吧。但這個世界,不就是那些有抱負的人糟蹋成的嗎?
地球,我想,人類再也沒有臉去尊稱一聲母親了吧。
還有那些怪物時不時跳出來追著我們,我帶著他一次次逃避躲藏,和這些沒有理智的生物角逐!
只為了生存!
而每當這些怪物跳出來的時候,他總用一種我說不清楚的眼神打量它們,像是……憐憫!
沒心情考慮太多,我想,軍團的人也應該發現了蛛絲馬跡,追了過來。
2133年1月3日
「轟」「轟」「轟」
「小兵,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下面,那東西你拿著有什麼用,還不如和我們換幾袋食物好得多,哈哈……」
「下面的人,你沒必要要為了這麼個對你來說是廢物的東西喪命,你知道的,和軍團作對的人,沒有活下來的」
「這樣吧,你交出方塊,我們邀請你加入軍團,怎麼樣?」
高空上,幾架飛行器不斷盤旋,不斷轟擊地面,上面的人還不時用言語加以誘惑,他們用這樣的方式使我出去,為了得到這方塊。
呵……我還記得…他們死前那灰白的眸子…
我帶著他躲在廢墟中,心裡只有仇恨,但他居然沒有異樣,在這不斷有炮火濺射的廢墟低下安靜的匍匐著。
終於,高空的轟擊停止,上面的人也不再言語,飛行器盤旋著再次飛向他處。
「幸好,他們只是在試探」
「他們是軍團的人?」
「對」
2133年1月4日
我們在廢墟底下呆了五六個小時,不敢大聲說話,他們走後,又折返了幾次,不斷用激光探照,但結果拜託廢墟上的那些腐肉,我們逃過了一劫。
直到再無動靜,我才拉著他狂奔上路。
我們走了很久,食物已經沒了,水還有一點,如果不冒險去那些廢墟中翻翻,我們活不過明天。
路的前方隱約有什麼建築,但看得不清楚,灰濛濛的霧霾干擾了視線。
他有些異樣,顯得很激動,我甚至能感覺到從他小手上傳來的那輕微的顫抖。
而這時候,懷裡的金屬方塊也開始變得奇怪,發熱,不斷地發熱!我很震驚,它從來沒有過反應!
「啊」
腰間傳來劇痛,我大吼出聲,金屬方塊的炙熱,像是一塊烙鐵,我嚇得急忙把它抖落出去,它掉落在雪地,卻毫無反應,印出一個小洞!
我卻顧不得那麼多,急忙鬆開他的小手,掀起衣料看了看腰間!
「嘶」
果然,那方塊在身上烙印出一片紋路,扭扭曲曲,刺痛無比!
他出奇的沒有說話,沉默著,趁著我看腰間的空檔,甩開我沖那建築跑了過去,我很驚訝!
「你去哪?」
看著他突然的奔跑,原本痛苦的我吼了出來,卻無法讓他停下腳步!
我急忙撿起金屬方塊,向著他追,他跑得很快,我竟有些追不上,只聽到風中夾雜的喃喃聲!
我有些詫異,也有些擔心,建築物多的地方,也許不一定有人,但肯定會徘徊很多那種怪物的。有人的話,那更糟糕,我不敢繼續去想。
我很奮力的跑,呼吸的氣體夾雜著泥塵堵塞了鼻腔,不顧難受,我只是往前追著!
可前方模糊的建築影子隨著我們靠近,也越發變得妖異,像是有觸手樣的東西升入雲層,顯得可怕!
「該死,那到底是什麼?」
「快……回來,喂,快……回來!」
等我追上他時,我只覺得不可思議,那些影子並不是什麼建築!
而是……
一顆樹,一顆……聳入雲霄卻滿目枯黃的死樹。
樹榦蒼勁有力,參天直上。
我看著這龐大的枝幹,狠狠的咳嗽著,是鼻腔的骯髒物質。腰間疼痛難忍,使我皺起眉頭!
這樹的枝椏伸入那一片天空,彷彿能透過灰色,祈禱藍天!
可它終究是枯了,那些龐大的樹根也像是被什麼動物咬過,殘破不堪。不過也是,那些人用機器凈化空氣,這些植物估計都已成為歷史了吧!
我四下環顧,尋找他的身影!卻發現他靜靜地坐在那樹前。
到底……是什麼引得他這樣激動?
這死樹?
還有這金屬方塊!為何有這樣的變化?也是因為……這樹?
而當我慢慢走近才發現,他的雙肩不停顫抖,他的手指撫過枯木,不停滴落的……是……是眼淚?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我不了解也不明白,但他明顯而無力的顫抖,刺痛了我。
「你……也在嗎?你……為……什麼……」
坐在樹下,我沒有打擾他,那詢問,對誰?抽泣聲斷斷續續,像失去家的孩子。我,卻不大懂得。心裡彷彿很不舒服,突然也覺得記憶里有過模糊的影子給過我溫暖。
我心裡的疑問沒有問出來,大概,問出來,他也只會沉默吧!
摸了摸腰間的紋路,隱隱還有些刺痛,而那金屬方塊,卻再也沒有了動靜!
他的哭聲很具穿透力,我也被感染了,滿目枯枝,腐朽世界,令我迷茫,但介入我生命的他,也許才是我能繼續活下去的堅持。
2133年1月6日雨
下雨了,雨里的味道帶著刺鼻,夾著死亡。
這雨,我是極力避免淋在身上的,我抱著他,躲進一個不算大的樹洞里。卻意外發現了很多鐵箱子,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裡面竟然有食物和飲水,我是有點瘋狂了,在樹洞里開心的大叫。
要知道,僅有的食物還有那些能支撐我們活下去的能量豆全部掌握在那些軍閥手裡,呵~~~我們以前也是費盡心力從他們手裡換來,可現在……
這肯定是別人為了逃難而準備的,但不知什麼原因,被留了下來。現在,歸了我們。
但是他沒有任何錶示,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雨一停,他又出去了,圍繞著樹繞了很久,用手撫摸著每一條紋路。眼睛里一直是眼淚,卻努力沒有讓它流下來。
「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
我不忍心打擾他,只是送了食物給他,他還是沒有吃,苦澀的搖頭。
我得到食物的興奮終是平靜了下來,看著枯樹,我竟也有點憂傷,我知道,在百年前,它曾生機磅礴。
是我們毀了它。
2133年1月17日
終於,我們離開了枯樹,他拉著我走,這種感覺很奇妙,我們也許是陌生的,也許對彼此的過去都不明白,但卻像一對老朋友那樣自然,彼此手心裡傳過來的溫暖沿著手臂到了心裡。
我也曾問過,為什麼那麼喜歡拉著我走!
