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 哥,你說的對
鬼魅迅速脫完鬼影的鞋襪,又湊近他耳邊低語:「影子,聽哥的,別倔了,跟王妃服個軟,咱就出去了。」
「你!」鬼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士可殺不可辱,就算是死,我也絕不屈服於人。」
他這話的聲音帶著鏗鏘有力的中氣,十分硬氣,明顯是說給慕梓靈聽的。
但是慕梓靈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她面色依舊,又從袖子里掏出一瓶葯丟給鬼魅:「抹上。」
一聽抹,鬼魅瞬間就以為是什麼療外傷的金創葯,他抱拳謝過後,才後知後覺鬼影在煉獄堂所受的懲罰都是精神上的,根本沒有什麼外傷,王妃給這葯是要抹哪?
不會是……
鬼魅看看手中的藥瓶,又看看鬼影光溜溜的腳掌,最後再看向了慕梓靈:「抹、抹腳上?」
慕梓靈斜了他一眼:「不然你以為呢?」
鬼魅怔了怔,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接收到慕梓靈忽而轉冷的面色,他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硬著頭皮照做了。
一如剛剛要被脫鞋一樣,鬼影再次掙扎反抗,甚至還對鬼魅動起了手。
「不是士可殺不可辱嗎?怎麼這才抹點東西就受不了了?」慕梓靈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讓鬼影忍氣吞聲般的安分了下來。
同時,鬼魅手的動作輕顫了下,心中猛而捏了一把冷汗。
是啊,他早該清楚的,他們這位女主子一向不是個好惹的主,別人惹她一毫,她必還十尺,如此,今日她又怎可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讓鬼影走出煉獄堂呢?
不過這樣也好,讓影子這小子見識一下王妃的手段,往後他才知道長記性……怎麼說,王妃也不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
釋然的想通后,鬼魅手上的塗抹動作頓時就變得心安理得起來,到了最後更是將一整瓶葯一點不剩地塗抹在鬼影的雙腳上。
對於鬼魅這「大義滅親」的舉動,慕梓靈表示很滿意,她沖著鬼魅擺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外面等著。」
「是。」鬼魅應了一聲,然後默默朝鬼影投去一個同情的目光,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慕梓靈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鬼魅帶上門的那一瞬,她語調帶滿興味的說了一句話:「聽說你們這煉獄堂的刑罰千奇百怪,有肉ti上的,也有精神上的……不過像你們這等皮糙肉厚,受點血肉之苦應該不算什麼,所以我想試試到底是你們煉獄堂的精神刑罰好用,還是我的。」
正帶上門的鬼魅聽聞,心中咯噔了下,滿心的同情頓時轉為了祈禱。
堂內無聲了片刻。
慕梓靈看向鬼影,目光冷冽:「說吧,我這女人到底怎麼了你們主子?」
鬼影不想屈居在慕梓靈眼皮子底下,欲要從地上起身,可嘗試了幾次都無果,索性便就地盤腿,閉眼打坐。
他這漠視的態度,很顯然了。
「不說嗎?」慕梓靈輕笑道:「很好,希望你能一直這樣保持著不動,不吭聲。」
鬼影正襟危坐,眼皮都不帶動一下。
慕梓靈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唇角,然後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老神在在地摳著手指。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
不知安靜了多久的大堂,忽然響起了一道猝不及防的哈響聲。
「哈——」
這道聲音很短促,頃刻間就沒了。
但是很快,又有聲音響起,這次的聲音倒是長了,不過是低低的悶哈聲,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慕梓靈微微掀開眼帘,輕瞥了一眼。
只見剛剛還正襟危坐,一動不動的鬼影,此刻正抱著自己的雙腳,死命地撓啊撓,一張冷肅的撲克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慕梓靈抿唇一笑,好心提醒:「別做無用之功了,你越撓啊,它就越肆意,最後那癢感可能會遍布全身每一寸肌膚,讓你癢到不可自拔。」
「你……哈哈……」鬼影才一張口,一個字都沒吐全就化為了哈哈的笑聲,惹得他下意識又繃緊了嘴。
只是嘴綳不過三秒,腳底上源源不斷傳來那種直擊精神意識的發癢感,令他一個沒忍住又是一個沒忍住的張嘴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鬼影像是笑顛了一般,顛覆形象的抱著自己的雙腿,一邊打滾,一邊哈哈大笑。
他這一笑便怎麼也停不下來了。
按道理來說,身為祈王殿下的貼身護衛,早就是歷經了各種千錘百鍊,擁有著極強的心理素質和承受能力,在面對各種嚴刑逼供,威逼利誘,也絕無妥協的可能。
可是這一刻的鬼影,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心中堅定不移的毅力竟就這樣輕易被擊潰,且一發不可收拾。
「固然你們訓練有素,心定不移,任何霪威都不可能讓你們屈服,但偏偏好不巧,我這女人耍的手段,專門就是用來治像你們這種皮糙肉厚,寧死不屈的鐵骨硬漢。」
慕梓靈慢條斯理的語調就像是一抹下了魔咒的飄渺清風,如絲如縷的鑽進鬼影耳朵里,惹得他抑制不住的仰頭笑得更加放肆了。
要知道,鬼影從來都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平時別說笑了,就是連最基本的情緒表情也很難從他臉上展露出來,由此可見,這一刻的形象大顛,簡直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慕梓靈要的可不就是這種效果?
