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學迎新晚會
由於她去學校去得晚,輪到她已經沒有外語學院的宿舍了。於是她被安排到了綜合宿舍,所謂的綜合宿舍就是各個學院安排不下了的學生放到一起。
和她一起的還有兩個女孩子,一個叫談沁,財會專業,和她一樣是本市人。另一個叫曾粒粒,新聞專業,是湖南省過來的,脾氣跟炮仗一樣,一點就著,整天風風火火的。
談沁是個斯文穩重的女孩子,說話總是斯斯文文,卻很有說服力。曾粒粒整天嘰嘰喳喳,只要有她在絕對不會冷場。俞千羽安安靜靜偶爾透著點淡淡的憂傷,曾粒粒喜歡叫她藝術家。
「姐妹們,你們聽說了學校的迎新晚會了嗎?」曾粒粒不愧是新聞系,每天她都能挖到不同的新聞。上到哪個教授喜歡什麼顏色,下到學校哪個俱樂部又有什麼活動。
「嗯。」正在看書準備會計考試的談沁隨口應了聲。
曾粒粒繼續巴拉著她打探來的消息,「據說很隆重哦,學校的風雲學姐學長都會參加,還有校草朴勁翔。」
……
「你們都不好奇嗎?對校草就沒一點好奇嗎?」
回答她的依舊是一陣沉默。
曾粒粒眼珠一轉,又說:「據說迎新晚會還設立了最佳表演獎哦,獎金五千塊。」
「什麼?」俞千羽驚訝地抬頭,她沒聽錯吧。
「五千塊。」曾粒粒伸著一個巴掌。
「你確定消息的可靠性嗎?」五千塊,加上她每個月上班的四千塊應該可以給媽媽去做進一步的檢查了。
是的,自打爸爸去世后媽媽一直都鬱鬱寡歡的,她以為是媽媽悲傷過度了需要時間平復傷痛,所以也沒在意。直到一個月前,晚上她上廁所的時候竟然看著媽媽對著空著的沙發聊天!
她已經去詢問了醫生,醫生說了可能是精神出現了問題,但是還需要做進一步檢查才能確診。所以,她很需要這筆錢。
曾粒粒拍著胸脯,「那當然了。」
「去哪裡報名?」俞千羽急切地問。
「教導處啊。」
看著俞千羽匆忙跑出去的身影曾粒粒聳聳肩,「別的事情也沒見她有這麼積極啊。」
談沁若有所思地望向門口。
第二天,曾粒粒又帶回一個小道消息。
「你們知道今天傳得最凶的消息是什麼嗎?」曾粒粒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問。
談沁隨口問:「是關於那個校草么?」
「NO,NO,NO」曾粒粒微眯著眼,搖著食指,「據說有一個不怕死的新生報名參加迎新晚會。」
「那有什麼奇怪的嗎?」
曾粒粒搖頭,「這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個新生的參演節目是鋼琴獨奏。」
談沁挑眉,她最討厭曾粒粒這樣一段一段吊人胃口地講。
「而且本來音樂學院那邊的院花是準備了一曲鋼琴獨奏的,結果被這個新生給PK掉了,最最主要的是這位新生還不是音樂學院的專業生。」
談沁也微微驚呆了,「所以說一個大三的專業彈鋼琴的學姐敗給了業餘的小菜鳥?」這人是誰啊,也太強大了吧。
曾粒粒擠眉弄眼地往一旁淡定地記單詞的俞千羽身上瞟。
「是千羽?」談沁倒吸一口氣,倒沒看出來平時安安靜靜的千羽是這麼個強人。
俞千羽這才抬起頭來,「我又怎麼了?」
「你昨天是不是去報名參加迎新晚會了?」曾粒粒拉著凳子往俞千羽身邊湊。
俞千羽點頭,「是啊,我去問了,獎金確實是五千塊。」
談沁無語,「誰問你獎金啦,你真的把那學姐PK下來啦?」
俞千羽放下手中的書,「我當時也不知道啊,就是老師說讓我們每人彈首曲子,後來老師說讓我回來準備的。」
曾粒粒和談沁目瞪口呆,「所以傳言都是真的?」
「照你們這麼說,應該就是的吧。」
「千羽,你麻煩大了。」曾粒粒嘆息著說。「那位院花自持才高八斗,平常都不正眼看人的,你這次算是把她給得罪狠了。」
俞千羽聳了聳肩,那也沒辦法,她真的需要那筆錢。
第三天,那位音樂學院的院花就找上門來了。
俞千羽她們宿舍門口圍滿了看好戲的觀眾,都在猜測院花此番氣勢洶洶地殺過來肯定是來找小菜鳥的麻煩了。
「請問俞千羽在嗎?」洛維雅敲開了402的門。
曾粒粒看著門外長得精緻穿得跟公主樣的女孩,「你誰啊,你找千羽幹嗎?」
洛維雅不耐煩地說:「俞千羽到底在不在?」
「不在!」曾粒粒脾氣素來就暴躁,一見那院花沒好臉色她脾氣也上來了,就要關門。
誰知那院花也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主,伸進來一條腿,擋住了門。「我找俞千羽。」
「都說了俞千羽不在。」曾粒粒雙手插著腰,攔著洛維雅不讓她進。
「粒粒,發生什麼事情了?」俞千羽擦著手上的水漬從洗手間出來,她不就上了個廁所嗎,粒粒又跟誰杠上啦?