「我想知道自己不是孤獨一個人活著。」
這句話我很明白,我沉默了,我拉著他,緊緊地,不肯鬆開。
「我會和你一起……活著!」
他身體輕顫。
「嗯」
但觸摸摸到身上的烙紋,心裡又像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層陰影。
世界是變了,變得恐怖,變得嚇人,但至少,不管命運怎麼折磨我,我也有了能活下去的堅持!
我很少在這個本子上寫這種感想,但內心卻有種不甘,他給我的震撼是我描繪不出來的,我想,我至少能讓我的後來者看到這份記錄時能對自然重新保持愛,還有敬畏!
2133年1月18日雪
他的手顫抖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為這刺骨的風,還是遠遠綴在我們后的那些怪物。
我背著的食物終究逃不過那些妖異而靈敏的鼻子,怪物一直跟著我們的腳步緩緩挪動,我很清楚,它們是等我們被這暴雪侵蝕到很虛弱時才會露出獠牙。
我抱起他,朝著不遠的廢墟狂奔,同時往後面不斷地扔著一些食物,祈禱前方有能有讓我們避過風雪和怪物的地方。
可那些怪物並沒有為那些食物而停下步伐,在我跑動的一瞬間也開始迅猛發力,張開大嘴咆哮,還滴下長串涎漬,很是恐怖!
顯然,我們兩個才是主食!我順手抄起起一根廢鐵,藉以抵禦那些怪物,他們的速度很快,我只能邊打退他們便狼狽逃跑!
他被我抱著,剛才的的顫抖在這一瞬間竟出奇變得平靜,他用那我說不清楚的眼光看著那些怪物,看著我用鐵棍打在那些動物身上濺出的黑色液體,眉間緊皺,開始掙扎!
我抱緊他,不懂他為什麼如此反應。而前仆後繼的怪物們卻不給我絲毫思考的機會。
「噗」
沉悶的敲擊聲,一隻豺狗一樣的怪物哀嚎出聲!
而他卻似受了刺激,彷彿那一棍是打在他身上一樣,面容扭曲,痛苦!
「砰」
又是一次重擊,但我沒能閃過,被那鋒利的爪牙撕拉出血痕累累!
我也因此脫力,沒有止住他的掙扎!
「不要再打了,停手啊!」
他的動作很誇張,但現在我回過神來才覺得,那大概只是一個稚嫩的孩子最無暇的祈願!
搶過廢鐵棍,他咆哮出聲,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手裡的動作也不經意停了下來。而那些動物,居然也止住繼續前撲,一個個皆低下那奇形怪狀的頭顱,瑟瑟發抖,低吼出聲!
像是溫柔的水瞬間化為骨刺,我沒想過他也會有這樣的一面,居然愣在原地獃獃的看著這一切。
而當我寫下這一切的時候,我是萬萬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掙脫了我,走進那些野獸,我想要阻止他,他卻對我揮手示意,要我不要動!
「你瘋了嗎?走開,它們可不會和我一樣這樣對你,想死嗎?它們會吃了你!」
「給我走!」
我攔住他,阻止他向前,沖他吼了出來!
他一言不發,輕輕抓住了我的衣擺,也許是在側臉看那些磨牙的野獸!
但這次他沒有再繼續沉默,他一把推開我,站在那些血腥味十足的怪物身前!神情落寞,像是很痛苦,發出低沉而稚嫩的聲音……
「你又懂什麼呢?」
「吼」「唔」
他伸出手來,顫抖,也害怕,腳步踉踉,試探性地挪步!
百年前世界的記憶仿若復甦!
他凝視著那些動物,隨著它們的警告般的騷動緩步接近。
在那些血腥殘忍而露出獠牙它們面前,他的小手搭在那些動物的頭上,而原本瑟瑟發抖的野獸們,也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我愣愣看著,心中一直以來對這些動物的恐懼與害怕,似乎也和它們的安靜一起消失。
「你們……生病了……卻沒人治…」
「別怕,我還在!」
「可是,你們卻別無選擇」
他沒有再哭,我想,他是哭不出來了,眼淚已經流盡。
那些動物聳了聳頭,畸形的疙瘩也許是恐怖的,但他並不在意,用手摸了摸,嘴裡說著家人般溫暖的言語。
它們獠牙吐露,但卻不再猙獰。他的話語似乎有種魔力,我知道這很匪夷所思,但確確實實在我眼前發生過,我見證它們的相遇和對話,像是家人,又像是未見過面的朋友。
它們嗚嗚的哀鳴,顯得很無力,明明巨大丑陋的爪子顯得如此脆弱,它們刨著地面,看上去很掙扎!痛苦!
我把食物分給了它們,看著近在咫尺的恐怖面容,從它們鼻子噴出的腥氣,我卻第一次覺得愧疚,覺得可悲。
我看到了,我們走時,那些動物滴落的淚濺起的塵埃,隨後再次被灰塵覆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中,似乎那金屬方塊給我的烙紋也溫熱了幾分!
他的出現,他的一切,第一次給我如此重擊,這應該是我抗爭的開始,如果註定是世界變了,我們人類愧對所有生命,我想,他給我的信念就是這樣,願意用盡所有來贖罪!