既然是「嚴刑逼供」,那自然是要找對方法對號入座了。
這種看似雞肋不入流的逼供法子,若換在別人身上或許會沒什麼效果,但是用在鬼影身上……慕梓靈表示最合適不過了。
瞧著鬼影已經笑得快岔過氣了,慕梓靈往他牙口大開的嘴裡彈進一個藥丸。
伴隨著藥丸入口即化,鬼影的笑聲也隨之變小,再到無聲。
此刻他的臉色,絕對是有史以來表情最多的一次,各種難堪難受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總概括為兩個字:精彩。
沒等鬼影緩口氣,慕梓靈的話就像催命符一樣,又幽幽傳了出來:「笑也笑夠了,接下來你是選擇哭,還是選擇說?」
她的眼眸噙著一抹似笑非笑,依舊是那樣溫善無害的看著鬼影。
要問在慕梓靈這樣目光的注視下,鬼影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要他一個大男人在一女人面前哭,還大哭特哭……鬼影簡直想都不想那畫面。
和慕梓靈對視不過一秒,他就恨恨地撇開臉,從牙縫裡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我!說!」
慕梓靈斂了斂容,沒出聲。
鬼影沉默了半響,才開口:「你既然嫁了主子,應該早也聽說過主子的母妃是誰。」
「雲瑾?」慕梓靈眉心微凝,下意識脫口而出:「她不是……」
鬼影搖頭打斷:「不,夫人她還在世,一直都在。」
慕梓靈皺眉問:「那她現在在哪?」
「你該問的不是這個,你該問的是主子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鬼影咬牙說著,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全都是因為你母親,倘若不是你母親,這些年來夫人也不會長眠不醒,主子也不會因為要去給夫人尋葯,曾經數次在生死磨難的邊緣徘徊……你知道主子去的那都是什麼地方嗎?說是窮凶極惡也不為過,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去了……支身一人,從九歲起……」
支身一人,從九歲起……他就開始獨當一面?
慕梓靈的腦門猶如被驚雷劈了一樣,她倏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瞪著鬼影:「你說什麼?你給我說清楚了。」
「還不夠清楚嗎?」鬼影冷哼:「我說的就是你母親,那個叫紫音的女人,是她謀害了雲瑾夫人,也是她讓主子一次又一次的承受著種種常人難以承受的困境,先前我們一直都不明白,她一個活在傳說中的女子,怎會找上雲瑾夫人,後來才查清楚,是因為她的一己私利,因為你……」
鬼影最後又說了什麼話,慕梓靈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她更是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走出的煉獄堂。
「王妃……」一直在門口焦急等待個鬼魅,見慕梓靈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頓感大事不妙。
「別跟著我。」慕梓靈丟下這話,便施展瞬影消失在原地。
鬼魅想追也追不上,無奈只得轉頭進去找鬼影。
在當他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像是丟了魂一樣的鬼影癱坐在地上。
鬼魅心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揪起無力癱著的鬼影:「你跟王妃說什麼了?!」
鬼影抬頭看著他,喃喃道:「哥,你說的對。可是……晚了。」
鬼魅臉色一白,心道:怕不是晚了,而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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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宮葯園子。
火星少女坐在一鞦韆上,身子一動不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靜靜躺在地上,一口都還沒咬過的糖葫蘆。
緊接著,她先是伸手往身上的小布包里掏了掏,又是拿起小布包撲哧撲哧地倒了起來。
小布包里空蕩蕩的,啥也沒倒出來。
地上的是最後一串了……
火星少女一雙大眼睛瞬間像是被地上的糖葫蘆的紅渲染了一樣,也跟著燃起了一簇火焰,她驀地抬頭瞪著害她掉了糖葫蘆的人:「壞人!你賠我糖葫蘆!」
龍孝羽冷眼而視:「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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