洛維雅見了俞千羽揚聲道:「俞千羽,我找你。」
俞千羽愣了愣,沒想到她會來找自己。
「粒粒,讓人家進來。」
曾粒粒回頭瞪了眼俞千羽,使了個眼色。
俞千羽微微一笑,拉開曾粒粒,「學姐進來說吧。」
洛維雅邁步就往裡走,這時候談沁也剛好回來。「怎麼了,這是?」她不過就是下樓拿了個快遞,這門口圍一堆人是怎麼回事啊。
曾粒粒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那個音樂學院院花上門來找千羽麻煩來了。」
談沁挑眉,關上門,站在一邊靜觀其變。
「學姐找我有什麼事?」說實在的,俞千羽看見洛維雅這架勢也是有點怵的。
洛維雅站在俞千羽面前,下巴一揚,「我昨天回去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我怎麼會輸給你的。」
俞千羽:……
「我四歲開始學鋼琴,鋼琴老師一直都是最好的,大大小小的獎項也得了不多不少。怎麼就輸給你一個無名小卒了呢?」這個問題她想了一晚上都沒想通,這不,一大早就來找她了。
俞千羽尷尬地笑了笑,「學姐彈得很好,大概是老師見我是新生吧,所以更適合迎新晚會。」
洛維雅雙手環在胸前,抬著小巧的下巴,「你是瞧不起我么?」
「沒有,沒有。」俞千羽慌忙擺手。
「你就實話實說吧,我彈得不好嗎?」洛維雅微皺著眉問,一直以來她都是在老師們的誇獎和掌聲中走過來的,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最好的,從來沒有認真反思自己還存在哪些缺點。
「真要我說實話?」俞千羽小心翼翼地問。
洛維雅點頭。
「你小時候試過想要一樣東西很久很久媽媽終於給你買的那種喜悅嗎?」看著洛維雅迷惘的雙眼,她繼續,「那你試過那種最親近的人離你而去那種痛苦和悲傷嗎?又或者是承擔著各種壓力無處釋放的壓抑?」
洛維雅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足足小了兩歲眼中卻充滿滄桑的女孩子,不可置信地出聲,「你……」
俞千羽緩緩點頭,「學姐你的技藝純熟,可是真正好的曲子是能夠引起聽眾共鳴的,單純靠技巧是不夠的。」
洛維雅終於明白了,自己輸的不是技巧,而是自己從小到大一切都太順利了。很多情緒都沒有經歷,以至於在藝術上也受到了束縛。
「俞千羽,你是我第一個服的人。」臨走時,洛維雅留下了這麼一句讓曾粒粒和談沁驚訝的話。
「千羽,你強!」曾粒粒由衷誇讚,能讓眼高於頂的音樂學院院花都佩服可不就是強么。
「過獎過獎。」俞千羽拱手。
迎新晚會上,俞千羽一出場便吸引了全場人的目光。她一席白色長裙,頭髮柔順地披灑在肩頭,燈光下簡直如月光女神耀世而來。
「我去,我竟然不知道咱們學校今年竟有這麼出色的學妹啊。」坐在曾粒粒和談沁前面的大概是學長,正激動地討論著俞千羽。
另一個學長只是低低地笑,曾粒粒一聽他的笑聲就被放倒了,她是聲控啊。只聽那學長低沉好聽的聲音打趣另一個,「難道你還想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學長甲不無遺憾的搖著頭唉聲嘆氣,「哎,我是沒機會了。」
「呵呵。」學長乙好聽的聲音又響起。
曾粒粒幾乎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她曾經喜歡聽廣播,有一個很喜歡的主持人,聲音就是那種低沉渾厚又帶著點性感的。每天她都必須要守著那個節目聽完才能睡著,可是後來,那個節目居然突然就沒有了,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
她甚至專門跑到電台去問了,人家只是笑著說那個主持人現在已經不做電台節目了。曾粒粒為此還消沉過一段時間,同學們還以為她失戀了來的。
鋼琴流暢的聲音突然想起,整個禮堂突然一片安靜。大家的心都被台上那優美的琴聲吸引了,一會兒開心,一會兒難受,連音痴曾粒粒都聽呆了,覺得心中堵得慌。
「沁沁,為什麼我這麼難過?」她獃獃地問。
前排的那個有著好聽聲音的學長轉過頭來,曾粒粒還揪著胸前的衣服一臉的悲傷。
談沁拍了拍她的後背,「千羽彈奏的這首曲子叫IMISSYOU,是思念親人的。」
「那為什麼明明是思念親人,我卻聽著這麼難受呢,覺得千羽一定很悲傷。」曾粒粒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很難得有這麼淚眼汪汪的時候。
談沁只是默默地拍著她的後背,靜靜聆聽。
一曲完畢之後現場依舊沉默,俞千羽緩緩起身,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臉上的淚水在舞檯燈光的照映下彷彿鑽石般耀眼。