2133年1月20日
我們繼續在荒野中前進,依然是灰沉沉的天,白茫茫的天際線,可那種恐怖似乎正在我記憶里消融。
軍團的人也沒再追來,是真的沒發現我?還是…?
他用心地抓著我的手,和我不時扯淡,盡量把自己做得更像一個平凡的孩子!
而我很明白,他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我慶幸遇見他,慶幸會記得他。
他帶著我走,沿著隱約有路的痕迹走著。不知前往何方!
2133年2月2日
難得,我睡了較安穩的一段時間。也不用再怕那些怪物,不用擔心戰爭。
睜眼,我環顧過四周,心安了很多。金屬方塊給我的壓力太大,他的出現卻是緩解了我的緊張!
倒像是重新有了家人!
但惡耗緊接著就來了,金屬方塊不見了,腰間的紋路也冰冷無比!
不安的感覺竄上腦海,我立馬翻身四處張望,他……他也……不見了?
一種被欺騙的憤怒無處發泄,我像是著魔,無數念頭硬生生地晃過!
他帶走了金屬方塊?
他是軍團派來的?
他是有目的接近我?為了金屬方塊?
王八蛋,那他為什麼救我呢?
不,他絕不是軍團的人,也沒有那種冷血。
他還會為這土地悲傷,但……他為什麼要金屬方塊?為什麼一聲不吭?這該死的東西到底能幹什麼?
他還只是個孩子,為什麼呢?
他不見了,也帶走了我一家人和兄弟用生命換來的方塊!
我醒了之後就沒再看到他,我以為他就會在附近,還不甘心地在四周呼喊,卻只有迴音傳了一遍又一遍,霧霾遮住視線,崎嶇的路阻攔腳步。他,真的不在了,很像他的出現,突兀,令我揪心!
我轉了一遍又一遍,他的一切都沒有痕迹。
他消失了,無論我怎樣呼喚,怎樣翻找,卻沒看到他。站在高處,頭頂的蒙蒙天色壓得我喘不過氣,一塊塊或黑或紅的殘石拉扯著視覺,空氣里污濁的氣息又回了來。
「你就這麼走了?」
再一次,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風,變得冷了不少。
他的消失是我不曾想過的,那麼突兀,又彷彿應該如此。
甚至方塊的失去,都沒令我有那麼在乎。
我再次走上路,沿著古樹的方向慢慢往回走,祈禱能再見到他。他對於我,也許根本就沒有幫助,但我知道,我之所以這麼在乎,是因為那份溫暖,能依靠在一起而產生的溫暖!
或許,這只是我對未來難得的一點期盼。
還有那份應該很重要的金屬方塊!我覺得應該找回他們。
2133年2月4日
枯樹的輪廓又再次變得清晰……
站在樹下,我低著頭,心裡很不好受,也沒有緣由,突然就想像他一樣,我用手輕輕觸碰枯樹的每一條紋路,粗糙,有點割手,有點痛,但很硬,很堅硬。
這樹是死的!
我知道……它死了……像……我的家人……像…我的……朋友……像很多人。
「你還在嗎?」
我抬頭看著裂開的樹,腰間的紋路又逐漸發熱!
紋路漸漸變得清晰,像極了這樹,像極了枝繁葉茂時的樹。
我被這景象驚起,然而時間根本來不及容我停留一秒思考。
遠處轟鳴乍起,我的身體隨大地忍不住顫動,扭頭看過去時,一縷縷熟悉的黑煙再次升起,人類?
那給我的反應,毫無道理的突兀,但我卻很堅定!是他!一定是他!
他絕對在那裡,我不懂我為什麼那麼那麼地肯定,但我沒想很多,放下衣擺,遮住腰間的樹紋,向那戰場狂奔去。
雙腿交錯,我腰間的紋路開始變得滾燙,身子骨里彷彿充滿了力量,支撐著我奔跑,你,一定要在啊,我來了!
而這些,卻是我找到他之後才回神過來才寫下的,那感受,卻刻在腦海。
2133年2月5日
但我到達這裡時,這場戰爭已接近尾聲,只有零星的槍聲響起。
刺鼻的火藥味,那些也許仍保留一縷氣息的軀體,灰白色與血紅色交織的土地,熟悉的一幕幕讓我繃緊記憶,雖然他們的面孔我不曾見過,但那一對對眼眸,我懂。
靈魂像是靜止在進入戰場的一瞬間,我不懂這份悸動如何描述,但我又看到了,看到了妻子,孩子,還有我的兄弟!
「啊————那是我的,我的家人啊!啊————」
像是穿越到從前,朋友們倒下的影子,父親離別的背影,他們都像這戰場上的人一樣,血流不止。
當時的我,只能扣動扳機,再多咆哮,再多淚水也無法讓我走到他們身邊,無法對他們說一個字。倒下的人,提槍的人,甚至指揮的人,他們的眼神由明亮漸漸灰白,眸子里對我傳達的,是一種渴望,我卻永遠也不希望去懂得——你要活著!
「轟」「嘭」
我狠狠擦了擦眼睛,狂奔起來,這聲音打破即將平息的修羅場,那是炮火的聲音!
新一輪的殺戮又來了!
「我要找到你,你不能在這裡出事,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不會」
「不管怎樣,我都你來解釋這一切,你不會死的,絕對」
我在戰場中央拚命跑著,他在哪裡?我不斷扭頭,只希望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戰場的轟鳴震得我暫時失聰,但大地的顫抖能告訴我,停下,我也會死。
可是,他在哪裡?
