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第五百一十九章 黎民之苦
「看來這位夫人還不知道。」婦人將桌上的麵湯趕緊收拾了,又擦乾淨了桌子:「聖上前些日子,又要加重賦稅,咱們在這兒過活,光是要往上頭交,每個月就要十兩銀子,我們做得又是小本生意,白日里這裡也是不能賣面的,我們只能晚上來,交了十兩銀子,這個月的嚼用就更加剩不下什麼了,何況這屋子。也是我們從別人那裡租來的,這生意漸漸地做不下去了,我和相公明日便要走了。」
蓉綉微微一愣,她也算是能夠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想來聖上因為此次東巡,國庫之中空虛非常,所以才想方設法地加重了賦稅,讓這些人的日子,更加不好過了。
「每月,你們的賦稅,都是交到什麼地方的?」
蘇成奚面沉如水,看那樣子。似乎是十分生氣,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這自然是要交到鴉司衙門的。」那婦人苦笑道:「若是不交,隔日鴉司便會來折騰我們,我們又哪裡能夠堅持地下去。」
鴉司乃是聖上新立之所,一向是只聽聖上言語,難怪這些百姓對聖上竟然有這麼大的意見。
「你問這些幹什麼?」攤主一把將自己的夫人往後拉了一下:「莫不是你們就是鴉司的人,來折騰我們來了?」
「相公,你別胡說,你看這位夫人,端得一副好相貌,對咱們也沒說什麼,你為何如此?」
婦人咬了咬牙,趕緊對蓉綉賠笑道:「夫人,我家相公是個沒讀過書的粗人,你莫要怪他。」
「我不怪他。」蓉綉搖搖頭道:「做生意都不容易,你們只賣素麵,這生意自然難做。」
「我賣什麼恐怕還不用你這官家夫人管!」攤主突然將切面的刀子揚起來,看那樣子,他情緒實在是過於激動了:「你們快滾,我王二也用不著你們買我的面,永遠都用不著!」
可就在此刻,這賣各色食物的小街,卻聽到幾聲慘叫聲,前頭的攤位。竟然全部都已經被掀翻了。
只見幾個穿著黑衣,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從街上疾馳而來,光是看這樣子,便知道這些人平素囂張跋扈慣了。
「快跑,鴉司的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攤主和婦人驚惶至極,他們趕緊收拾了幾樣東西,就要跑。沒想到那幾個鴉司的人,突然從馬上躍了下來,手起刀落,距離他們最近的尋常百姓。眼看著就要不成了。
蘇成奚突然閃身過去,他一個旋身,將那百姓接住,拉到一旁。
幾個鴉司人突然停了下來,只見這幾人面上掛著獰笑,盯著蘇成奚道:「鴉司辦事,誰敢阻攔?」
「你們在辦什麼事?」蘇成奚冷然道:「戕害百姓之事么?」
而後頭的百姓,只能嚇得大哭,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他們心中的驚懼,遠遠大於面上表現出來的,換言之。這些人都已經被嚇怕了,只要能活著,鴉司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斷斷不敢有什麼別的話敢說。
「你叫什麼?」為首的鴉司統領從馬上跳了下來:「竟然敢和本官這麼說話。」
「你們鴉司,除了鴉司主事,主簿等人,其他人連從九品都算不上吧?」蘇成奚冷然道:「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勢。竟然想當街殘害百姓。」
一旁的婦人輕輕拉了拉蓉繡的手,壓低了聲音道:「夫人,那車夫究竟是什麼人?」
婦人看蘇成奚實在俊朗,而言行之間,又別有一番威儀,又想起自家相公,方才說了多少難聽的話,心中更加沒有了底氣。
蓉綉輕輕擺擺手,低聲道:「你且只管把心放肚子里,沒事的。」
鴉司統領冷笑一聲道:「在整個皇城,人人都知道,我鴉司乃是奉聖上之命辦事的。就算你們心中多有不滿,那也是沒用的,聖上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至於你一個白丁,還管不著鴉司的事!來人,將他拿下,弄到鴉司之中。過了幾遍刑罰,也就老實了。」
「想將我關入鴉司之中?」蘇成奚微微一笑道:「那樣也好,正好本官也可以進去看看,鴉司之中,究竟是如何對待百姓的。」
一聽此言,那鴉司統領變了臉色,他狐疑地盯著蘇成奚:「你究竟是什麼人?」
卻見蘇成奚從腰間拿取了一塊腰牌,是右相令。一看到這令牌,鴉司統領登時便似吃了蒼蠅一般,他委實沒有想到,右相竟然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由於鴉司之中,官職都十分低微,能夠見到右相的人更是沒有,他們自然是不認得蘇成奚的。
可現如今,蘇成奚如此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幾人一時間更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好道:「沒想到右相大人在此,是我們有眼無珠,我們馬上離去,絕不讓大人為難。」
「且慢。」蘇成奚嘆息道:「我知道你們鴉司之人,一向是聽命於主事,若不是主事讓你們來此,你們也絕不會來得。」
鴉司統領面上立時顯出了笑意:「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我們主事讓我們來此的。」
只要能將眼前的事推諉出去,面子上能過得去,這鴉司統領根本就不會在意尋常百姓的生死。而蘇成奚卻長嘆一聲:「正因為如此,你們這般行事,當真是太令人失望了,這些百姓,日日辛苦勞作,只為了能一時過活,而你們卻想盡辦法,盤剝他們,所謂民生多艱,你們卻無半點體恤之意。」
「右相大人,您心裡頭也明白,咱們辦事究竟是奉了誰的命,您要是再一味如此,咱們恐怕也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您說是不是?」
鴉司統領冷聲道:「上頭的命令,比您厲害。」
這話已經說得十分分明了,若無聖上的旨意,這些人又如何敢這般欺負百姓,正因為明白這一點,蘇成奚心中,才是一片憂慮,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張銀票,緩聲道:「這是一百兩銀子,今日之事,就如此罷了,你看如何?」
幾個鴉司之人,相互看了一眼,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