就在她下台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帶頭鼓掌,接著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久久不停。俞千羽沒辦法,只得重新回到舞台中央鞠躬以表示謝意。
台下的掌聲足足響了一分鐘!下了舞台,俞千羽並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出了禮堂靠在柱子上仰望著天空。
一直以來她都不太敢想爸爸,她怕自己會太沉溺難以自拔。她一直都告訴自己,爸爸最希望的就是看著她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況且她還要照顧好媽媽。
可是今天晚上,她實在是沒能忍住,又或許是這首曲子讓她打開了思念的大門。
突然,肩膀一重,是談沁,旁邊還跟著同樣紅著眼睛的曾粒粒。
談沁伸手抱著俞千羽,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難受就哭出來吧,只是過了今天你還得堅強起來。」
「你們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看著真的難受。」曾粒粒不明白她們兩個為什麼會這樣,可是這樣的氣氛真的讓她覺得難受,心都被揪起來了。
俞千羽趴在談沁的肩膀放聲痛哭,談沁也默默流著淚,曾粒粒一把抱住兩人,「我也要哭。」
三個女孩就這麼在禮堂的柱子旁抱頭痛哭,禮堂內響起一陣陣歡快的音樂聲。
這還是爸爸過世后俞千羽第一次這麼放肆地痛哭。
爸爸的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媽媽又悲傷過度幾乎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她也是被迫一夜之間長大,處理著爸爸的後事。為了能處理好每一件事,她一直都把那股悲傷深深地壓抑在心底。
後來又去伺候景舒離,也是每天累得沒空去想。再後來,每天複習功課,為高考衝刺做準備。再再後來開始為生計忙碌奔波。
那根緊繃的弦終於在今晚斷了,她再也抑制不住了。
「願意和我們說說嗎?」回到宿舍洗了臉之後,談沁紅著眼眶問眼睛哭得腫腫的俞千羽。
俞千羽開始述說,這才發現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都快一年了。這一年她過得雞飛狗跳,連悲傷都沒有時間。
談沁別開臉,站起來摟著俞千羽,「我還以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慘的人了,沒想到你比我更慘。」
俞千羽和曾粒粒這才知道談沁的父母也是兩個月前,也就是高考後不久因為一次出差雙雙出車禍去世了。但是她從小是跟外婆長大的,對父母的感情也沒有俞千羽對父母那麼深。而且父母給她留下了市中心一套豪華公寓和一筆不菲的保險金。
「為什麼會這樣?」曾粒粒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室友,難怪她總感覺談沁和俞千羽有一種別人看不明白的安靜,一種透著悲傷的安靜。
「以後去我家,我爸媽就是你們爸媽好不好?」突然她覺得她無比的愛自己的爸爸媽媽。
篤篤,門被敲響。
曾粒粒紅著眼睛去開門,是洛維雅。
「俞千羽,我服了。」洛維雅炯炯有神地看著俞千羽,剛才她在門外已經聽了有一陣了,心中很是佩服這個小學妹。十八歲的年紀就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難怪她對情感的把握那麼准。
俞千羽點頭。
「以後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找我,這是我的電話。」洛維雅從桌上的筆筒了抽了一支筆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俞千羽這個朋友她是交定了。
「對了,明天記得去教務處把獎金領了。」洛維雅留下這句話后和談沁曾粒粒點點頭就出去了。
曾粒粒激動地抱著俞千羽,「真是太好了,可以帶阿姨去做詳細檢查了。」
女孩子們的友誼往往來得奇怪,這麼交換了秘密又抱頭痛哭了一場之後三個人的感情突然好得不得了。
俞千羽徹底釋放了一次整個人也慢慢活過來了的感覺,談沁依舊沉穩,不過卻陽光了不少,反正曾粒粒還是大大咧咧的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