大腿肌肉一陣絞痛,我跌倒在地向前滑出去很遠,我知道,那隻不過是一塊碎彈片罷了,可臉上也因這碎鐵,碎石而血肉模糊。眼睛上覆蓋著一層血漿,看不清四周。
「疤子,這有一個人,過來」
「敵軍?不是,王八蛋,居然有水。」
「嘭」……
那個被稱作疤子的人,我不認識,但不知為何,我沒殺他。
能在這末世下掙扎,我自當不會柔弱,他們見我受傷的模樣搶我賴以生存的水,很正常,甚至他們沒有對我痛下殺手,我也必須覺得幸運了。
可我不能倒在這裡,身體變得有力,趁他們的疏忽,我將它們打暈,安置在坑洞里。
大腿的血順著褲子流到他們身邊,嘶聲倒吸了一口冷氣,我扯下他們身上的一塊布包紮在大腿上,跛著腳,繼續奔跑!
「你不在嗎?那你............去了......哪裡?」
2133年2月6日
炮火不停,愈加猛烈,我卻不再有感覺,心裡也開始懂得他的眼淚為何而流,我沉默不出聲,這震天的轟鳴里,我的聲音微不足道,但我卻很想怒吼出聲。
鮮血染紅了土地,白骨混為廢墟,生命淪為灰塵,我們麻木生存!
「你……你們……在打什麼,他們都死了……你們到底在打什麼,打什麼啊,家人,都死了……孩子們還小,很柔弱,都死了啊。」
「爭?這世界,還有什麼可爭,我認識的人,全部都走了啊,那些人,你們很優越?家都毀了,死了啊!」
濃濃的火藥味與煙塵嗆得我不停咳嗽,我也流下眼淚,我果然還是不能原諒自己,不能原諒毀壞地球的人類。
眼淚和著血水一滴一滴從臉頰劃過,我找不到他,就像幾年前廢墟下找不到妻子和孩子一樣,那樣無助,那樣寒冷。
「爸爸,我捨不得你,我不要你走,嗚嗚......」
「也許戰爭將我們分開,但只有你活著,我才安心」
「走,把情報帶出去,只有你活著,我們死得才有意義。走......」
「對,我活下來了,你們呢?你們在哪裡?」
我向著灰色的天嘶吼,但回應的只有遠處的炮火轟鳴。
暫時失聰的我只能感覺到顫抖的土地,對這土地,我也只能懷著愧疚的愛。
眼前一陣恍惚,硝煙的深處,卻隱約埋藏著白色淡淡。
白色?是你?
一定是你!
我爬起來,頂著幾塊廢鐵,衝進硝煙!
硝煙中的白色身影像是連接著無數絲線牽扯著我的注意,我跛著腿走過去,腰間的紋路灼熱,是他,真的是他!
他背對著我,不知道獨自在這裡做什麼,我竟有點不知道是開心好還是憤怒合適。他一聲不吭離去,帶走了方塊。但現在卻在這充滿死亡的戰場中發獃。
我伸出手想觸碰他,卻在聽到他的話之後,硬生生停在半空,思緒難清。
「外面戰爭的人是軍團和地方集結隊,我將方塊給軍團的人了」
他抽噎著,聲音嘶啞,泣不成聲。
「為什麼?」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難受?痛苦?還是失望?
呵~~~我躲了他們這麼久,甚至家人戰友都離我而去,終究,還是被他們得手了嗎?
彷彿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氣,我坐倒在地,大腿的血終於止不住,洶湧出來……
「你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還只是孩子啊……」
「我……我…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甘心地問,卻不想他一直重複著我不知道這四個字,顯得很恐懼,很害怕!還不斷顫抖,失去了和我一起時的冷靜。
我終於覺得不對勁。
我伸手抓向他,在快要觸碰到他的這一瞬間,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狼嘶吼著急速躲開,轉過身來用手抓撓著著黑色泥土,痛苦的顫抖,終於將臉朝向我!
他髮絲下的,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我無法形容,淡淡血管狀的的經絡從他原本潔白的衣服下延伸至額頭。他的指甲幾乎全部被翻起,血流不止,他的臉很猙獰,很恐怖,很像那些曾對我露出獠牙的野獸。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到底…」
不自覺,我的聲音…變得沙啞,變得恐懼,甚至是害怕。連詢問也變無力,他到底怎麼了,到底為什麼,到底會怎樣?
「你快走……」
「……他們……沒有……沒……有」
「……拿…」
「啊」
「……吼……」
「啊」
他像是控制不住自己,極力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向我咆哮,臉上的血色紋路一瞬間消失不見,但這並不是有所好轉,血色紋路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左邊臉龐的碎裂,露出一片極具金屬光澤的皮膚。
「你……」
「哈哈,果然,這台機器還是能發揮餘熱,讓你自己出來啊……小兵」
這聲音來得突然,刺耳,尖銳!
「軍團的人!」
「怎麼樣?我說過,我會找到你的」
「看著我有什麼用?你也不多看看你旁邊那台機器,唉……這種型號的機器人,就這樣報廢,真是可惜了」
「機器人?」
「哦?原來你不會真以為他是個孩子吧?哈哈……這可有趣了」
那人的言辭尖銳而刻薄,但我的腦海只剩下他逐漸露出金屬光澤的臉頰,他們的聲音統統都變成嗡嗡的魔音,圍繞我大腦不停旋轉,刺痛著我每一根神經。
「喂,小子,和你說話呢,別給我裝傻……」
我被他踹了一腳,砸在一邊的鐵框架上,嘴裡忍不住發出呻吟,大腿上的傷口再度裂開,那血噴薄而出。
「哎,8號,1號可是說了,不要耽誤時間,趕緊把他帶回去」
那個被稱作8號的男人輕啐一口,滿臉不屑。
「1號,1號,老六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們在外累死累活的,替他賣命,他還能管到哪裡去?」
「他身上可是有命紋的,要是耽擱了,消失了,我們可擔不起」
那個被稱作老六的男人和8號朝我走了過來……
「命紋?就你小子?」
「我…不…懂…你們說…什麼,他究…竟會…怎樣?」
「他?」
「哈哈……他不過是「手指」製造的機器人之一,是附帶人格的試驗品其中一個,我說你小子,身邊人都死絕了,難不成拿機器人當兒子了?哈哈哈……」
「夠了,8號,趕緊回收!」
機器人,機器人……
8號的話讓我彷彿失去意識,全身僵硬,像是灌注了十幾公斤的鉛,動彈不得。
他的臉一塊塊碎落,像是瓷片一樣掉落在地上,還發出那那震動我每一根神經的清脆聲音,這像是敲響絕望的魔音,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剩下那人皮外殼褪去后,閃爍著黝黑光澤的金屬面具。
「快……」「……快……走…」
他的聲音還隱隱發出,微弱而不可聞,我無可奈何。
灰黑色的血漿已然凝固,黏在大腿上,8號的那腳,原本傷害不大,但背後劇烈的穿透還有痛感卻是異常強烈。
一塊尖銳的鋼鐵刺中了我的後背心,悶哼一聲,我緊緊地死咬住下唇,髮絲上沾著濃濃的粘稠物質,我心裡很清楚那是什麼,但渾身失去了力氣。我想是我應該像是一個廢人癱在那裡,眼睛一直盯著他……想再看一眼!
「嗞」「嗞」
眼前昏黑,他遲鈍而機械化的掙扎是我最後記下的畫面,8號用了電磁鎖,電磁鎖是科技的產物,可以釋放強大的電流,困住和電暈現在存活的大多數生物。
我也無法抵抗,即使身體上的痛感已經麻木,但那貫徹大腦的蠻橫依舊摧毀了意識,只聽到恍惚不定的殘音……還有……一些……
「老六,我們……」
「……快……走……」
「爸爸,我捨不得你,我不要你走,嗚嗚......」
「外面戰爭的人是軍團和地方集結隊,我將方塊給軍團的人了」
「也許戰爭將我們分開,但只有你活著,我才安心」
「我想知道自己不是孤獨一個人活著。」
「走,把情報帶出去,只有你活著,我們死得才有意義。走......」
「不過是「手指」製造的機器人之一……」
2132年2月7日
醒來的時候,我在8號一直用的飛行器上,是一個密閉的空間,腦袋裡是有千萬隻蟲子啃咬一般,像是快要炸裂,痛苦不堪。但全身捆綁得並不是多麼緊,電磁鎖也換成了普通的繩子。
「他呢?」
我強撐著扭動身體試圖把頭靠得更高一點看清楚周圍的環境,想找到他。
但除了我和一堆不知道是什麼金屬做成的菱形金屬之外,這個屋子裡什麼東西也不存在,他也不在……
他真的只是機器人……真的歸屬軍團……嗎?
可在死樹前會痛苦,會流淚,會在怪獸前咆哮,懂得冷漠微笑,甚至述說著這個世界的溫暖的他,只是一個孩子啊!
我靠著牆,苦笑著無力,我沒能保護我在乎的所有人,父親,深愛的妻子,寵愛的孩子,生死相依的戰友,而直到現在,我也只能癱瘓在此,流著淚,漸漸虛弱,任人宰割。
可笑,我們一直守護的到底是什麼,都沒有一個人清楚,在這一刻,我恨這世界,恨自己是一個人類,一個曾經是軍人的人類!
「唔嗡」
門開了,帶著一步一步沉重的腳步聲。
「6號」
我幾乎是咬著牙齒說的……
「你可以不叫我6號的」
「叫你走狗,畜生,還是雜種?哈哈……呸!」
「你不知道軍團是什麼組織嗎?他們以殺戮集聚,是這世界破滅后的臭蟲,他們害死了我的所有親人,害死世界所有良知僅存的人」
我幾乎是在吼著說話的,唾沫都吐到他的臉上。
「你那麼恨軍團嗎?為什麼?」
「滾,和你說一句話,我都嫌噁心。」
「8號死了」
「什麼?」
6號很鎮定的對我說著,8號死了?怎麼…會·……
「他是我殺的,我也不是軍團的人,我來自你方塊的誕生的地方」
「我知道你恨軍團的人,也不會這麼輕易相信我,但幸好,它還在……」
我甚至還在恍惚中憤怒,拳頭握得緊緊的,但在看到6號手裡的東西的那一瞬間,所有的神經都被牽扯著動了一動。渾身開始了顫抖……
「金屬方塊?」
「怎麼……會?」
我掙扎著想要伸出手,但只覺得肌肉里還有碎掉的骨頭,劇烈的苦楚,使我呻吟。
「你別動,要不是方塊給你的命紋還在,你現在已經死了」
他看到我的動作急忙走了了過來,扶著我。聲音里夾雜著焦急和抱怨。
「你別動,上來之前,我給你注射了一些藥物,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好起來的……」
「我……」
他的出現讓毫無準備的我手足無措,像當初他一樣……
他……
我摸著6號遞給我的方塊,緊緊握住,思緒萬千,但更多的是對他……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不解,可我們已經沒時間了,8號是軍團的核心成員,那機器人拿著方塊過來的時候,本來我們就已經失敗了」
「失敗…失敗什麼?」
我顫抖地問他,但他其實也並不是表面上的那麼平靜,聲音急促,沒有理會我。
「8號貪圖你身上的命紋,所以延遲了回去的時間,而我,正好抓住了機會」
「我暴露了,軍團十一應該在趕來的路上,我們只能一搏……」
「十一?那可是軍團的王牌,怎麼可能……」
「沒什麼好驚訝的,這個金屬方塊里有一切的答案,你身上的紋路也是整個世界,這,這片土地需要的。但你必須自己去打開它。」
「那你呢?我只是個普通人罷了,為什麼這些要發生在我身上?我的妻子,孩子,家人,所有的人都死了,你卻只簡簡單單說什麼……世界需要我?」
「你知道整個世界只剩你一個人的感覺嗎?啊?」
我吼了出來,忍不住怒火,壓不住情緒。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太多,我沒時間了,這個給你,你得馬上走!」
他聽著我的怒吼,神色黯淡,但依然沒有解釋,只是從胸前佩戴的吊墜中取出來一個金剛石珠遞給我。
「什麼叫沒有……時……」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急促的警報突然響起,飛行器也驟然動搖起來,6號神色劇變,蒼白而決絕。
「你快走,坐逃離艇,他來了,我頂不了多久」
警報聲像是一根導火索,打破了所有,6號突然爆發強大的力量,竟活生生將我推了開來。我也因此忍著疼痛,站了起來。
他扯下胸前佩戴著的石珠,慎重的遞給我!
「這石珠里有一個留言,裡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且現在,呵……看來,這一天的到來比我想象的要快」
「到底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轉變使我的怒火化為不安,6號的話,我並不全信,但是他說得對,他沒有理由來欺騙我。
「我在軍團的潛伏,應該早被他們有所察覺,現在,命紋的你,方塊,加上8號的死,他們一定會不計後果來的」
「你不能死!」
「轟」
「轟」
飛行器的受創似乎超出意料,6號一把拉著我扔進了逃離艇,手搭在艙門上,沉默著沒說話!
「你呢?我走了,你怎麼辦?」
他聽了我的話,眼神第一次變得柔和,變得親切。
「你果然還是沒變,對不起,但至少,你得活著」
他說了這話,我記得很清楚,心裡像是再次被觸動,眼淚止不住的無意識流了下來,但他說完,沒有回頭,關上艙門,跑向控制室·……
「希望你能給世界未來!」
半空中傳來這最後一句話!6號的身影消失在我眼裡,彷彿這身影很熟悉,但我細想起來又變得模糊,他對我很了解嗎?我果然還是沒變?我什麼時候見過他嗎?他到底是誰?
腿部的傷口快速癒合,看來6號給我的是種組織藥物,恢復能力很強,雖然還不能正常走,但最起碼不那麼要緊了。
時間不長,飛行器發出了巨大的轟響,像是支離破碎!
「何雨,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逃離艇上傳出了6號的聲音。他的聲音,變得虛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一樣,有點接不過氣來。
「我在,能聽到」
「你在哪?我該怎麼做才能幫你?」
「你待在艙里別動,我的……時間…不多了,十一坐的是『手指』博士製作的飛行器,你必須逃出去……咳……30秒后,我將你發射出去。地面部隊的集結差不多已經完成,你出去后,馬上打開石珠,裡面有一切,會幫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
「手指?又是他……」
「你千萬記住,我…們生…來的命,是為了這……土地」
我的聲音壓抑,憤怒,甚至尖銳,嚇人,『手指』這個詞使我失控!但6號明顯在獨自面對著什麼可怕的事,我對他的擔心蓋過了所有。
「你怎麼辦?」
「別管我,逃出去之後,一直向南……咳……向那棵樹去…」
「我不走,你趕快來,我們可以一……」
「給我走…」
6號怒吼起來……聲音貫徹天宇,如雷鳴轟動,壓過了警報聲!
「10…9……8……」
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我沉默了,耳邊只有刺耳的倒計時和警報連連。
「5……4……3…」
「我不知道我是否認識你,但我的一切因為這方塊都消失了,我也不在乎是否能活著,但既然這是我的命,我會完成它!」
「轟————」
強大的后坐力兇猛的帶著我衝出飛行器……
2132年2月8日及以後
一段我記憶存儲里最美的時間。
衝出了飛行器,我艱難的戴上頭盔,駕駛逃離艇飛上遠空。
在那一瞬間,我將一切收下眼底。
一顆醜陋無比的巨大藤蔓,自大地破土而出,尖銳地刺入飛行器,漸漸包圍住所有機械,分泌出溶解著所有它觸及到的物質。
幾艘烏黑的戰艦停留空中,包圍著6號的飛行器。
「6號!」
飛行器的所有引擎都被那噁心的藤蔓纏繞,就這樣突兀的停在半空,主控制室也被掀翻,6號正在其中。
他的肩甲也被那藤蔓貫穿……胸前已經潰爛,流出的鮮紅血液與藤蔓上粘黏的綠色漿液混合在一起,濃密的髮絲下無數或大或小的傷口也崩裂開來。
「你……逃……」
透過逃離艇的顯示器,我彷彿看到6號的嘴唇還在輕輕張開。
難道他剛才一直是這樣和我對話的?
他的眼神還不曾暗淡,但那眼眸,我又再次看到,和他們,和他一模一樣。
我揪起了心,身體上的疼痛遠不及感受的,但我仍然無法改變,像以前一樣,像以前一樣,像以前一樣。
他設置了飛行路徑,飛艇彈射出來之後便急速調轉方向飛行。我沒來得及再多看他一眼,但那烏黑戰艦上屹立的男人,卻是發現了我,他跳入戰艦,隨後整個艦隊群向我衝來……
「如果能重來,我相信,我會記得你,記得所有」
我緊緊握住拳頭,指甲伸入血肉。
我一定要把這一切,結束!
飛艇的裝置不知道是不是經過改造,速度居然遠超軍團的整個艦隊群,他們的炮火不曾爆發,想來是我身上的方塊迫使他們如此憋屈!
掀開衣角,腰間那血污覆蓋的樹紋又開始逐漸發熱,發燙!
我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但他在我身邊時,這樹紋,不,這命紋也發燙,也強烈,呵……那機器人。
我不信,哪怕現在,我不信,我不信他是軍團的傀儡,不信他會就這樣止步,不信他生來的命運,他明明很善良!
而這一切的答案,現在,我有了!
我緩緩攤開手心,6號給我的石珠里,有一切!
飛艇的速度彷彿超越了時間,軍團的黑色艦隊群已然消失不見。但我總覺得心頭有股不安環繞,黑色十一,這個殘殺6號的男人,他給我的感覺很陰霾,他肯定比我清楚我要幹什麼,既然他們不惜一切,那我更應該去賭,賭在這枚石珠上。
我輕輕碾碎石珠,寸寸碎落的小石塊中漸漸露出一個小型顯示器!
我啟動了顯示器,它頓時綻放著微弱的光芒,模糊的人影顯現在我的面前,這是投影,投影的人是一個身形佝僂的白髮老人!
「當作為後來者的你們看到我留下的這份留言時,我想恐怕不止是我,應該整個世界早已大變,我的名字叫肖敏雷,是一位科學家,現在是2101年。」
「當世界每分每秒的變化時,除卻外面那些令人噁心的戰爭外,我和我實驗室的所有成員始終不甘放棄,我們的成員逐漸減少,為了搜集到世界上僅存的線索,活下去的線索!」
「我們不惜用許多生命來進行活體實驗,這也許太血腥與不人道,但我們別無選擇!」
「我們確實取得了進展,百年來的地震,資源消失,海嘯,冰川消融,它們都有必然的聯繫!」
「用物理學上的語言來講,這只是簡單的四維空間論及其所引發的塔羅牌現象!也許在未來的某一時間,一切都會回復原狀,但是,那樣的地球,將不會有任何生命!」
「我們所處的空間就是一個四維空間,空間為體,時間為軸!但如果時間亂了,我們就會像這樣,所有該有的東西消失,不該到來的到來,有一個必然降臨的末日!」
「當空間所能承受壓力極限被打破時,就會幹擾時間,時間就會亂。而能打破空間的,就是我們人類自己的……核武器!」
「呵呵……」
「這大概很好笑吧,我們苦苦追尋的原因,就是自己!我們已經失敗,敗給了自己,但我很愧疚,所以我們用最後的生命集齊了所有的植物的記憶片段!也許這樣說很籠統,但你們要記住,這個世界,比你們想象的,要大太多,所以,活下去!」
「最終,我們將這些做成了一個方體——『折苦』,它寄託了我們所有的希望,當然,這對於我們來說毫無意義,但對於你們,那,是未來!」
投影中的老人手裡顫顫巍巍拿著一個物體,是金屬方塊。
終於懂得它的來歷了,可我心裡並不是那麼暢快,它的誕生,刺痛了我!
但投影里的老人話並沒有就此止住。
「現在,我們遭受變故,我不能將『折苦』公之於眾,我不知道以後會如何,但未來的某一天,當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我希望你們能站起來,找回……家。」
「唰」
投影結束!
他最後的話顯得沉重和憤怒,我聽出了一種決絕!
那麼現在,時機來了?
拇指摩擦著方塊,我疲憊,低著頭,靜靜的閉著眼……
到底過了多久,我不知道,感覺很快,又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飛艇開始減速,減速,最終靜止下來。
「是你。」
看著眼前龐大的枝椏,我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那時候,我是追著他來的!
6號要我來這裡,到底為了什麼?
我又一次撫摸著樹榦上的紋路,突起的尖刺,啃咬過的斷口,還有樹洞里,那些鐵箱子中還剩餘的食物,這些,現在,我都不在乎,都不想去在乎!
我圍繞著古樹繞了一圈又一圈,想去尋找能幫助我的線索,可終究沒能發現!
我停在了樹前,呆坐著……
遠處的天邊,灰濛濛的霧霾下,一片陰影壓了過來,急速而陰霾,透露著一股憾人的氣息,令人心悸!
軍團的集合艦隊來了!
與此同時,我的四周也陸續傳來轟鳴,大地在震顫,裝甲的碰撞聲極為響亮,他們的地面武力也來了!
聲音由遠及近,像是在向我一個人示威,每一輛裝甲,每一艘戰艦,黑漆漆的,有人站在上面,逼近,逼近。
我坐在樹前,凝望著枯掉的樹枝,敗落腐朽的樹根,還有……還有這些和我一樣同為人類的生物,他們的戰艦全都懸浮著,停在半空,戰車和機甲都在隔我不遠處停下,包圍著我!
戰艦上下來一個人,長得畸形而醜陋!用一種也許他自認為柔和的聲音和我講話。
「中旗軍隊副將何雨嗎?逃亡三年,你的戰友,家人,都死了。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吧?」
「你是誰?」我問道。
「哦,不好意思,你看我這,我的名字叫做符修,是軍團的研究室博士,你可能不知道我,但你肯定知道我的外號。」
「————手指」
「什麼?」
我一改冷漠,神色竟有點跳動,瞳孔止不住收縮。
聽到他的名字,讓我陷入回憶,無法自拔。手指?製造他的,賦予他生命的人……
「哦?看來,我的作品對你影響很大嘛,但沒關係,只要你加入我們,這種東西,你要多少,我給多少。」
看到我的反應后,符修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但我只覺得噁心!
「我知道你過得並不舒服,家人都離你而去,這個世界只剩你一個人,但如果我說,我能再給你一個家,讓你遠離這一切呢?」
「如果我說,你的信仰,甚至你經歷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方塊,出自我手,這一切都很美好,你願意相信嗎?」
「我不信,是你們殺了我的家人,毀了我的一切,現在,還想摧毀我?」
「是我們做的嗎?還是其他人,你想過嗎?」
符修尖叫,駁回了我的憤怒!
「這個世界早已經毀的不像樣子,我們不過在儘力拯救罷了,你對我們,又懂多少?」
「你手上的方塊出自我手,裡面記載著我們的希望,我不希望它再次失去,被奸人所得」
他試圖靠近我,但我陰沉著臉,雙手死死地抓住了方塊!
符修見狀,依然不願放棄,一臉的悲天憫人!
「你可以帶著方塊,和我回……」
「嘭」「轟」
機甲中突如其來的爆炸打斷了符修的話,一朵巨大的蘑菇雲也從戰艦中升起……
瞬間,原本安靜異常的地域,警報四起,爆炸聲像是連起來一樣,震耳欲聾。
符修驚起,咬了咬牙,神色變幻,最終握緊了拳頭!臉色變得恐怖而陰暗。
「真不知道該說你的運氣好還是不好,你的所有都要敗於我手了,哈哈。」
符修獰笑著,按下手中的按鈕。
頓時,無數噁心的藤蔓破土而出,就和6號死前的傷害他藤蔓,一模一樣。
瞬間,我被那些藤蔓纏繞,束縛,渾身的青筋暴起,我竭力不使方塊落下,只有這個,承載了我的一切,不能鬆手。
可那些藤蔓終究不是我能抵擋的,雙手被刺穿,鮮血和那些粘液也像6號死前混合,逐漸腐蝕。
炮火閃爍中,符修獰笑走來。
「何必呢,它終究還是到了我的手……」
我無法解釋,我無力解釋,當我虛弱到自以為會閉上雙眼時,符修的神情突然凝固,一道銀白色聲影急速穿越戰場,將我手裡落下的方塊接住,將符修踹至遠處。
無盡的黑暗和寒冷即將包裹我的時候,那身影閃現,腰間的樹紋瞬間炙熱,耀眼,散發出強烈刺目的光,像是陽光烈日,衝破所有的束縛,我身上的藤蔓瞬間消融,和廢墟一樣崩塌瓦解。
而這些沒有停止,那樹紋像是有了生命,從我腰間脫離了下來,飛躍至樹頂,綻放著我這一生中最美的光。照亮了所有,照亮了一切。
在那光芒下,銀白色金屬上也流轉光彩。
「你……你……」
疼痛消去了,傷口癒合了,炮火消失了,在這一刻,我只感受到靜靜篝火,微弱,溫暖。
耀眼的光芒下,我的眼角漸漸濕潤,他的身影,不曾改變,淚水,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1,5,9,分隊給我轟爛它」
符修歇斯底里的聲音,將我拉回戰場,他看了我一眼,機械化的聲音使我振作。
「快,將方塊扔過去」
符修手指之處正是那紋路,也是我的目標。
但那些戰艦的動作確實迅速,劃破天際的激光,直直射向天空。
「吼」「吼」
「吼」
「吼」
我也許永遠我也不可能再有那樣的體會,我眼前的,正是無數的,那些長相各異,擁有著所有我認知里恐怖面容的野獸。
它們用身體達成一致,飛躍天空,擋住了那些炮火,鮮血四濺,肢體橫飛。悲壯,而顯得那麼神聖!
「快,快扔」
他怒吼著搶過方塊,投向天空,方塊像一顆流星,衝上雲霄,刺入那光氓之中!
「不!」
符修殘忍而兇狠地抬起手裡的武器,怒吼著沖向我們,但卻在半路倒斃,徒留下一地鮮血,和他仍然猙獰的面孔。
「哈哈,小子,乾的不錯啊,我還以為你會死在這裡啊,哈哈…」
符修倒下后,露出了其身後壯碩的人影,剛剛是他打死了符修!
我簡直無法相信,居然是他……
「我說你小子咋啦,嚇蒙了?別擔心,我不會因為你打過我就報復你的,哈哈…」
在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們身影的背後,軍團所有的艦隊和機甲墜落,一朵朵蘑菇雲升起,爆炸聲絡繹不絕!天空之中,灰濛濛的霧霾開始驅散,方塊漸漸解體,化成為我這輩子從未見過的顏色,但我知道,那是綠色,最美的顏色,那綠色的光芒滲入死樹,滲入大地……
「疤子,還站在這裡幹嘛?快走,他們來了,我們可就有得受了…」
「好,來了……」
疤子拉著我剛欲轉身,卻又好像想起什麼,鬆開我的手,用右手砸在心口,大聲怒號!
「何雨,兄弟,歡迎加入『家園』」
在他的帶領下,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怒號,一般無二。
「何雨,兄弟……」
「何雨……『家園』」
我愣愣地在原地站著,手不知不覺牽起了他,握緊了他!
「對不起,我知道我有很多瞞著你,但你一定都會知道,這些,我都會告訴你,包括我,包括6號的死,包括所有…」
「走吧…別說了,我會懂的……」
我笑了,笑得很開心…
疤子聽了他的話,也笑了笑…
「就是…小白你就是瞎操心,這個地域任務很完美,我何家的人又何曾退縮害怕過…哈哈哈……」
「……什麼?……」
2134年1月1日
時隔了差不多一年,我還活著,當初我把我所有經歷這在這個本子上的目的,不過是絕望時的一點寄託,可確實,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未來,似乎很遙遠,卻時刻接近,百年前人們造成罪孽,我們在償還。
小白是一個機器人不錯,但他身上,有記憶,有情感,還有堅持,和……信仰!
他並不是符修製造的,只不過從符修手中逃出來的,其實他哪裡來的,是我們所有人都想要搞清楚的問題!
每天,我都被顛覆,每天,我都被震撼,我看到過,數以百萬記的方塊!
每一個,都散發著光芒,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和我一樣,擁有紋路!
6號的原名,叫做鄒龍!他也是紋路的擁有者,他沒死,甚至活得比誰都健康!
疤子等人也一個個熱情,善良,給我無比的溫暖!融化著我的世界!家人,也是如此,我有理由相信,我的日記不會止步於此,那將是另一個傳奇。我的傳奇。
我也時常出去,作為局內人,作為局外人,開啟一個個和我一樣平凡的人的未來!
而我時常做的,便是牽著他的手,緊緊地,不鬆開,在這,活著!
我的名字叫何雨,現在是2134年,我生活在家園,擁有一些無法解釋的能力,對,現在是末日,你也許想不到,我們面對的,不僅僅是自身的愚蠢,或許有一天,我們會感激自己生活在這個年代,活在自己還能擁有能力對抗那些『東西』的年代。這裡的人,或許沒有一個人會再在乎生活了吧,我們所認識的世界,其實很大,他們來的時候悄聲無息。但我相信,在另一個故事裡,在我的日記之外,我們開始與命運抗爭,希望當有人看到我寫下的時候,不要放棄,未來,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